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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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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尔两行清泪终于落下,她闭上眼,终于偏头靠在连烁胸膛之中。
  连烁说到做到,钟离尔之后,除了祁桑,他再未纳过妾。
  因着是在钟离尔之后进府,连烁初时并不是很属意祁桑,在她面前也没提过祁桑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为五皇子的时候,唯一最宠爱的,就是钟离氏嫡长女钟离尔。
  今日,更是封了她钟离尔为一国之后,六宫之主,唯一的结发正妻。
  他终于按照他曾许诺的,君临天下,许她以皇后之尊,正妻之荣,用大红铺就这一场册封新婚。
  帝皇居乾清宫,皇后主坤宁宫,天乾地坤,相得益彰。
  可是贵妃祁桑,赐居翊坤宫。
  翊者,取辅佐之意,他是要祁桑与她平起平坐么。
  殿门大敞着,风吹进来,那对烛火明明灭灭晃动不已,吸引了钟离尔的目光,她定睛看了片刻,忽然想起,这对龙凤烛是不能熄灭的,然后有些慌张地急促上前,却恰好带起一阵风,不偏不倚地将一侧烛火熄灭。
  轻烟袅袅,扶摇直上,她站在那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脑子里想着方才他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的那句话。
  如今尘埃落定,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为妻今后,定忧君之忧,母仪天下,绵延皇嗣,与夫君同心同德,恩爱白首。
  最后一朵烟花绽在京都的上空,整座城逐渐归于沉寂,新后身影笔直,透过皇后寝宫的巍峨殿门,眼见它消逝于漆黑夜幕,一丝痕迹也未留。
  这一夜钟离尔将大红的嫁衣脱下,阿喜把华丽万千的嫁衣板板正正挂在梨花木衣架子上,伺候着钟离尔对镜拆了满头珠翠,扶了只着绯色里衣的皇后就寝。
  阿喜放了纱幔,站在塌下,敛目轻声道,“奴婢就在外间,娘娘有吩咐知会一声奴婢就来。娘娘切要好生歇息,明日,娘娘须得接受嫔妃跪拜请安的。”
  钟离尔轻声道,“好。”
  阿喜行礼退步下去,殿门关上后,钟离尔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凤纹,她想,这回终归是真真切切的凤凰花纹了,再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今,是不是可以看着这图案一辈子了?
  脑海中杂七杂八纷乱而过,不知几更声过后,她终于沉沉陷入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凤座》企鹅粉丝群:280953232。敲门砖任意一个角色名~


第3章 惊梦涣
  梦里有那年京华诗会,各家的闺秀齐聚一堂,翠湖九曲桥上飞檐白石亭,正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的好风景。
  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跳脱活泼,脂粉气甜得醉人,融进浅淡茗香之中,漾在湖中涟漪里打着圈儿地飘散远去。
  远处有画舫伴着清笛声而来,钟离尔坐在亭畔,说笑间素手撩起亭中薄纱,远远一望,两位清俊公子潇洒坐在船头,吹奏笛声阵阵。
  她远瞧着,一位身着墨蓝,气度雍容稳重些,另一位月白长衫的,年纪眼看着小些,举手投足间更带潇洒风流。
  钟离尔没回头地招了招手,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姐们一股脑儿的凑过来,一起张望了起来,用团扇挡着面容窃窃笑语,“这是哪家的公子?瞧着画舫很是精致,咱们姐妹竟没有见过。”
  另一位打趣道,“这京中大家公子多了,咱们才见过几个呀?咱们压根儿就没见过几个。”
  先前那位不服气,“那是你见得少,咱们之中可有见得多的,比如尔尔,尔尔作为嫡长女,随着钟离大人待客接物,又自己张罗诗社,见的大户公子可不少了,尔尔,你认识这二位吗?”
  钟离尔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也没见过,你们小点声议论,一会儿把人家招了来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身旁的姑娘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惊呼,“完了完了,人家肯定是听见了,正瞧过来了!”
  钟离尔对上那月白衣衫男子的带笑目光,紧忙手一松,将亭中纱幔放了下来,低声提醒道,“还不快去坐好!”
  众位小姐一股脑的散开又坐回石椅上,方过了片刻,有下人来报,“启禀诸位小姐,画舫上的二位公子听说小姐们举办诗社活动,差人来问问是否方便参加……?”
