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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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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兰芽听到“破身”二字; 羞得差点闭过气去了,哪还顾得上接话。
  未几,察觉床尾的被褥一陷; 却是那妇人放下匣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过了会,那妇人低声劝道:“姑娘,将裙子解下吧,让妇人瞧瞧。”
  平煜在外头听见; 也闹了个大红脸,只他脸皮到底厚些,负手立了一会,便走到桌旁,撩袍坐下。
  心不在焉地敲了会桌面,听得屏风后窸窸窣窣传来脱衣裳的声音,喉咙干得直冒烟,忙给自己斟了口茶,却因留意里头的动静,茶盅只顾放在唇边,久久忘了饮。
  过了许久,那妇人低声嘱咐了几句,起身,从里头出来。
  “大人。”那妇人走到跟前,将匣子放到地上望着平煜沉默英俊的侧脸,想起刚才所见,虽没见到那姑娘的模样,但从一身皮肉来看,当真是人间绝色,至于那处,更不必说了,她以往给金陵城中多少勋贵人家的妇人瞧过,何曾见过生得那般好的,难怪这位大人这般上心。
  将一个白脂玉的罐子放于桌上,她温声道:“姑娘那地方有些红肿破皮,万幸未损到根本,大人需得怜惜着些,这罐子里的药膏能消肿止疼,每日抹上两回,半月内不同房,也就无碍了。”
  半月内不同房……平煜耳根发烫,唔了一声,想起一事,胸膛里掠过一丝不安,问道:“不知……有什么不伤身子的避子法子?”
  那妇人含笑道:“但凡要避子,势必对身子有亏损,姑娘身上虚寒,本就不宜用些寒凉之物,大人这般疼惜姑娘,想来也不忍用药来强行避子的。”
  平煜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他自然是恨不得一回京城就娶傅兰芽进门,可是王令那边还需费好些功夫来应对,傅兰芽的身份也需好好打理,不宜太过仓促,更不能露了痕迹,免得白白让傅兰芽遭人指摘。
  若是这期间傅兰芽有了身孕,怎能瞒得过旁人的眼睛。
  “不过大人请放心。”那妇人又道,“方才老身问了姑娘的癸水,若是昨夜同的房,从日子上来看,姑娘断不会有孕。”
  平煜听得癸水二字,懵了一下。
  妇人却笑道:“过两日姑娘就来癸水了,昨夜同房无碍的。”
  虽然不能保证十拿九稳,但以她这么多年的千金科经验来看,甚少出差错。
  平煜并不能理解癸水跟避子之间的联系,但听妇人这么说,勉强松了口气。
  妇人见平煜无话,便道:“没有旁的嘱咐,老身便告退了。”
  平煜迟疑了下,令那妇人从后头暗门走了。
  一等房中恢复安静,他便走到桌旁,将那药罐拿到手中,暗想,那妇人是金陵城有名的千金圣手,多年来浸淫此道,心思倒比他想得还要细致,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自然,他倒是没想着给傅兰芽亲自上药,只是那妇人既交代了一日上两回药,何不趁傅兰芽还未回府,先给她上一回,也免得误了事。
  这般想着,便厚着脸皮到了屏风后。
  傅兰芽刚走到屏风边,不防见平煜进来,脸蓦地一热,来不及仔细看他,只觉昨夜的委屈和惊吓统统涌上心头,眼圈都红了起来。
  平煜一腔绮念顿时被浇灭,哪还敢有旁的心思,只好将傅兰芽搂在怀中,低头替她拭泪。
  也不知她还在为金如归之事后怕,抑或是为了林中之事觉得委屈,他愧疚心疼,一时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傅兰芽无声掉了会泪,察觉平煜坚实的臂膀搂着自己,不安的心又踏实了几分,在他怀中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向他,见他正低眉望着自己,脸上线条说不出的柔和,哪里还有半点初见时的凌厉。
  再一低头,才发现他回府一趟,倒是将先前那件溅到了金如归鲜血的衣裳换了下来,现下穿着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许是沐浴的缘故,颈间有些淡淡的皂角香。
  她重新埋头到他怀中,手轻轻揪着他的前襟,闷声问:“你先前都在忙些什么?“
  平煜闻弦知雅,心知傅兰芽这是怪他久久不至,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十分受用,只道:“金如归已成了废人,邓安宜受了伤,两大心腹大患已除,所以我刚才回府重新安排了布防。”
  “金如归未死?”傅兰芽眼睛微微睁大,“那——最后一块坦儿珠找到了么?”
