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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盛好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要他舍弃杨广独自逃命,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大不了与君主一起战死,殉国了也比独自偷生的好,他给杨广当侍卫已经当了三十多年,那份死忠是没法改的。
然而,根据对密函的解读,今日外头放出的信号弹,含义是燕王也在危机之中、陷于宫内,需要人搭救。如此一来,独孤盛就要掂量掂量了。
如果可以救得出杨广,那独孤盛肯定还是要铁了心与杨广一起死战的。但是如果局势恶化到了杨广已经没救了,贼军已经控制了局面,那他若是能够留下有用之身救出一个燕王也是好的,至少为杨广多留了一点血脉,也算是报答了杨广的知遇之恩,总好过殉主白白送死。
前天独孤凤来找他的时候,转达过萧铣的意思,说是最近关中兵被逼急了不稳,让他们在萧铣带着江东兵远征的时候好生提防。他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做出部署而已。所以密函中的言语,他倒都能理解其中考虑。
想了一想。独孤盛一咬牙,宁可再耽误几分钟,让独孤凌把剩下的密匣中的书函都拆开,足足有二十几封。父子二人把所有密函都看了一遍,确认里面果然描写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包括宫廷给使被反贼收买时如何应对、齐王被反贼收买时如何应对,杨广一个人遇险时如何应对,若是萧皇后或者燕王或者别的宗室要人遇险时如何应对……几乎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所有握有兵权有可能造反的人了。
既然如此,对方明确在信号弹里面传达了阎王殿下也遇险了。那就真是燕王殿下遇险了,而非别的模棱两可情状。
“快!再仔细找找!凤儿有没有说她在宫内安排了什么藏身之处?若是救了人去,该到哪里接应?”
“正在找……啊!在这里……小妹密函中预先有约定,若是在宫中救下宗室,却没法带走的话,会安置在芳林苑侧门的一处偏殿内。”
独孤盛正要决断,外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了,因为刚才的延误,侍从已经为他披好了甲胄。独孤盛不能多想,先全副武装带人冲出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将军!事已至此,尔等幸勿参合。事成之后,宇文大将军许你们同享富贵!”
独孤盛刚刚冲出门去,外头就有一个略显惊诧和紧张的声音。竟是裴虔通本人带着三千铁骑通过左近。原本裴虔通也是知道独孤盛可能在这里的,但是并不想节外生枝。眼下只求独孤盛不去惹他,不要坏他的大事的话。他也能放任独孤盛自去。
“贼子胆敢无礼!”独孤盛也不答话,一开始只顾疾速接近裴虔通部,因为他手下的人并没有弓箭,若是远距离被人攒射了肯定万无幸理。也亏的裴虔通见独孤盛没有表态,便放任独孤盛靠近了他的大军,给了独孤盛近战的机会。
独孤盛终究是不甘心,到了此刻,还想搏一把,为杨广尽忠,真要到了万不得已、死了也是白死的程度,他才肯舍弃杨广去救燕王。
偷袭果然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尤其是裴虔通本人一看到独孤盛突然发难,立刻向后逃窜,让贼军一下子失去了指挥只能一顿乱战。可惜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五分钟,独孤盛就感受到了无穷压力,知道今日势不可为了。
裴虔通已经带进宫来的贼军太多了,而独孤盛身边只有百余人而已,兵力相差几十倍。
“父亲!不可自误啊!暂且杀退这一波,咱退到内殿,在门口放火吧!白死在这里,又有何益!”独孤凌和独孤盛父子都已经挂彩了,独孤凌咬牙死撑之间,还在劝说独孤盛。
“也罢,快撤!”独孤盛也亏的身披精良甲胄,虽然负伤十余处,却还能行动,又是一招刁钻的横扫撂倒四个贼兵之后,独孤盛趁势往后一跃,带着儿子和别的一些心腹退回原本驻守的那座建筑,后头还有二十几个心腹死士心照不宣地并没有走,他们显然是要为主将的撤退断后争取时间了。