  小姐们拿团扇挡了脸面面相觑片刻,只听钟离尔微蹙眉道,“这怕是不合适……你去回了公子的下人,就说今日与会的都是女眷,不方便会客。”
  下人领命而去,却又匆匆复返,抹了把汗,“小姐,二位公子说,愿意就在画舫上,停泊在亭边,隔着纱幔对诗便好。”
  钟离尔略思索了下,便对闺中友人笑道,“咱们也拒绝了两次了,按他们说的也看不到咱们,这事并不算出格,何况今次咱们是以诗会友,姐妹们意下如何?”
  众人都点头称好,颇为落落大方,下人便领命回复去了。
  不多时,钟离尔举着茶杯正自品茶,忽听一清朗男声笑道,“今日我兄弟二人游湖,不想遇上诸位小姐诗社这等雅会,自来凑个热闹,叨扰各位了。”
  她用茶碗挡着,一口茶含了片刻,方缓慢咽下去,有位小姐笑道,“公子客气,只是别看我们是女儿家,也有不输男儿之辈,公子可要打起精神对答。”
  另一个醇厚些的男声答道,“那是自然,小姐请出题。”
  方才那位小姐期待得看着钟离尔,钟离尔无奈一笑,手闲闲地摇了摇团扇,略一蹙眉,便笑道,“咱们诗词方才做了不少,女儿家心系闺阁,男儿家志在家国,两方难免胜负难分。不如这样,今日出城见街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请诸位说说,在城中将何物拟作人最恰如其分罢。”
  这声音不大不小,如珠如玉,传进了画舫上人的耳畔。石亭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略一思索,提笔写下“砖石”二字,便叫小厮呈了上去。月白衣衫的那位,笑望着亭中纱幔后女子隐约的身影,落笔写了“字画”二字。
  众人纷纷交上来答案,有答“飞鸟”、有答“草木”者。
  钟离尔也在亭中轻挽了衣袖挥毫,众人看完惊呼一声,随即有女子笑道,“二位公子输了。”
  年纪较小的男子一笑,挑了眉饶有兴趣道,“哦?”
  那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笑追问道,“不知是什么答案登了榜首?”
  有姑娘笑语一声,“是我们尔尔的答案,输给京城第一才女,二位公子也不算亏。”
  另一位也笑道,“你快别卖关子了,我就来告诉二位吧,尔尔的答案是‘灯火’。”
  那位兄长径自思索,月白色的男子定定望着亭中,坦然一笑道,“人走灯灭,人在灯燃,是我兄弟输了。”
  钟离尔轻笑,“公子过谦。”
  复又听他道,“姑娘身为女子,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烁仰慕姑娘才华,不知可否一见。”
  他说得这样坦然,仿佛真的是作为惜才之人真心的赞赏,钟离尔一笑,蓦地又撩开了纱幔,神色落落大方,“自然,今日我们聚在此处是因风雅而会,文人之会,本不应拘礼。”
  方才离得远,瞧不真切,可这一刻,她看着他剑眉星目,立于湖上画舫,譬如芝兰玉树。
  他朝她遥遥拱手笑道,“在下连烁,请教姑娘芳名。”
  连字是国姓,身后一片惊呼声乍起。
  她一身素色长裙,隔了一汪湖水,九曲桥头,白石亭上,亦盈盈浅笑回礼,“钟离。钟离尔。”
  世人皆知,湖心亭一会,太子连城、五皇子连烁均对钟离家的大小姐一见倾心,连烁雷霆手段,不多时便下了聘书,求娶钟离尔。
  彼时连烁在钟离尔“凤栖梧桐”的身世和自己不坐东宫的地位之下,怎么看都处于劣势。
  偏生连烁放弃皇子矜贵,连日邀约、又多次设计偶遇钟离尔,一来二去,无微不至,终是博得钟离尔芳心相许。
  梦境一闪,上元灯会,也做了男装打扮的钟离尔同连烁站在花灯摊前,小厮笑眯眯地给连烁推荐道,“公子买这个,这月宫玉兔的图案最得京城里的小姐夫人们喜欢,公子买了回去送给夫人,定然不错!”
  钟离尔双眸带笑,狡黠地仰头看着他,神色得意又带了小姑娘独有的娇俏,“这位小哥说的是,公子买下吧,这个玉兔确然画得玉雪可爱,又是公子送的,夫人想必爱不释手。”
  连烁一笑,付了银子,将灯往钟离尔手中一塞,复又牵起她的手,往前方那亮似白昼的热闹十里长街走去,头也不回道,“不必找了,我家夫人方才说了,她果然爱不释手。”
  再一闪,是她拒了连城庚帖的那日,咬着牙违抗家族,大逆不道地说出“安知真龙竟何人?”双亲那震惊的眼神。
  母族容不得她这般,推拒了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位,竟甘愿嫁给连烁为妾。
  钟离一门傲骨,她自降身段,偌大的家族中少不了有人暗地里戳着右相脊梁骨,骂上一句教女无方,养出了个阖族的耻辱。
  她受尽白眼与骂名,说服父兄,说服家人,为他的锦绣前程呕心沥血博取了一族的鼎力相助。
  难道在他眼中,只是为了她自己换来这样一个后位么?
