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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责的学生离开饭堂,临走前指着桀骜不驯的少年:“谢意你给老子等着!”
“朱允玉刚才背后说你坏话,你听见了怎么不还嘴?”
知烟正事不关己地扒着饭,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仰头望着来人,见他穿着和她身上一般的学服,点头嗯了一声,“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说的没错呀。”不熟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狂吃,便就握着筷子不动。
谢意突然笑了,笑容有点痞:“你这是承认自己缺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你心还挺大。”他笑得更欢。
知烟一脸莫名,清澈的大眼睛映着少年桀骜的脸,“你笑什么?”
“你不是陆太傅的人么?怎么胆小成这样?”
知烟看到他身上的徽章,知道他是荫生,想起助教先生的话,便起身说:“我吃好了,告辞。”
簇拥谢意站着的几名学子走过来,望着走远的知烟,“这姑娘来头不小哇。”
“圣旨都下来了,来头能小么?”
谢意瞥同伴一眼,不说话。
“谢意,你说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说话的学生憨憨地笑:“要是把她娶回家,入仕升官,岂不指日可待?”
旁边有同伴附和:“就是啊,还考什么试!”
“人家读书是为了陶冶情操,咱们读书是为了入仕当官谋生,还真是没法比。”
谢意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眼底滑过一丝皎洁:“难得一书卷才女,长得甚是好看。”
“——噗!谢意你个学渣就不要装深沉了。”
*
国子监全院男生,知烟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第一天出现在课堂就引起了学子们的关注。
知烟跪坐在书案前,身边响起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同窗,你坐里面。”
这声音似乎不容她反驳。
这些荫生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朝中重臣,大部分官品都在正二品上,莫说国子监官员,就连祭酒也要礼让三分,他们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知烟不愿与他起冲突,将书箱放到靠窗位置,自己挪了进去。
谢意单肩背着书箱,走到书案前,慢吞吞地坐下。
距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会,学子们都在聊天打闹,谢意一来,课堂气氛更加活跃,有人吹了个口哨,“哟,谢意居然来听讲了,真是难得。”
谢意转头对坐在身后的同窗笑了一下,“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听口吻应是熟识的。
“少装蒜。”后排同窗目光落在知烟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谢意看着低头认真背诵课本的知烟,掏出了自己的书假模假样翻看着,将书箱随脚一踢。
知烟望了同桌一眼,意为他的书箱砸到她脚了。
谢意扭头盯着她看,“小姑娘,你偷看我啊?”
知烟没理他。
对方得寸进尺,“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知烟嗯了一声。
“啧啧。”谢意勾唇看着身边安静的女子。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知烟所在的正义堂是初级学堂,与崇志堂、广业堂一样,只学习基础书法和《四书》。
她没什么基础,虽然是最低级的班级,其他学子也都是读过好几年书才进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自然吃力,比起其他同窗,她也更加努力。
不过助教先生都会对她多照顾一些,直讲先生几乎整堂课都站在她身边,讲一半就停下来观察她是不是听懂了。
知烟天生好记性,听过、看过一遍的基本都能记住,加上她勤奋好学,很快就赶上了别的同窗。
助教先生们无一不惊叹,陆太傅慧眼识珠,这女子将来可不得了!
谢意喜欢挤她,书箱笔墨纸砚总爱往她那边堆,她也不理他,反正到下课的时候助教先生都会要求大家收拾好自己的物件。
陆迁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知烟很满足现在的状态,日子过的飞快。
不出一个月,知烟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瘦弱的身子也圆润了不少,连发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起来,看上去更像个大家闺秀。
她五官秀美,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衬得一张脸更加精致,一眼望去像个白璧无瑕的玉人儿,未经雕琢,天生精致。
陆迁靠在一旁,看着正执笔默写的知烟,她脸蛋白皙,五官精致小巧,很惹人怜爱。
这阵子她变化很大,不仅样子越来越水灵,字也写得更好看了。
他发现小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性好到都快赶上他了。
知烟发现了陆迁的注视,停下写字的动作,矜持地笑了一下,甜糯柔软的声音:“大帅,你们率性堂的学子都不用默写的么?”