  平煜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你才受了惊吓,这两日不宜劳神,等你好些,我再跟你细说。”
  傅兰芽万万没想到金如归竟未死,盘桓在心头的恐惧多少缓解了些,默了默,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一天一夜未回去了,林嬷嬷此时必定万分忧心。
  平煜道:“等另一个大夫给你探过脉,开了方子再回去。”
  低头看她,问:“身上还疼吗?”
  傅兰芽红着脸嗯了一声。
  平煜望着她,静了片刻,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故作镇定道:“刚才那妇人说你伤处肿痛,需得上药,让我给你瞧瞧好么?”
  说话时,心猛的撞了几下,屏着呼吸,等傅兰芽的回答。
  傅兰芽错愕了下,脸直烧到脖子根,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道:“不好——”
  平煜跟她对着脸红,口里却道:“那妇人说的你也听见了,一日需得上两回药,这已经过了晌午了,就算一会回府让林嬷嬷给你上药,也来不及抹两回,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傅兰芽一时都忘了羞,目瞪口呆地望着平煜,没想到这家伙竟连“兹事体大”都搬出来了。
  又狐疑地想:那妇人既是千金圣手,若不照她嘱咐来做,是不是真会留下病根?
  可是,比起让林嬷嬷给自己上药,为何她宁愿让平煜来做呢……
  平煜却不容她多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腆着脸道:“好芽芽,让我给你瞧瞧。“


第114章 
  回到平府时; 已是日暮时分。
  许是为了迷惑东厂的人马,马车未走大门,而是径直绕到府后的窄巷才停下。
  傅兰芽等车停稳,裹着那件斗篷下了车。
  走了一段路; 她不得不承认,那药的确有奇效; 抹过一回后; 这时候腿间的不适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 一想到她最后到底能拗过平煜; 还是被他哄着给上了药; 她就说不出的羞恼。
  上药的过程漫长又羞耻,她恼怒地催促了他好几回,他却全没有罢手的打算; 若不是李珉在外头敲门说大夫来了; 平煜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处; 她怒意顿起; 悄悄抬眼,瞪向前方平煜的背影。
  他人高腿长,这时已走到甬道尽头; 金灿灿的夕阳落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
  无论是璨亮的双眸还是满面春风的表情,都透露出他此时心情正佳。
  傅兰芽看得越发胸闷,正要将视线移开,忽然从前方匆匆走来一人。
  仔细一瞧; 正是身旁是府中那位慈眉善目的管事。
  那管事走到平煜跟前,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平煜脸色微沉,眉头蹙起。
  少顷,回头看她一眼,淡淡对李珉和陈尔升道:“我去外书房议事,你们送傅小姐回院。”
  说罢,不等李珉他们作答,便转身快步朝外院方向走去。
  傅兰芽心知他琐事缠身,从早到晚就没有得闲的时候,尤其为了坦儿珠之事,尚有许多事要筹谋,便收回目光,默默跟在李珉和陈尔升身后。
  走了一段,一抬眼,见前方不远处便是她和嬷嬷所处的那座小院,原本安定的心又慌乱了起来。
  若是让嬷嬷知道了昨夜的事,不知会伤心惊怒成什么样,可是她的起居一向由林嬷嬷悉心打理,那事就算瞒得了旁人,断瞒不过林嬷嬷。
  平煜的态度倒是坦荡,明知她介怀林嬷嬷,却一句都未提起过此事,不知是不是存心忽视林嬷嬷,还是觉得此事根本无需向一个下人做交代。
  只说进京之后便会从速迎娶她,叫她莫要胡思乱想。
  她心绪不宁,想着想着,脚步不自觉放缓。
  李珉走了一路,回头见傅兰芽立在原地不动,讶道:“傅小姐。”
  傅兰芽回过神,咬唇喟叹一声,事既已发生,躲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嬷嬷那般疼她,等知道真相,一场伤心是躲不过去的。
  这么想着,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平煜到外书房时,李攸早已在书桌后等了许久了。
  除了李攸,书房内还有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体形跟傅兰芽一般的玲珑有致,生得明眸皓齿,一双眼睛灵动得出奇。
  见平煜进来,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上前行礼道:“大人。”
  平煜看也不看她,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女子脸色微僵,抬眼看一眼平煜坚毅的下颌线条,缓缓将手中那块易容面具收回袖中,笑了笑,道:“是。”
  李攸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信上,脸上阴得要滴水,等那女子走了,猛的那封信丢到桌上,忿然道:“皇上真是昏了头了!”
