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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杨玄感不可能轻易拿下涿郡城的才是。”
杨广的贼脾气也是一阵发泄过后就会松泛一些,嫌恶地摆摆手,示意萧瑀暂时不要说李渊的事情了,让他召集众将觐见,商讨分批退兵、留人在辽东城断后的问题。萧瑀也如蒙大赦,便要退走。
可惜,萧瑀还没离开,又看到内史省一个属官冲了进来,是如今还没什么机会在杨广面前经常露脸的封德彝。
历史上,大业十二年之前的内史省是被萧瑀和虞世基二人把持的,要到杨广被突厥围困在雁门那一次之后,萧瑀被杨广作为下台阶的靶子黜罚之后,萧瑀的位子空了出来,然后虞世基才从右侍郎升到左侍郎,同时空出来的右侍郎位置被此前还是内史舍人的封德彝顶替。
而如今才是大业八年,封德彝还是个小角色,如果萧瑀不退下去的话,封德彝可能就一直捞不到做内史侍郎的机会了。这样一个小角色,自然颇为珍惜在杨广面前露脸的机会。
萧瑀是封德彝的上官,自然要摆出架子问一下:“封德彝。何事如此惊慌,都不待本官回署商议便这么匆忙入宫了?”
“萧侍郎,不是下官不等您商议。实在是您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一封急报送来了,赶的比前一封还急——这是大前天入夜的时候发出的,当时唐公李渊的信使才过榆林关不到两个时辰,而榆林关便被贼人偷袭破了,如今燕山各隘,已经被贼人把持。大军已无归路!”
“什么?榆林关被贼人攻破了?这不可能!”
震惊的杨广,终于有机会说出一句正常一些的感慨,用上了“什么?”这个起语词。这一次。他是真没想到。
“是此前偷偷告病留在涿郡、没有归队的杨玄感二弟杨玄纵所为。杨玄感举旗前三天,杨玄纵假称痊愈,重新带领本部府兵三千,诈称来辽东军前听用。杨玄感起兵时。杨玄纵恰好通过榆林关。趁机突然发难,从关内夺了关隘,杀了守将。还请陛下速速回军,想办法突破榆林关,或是在燕山、阴山之间别寻隘口入关为上!”
“这……这不可能!杨玄纵病假滞留涿郡,这事儿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兵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朕找斛斯政来!朕要扒了他的皮!他便是这般渎职,报效朕的提拔之恩的么?萧瑀,还不快去把斛斯政找来!”
萧瑀和封德彝唯唯告退。自去找兵部侍郎斛斯政不提。然而两个时辰都没能找到,一直到了入夜时分。萧瑀才颓然地回来,给了杨广一个噩耗。
斛斯政听说杨广派人大索之,便带着早就收拾的细软,越境偷跑到高句丽人那边投敌了。
听了这个噩耗,杨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失神,仰望天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杨玄感有胆子做这个吃螃蟹的“首义”者了,原来他杨广身边,居然聚集了这么一大堆叛逆者,都已经盘根错节交织成网了。
“让大军立刻收拾,明日一早,朕带五十万大军先撤往榆林关方向,要做好强攻的准备。宇文述带领十万兵马继续在辽东城保持围困姿态,以断后;令分十万兵马,拒收辽河沿线,不要给高句丽人趁机渗透突破的机会。左侯卫李景留兵十万,驻守柳城、营州,确保大军前沿囤粮之所。
另,马上飞遣信使至蓟门——不行,信使没用,还是让宇文化及亲自带一些精锐,去蓟门,寻右武侯大将军、幽州总管李子雄,务要确保燕山北线长城隘口畅通。万一朕急切攻不破榆林关,便从草原上多绕些路,走燕山北线入关回涿郡。”
将领们在杨广的指挥下,让隋军这部巨大的战争机器飞速运转起来,四方人马按部就班,开始或回撤、或断后、或固守。杨玄感造反的消息此刻还没有在全军中散播开来,因为杨广不打算让宇文述和李景手下那些被分出来留守断后的士兵也知道这个消息,这种事情,只要回去平叛的部队知道就行了,自然要出发之后再公布。
杨广的大军规模巨大,行军不能太快,五十万人回涿郡,哪怕是从柳城到榆林关那四五百里,都要走上五天。等到杨广心怀侥幸回到榆林关的时候,两个连环噩耗又传了回来。
是被他派去蓟门的宇文化及狼狈逃窜回来了。
被杨广寄予了厚望的涿郡坚城,在两天前被杨玄感以内应攻破了——杨玄感的弟弟杨万硕,在涿郡攻城战爆发之前,已经隐姓埋名和心腹亲兵改换身份,埋伏在了城中。杨玄感攻城不过三四天,就逮到了内应的机会,里应外合杀开一座城门,让杨玄感得以入城。
宇文化及赶到蓟门的时候,杨玄感已经破了涿郡城,并且秘派信使来联络李子雄。宇文化及带兵去找李子雄的时候,李子雄一边是被宇文化及引诱,一边是害怕杨广猜忌他或者事后算账,也反了。虽然左武侯大将军和幽州总管麾下的兵马并没有都跟着李子雄裹挟了反叛,而是有很多逃散了,但是幽州北部,这么快便落入了杨玄感之手。
第二十章谁有我惨呐
“天亡我大隋啊!莫非真是天亡我大隋!李子雄狗贼,朕哪里对不起你了?连你这杂种都附逆?”