  所以可以给了他自以为她想要的一切,便弃之如敝履。
  黑暗中皇后蓦地睁开双眼,任眼泪滴入大红锦缎的枕中,似乎是再也不能把情绪压制在胸中,她极低声道,“你是再也不愿受人牵制了吗?过去的岁月,隐忍了太久,现今再未肯忍耐了……你觉得腻了吗,你觉得累了吗……所以才去了她那里……你明明……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她的啊……”
  他终于给了她他们曾无数次设想过的一切,除了她的新婚之夜。
  更漏声声,将这位尊荣冠天下的女人似小兽一般的呜咽声吞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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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蔻丹染
  翌日清晨,钟离尔梳妆完毕,阿喜扶正满头东珠翡翠的九龙四凤后冠,退了一步敛目道,“娘娘,妃嫔俱在坤宁宫前候着了……除了贵妃和……兰嫔。”
  钟离尔抬眼看向镜中自己眉眼,勾勒精致凤仪万千,微微侧了脸,东珠清脆地碰撞摇曳,她抬起手,阿喜忙上前扶住皇后,钟离尔道,“召嫔妃入殿罢。”
  一直侍立在后的清欢马上带着小宫女们跪下行礼,然后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宣召妃嫔进殿觐见皇后。
  阿喜扶着钟离尔坐在凤座上,侍立一侧,皇后双手交叠在膝上,手心下翟衣触手柔软,瞧着妃嫔们鱼贯而入,衣香鬓影衣色鲜活,一个个的都垂眉敛目,朝着皇后盈盈而拜,三呼千岁。
  此时阿喜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处早起有事耽搁,差人回了话随后便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钟离尔略低了眼眸,扫视一圈行礼的妃嫔,双手交握的力道重了些,方开口沉声道,“贵妃昨日服侍皇上辛苦,只是这规矩却也还是要守的,罚俸半月罢。”
  妃嫔均垂首称是,钟离尔又道,“本宫虽为中宫,却也不愿无端的怠慢拘束了各位姐妹,咱们都是潜邸时一路跟着皇上进宫的,往后这日日请安,也不必守在宫前待宣了,直接到殿中候着罢。”
  妃嫔俱应皇后娘娘仁德慈爱,钟离尔又稍默了片刻,方教妃嫔起身赐座。
  等各宫妃嫔都入座,钟离尔方抬手示意,阿喜忙摆了软垫给皇后倚着,皇后斜斜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坐着,赐了茶。
  钟离尔吹了吹茶末子,扣着茶盏道,“甫进宫,各宫姐妹可有什么不适应之处?跟本宫说说,也好叫内务衙门按着大家的心意去整改。”
  贤嫔忙倾身赔笑道,“娘娘不愧是朱门风范,刚进宫这一切就安排得如此妥帖。”
  和嫔知道钟离尔一向不爱接这女人间明显的恭维话茬,忙举了茶盏打圆场笑道,“娘娘宫里的新茗真是上品,臣妾们也只在坤宁宫有福消受了。”
  钟离尔略一垂眸,瞧着茶杯竟也淡淡给了一个笑脸,“贤嫔和嫔说笑了,咱们阖宫姐妹的,有什么见外呢,今儿个大家也等了半天,一会儿本宫叫阿喜往各宫送些首饰点心和新茶,权当本宫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妃嫔闻言俱起身跪拜作谢,钟离尔点点头,满发珠玉琳琅,抬眼瞧了瞧,道,“时辰到了,都随本宫去太后宫中请安罢。”
  冗长的汉白玉宫道上,兰嫔匆匆带着宫女疾步前行,小宫女扶着兰嫔低声道,“娘娘莫急,当心着路,一会儿若是皇后娘娘责罚,奴婢定禀明是奴婢粗心,在出永和宫的路上不慎将娘娘的耳环丢失了,才致娘娘误了时辰的。”
  兰嫔轻声道,“一会儿听皇后娘娘训下便是,娘娘仁德宽厚,也不会如何责备于本宫,你无须自责了,快些赶去皇后宫中要紧。”
  宫女却忽然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带着嫔妃们迎面来了。”
  兰嫔在这条宫道的尽头拐角处,撞了满眼的旖旎。