独孤盛逃出不到百步,他身后的断后死士都被裴虔通的乱军杀死了。但是独孤盛的人也已经成功开始在门口纵火。因为独孤盛死守的这处建筑并没有阻挡在裴虔通去诛杀杨广的通道上,所以并不会阻碍裴虔通的大事。也亏的如此,裴虔通为了不愿横生枝节的考虑,也就没有立刻耽误时间把独孤盛的人斩尽杀绝——虽然杀了独孤盛也就多花五分钟的事情,可是谁知道要是在这里多耽误五分钟,让杨广躲起来了呢?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独孤盛知道杨广已经救不出来了,因为他是杨广最后的心腹,知道在他本人被阻击在外、给使军又被宫中变节的妃子遣散的情况下,杨广已经没有底牌了。然而裴虔通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对于杨广的底牌始终是有三分忌惮的。同时独孤盛心中此刻还想留有有用之身,就算救不出杨广好歹也要救下燕王,而裴虔通却并不知道独孤盛知道燕王的所在。这双重的信息不对称,才让这两个死战了一场后的对头选择了蜻蜓点水一般的一沾即走,各打各的牌路。
……
独孤盛这颗绊脚石被搬开之后,裴虔通再无阻滞,有杀过了两道宫门,一处园林,杀到了杨广寝宫,拿住宫人逼问后,才知道杨广几分钟前刚刚察觉不对逃进了西边回廊的永巷内,裴虔通赶紧让同来的另一名谋反的郎将名叫元礼的,从外墙绕到西面外头堵截,自己则直接按照宫女的指示追击,最后在永巷内,裴虔通麾下一名校尉,名叫令狐达的,亲手擒获了杨广。
杨广被擒获之前,说不出的狼狈,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刻,他似乎又有些豁达,放得开了——就好像历史上梁武帝见侯景那般,城破之前,紧张的不行,真到了面对贼首的时候,久居上位的帝皇却往往可以恢复一些气场。
杨广冷静下来,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裴虔通,冷声质问:“卿等何故谋反弑君?”
裴虔通一个激灵,似乎冷汗都要下来了,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平素他给杨广下跪磕头太多了,这当口几乎条件反射就要双膝一软。也亏的他马上反应过来,只是搪塞说:“臣等不敢反,只是陛下听信奸佞谗言,捐弃国都,偏安东南,我等关中将士人人心中悲愤故土沦丧于贼手,却不能清君侧,诛奸佞,故而只得兵谏,请陛下收回迁都之命,与我等回师北伐!”
“朕其实也有北伐恢复故都之意,只是兵马粮草筹措不足,故而迁延等候而已——原本要等着萧铣平定了荆楚,咱便回师北伐。不过既然诸将如此恳切,朕今日便与你等北归。”
杨广的瞎话也是满嘴跑火车,张口就来,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裴虔通听了却是哑口无言,心说难不成这时候再正式翻脸弑君么?正在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招数。
“既然陛下有心,我等自当继续尊奉陛下,然则劝说陛下滞留江东的奸佞依然尚在。若是朝中之贼不除,我等心中难安。”
“那么爱卿以为,何人才是奸佞?”
“丹阳萧铣!萧铣身为江南道经略使、丹阳留守,世代素为南人,自然怂恿陛下不顾根本,捐弃关中而迁都偏安东南。此贼乃是大隋糜烂之祸首,怎可不诛!陛下若是下诏诛杀萧铣,臣等自然心服。”
裴虔通这番话说出来,一方面也是希望杨广主动翻脸,这样好让他不用担当直接弑君那么大的恶名。另一方面,居然心中还真的隐隐有些期待。
“爱卿所言甚是!来人呐,取纸笔来。朕要下诏,诛杀祸国佞贼萧铣!”
裴虔通目瞪口呆,没想到杨广为了拖延时间居然如此无耻。
不过,幸好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杨广拖延了足足将近十分钟,亲笔写就了这道赦免裴虔通、宇文化及、司马德戡兵谏,并且诛杀妖言惑君的贼臣萧铣的诏书。写完之后,依然没有等到反应过来的给使军或者是别的诸如独孤盛之类的武臣来救驾。
相反,独孤盛没等到,却等到了宇文化及。
“何必与老贼多言,速速牵出便是。”
第四十九章邀天之幸
“宇文化及,你!”
