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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蹊敛眸,轻缀了一口雪顶清茶。
见两人如此神态动作,四皇子沈霖玩味一笑,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敏锐地察觉到两个儿子之间的微妙气氛,皇后一边心中叹气皇帝的心直口快,一边招手唤来宫女云珠,让把画卷拿去殿后收拢了,携着沈令月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坐下,徐徐笑道:“陛下这话就太抬举令儿了,她哪里能想得这么远?依臣妾看呀,定是她自知于诗词一道一窍不通,怕写出来丢人现眼,这才去求了她二哥来帮忙的。”边说,皇后边轻轻拍了一下沈令月的手背,“快说,是不是被母后猜中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沈令月自然也把刚才的情景看了个清楚明白,有些后悔刚才为了尽快摘出谢初把二哥给拎出来了,搞得现在大哥面子上过不去,当下顺着皇后的话头笑道,“大哥于论辩著文有一手,二哥于诗词之道更胜一筹,各有千秋,我若是准备送一本女儿经给母后,那便要麻烦大哥来帮忙把关了,可我送的是画卷呀,自然只能麻烦二哥了。”
皇帝笑着直摇头:“你啊,幸好李庸不在这里,要是被他听到了,指不定会被你气得吐多少血呢。”
沈令月一歪头:“反正他也听不到,就说说咯。父皇,你不会告诉李夫子的吧?”
逗得皇帝哈哈大笑:“放心,父皇帮你瞒着!”
皇后也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二哥身体不好,你这么求他帮忙,岂不是在给他添麻烦?”
沈蹊从刚才起就在下方兀自喝着清茶,听闻皇后此言,连忙放下茶盏,笑道:“母后,不碍事的,能帮忙三妹的忙,儿臣心里也欢喜。”
皇帝深以为然:“嗯,身为兄长自然要疼爱幼妹,蹊儿这点做得很好,而且只是写几首诗,能麻烦到哪去?皇后太担心了,朕的儿子可不会这么弱不禁风。”
皇后佯怒:“臣妾不仅是在为蹊儿着想,也是在为令儿着想,陛下再这么惯着她,她以后说不定就不止是不会作诗了,怕是连词都想不全几个,再下去啊,或许连字都不会写了。”
“母后!哪里就能这样了……”
一时间,麟德殿内欢声笑语不断,沈令月的画卷一被撤下去,丝竹之声就又响了起来,舞姬也陆续进殿,开始舞起霓裳舞来。
众人再度赏乐析舞,和乐融融,直至宴散。
宴会既罢,众人也都散了,张氏乃一品诰命夫人,与宴时位列前殿,因此今晚殿上发生的事她都听了个清楚、也看了个清楚,一回到谢府东堂,她就叫住了正欲回房的谢初,支开了一旁伺候的丫头婆子,只留贴身丫鬟在外间候着,笑着询问道:“初儿,你今晚可有什么话要跟娘说?”
谢初不解其意:“娘?”
“还跟娘装傻呢?”张氏笑道,“今晚三公主上呈画卷以作娘娘生辰贺礼,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谢初心头一跳,干笑两声道:“原来娘是想要问这个,很好啊,三公主妙笔丹青,孩儿长见识了。”
他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想借口沐浴离开,但张氏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等他开口就又笑着道:“不错,的确堪称画中绝品,让娘大开眼界,只是那画卷上题词的字迹娘看着有点眼熟,不知初儿可愿替娘解惑?”
“娘,你看这都戌时了,该就寝了。”谢初道,“孩儿明天还要去章武营呢,方才在殿上喝了几杯酒,已是有点乏了,这会儿要是再不睡,明天就该迟了,孩儿就先告退了。”
他说着就转身欲走,却不妨张氏在他身后长叹一声:“真是大了,翅膀也硬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谢初走不动了,他皱眉回头:“娘,你怎么——”
“娘怎么这样?”张氏打断了他的抱怨,看着他道,“你看看你,满脸的不耐烦,这要是你爹在啊,早就又火气上头了,说不定又要在祠堂里跪着度过一晚。”
谢初心道他可没在祠堂里跪上过一晚,他都是倒头就睡的,大门一关谁还管那些规矩,面上赔着笑道:“娘,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怎么不会?”张氏道,“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和你爹是不是曾经商量过如何把驸马之位还给顾大人过?”
