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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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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宝扬起脸,嘟嘟囔囔唤了声“爹爹”。
  他比一般孩子说话早,七个月的时候就能模糊地叫爹娘,现在八个月,虽然还不会真正说话,但已经可以很熟练地用叠字撒娇。每次他一唤娘娘,阿梨就会给他好吃的,高兴亲亲他,来宝下意识便就觉得,薛延也会吃这一套。
  这两个字叫的又软又甜,黏得都能拉出丝。
  薛延确实心软了一瞬,眉毛都舒展开,但转念一想,这小东西才这么小年纪就知道该怎么闯祸和怎么收场,等再大一点那可了得?
  来宝惯会察言观色,见薛延好似有些欢心样子,更加放肆,伸指头戳薛延的手背,摇头晃脑要抱抱。
  薛延牙齿磕了磕下唇,差一点就被讨好,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提起来宝的裤腰一扔就把他给甩到了墙角的被子里,冷声道,“你给我反省去!”
  来宝晃悠悠坐起来,眼眶一红,下一瞬就要哭。
  阿梨不在,能疼他的就只剩下小舅舅,阮言初叹气,忙着打圆场道,“姐夫,来宝还不到九个月,他不懂什么事的,不需这样严厉的罢,说几句就好了。”
  薛延不听,瞪着眼又冲来宝呵了句,“你敢哭一声试试看!”
  那声音炸雷似的,把旁边的胡安和都给吓了一跳,来宝抿抿唇,把嘴里那口鼻涕给咽了下去,垂头不说话了。
  薛延被气笑,扯了旁边帕子过来给他擦擦脸,小声骂了句,“真他娘的脏。”
  弄完了,薛延把沾湿的帕子往旁边一扔,转身就想往外走。
  胡安和看得挺高兴,现见他要出去,开口唤了句,“干什么去你?”
  薛延拧拧眉,“找我媳妇啊。”
  胡安和“哦”了声,而后吃力往上挺了挺腰,挥手将薛延招过来,嘀嘀咕咕道,“到底是兄弟,有些事啊,我得给你提个醒是不是。”
  薛延眉锁得更紧,“什么事?”
  胡安和咽了口唾沫,而后幸灾乐祸道,“薛延,我和你说,你要是准备一直这么养儿子,那等来宝长大了,你老了,这肯定就是个事儿。”
  薛延挑眉问,“怎么?”
  “烦你呗!”胡安和循循善诱,“你想一下,要是你小的时候,你爹就天天对你横眉竖眼的,做错点事就拍桌子骂人,还让人家坐墙角面壁,吼得像是大爆竹一样,你会怎么办?你等着瞧,以后啊,来宝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所以说,你得温柔一点,就算做不到阿梨那样,你至少不能动手动脚啊,儿子面前你得收一收那个暴脾气。”
  “……谁动脚了。”薛延说,“他才这么点,记不住那些的。再说了,阿梨和阿嬷都宠着他,我若是再不管,他以后不就成一祸害了。”
  胡安和摸了颗瓜子到嘴里,含糊着道,“你不信我?”
  薛延本想说我信你个鬼,但转头就看见来宝鼓嘴瞪着他的样子,又有些犹豫。
  他沉吟一会,偏头去问阮言初,“你觉得对吗?”
  弟弟摸摸鼻子,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最后闷出句,“我还没成亲,不懂这些。”
  薛延舔舔唇,真的把胡安和的那番话给放到了心里细思。
  转眼到了该睡的时候,阿梨跪坐在炕上铺被子,来宝搂着阿黄坐在枕头边上嗦手指,薛延瞧见,打了他手背一下,低声道,“脏不脏,你这和吃兔子毛有什么区别,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薛延根本没用力,若是放在平时,来宝顶多哼唧一声,但现在看着阿梨就在一边,他胆子也肥起来,挤挤眼睛,当场就哭出了声。
  薛延看着他那一粒粒往阿黄背上砸的泪珠子,当场就傻了眼。


第103章 章一百零三
  阿梨听见; 无奈回头招招手; 来宝瘪起嘴,扭着小屁股爬过去钻进娘亲怀里。
  阿梨笑着抹掉他的眼泪,温声问; “我们家宝宝怎么又哭了啊?”