杨广怒目而视,看着宇文化及把他刚刚写好的那道诛杀贼臣萧铣的诏书收入铠甲袍袖之中,愤怒地双目火炽,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杨广才长吁一口气:“朕也不问你们为何谋反了,因为你们肯定会以朕无道失得、残虐百姓为由搪塞朕的。朕只是没想到,就算朕对不起外人,难道还对不起你们几个?你们家小身在关中不假,可是朕也已经体恤你们,给你们在江南另外寻觅美女服侍,好让你们安心在东南扎根——外头骁果军至少还有十万北兵没来得及分到江南女子为妻妾呢。若是那些人不甘而反,朕尚且可以理解。你宇文化及,在北地一无所有,也跟着趟这趟浑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昏君!今日我等不听你巧言令色,快快受死吧!”宇文化及给令狐达一个眼色,令狐达便要抄刀子毙了杨广。
杨广身边还有他十岁的小儿子,赵王杨杲在场,此刻吓得大哭,被令狐达烦躁地一刀秒杀,血溅五步。
幼子的鲜血溅射在杨广脸上,让他抽搐了一下,心如死灰,却依然放不下天子的架子:“且慢!人君自有人君的死法,不得见血。取朕的鸩酒来!”
“这当口,哪有时间等你取鸩酒!你嫌一刀毙命失了体统,自有让你不流血又死的快的。”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司马德戡开口了,让人取来一道白绫,让令狐达套在杨广脖子上。然后两端绞紧,要活活勒死杨广。
裴虔通毕竟一开始和杨广废话了不久。此刻也觉得既然大势已定,还吃相这么难看。似乎有些没必要,低声劝说司马德戡:“何必如此猴急?善后的时候更坏了咱的名声,便让他饮鸩自尽又如何?”
“裴虔通!还不是你误了的大事!来的路上,你明明遇到了独孤盛,为何不将其全军诛杀!”
“独孤盛?我当时不是急着赶来这里拿住昏君么。”
“那你可知道,独孤盛等你走远之后,在宫内迂回数处,然后从东便芳林苑突围杀出去了!”
“我当是甚么大事——区区走了一个独孤盛,能碍得什么大事?”
“哼!独孤盛救走了黄昏时分潜入宫内试图通风报信的燕王!若是燕王落于贼手。到时候我等拥立的秦王杨浩如何有燕王来的正统!我们还怎么对抗各路不服的将领!别和这个昏君多废话了,立刻杀了,冲出东城追杀燕王要紧!”
司马德戡和裴虔通说这几句话看着长,其实也就二十秒钟光景。而人类一般憋住呼吸的话,一两分钟不死都是有的。所以杨广听在耳中时,意识还算清醒。听到司马德戡提到了他们要拥立自己的侄儿杨浩,而自己的嫡孙燕王却逃了出去。
“哈……咔咳……穿朕旨意。加梁公萧铣为梁王,辅佐燕王登基复仇……”
杨广在没有进气只能出气的情况下,吐尽胸中最后一些空气。憋出了这么二十几个字。这显然加速了他的死亡,说完后不到半分钟,他就彻底气绝身亡。
杨广死后,且让我们花一眼的功夫来看看留在江都的各位宗室王爷们的下场。
赵王杨杲直接在杨广面前被令狐达一刀毙命。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齐王杨暕更惨,虽然他比父亲和弟弟死得还晚个把时辰,是在被窝里被宇文化及的人抓起来杀掉的。但是他临死前的言语充分暴露了他和杨广之间近年来父子感情的恶劣。
据说。在杨广当初逃入永巷之前,刚刚惊闻兵变却还不知道具体兵变的主谋者是谁的时候。曾经下意识地对左右说了一句话:“逆子安敢如此!”也就是说,其实杨广第一反应居然以为是杨暕勾结武将。兵变谋反企图弑父。后来才知道是宇文化及主谋。
而杨暕在从被窝里被拖起来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话:“儿臣并不曾背弃国家,且让儿臣入宫申诉。”
也就是说,杨广在听说有人要杀自己时的第一反应,就以为是儿子杨暕要杀他。而杨暕在发现有人要杀他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父亲杨广要杀他。父子之间,居然相互把对方当成这个世界上最想杀了自己的人,也算是天家薄情的一朵代表性奇葩了。
除了杨广的这两个儿子之外,别的宗室也都被杀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秦王杨浩,因为和宇文智及交好,而且不是杨广的直系子孙,所以得以保全,被反贼暂且当作将来要拥立的傀儡使用——这个秦王杨浩是继承了其父,老一代秦王杨俊的爵位。(杨俊是杨广的三弟,病死,算是杨广兄弟中善终的一个。)