  远瞧见一身玄色后服的钟离尔身后跟着阖宫嫔妃缓步而行,一身华贵容色无双,身后三千粉黛精致各异,然则却都似这欺霜胜雪样的气质的布景,一众人行来,她就走在人前不远处,却又像是这孑然宫阙只有她一人。
  宫女见兰嫔未行礼,又出声轻唤,兰嫔方携了宫人,快走两步到主宫道上,屈膝跪下行叩拜大礼。
  待皇后一行人走进,兰嫔偕宫女一并问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千岁金安!启禀娘娘,臣妾出永和宫不慎遗失耳坠,顾怕在中宫前失了礼数,遂回宫更换……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臣妾实在该死,还请娘娘责罚。”
  小宫女膝行两步上前,叩首行了个大礼,方要开口,钟离淡淡打断,“罢了,后宫一视同仁,同贵妃一般罚俸半月罢。先都起来,莫再误了给太后请安。”
  兰嫔同宫女又是盈盈一拜,钟离尔裙袂翩翩,向着慈宁宫而去,嫔妃俱垂首跟上,兰嫔一直敛目跪着,待到妃嫔都行过,才由宫女扶了起来走在最末。
  慈宁宫前,钟离尔站定,待管事嬷嬷呼喝通报过后,领着嫔妃跪了一地,跪直抬起双手行礼,高声道,“儿臣恭请母后金安,母后千岁千千岁。”身后妃嫔俱行叩拜大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半晌,太后宫中管事嬷嬷秋穗便出来站在慈宁宫前,对钟离尔福了福身,“太后宣皇后娘娘进殿,还请娘娘们候会儿子。”
  钟离尔颔首,阿喜扶着皇后起身随秋穗嬷嬷进殿。慈宁宫的大门甫关上,殿内暖香融融扑面而来,进了内间,太后斜倚在几前,拿了把剪子正给羊脂白玉瓶里的牡丹修枝,逆着光看不清她容颜,钟离尔忙又跪下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殿内蓦地静了下来,铜剪声音清脆,钟离尔始终垂着目,瞧着地上透过窗格子的日光,静候着太后乔氏发话。
  乔太后年近四十,保养得宜,一双凤目依旧是顾盼生姿,这位从前朝的后宫风雨中一路走来的唯一胜利者,是大明朝唯一一位不必再看任何人颜色的女人。
  太后扬手又剪下一根枝桠,轻启红唇,“儿臣?这称呼陌生得很。哀家从未得幸这般自称过,阖宫里,也只有皇后一人能这样在哀家面前自称,外头跪着那一片,充其量都只得是臣妾。”
  钟离尔抿唇跪着,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太后放下剪子,一双美目打量着这株倾城朱红色牡丹,勾起一个笑容,将花瓶递给了上前一步接过的秋穗,理了理衣袖,双手交叠在膝上,好整以暇看着钟离尔,“哀家从前不过是个妃,到了皇后这儿,想问问皇后这声‘儿臣’念起来,是个什么感受?”
  钟离尔飞速咬了下唇,躬身跪拜了,额头扣在冰凉的地上,朗声道,“母后言重,儿臣不敢。”
  太后唇边笑容诡丽,“皇后说不敢,哀家也不知真假。皇后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你的后位究竟是怎么来的,哀家同皇上都是个什么想法,皇后如此剔透个人,也不必哀家多说。哀家无能,也半截入土的人了,左右不了什么,只不过话,哀家还能说上几句。”
  钟离尔接声道,“儿臣恭请母后教诲。”
  太后满意叹了口气,“皇后既已身居后位,管好六宫的事儿,也管好你自己的事儿,是皇后责无旁贷的。这女人,嫁了人,姓夫家,姓母家,总归是不姓自己的。”
  钟离尔又是一叩首,“儿臣得母后教诲,必定谨记。”
  太后闲闲又靠了一靠,语气悠闲,“皇后不愧是出身大家,滴水不漏。罢了,皇后平身赐座罢。秋穗,请院里的妃子们都进来罢。”
  钟离尔谢恩领旨入座,秋穗带着一众妃嫔进殿,个个都恭谨跪下,齐声道,“臣妾请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乔太后一抬手,“都起来赐座罢,这天家规矩就是多。”
  妃嫔俱谢恩入了座,宫人陆续上茶,太后端着茶盏顿了顿,瞧着殿中众人,眼睛定在左下首位的女人身上,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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