陆迁听出她的意思,她是在问他为什么不写作业,敷衍道:“写完了。”
知烟应了一声,挽起袖子继续了。
纯白色学服的衣襟领口紧密,包裹着她雪白的脖颈,她身上有一种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探索一番的神秘。
陆迁端详着自家的白天鹅孙女儿,开始担心一个全天下父母都会关注的问题。
——孩子有没有早恋。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上掉下只露宝扔了1个手榴弹
风风扇心扔了1个地雷
谢宝宝的雷!23333
……
陆迁:“宝贝儿你实话告诉本帅逼,班里有没有丑逼追你?”
知烟:“……有一个挤我的。”
☆、第7章 大姨妈
但是这个问题他不能问得太过直接。
沉思……
陆迁虽然长得帅又年轻,但他经历的多,心理年龄大。
揽着知烟单薄的肩头,苦口婆心:“宝贝儿啊,我后半辈子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贪图男同学的美貌,你们班没几个优生,那几个长得帅的都是不学无术的留级生,别跟他们玩。”
说完感觉自己有点猥琐。
知烟愣了一愣,放下毛笔将他望着,似懂非懂,却也乖巧地应下,对上陆迁漆黑的眼眸,软声细语、十分认真地说:“大帅对我有再造之恩,此生我定不会辜负大帅期望。”
陆迁内心一阵翻滚,嗨呀真是个懂事宝贝儿!
一点就通。
国子监就是国子监,不愧是高级人才培养基地,他家宝贝儿才在这学了一个月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
陆迁一张感动脸,张开双臂抱着知烟,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感慨万千:“乖,本大帅这辈子全指望你了。”
知烟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白皙的脸颊透着红,靠在他胸前轻声说:“大帅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会只有知烟一人孝顺您。”
“娶什么妻生什么子?我有你就行了。”陆迁一脸满足地说。
他无心的一句话激得知烟心中一片涟漪。
知烟慌张地将头垂得更低。
发现怀抱中的小妮子脸红的不行,陆迁摸了摸她剥壳鸡蛋似的小脸,惊道:“宝贝儿你发烧了?”
知烟心跳漏了一拍,挣脱他的怀抱走到窗边,“没……我……有些热。”
陆迁望了望窗外,这鬼天气,说升温就升温,回头给她搬点冰块来。
视线不经意落在知烟的白色褶皱裙上。
纯白的布料被染上浅浅的一小块红……
她一点都没有发觉异常。
陆迁怔了三秒。
吞下几滴唾沫,“宝、贝儿?”重组了一下语言,“你、是、不、是?”
“啊?”知烟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陆迁轻咳一声,决定用比较不那么尴尬的方式提醒她。于是闭上眼睛掐指低估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宝贝儿,你有血光之灾啊!”
“……啊?”知烟被他吓了一跳。
她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带了什么没带什么他最清楚。
陆迁示意她等她一会儿,飞快地下了小楼。
陆迁很快冲了回来。
递给她一沓棉布,“这个……你应该用得上。”陆迁本来想跟她开一课生理知识讲堂,让她注意生理期卫生。想到知烟毕竟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跟她说这些会让她尴尬,只好作罢。
“有针线吗?”陆迁问。
知烟迟疑地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修改学服时用过的针线盒。
陆迁抽了一张知烟练字的白纸,用剪刀捣碎,然后放在摊开的布上,穿针引线,熟练地缝了起来。
知烟静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
突然觉得身下有股奇怪的暖流,很是陌生,小腹隐隐作痛起来。
陆迁缝好了一个简单的卫生巾。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回忆着电视广告上看到的卫生巾外观。
对了,还少个护翼。
又剪了两条小拇指宽的带子缝上去,这样就不容易侧漏了。
知烟是初潮,并不知道身体发生了什么,更不认识陆迁急急忙忙缝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被缝成一条的小垫子,歪歪扭扭的压针。
大帅的针线活着实不怎么样。
“给。”陆迁擦了把汗。总算给弄出来了。
知烟接过陆迁递过来的小垫子,“大帅是要用它做什么?”