谢初一怔。
他……好像是有跟谢何臻商量过。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吧,可今晚要不是张氏提起,他早把这事忘到了脑后,他——他怎么就忘了呢?
“娘,你忽然提这个做什么?”
“你先别管,你只需要回答娘一句话,你不想娶那三公主,你爹也不希望你娶三公主为妻,是不是?”
“……”
谢初抿紧了唇,没有答话。
早在察觉那画卷上的题词字迹熟悉时,张氏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陛下之言不过佐证,见谢初这般反应更是没有一丝惊讶,只笑道:“不说话,娘就当你默认了。”又叹气道,“你爹临走前还在和我抱怨,说是三公主随手一指,她是开心了,可却给我们谢家带来了麻烦。”
谢初一惊:“麻烦?会有什么麻烦?”
张氏笑道:“皇后娘娘和你爹是嫡亲兄妹,咱们这既是将军府,也是国舅府,不多一个驸马儿子,能有什么麻烦?还不是因为你性子冲,行事又冲动,思虑不周全,你爹是怕你一气之下直接跟陛下明说你不喜欢那三公主,不愿娶她,这就是麻烦。临去幽州前,你爹还叮嘱我,怕你情急之下忘了迂回行事,让我多看顾着你点,就算要退婚,也不能闹得天下皆知,需得不动声色、全陛下与三公主的面子才好。可现在看看,初儿,你像是有一点要退婚的模样吗?”
“我……”谢初一阵语塞,见张氏含笑看着自己,没来由地有些心虚,目光闪躲地道,“我有啊,我在想办法退婚呢。可是陛下不提,我也不好直接就上去说我要退婚啊,这才叫冲动行事呢,娘。”
张氏认定了他是在死鸭子嘴硬,但也不说破,而是顺着他的话道:“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不该替三公主题词,陛下虽然没有明说,心里指不定以为你和三公主情投意合,琢磨着选个黄道吉日来给你们两个赐婚。这就是你的思虑周详?”
“……反正到时我会退婚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娘。”
“好,那娘就相信你。”张氏一笑,“只是今晚看出问题的不止是陛下,在场的大家也不都是没有眼睛的,都看着呢。陛下不点破,这事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说开来,可私底下却不知要怎么流传,你爹回来是肯定会得知此事的,你想好要如何跟他解释了吗?还是说,又和他吵一顿,再被关到祠堂里去?”
谢初沉默:“……娘,为什么爹这么反对我和三公主的亲事?”
张氏笑而不答:“你不是也不想娶她吗,那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娘!”
“怎么,问这么清楚,是改主意了,想娶三公主了?”
“没有!”
“那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氏掩袖一笑,“你啊,就好好地想着去吧。”话毕,她就唤来了在外间候着的贴身丫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东堂,只留谢初一个人立在原地,瞠目结舌。
第39章 落
不说谢府今晚有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只说其余长安勋贵人家,尤其是那些高门世家的命妇贵女; 果然如张氏所说的那般; 开始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着三公主贺礼一事。
自然; 她们关心的并非画卷本身; 而是在那画卷上题词之人。
自麟德殿建成以来,便一直都是举办宫宴所用; 整个宫殿宽敞偌大不说,还一览无余; 不像寻常宫殿那样有屏风隔断,只要入殿落座; 殿中发生了什么都能看得清楚; 再加上皇帝也没有可以压低声音询问此事; 因此有四五成与宴的人都听清了他的问话,一时间; 不少女眷都在猜测着那题词之人到底是谁,竟能在三公主的画卷上题词挥毫。
那些命妇本来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情; 闲暇之余难免有些无聊,好谈趣事,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然激发了全部的热情,开始暗中揣测起来。
有说那词是昭武将军谢初题的,也有说后半部分的词是顾大学士帮着想的,但鉴于陛下是带着笑意提起此事的; 宴会伊始也打趣过要把昭武将军发配边疆,抢回爱女,因此多数人都猜测是昭武将军帮着题了词,一时间倒又叹息起那已经成为过去的青梅竹马来。
唉,真可谓是良缘缔他人、姻缘弹指间啊!