第二个,便是当夜提前警觉后,得到旁人相助,暂时还没被逮住的燕王杨倓了。
……
时间线切回当夜二更天。
独孤盛在芳林苑内寻获杨倓之后,便立刻从芳林门一带武力向外突围。此时,他身边还有五十几个勇士相随,加上一小撮感于独孤盛威名而临时收拢来的依然忠于杨广的士卒。此前杨倓和独孤凤二人冲不破芳林门的屏障,此刻有了独孤盛的几十个死士,加上因为贼军已经在宫内乱窜,宫门防守不严了,倒也可以得手。
独孤盛一阵猛冲猛杀,砍翻了百余人,从芳林门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了皇宫。不过这种强冲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敌人很快会反应过来他独孤盛是在突围,他肯定保护了要紧人物。再结合眼下的情况和宫内扫荡完毕后打扫战场时的讯息,不难排查出燕王在他手上。
所以仅仅他从芳林门杀出后十几分钟,就有司马德戡亲自带着大队骑兵从此门而出,追杀出来。
“阿凌。你带着燕王先走!为父失血过多,冲不动了!怕是冲杀不过这道城门了。”
“父亲!要走一起走!岂可如此丧气!”独孤凌心中不服输。一只手抱着杨倓猛跑,一只手还想拉住独孤盛。此刻他们已经杀到了江都城的东城门口。但是城门禁闭,他们没有攻城武器,有如何杀得出去?相比于芳林门这种宫城的城门,这道外城的城门可是要高峻得多。
就在他们绝望的当口,城门外一声发喊,同时火号乱举,嘈杂一片。独孤凌凑过去观察了一番后,回来惊喜地告知独孤盛,原来是骁果军中的沈光部前来勤王救驾。攻城破门。
数分钟后,江都城东门大开,守门士卒作鸟兽散,让沈光带兵杀了进来。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江都城那么容易攻打,只是一来守军原本乱中也不知道听谁的好,见攻城的部队也是骁果军序列,所以抵抗的时候自然不如抵抗独孤盛时那么坚决。二来么,今夜原本宇文化及等人为了成事。已经把知情的核心心腹调去了北门,以求确保成功,故而东门的守军此刻还未彻底从贼,不明真相者甚众。至于第三点原因么。也是沈光武艺高强,登城尤其擅长——当年征讨高句丽的时候,辽东城一战。沈光先登之功,让杨广封了他一个朝请大夫。可见要论轻功腾挪的本事,大隋朝内当属沈光第一。沈光带兵来破门的时候。又是自己身先士卒,先趁着黑暗以挠钩飞爪登城杀了巡哨士卒,故而得手。
独孤盛看到女儿独孤凤跟沈光联袂而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栽倒在地,因为失血过多不省人事。
独孤盛昏了过去,但是事情却没有那么快了结。沈光手下的兵有许多南方人,平素军中编制的时候,沈光的人马也多是步军,没什么骑兵,所以战马自然稀少。而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手下都是关陇铁骑。离开东门后不过半刻钟,得到消息的关中兵大队铁骑便跟着冲杀出来,居然足有万人之多。而沈光连夜前来救驾,为了赶时间并不可能把主力部队全部动员起来后再出门,原本也只是带了随身的亲兵营而已。当下双方战力高下立判。
沈光带着人马且战且走,眼看即将被敌人的铁骑包抄围困,他倒不是怕真的没有一战的能力,只是一旦被围住之后,把杨倓先护送到安全地带的可能性也就没了。
“沈光逆贼休想逃脱!此刻交出燕王,宇文大将军还可饶你不死!”追杀而来的司马德戡眼见堵截有望,让士卒纵声高喊,试图扰乱沈光的军心。
“沈大哥,事不可为,在平地上我等如何跑得过铁骑。你轻功好,不如你我二人带着燕王,先往南面弃军突围的好!”
“往南突围,又突围到哪里去!难道到长江里喂鱼么!”
“驸马出兵之前,便害怕骁果军有图谋,预先做了准备,每日派了水师哨船秘密在江边港汊巡哨,为的就是万一江北有动静好立刻把消息传回去。若是需要接应时,某这里有烟弹,射上天后方圆十几里都能看见,便会赶来接应——原本妾身不敢往南突围,是为的此刻还没有到可以泊靠港湾的所在,此去往南都是江滩泥泞之处,没法靠岸。但是眼下骑军追杀如此紧急,也顾不得这些了——你我轻装而行,在泥潭中骑兵没法快速通行,定然跑不过我们,我们又都会水性,到了江边后大不了游水数百丈,到了江心再上接应的船只,你看如何?”
沈光一听长江上有萧铣的水师战船接应,马上觉得有了希望,回头看了一下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