这样都没看懂!?
陆迁无言以对。
挠头发纠结了一小会儿,凑上去试探性地问:“……宝贝儿你,要不要去上个茅房?”
她虽然小腹不适,但她并没有要上茅房的意思……为何大帅很着急让她去的样子?
陆迁这个时候真的只恨自己不是个女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生理期到了,来大姨妈了!
发现她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陆迁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第一次。
这下陆迁头更大了。
又是一阵奇怪的暖流。
知烟这次感到有不明液体从身体里涌出来,背脊僵硬,吞吞吐吐地对陆迁说:“……去、茅房。”然后惨白着一张脸踩着碎步匆匆跑出去。
“卫……垫子垫子宝贝儿!”陆迁拿着自制卫生巾追了出去。
小妞害羞,接连两天跟他说话头都不敢抬。
原因就是那片卫生巾。
大概是他那天蹲在茅房外,讲解使用指南的时候说得太过仔细。
知烟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想连累陆迁,这两天都对他视而不见,或者干脆躲着他。
陆迁给了她全天下最好的,她却这么快就要流血而死了,她觉得很对不起大帅。
知烟不理他,陆迁这几天也跟着大姨妈。
朝上朝下都没有人敢惹他,一言不合就被发配边疆去了。
宣太后看在眼里,一大早就去到御书房,见陆迁身着太傅朝服,正执朱笔代小皇帝批阅奏折,示意宫人将端来的汤放在案台上。
她缓步走进书房,看着奏折上一大堆圈圈叉叉,还有爆粗口骂娘的话,忍不住笑道:“太傅这阵子似乎心情不好?”
“好个屁。”陆迁扔给她一本奏折。
宣太后翻开折子,上面被陆迁用朱笔划了一个叉,还写了两个奇怪的字“SB”。
她一边看着,“是工部请求皇上拨银子重修祖庙的折子?”看完觉得并无不妥。
陆迁一脸同情地看着宣太后,“恕我直言,太后你这样就有点人傻钱多了。”
他不喜欢多说废话,从案台上抽出一张宣纸,掏出自制的的水笔,开始给宣太后列公式。
写数字动作飞快,嘴也没闲着。
“这里总共是187万两白银,加上重新整修的紫檀、梨木家具,一共是212万6,四舍五入,算他213万。”话音一落,纸上的公式也列完了,“这家伙问你要四百万两银子修个破庙,以为修金銮殿呢?”
宣太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弯弯扭扭的一堆数字,眼睛有点花。
“太傅是如何知晓,修建祖庙所需建材是多少……又是如何判断损耗的?”还有那一堆杂七杂八材料的费用,虽然有参考价目,却也杂乱不堪,就算是户部没有个十天半月也清算不出来这么大一笔银子。
为了节约人力,本朝官员申请款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先估算,将大概的数额上报申请款项,事成之后再递交一份各部签字的票拟到内阁,再转交给陆迁批红就算完事了。
但这笔钱不会相差太大,否则就有贪污的嫌疑了。
偏偏就有不懂事的官吏以身试法。
两百万报四百万,陆迁感到他的智商被人侮辱了。
他早就看明白了这中间的猫腻,也懒得说太细,列个数字让宣太后自己领会。盖上笔帽,把自制水笔挂在胸前,“你猜。”
宣太后:“……”
陆迁是奇人,他说的话通常有理有据。
陆迁走后,宣太后立刻传来户部尚书。
击打算盘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户部十几名官员耗费两个时辰,终于估算完了修建祖庙的预算,呈上最终的数额,“禀太后,臣等已经核实,此次修建祖庙所需费用,约莫两百二十万两白银,与陆太傅的估价相差七万,这七万是另请高人看风水的银子,祖庙乃国之庙宇,风水尤为重要,里头包含了十余名风水高人的赏银。”
宣太后没心思听这些,“你的意思是,陆太傅一刻钟不到算出来的,与你们十几个人,两个时辰算出来的一般无二?”