  来宝咿咿呀呀地乱动; 眼角不住往薛延的方向瞟。他不会说话,眼色却使得好; 薛延被气得眼里冒火; 但阿梨就在一边,他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趿拉着鞋到地下去喝凉水。
  阿梨弯唇,招呼了声,“薛延,你去洗个帕子; 要用温水,再把桌上的小馒头拿来。”
  小馒头是牛乳做的; 指甲大的一小个,入口即化,因着还加了花生浆,吃起来又香又甜,平日里来宝饿了; 阿梨便就给他喂这个。薛延也喜欢,端着盘子回去的路上抓了把塞进嘴里,挑衅冲着来宝挤挤眼。
  阿梨看出他俩之间的小较劲; 也没戳破,只是按住了就要撒泼打滚的来宝,哄着道,“你就让让爹爹,别总闹脾气。”
  薛延站在地上凉凉地搭腔,“他若是有这样觉悟,我都能考得中状元了。”
  阿梨轻声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得。”薛延套了件外衣在肩上,晃悠悠走出去,“我去烧水给小祖宗洗擦脸布去。”刚走到门口,他猛地回头,指着来宝骂了句,“小东西年纪不大,屁事真多。”
  阿梨哭笑不得,忙捂住来宝就要咧开的嘴,抱着前后哄了哄,好话说尽,这才安静下来。
  薛延回来的时候,来宝已经砸吧嘴睡得很香,阿梨坐在一旁给他修指甲,耐心温柔。薛延嘴上骂骂咧咧,但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再糟心也喜欢,搬了一盆温水回来,洗了帕子给擦脸擦脚,一点都不敢下重手。
  等一切终于弄妥当,阿梨已经困得打哈欠,薛延把水端到一边去,又吹了灯,钻进被子里搂着阿梨睡觉。
  来宝大喇喇横在两人中间,他长大了许多,又天生的长手长脚,碍事得很。阿梨一手搂着来宝的肩,另一只攥着薛延的手腕,没多会就迷迷糊糊要睡着。
  薛延却不,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团麻,睁眼睛盯着房梁看了会儿,终还是一打挺儿坐起来,伸脚勾过阿黄睡的篮子,把兔子扔出去,来宝放进去,又推回原位。阿黄茫然在地上趴了会,呜咽几声,又慢吞吞地去找别的地方睡了。
  阿梨被他这一通折腾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问薛延,“你这干什么呢。”
  没了中间的奶娃娃,薛延终于能整个把阿梨环进臂弯里,满足叹口气。阿梨生产后恢复得极好,腰身又成了细细一条,但到底是比原来多了些肉的,摸上去软绵绵,混着淡淡的香气与奶味,甜得腻人。
  薛延问,“梨崽,我是不是对来宝太严厉了?”
  阿梨困得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但听他说这个,勉强睁开眼,小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他哭又不是因为你骂他,他精得很,前几天被鸡啄了下脚指头都没哭,今晚上就是想要讨巧。”
  薛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哪只鸡啄的?”
  “……这不重要。”阿梨拍拍他胳膊,哄劝着道,“男孩子磕磕碰碰不算什么的,太精细了反而不好。再说了,是他自己要去抓人家的苞谷粒,该教训下,只是阿嬷心疼了许久,还差点哭了。”
  薛延犹疑了下,问,“梨崽,你真是这么想的?”
  阿梨把头埋进薛延的手臂间,脑子晕沉沉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但薛延一直在旁边念念念,她又不舍得不理会,强撑精神陪着,“想什么?”
  薛延说,“来宝要怎样教?”
  阿梨说,“第一个孩子,我也不清楚怎样才是最好,但我也没什么望子成龙的心,他每日能高高兴兴的,身子壮壮不生病,而到以后时候,能够自己谋生,不闯祸,安稳地过日子,即便不是大富大贵,我也知足了。阿嬷是隔辈亲,溺爱得很,来宝又不是个乖性子,烦起人来就我都管不住,你脸色沉一沉,他好歹是听话的,也很好。”
  说到最后,阿梨的声音都有些虚,薛延用下巴蹭她脸颊,“梨崽,你先别睡。”
  阿梨打了个哈欠,干脆坐起来,拍着他肚子问,“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薛延道,“胡安和今日说我不温柔。”
  阿梨抱着被角,耐着性子道,“现在这样就挺好,你□□脸,阿嬷唱白脸,来宝就算再胡闹,有你镇着,不至于闯出祸事。平日里又有阿嬷疼,也不会学人家那样太坏的脾气,会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看,是不是很好?”
  薛延似懂非懂点点头,过一会,又问,“那你这个娘亲做什么?”
  阿梨拿枕头轻轻砸了他一下,“我给你们炒南瓜子吃,行不行?”
  薛延笑着接过枕头,又拽着她手腕把人拉到怀里,不住道,“行行行。”
  阿梨闭着眼睛,闷闷道,“薛延,咱们睡觉吧,好不好?”