  平煜接过那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枉咱们部署了这么久,谁知到了要紧的关头,兵部的程巍竟毫无作为。皇上已经下旨,说坦布率麾下两万蒙古骑兵攻打宣府,城破在即,为了起到震摄之势,皇上决定效仿先皇天子守国门,如今粮草兵马军马均已齐备,过几日便要亲征,!荒唐的是,你猜皇上点了谁做统帅?王令!又令兵部一干人等随军出征,从文官到武将,朝中足有百人随行——”
  他满心愤懑,来回踱了两步,回身看向平煜:“如今京城乱成了一锅粥,等皇上亲征,京中空虚,势必会动摇国之根本。平煜,咱们既已知道五块坦儿珠的下落,何不索性赶往宣府,将布日古德那老匹夫杀了,也免得被这蒙古人害咱们重蹈当年北宋的覆辙。”
  平煜默了会,冷声道:“王令已令东厂人马在金陵渡口设下埋伏,除了要对付我们,另又将矛头对准了邓安宜,只等我们——”
  还未接话,忽然管事在外高声道:“公子,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平焃扶着腰间的剑踏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凛然,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第115章 
  平焃自然也是为皇上亲征一事而来。
  他本应了平煜之托在客栈外头守护傅兰芽; 弟弟来了之后,他便率领底下人回了都尉府。
  回去时,他心事重重,一路都在回想万梅山庄发生的事。
  金如归在追缠三弟时; 他因紧追不舍,离他二人颇近; 不可避免听到了几句金如归口中的淫词秽语。
  见三弟情形不对; 他心知三弟多半着了金如归的道; 自是心急如焚; 却因顾及三弟的自尊心; 一时不肯声张。
  后来在他的相助下,三弟总算得以摆脱金如归,带着傅小姐进了梅林。
  出来后; 无论是傅小姐当时的情态还是三弟暴涨的内力; 都无法不让他想到昭月教的金宵丸。
  因着驻守金陵城的关系; 他对此药早有耳闻; 加之心思素来敏锐过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当下无比惊讶地看了傅兰芽好几眼。
  三弟是守礼之人; 傅冰又是名满天下的能臣,在此之前,三弟和傅小姐就算互有情愫,也断不可能有什么逾矩之举。
  万没想到傅兰芽为了救三弟一命,竟肯做到这个地步。如此至情至性; 不怪三弟会对她这般心折。
  他厚道磊落,因此事关系到傅兰芽的闺誉,到了他这便会打止,就算烂在肚子里,也断不会向旁人透露。
  只是一想到进京之后,三弟不知需费多少功夫来打点傅兰芽进门之事,就心生喟叹。
  自打从宣府回来,三弟性情便变了许多,明明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都从未有过女人。
  平家家教甚严,不允平家子弟三妻四妾,但在成婚前,难保没有几个通房,似三弟这等不让女子近身的情形,太过少见。
  母亲一向狡黠,为了试探三弟,特给他放了两个天仙似的丫鬟在房里,谁知一年过去,三弟不但连一指头都未碰过,就连平日净身换衣裳都不肯假手于人。
  母亲忧心不已,唯恐宣府三年的军营生活让三弟转了性情,万一染上龙阳之好……可如何是好!