户部尚书吃惊道:“陆太傅只用了一刻钟?”
*
陆迁早早潜入了知烟居住的小院子。
她已经放学了,人还没回来,难道去找同学玩了?
陆迁给知烟准备了红糖水。
看小妞这两天气色不好,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的样子,他实在于心不忍。
门被推开。
知烟脸色苍白,站在门口不敢进。
陆迁冲她敞开怀抱,“来大帅抱抱。”
知烟纤细的手交叠在身前,双手紧张地拽着衣裙。
陆迁凑过去,“被同学欺负了?”
知烟摇头。
“不是被同学欺负,”陆迁打了个响指,“那一定是作业没写完,被老师批评了是不是?”
“大帅……”知烟猛然仰头,清澈的大眼睛里蓄了一包泪,一闪一闪的可怜得不得了,“我可能,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陆迁一脸懵逼。
“我……我流了好多血。可能命不久矣。”她害怕地缩倦着肩头,小小的身子轻微颤抖着。
陆迁抹了把脸。
想笑又不敢笑。
☆、第8章 前世
察觉到身边人高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着。
“大帅,你怎么了?”知烟担心地望着他。
陆迁拍打着自己的脸,他突然想到一个几乎完美的办法。
讲故事。
一个有关人类传宗接代的故事。
巡视的护院经过女学生宿舍的时候都会仔细一些,担心有不轨分子潜入,试图非礼这位唯一的女学生。
今日照常巡视,发现果真有不法分子躲在里头。
“楼上的人听着,立刻回自己宿舍,否则……”
“闭嘴!”巡视护院话音未落,国子监祭酒突然出现。
护院面面相觑。
“……大人,您怎么会来此处?”
“小点声!”许仲平挥挥手,示意几个护院跟他出去说。
“大人的意思是,里头的人是陆太傅?”护院吓得脸都白了。
幸好刚才那一嗓子喊得轻,得罪了陆太傅可是要掉脑袋的。
“嘘。”许仲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不可对外宣扬,特别是院子里住着的女子,陆太傅交代了,若被她知道了,我这个国子监祭酒就可以回乡下种田了!”
护院们不明觉厉,捂严实了嘴巴。
许仲平压低了声儿,“偷偷告诉你们,这位女学生是陆太傅的孙女,亲着哩,你们好生看护着,出了什么岔子。”许仲平抬手往脖子上比了一下,“咔擦。”
护院点头如捣蒜:“懂懂懂!”
——陆太傅年纪轻轻,如何生出这么大个孙女来的?
于是,一个未解之谜悄悄地在国子监高官圈内传开。
陆迁的故事才讲到一半,知烟就已经睡着了。
陆迁帮她盖好被子。
抓头。
他才刚刚说到精子与卵子没结合之前女性身体会发生的变化……她就睡着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
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说到正题上了。
……算了,女娃读书累,来个大姨妈不容易。
天已经黑了。
陆迁把知烟抱到床上,卷了一床铺盖走到客厅里打了个地铺。
编故事真的费脑,陆迁躺下就秒睡了。
“烟儿喜欢这里的雪?”
“喜欢。”倾城绝色的女子蛾眉螓首,身披鹤纹大氅,玲珑有致的身子倚靠在战袍将军肩上,仰头望着他英俊的面庞,嫣然一笑:“来年还想与将军来此处。”
将军沉默着。
女子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柔软着声音问:“将军会带我来么?”
来年……
战事告急,将士死伤无数,已被敌军连夺三座城池。
来年他是否还活着……
将军的脸棱角分明,鼻梁挺直,星眸凝视着怀里的女子:“会的。”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手心躺着一枚凤血石,鲜红的石头荧光涌动,鹅毛大雪落在石头上,层层诡异光芒若隐若现。
将军对凤血石许下承诺:“明年今日,我在此等你。”
凤血石被深情的话语注入,光芒渐收。
如果他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