  薛延睡不着,他平日里太忙,早出晚归,能和阿梨好好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再加上还有来宝这样的粘人精,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才能独处,说些悄悄话。
  今夜好不容易遇着这样的好时机,薛延只想和她再多亲近亲近,聊几句天。
  看着窗外漫漫夜色,薛延开始没话找话,“不要总是叫我全名,薛延薛延,不好听,不亲近。”
  阿梨“唔”了声,附和道,“那该叫什么呢?”
  薛延也不知道,他下巴枕着阿梨的发旋,嘀嘀咕咕出主意,“咱们参考下别人家的,那个,韦翠娘都怎么唤胡安和?”
  阿梨笑了,“平常时候就叫胡安和,高兴了喊声老胡,不高兴就,那个姓胡的。”她偏头蹭了蹭薛延胸前,问,“你喜欢哪一个?”
  “……这都什么玩意儿。”薛延挫败,伸手揉了把阿梨头发,“睡觉,睡觉。”
  ……
  四月份转眼就过去,又过几个月,来宝能颤巍巍扶着墙走的时候,秋闱终于开始。
  这是科举三级试中的第一级,因考试时间在金秋八月,故称秋闱,考中者称为举人,来年春季可至京城参加春闱,而春闱中试者称贡士,贡士便就可参加殿试,面见皇帝。
  秋闱以省为界限,北地的考场设在宁安的贡院,离家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便也省去了赶考的负累。
  古语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天下学子千万,能中举者不过几百人而已,而中了举,便就算是迈入了“士”这一阶层,不仅减免赋税,要其余人高看一等,若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做个学官、知县。
  这可以说是薛家今年最大的事。
  前往贡院的前一晚,阿梨做了一桌子好菜。
  红烧猪蹄,寓意“朱提”,金榜题名。拔丝年糕,寓意“年年高升”。芝麻酥糖饼,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鲫鱼炖萝卜,寓意“吉祥如意”。而主食是蒸馒头,寓意兴旺发达。
  只考前饮食要清淡,到了最后,阮言初也只是喝了几口汤,就着小葱拌豆腐吃了两个馒头。
  心无旁骛温习了近一年,对于这次秋闱,阮言初是胸有成竹的。考试一共三场,每场三日,共九日,分别为八股文、司法判文与策问。期间考生不得离开贡院,甚至不得离开号舍,开考后号舍便就上锁,只供饮水,干粮自备。
  秋闱艰苦,所以出场后的考生往往都会瘦了一大圈,更有甚至则衣衫邋遢、神色恹恹。
  八月十七日,最后一门结束,薛延与胡安和一起去接人。
  阮言初本就清瘦,这九日下来,连衣衫都撑不住了,衣袖飘悠悠的,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仿若就要乘风而去。薛延没与他提考试那些事,只笑着拍拍他的肩道,“等你回家时候,你姐姐见了你定是要心疼坏了的。”
  秋闱发挥不错,阮言初还有心思开玩笑,颔首道,“那不若先去店里找几件棉衣穿上,好歹能装装样子。”
  胡安和坐在一边笑盈盈地插嘴,“阿言,我与你讲,饿了那么多天是不能一下子吃许多鱼啊肉啊这些的,容易拉肚子。你姐姐做了好多菜,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吃,伤身体!”
  说着笑着,车夫“驾”了声,马车慢悠悠地走起来。
  阳光刺眼,薛延将挂起的帘子放下来,偏头的一瞬间却瞧见了正踏出贡院大门的罗远芳。他看起来油光满面,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九日苦战的考生样子,对着身周仆从呼来喝去,脚下生风。
  薛延立时便就起了疑心,只车夫一扬鞭,马车在前方路口拐了个弯,那边的人影再也看不见了。
  回家后忙忙碌碌,薛延每日累于越做越大的生意和越来越讨嫌的来宝,也就忘了那日贡院门口的油腻影子。
  等桂花飘香之时,秋闱揭榜。
  阮言初自是毫无疑问中了举的,却不是第一名,屈居第二。
  解元的名字出人意料,竟是那个和邱知府牵扯不清的某公子,罗远芳。


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不管名次是第一还是第二; 能中举便就是天大的好事; 当日晚上薛延便就到会仙楼定了一间房,再叫上了胡安和夫妇,一起去吃了顿饭。
  会仙楼是宁安最大的酒楼; 足有六层高; 最顶层也是最豪奢,名为“浮云阁”; 古语道“西北有高楼; 上与浮云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整个六层大可跑马; 却只有一间房,无门相隔,俱是层层蜀绣屏风,不是有钱就能订得到的。
  阮言初中了举; 那便就不是平凡人,一条腿迈入仕途; 伙计见了也要尊称一声“举人老爷”。正因为如此,当薛延提出六层是否可以用的时候,伙计的脸色才显得为难,“薛掌柜,浮云阁半个时辰前订出去了; 是这次的秋闱解元罗公子,谢师宴,这一时半会怕是不方便了; 若不然您换一间?”