  后来父亲有意留心三弟平日的行踪,数月下来,倒不见三弟去那些不干不净的龙阳馆厮混,只是闲下来时,偶尔会在别院召见一名身手上佳的女子。
  从这女子来去匆匆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是锦衣卫训练的暗卫之流。
  在三弟离开京城前往云南办差时,这女子还跟着出了京城。
  母亲本就豁达,加上因担心得狠了,再顾不上挑嘴,见三弟肯跟这女子来往,特在三弟出京城后来信金陵,细细交代前因后果,叮嘱他这个做大哥的帮忙留意这女子。
  谁知三弟来金陵后,压根没提过那名暗卫,在去往万梅山庄时,反让这女子假扮傅兰芽。
  而对傅兰芽,三弟倒是几回舍命相护。
  由此可见,三弟跟那名暗卫之间不过是上级跟下属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母亲若知道自己白白担心了两年,最后三弟竟主动求娶傅冰的女儿,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起初想必是不肯点头的。但事在人为,他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坐视三弟和父母两头闹得不愉快。
  这般想着,便拿定了主意,一等回府,便要去信京城,在父母面前,先将此事透露一二,尤其对于傅兰芽,务必要多美言几句。
  不料刚一进门,就接到京城发来的令他连夜整兵前往宣府的命令。
  他见事态紧急,一接了旨意,便匆匆来找三弟商议。
  ……
  李攸道:“平大哥,皇上刚下了旨意,令平煜连夜押送傅兰芽回京,再赶往宣府听令,可见亲征之事已成定局,回京拦阻势不可行,为今之计,只有径直取道蒙古,在王令和坦布勾结之前,找机会将王令除去,以这老匹夫对坦儿珠的志在必得,要对付他,坦儿珠多半是最为关键的证物。”
  “最后一块坦儿珠果然在陆子谦处?”平焃来得太急,眼下十分焦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问道。
  李攸点头:“陆子谦被金如归踢中时,不慎露出了怀中之物,我正好在一旁,清楚看见那东西正是坦儿珠,若不是有坦儿珠做遮挡,以陆子谦的身板,金如归一脚下去,焉有命在?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陆家世代朝中为官,跟江湖中人全无往来,最后一块坦儿珠怎会到了陆子谦手中。”
  又问平煜:“对了,陆子谦和我师父一来竹城,你不是就派了人去打听陆家跟师父到底有什么渊源么,眼下可有了消息?师父身为武林盟主,却肯撇下帮中一干庶务,护送陆子谦来云南,此事想来值得推敲,若弄明白当中缘故,也许就能知道陆子谦为何会有一块坦儿珠了。””
  平煜皱了皱眉,“还未回话,最迟便是这两日了。至于邓安宜么——”
  他看向平焃,“大哥,邓安宜所使出的御蛇分骨手是镇摩教的右护法的看家本领,右护法已经失踪二十年,以邓安宜的年纪来看,要么便是找到了右护法并拜他为师,要么他自己便是那位右护法,而从他身上的陈年伤疤来看,我跟李攸都倾向于后者。”
  平焃先前便已跟平煜讨论过此事,再不像初闻这消息时那般震惊,手持茶盅默了一晌,看向对平煜道:“大概五年前,永安侯府在京郊狩猎,邓二身边一位得用的随从意外摔落山崖,摔得面目全非,当场毙命。
  “邓二因此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当时你年纪还小,未必如我这般记得仔细,我却记得在病了一场之后,邓安宜无论相貌还是身板,都跟病前有了些不同,只因他在床上躺了数月,当时这些细微末节也就无人深想,照如今情形来看,看来二十年前右护法失踪,便是潜藏到了永安侯府中。”
  平煜道:“多半如此,皮相可以造假,神态和举止却最难模仿,右护法若不是在邓二身边呆了许多时日,不至于可以仿冒邓二逼真到这般地步,加之以重病数月做掩护,便是形貌上有些不同,也无人起疑。”
  李攸甚是唏嘘:“照我看,当时那名摔得面目全非的随从十有八九便是邓二,右护法为了顺利假扮邓二,所以才会痛下杀手,可惜当时邓二不过十五六岁,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默然一晌,又嗤笑道:“那邓文莹回京路上,几回让她二哥帮着她缠磨你,恐怕她做梦都想不到,她这位叫了多年的好二哥竟会是个假货。”
  平焃讶异地看向李攸,邓文莹缠着三弟?
  正要问个明白,平煜却生硬地把话题一转,“如今想来,当时在云南掳获左护法时用引蛇术将左护法救出的那人,多半便是邓安宜了。
  “他手中如今除了东蛟帮那块,还有左护法的那块坦儿珠。此人为了坦儿珠,想来费了不少功夫,五块坦儿珠,倒有两块落在了他手里。就是不知他如今刚被金如归打伤,又在东厂面前露了马脚,可还能顺利护着这两块坦儿珠赶往蒙古。“
  李攸大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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