榆林关外的大营里,仅有一人的御帐中,杨广摒退了所有侍候的宫女宦官,不愿意被人看见他颓废的一面,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闷酒发泄。这一系列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天亡我大隋”这样的台词,杨广也就独自一人闷在屋子里的时候才说的出口,毕竟皇帝的威严还是要保持的,若是外人听了去这样的台词,杨广肯定不介意把那些听到的人灭口。
历史上,左武侯将军李子雄也着实在杨玄感起兵之后附逆了,起因则是杨广猜忌他,派人去传召,给李子雄另派官职进朝廷任用。作为一方牧守镇将做的久了的李子雄,担心这是杨广要对付他了,才跟了杨玄感混,并且被杨玄感很是倚重,甚至让李子雄取代了李密作为首席军师的地位。而且历史上杨玄感选择了进攻东都的下策,李子雄去投奔他的时候可谓是只身出逃,把在幽州的嫡系势力都放弃了,而现在李子雄就在自己辖区内附逆,造成的危害可是大得多、
说白了,杨广和李子雄没什么恩怨,反叛不过是一出“君疑臣则死、臣疑君则反”的戏码而已。这种戏码,在以多疑著称的杨广身上总是上演的特别多,因为给他打工的文武总是特别没安全感。纵然历史改变了,还是有那么多害怕的将领按照历史车轮的滚滚惯性前仆后继地附逆。
从燕山北线关隘迂回通过长城的路子已经走不了了。而且随着涿郡城被攻陷,就算这条路还能走,也没什么抢时间的意义了。剩下的路子。只有稳扎稳打,强攻榆林关了。
榆林关便是后世山海关的位置,虽然如今还不叫山海关,也没有后来明朝修山海关的时候修的那么巍峨雄壮,但也是不容易攻打的。狭隘的关隘正面极大的阻挡了大军的展开,让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杨广军没法同一时间投入太多攻城兵力,只能以车轮战的形式消耗。
所以。攻下榆林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会拖延多久时间,便不好说了。杨广不得不计算自己军队剩下的军粮问题。
在去年。也就是大业七年的时候,因为乐观觉得战争不会持续一年以上,所以大隋朝廷的囤粮布局是这样的:天下最主要的一部分囤粮,留在东都附近作为太仓的洛口仓。约莫保持常年有一千多万石。其次是河北永济渠南端的黎阳仓,大约六百万石,再次则是涿郡,而后辽东的柳城。这几个粮仓构成了大隋朝廷从黄河流域往北调粮攻打高句丽的梯次所需。
而今年,因为杨广决心打持久战了,漕粮的重心进一步北移,黎阳仓的存粮数量已经跌到了第三位,并且几乎和第四位的柳城囤粮规模差不多了。基本上没有存很久的。第二大屯粮地的地位则被涿郡取代了,毕竟那里是运河最北边的端点。冬天的时候又有杨广的大军驻扎了小半年,在此就食。所以直到杨广离开时,那里都有六七百万石的存量,足够百万人吃上将近一年。
现在,涿郡丢了,这六百多万的存粮自然都落到了杨玄感手上,杨玄感虽然仓促之间拼命拉拢部队,充其量现在也就五万正规军、十几二十万的归附农民军、徭役民夫,论战斗力依然和拥有七八十万正规军的杨广不在一个级别上,所以杨广可以料定,杨玄感的谋划就是靠堵死榆林关和蓟门的长城隘口,把朝廷大军堵在关外,靠断粮慢慢饿死。
杨广现在可以指望的,就是柳城军前的存粮,那里的粮食因为没有运河相通,都是陆路牛车骡马运来的,运输量不大,所以才只能保持一百多万石的规模。这些粮食,给七八十万军队,以及配套的运粮、徭役民夫吃,省着点儿能撑两三个月。要想再久的话,那就只有牺牲那些民夫,不给他们口粮,只保障军队的粮食了。
然而这种天下蜂拥造反的当口,抛弃民夫徭役等人也是很危险的,那样基本上就相当于是逼着这些苦哈哈的百姓从贼了——涿郡城里杨玄感的粮食现在可是暂时吃都吃不光,万全不介意开仓放粮摆出救民水火的姿态争取民心的。所以杨广不到万不得已,做那种事情必须慎重再慎重。
……