  薛延皱了皱眉,房间被订出去本是正常事,但是罗远芳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想。
  毕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连出师表都背得磕磕绊绊,却中了举,还是个解元,这事怎么看怎么像一场闹剧。
  薛延没有当即对此做出反应,不代表他没有深思。
  伙计却被他的神情吓得心惊肉跳,薛延有钱,这事尽人皆知,现在又有了个新鲜出炉的举人小舅子,若不出意外,以后在宁安也会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的,伙计不敢惹,一时间有些尴尬。
  阿梨温声打圆场,“那五层可以吗?”
  伙计如释重负,“当然可以!”
  阿梨笑着道,“数有九,五居正中,若峰,在其之巅,具鼎盛之势,不偏不倚。甚好。”
  楼梯宽敞,台阶也不高,没一会就走到。薛延让来宝骑在自己脖子上,本来不费力,但架不住来宝嘻嘻哈哈地扯人头发,等坐到桌边了,深秋时节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阿梨把来宝接过来放在地上,又扯了张帕子出来给薛延抹掉额上的汗,薛延笑了下,理了下她褶皱的袖口。
  老夫老妻,这样事早就做惯了,两人亲密无间,殊不知已羡煞旁人。
  伙计说,“薛掌柜与夫人真是恩爱极了。”
  薛延“嗯”了声,脸也不红地受下,招呼着开始点菜,只其间视线瞟向阿梨许多次,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在不考虑价钱的时候,买东西总是很快。
  跑堂儿的嘴皮子都利索,临走前给灯又添了一匙油,嘴里还笑吟吟地念叨着,“京报连登黄甲,阮少爷瞧着就是个官运亨通的面相,等再过了春闱与殿试,以后便就是咱们宁安的头一位状元爷了!等那日时候,再到咱们会仙楼来办喜宴,荣归故里,衣锦还乡,那得是多好的一件事!”
  阮言初笑着道了句谢,等伙计终于关门离开之后,薛延蓦的问了句,“阿言,你们书院有几位先生?”
  阮言初想了想,回答道,“书院中先生众多,但教过我的只有三位,罗公子一直与我是同窗,我们的先生从来都是一样的,其中两位姓赵,一位姓孙。若说是哪位的恩情最重,合该是孙先生,他教习我们的时间最长,讲授也最多。”
  说及此,他摇摇头,忽而笑了,“刚听着伙计说谢师宴的时候,我还觉着奇怪,罗公子半年来也没听过几次课,大多时候在门外逗鸟唱戏斗蛐蛐,怎么就办起了谢师宴呢。”
  胡安和对罗远芳的印象极糟,垂着眼皮说了句,“脑子里有酒糟的人,做什么事岂是咱们能理解得了的。”
  韦翠娘“嘶”了声,桌子底下踹他一脚,胡安和翻了个白眼,堪堪闭嘴。
  为庆功摆的一桌宴,聊这些实在有些扫兴,等菜上了过后,话题便又成了家长里短。
  来宝刚刚一周岁,穿着开裆裤,两条小肥腿一会不溜达就浑身难受。
  薛延养孩子一向随缘策略,抱在腿上给塞了几口饭,等来宝摇着脑袋说不吃了的时候就放到一边,反正他又不傻,饿了的时候自然会逮人抱大腿讨吃的。为了怕他四处乱跑磕着碰着,薛延特意带了条软绳子,一端拴在来宝腰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过一会就拽回来摸两下,查看哪里是不是受伤了。
  对于薛延的这种做法,阿梨不置可否,冯氏却很不赞同,总觉着委屈了家里的奶娃娃。
  但等着来宝自己用头撞墙疼哭了,薛延将他扯回来,冯氏又哄又抱好半晌不见好,最后被薛延一瞪眼给憋回去的时候,她便也接受了。
  阿梨饭量小,没一会就吃饱,牵着来宝到外头遛弯。
  晚上风凉,薛延把自己外衣给她披上,又叮嘱好一会,才将两人放出去。
  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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