榆林关下,惨烈的攻城战正在反复上演。只有不到五里宽的关墙正面,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展开了。而防守的一方哪怕一米墙头站俩人,也只要五千人就可以站满整面城墙。杨玄纵偷袭管卡得手的时候,本身就有三千嫡系兵马,再加上随后降服煽动的招降兵马,以及就地征发的民夫,守城已经完全够用了。
虽然那些民夫充入军中在肉搏、阵战,或是使用弓弩方面依然很拙劣,可单论往城下投掷滚木礌石、灰瓶金汁方面,他们做得并不比正规军差多少,而且胜在人命不值钱,随死随补充。
相比于防守方的好整以暇,攻城一方非常仓促,因为时间紧,重型器械都没有,就靠着原木和板材搭起来的简易冲车撞门,或是竹子的飞梯蚁附登城,别的防护装备一点都没有,被城头的弓弩和木石射砸得惨不忍睹,一排排地倒在血泊之中。
杨广把去年攻破辽东城时表现最好的右屯卫和骁果军都派上去强攻,无奈关卡坚固高峻,守军士气正盛,并非去年在辽东城时那般遇到强弩之末的敌人,所以连续三日也破不了关。都已经升到都尉、郎将级别的沈光、麦孟才等去年建功的勇将,也都败下城来,沈光饶是身手敏捷甲于天下,也在一次登城的时候身中数箭、镝刃穿透皮甲,入肉寸余,重伤的沈光只好被人抬下去养伤了。
杨广身边宇文述不在,李景也不在,来护儿还在朝鲜半岛,说话够份量的大将重将着实稀疏了不少,也是血战三日、死伤了数万人之后,才有太仆寺卿杨义臣冒死苦谏,力劝杨广暂缓进攻、先徐徐破坏外围工事,再图一战而克。
杨广对杨义臣的战略眼光还算有点儿放心,又经过数天鲜血洗礼的冷静。再加上这一日榆林关背后旌旗战鼓大作,军中纷纷传说是杨玄感已经平定了涿郡的形势,派了援军来帮助杨玄纵守关,杨广见突袭的机会已经没了,便答应了杨义臣所请。
这杨义臣别看只是个太仆寺卿,论官职好像是个文官,但实际上用兵很是狠辣。原本今年杨广还是委任杨义臣担任宇文述的副将,继续扮演远征朝鲜半岛高句丽腹地的任务,可见其军中履历还是很过硬的。至于这个杨义臣之所以官职一直是文官,则是因为杨义臣本身不姓杨,而是复姓尉迟。
先帝杨坚篡周自立之前,杨义臣的同族尉迟迥便是阻挠杨坚篡周的主要阻力,后来尉迟迥被杨坚灭了,才有了隋朝的。尉迟一族在隋朝初建的时候自然被打压地非常狠。然而尉迟一族中也有个别提前就靠拢了杨坚派系的,其中就包括杨义臣的父亲尉迟崇。所以杨坚为了安抚尉迟崇、表示重用如故,也就赐了他儿子姓国姓杨,示不疑其忠诚。杨义臣也就从弱冠之年便开始为大隋建立军功,垂二十余年。
可惜杨坚死了之后,杨广多疑,显然没有其父的雅量。所以杨广登基之后,杨义臣的官职品级看上去还是一直在升,但是却无缘在十二卫里头做事,官职不是太仆寺就是光禄寺,不是光禄寺就是礼部,为的就是不让杨义臣在军中建立自己的班底。不过每次遇到大战,杨广还是要用杨义臣,每每是直接让他以文官身份统领一军。比如吐谷浑之战中,杨义臣便是段文振的副将。
杨义臣劝住了杨广之后,好歹把隋军攻打榆林关的节奏给压了下来,按照杨义臣自己设想的步骤安排攻城战任务,一切看上去马上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杨义臣先让人就地伐木建造云梯冲车、版屏壕桥。堆积土山,虾蟆车运土填塞关外护城河。这一切期间,自然也少不了用弓弩队轮番压制,和城头互射,全部的战法,都是如同操典一般标准。
按照杨义臣这个打法,虽然会慢一些,但是最多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榆林关外头的拒马鹿砦羊马墙陷坑等防御设施。和壕沟城河肯定都会破坏殆尽,城墙关门说不定也能破坏出一些口子,到时候再一鼓作气全线猛攻,未必不能破城。
可惜,杨义臣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就在隋军按照杨义臣的谏言改变攻城战术之后,又仅仅过了五天,辽东那边宇文述、李景便又传来一个让杨广几乎要脑溢血的震惊消息。
高句丽莫离支乙支文德孤注一掷,意外地纠集了二十万精兵,从辽东湾沿海偷渡,绕过了隋军新建的营州城,直扑隋军辽东屯粮地柳城!而给高句丽军队带路的,正是刚刚火线投敌的大隋兵部侍郎斛斯政!
涿郡被杨玄感攻破的时候,杨广的存粮从一年骤降到了两个多月。此刻若是柳城再下,杨广的军粮,那就真要从两个多月再次锐减到半个月了——他的兵马,到时候就会只剩下随军携行的那么一点可怜的口粮。
“斛斯政!朕誓要生啖汝肉!”杨广听到噩耗,咬牙切齿大吼一声,昏迷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王国兴废在此一战
“王国兴废,在此一战,诸将勉励,务必誓死破城!全军冲锋!”
高句丽朝中第一人、莫离支乙支文德站在血火交融的柳城城下,用一种夸张的姿态,一边疯狂地挥舞着一把障刀,一边声嘶力竭一遍遍地嘶吼着勒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伤亡地践尸猛攻城头。(乙支文德:草泥马,高句丽之战都特么打了一年半了,才给爷这个高句丽军中朝中第一人正面镜头?活该你这贼死鸟扑pu街gai)
那神色,那语气,要是更够再加上一句“塔兹**~”,便俨然是某小鬼子转世了。不过少了这一句,也不影响乙支文德作为一个棒奴贱种的贼酋存在。
乙支文德本人,都已经接近到了距离柳城城头不到三百步的地方亲身督战了,因为城头颇有几架床子弩,所以只能躲在厚实的障屋版屏后头。而总帅如此突前,别人便没那么好运气了,只能在箭矢风暴中奋力拼杀。
比如已经致仕的前任莫离支渊太祚之子、前军都督渊盖苏文,如此级别,也只能冲在一线,顶着盾牌在飞梯底下一边挥砍着逃兵,一边厉声斥令士卒蚁附。
攻打柳城的高句丽军足有二十万,是分三天才运到的,为了把这支部队运到城下,乙支文德集中了数十艘大战船,还有辽东半岛地区几乎所有的民船、渔船,全部可劲儿塞一次性也只能运输五六万人,所以只能是分批分次运输。
所幸辽东半岛深深楔入大海。把海域分割成了黄海和渤海;而来护儿、萧铣的水军一直是在黄海上活动,渤海上却没有一丝隋军水师的存在,才让高句丽人侥幸用如此简陋的小船都打出了一次迂回敌后的登陆战。说到底。还是杨广和一众隋军将领陆权主义落后思想根深蒂固,最终酿成此祸。
第一批高句丽士兵是在杨广回师攻打榆林关后的第七天运到的,运到后乙支文德并没有马上投入攻城,而是散布到了辽河、大凌河、小凌河等几条柳城周边的河流旁堵截固守,防止隋军别处兵马来支援柳城战场,顺便就地赶制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直到后面两天后军纷纷运到,才投入正式的攻城。
负责这一防区的李景手头也有十万兵马。然而陆权思想作祟的李景认为柳城并非第一线防区,所以把十万大军分成了三部分,在前沿的营州两县分别屯驻了三万兵马。
营州便相当于后世的营口、盘锦一带。确实比柳城更突前。从陆权的角度来说,高句丽人要攻打柳城必须先突破营州一线的防御,而后渡过大小凌河,偷袭是不可能的。掎角之势也很是严密。李景的部署不能算错。可是从海权战略思想的角度来说,这个部署直接导致了柳城只有四万守军固守,一线防御力量被极大地削弱了。
……
乙支文德带来的,是高句丽倾国之兵的六成人马之多,也难为他对于斛斯政的投效如此重视,也如此有效率在短时间内组织起那么庞大一支孤注一掷的部队。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别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