感慨归感慨,但谁也没有把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议论,毕竟是陛下娘娘的掌上明珠,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随意置喙,因此虽然那些命妇们热情高涨,但都牢牢地闭紧了嘴巴,只在几家亲眷小聚时说上一两句便也罢了,偶尔也会有与张氏相熟之人隐晦地旁敲侧击一下,但都被张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被问的人不仅有张氏,身为沈令月伴读的徐瑾也被族中的堂妹问了一遭。
“然后呢,”沈令月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碎玉步摇,一边饶有兴致地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徐瑾道:“然后我就跟她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公主私事,不要命了你?她就被我吓得面色惨白,再也不敢问我了。”
沈令月听罢,笑道:“好啊,看来往后又多了一个人对本公主心怀敬畏之心了,干得不错。”又拿着步摇往鬓边比划,问徐瑾道,“怎么样,是不是一闪一闪的,看着有些亮晶晶?”
徐瑾认真看了片刻,点头道:“嗯,真的在阳光下闪,看着就亮眼。这是尚宫局新送来的步摇?”
“昨儿去母后那时正巧碰上了过来上呈新一批头面首饰给母后过目的尚宫,我看着有一盒步摇特别好看,就要过来了。”得了喜爱的首饰,沈令月的显然心情很好,虽说这一盒步摇本来是皇后准备分赐给宫中年满十二的公主的,但既然她喜欢,全拿了也没什么,反正宫里最不缺这些东西,再叫尚宫局补上就行。“里面共有十二支珠钗步摇,每一支的样式都不同,又时新又精致,宫外不一定能见到,你喜欢吗?喜欢我也给你一支。”
“可别,公主殿下的心爱之物我可不敢肖想。”徐瑾和喜欢首饰的沈令月不同,应该说她和大部分世家贵女都有点不一样,她最讨厌这等繁琐之物,连梳妆都让丫鬟挑最简单的来弄,自然对步摇这种需要轻移莲步来体现美丽的东西敬而远之,因此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就把这话揭过去了,又道,“不过说真的,那画上的词到底是不是昭武将军给你题的?”
“他给我题词很奇怪吗?我们本来就是表兄妹吧,也就差父皇的一道赐婚圣旨罢了。”
“在别人眼里看来当然不奇怪,你们两个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可我不同啊,我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压根就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徐瑾道,“那昭武将军之前不还对你爱答不理的吗,怎么这么快他就愿意给你题词了?”难道沈令月手腕真的这么高超,不过半个多月就能把那孤僻乖张的谢少将军给拿下?那她可得好好地请教请教,以后要是也看上了什么人,可就好办多了。
沈令月把步摇簪到发间:“他能给我题词,还要感谢咱们的那位好妹妹了。”
徐瑾一愣,在心里掰算了一下谁能够称得上她们两人共同的妹妹:“小卉?这又关她什么事?”
沈令月道:“她帮我出了个主意。要是没有她,或许我和谢初还不会有什么进展,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徐瑾信以为真,有些意外地笑道:“真的?这我可真是没有想到,她十四岁还没到呢,居然就会替你出主意了,还真是人小鬼大,下次碰上我可得好好地打趣打趣她,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忙,是不是也想着红鸾星动了,不知羞。”
沈令月心中一动,若有所思道:“倒也是,或许是真的红鸾星动了也未可知。看来,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光顾着自己,也该帮她在母后跟前提上一提才是。她也就比我小十几个月,也该考虑起来了。”
“怪道人家都说,昨儿娇娘,明儿红娘呢。”徐瑾打趣,“我看你呀,是有了昭武将军之后就希望其他人也跟你一样,就像杜公说的,何为名士,济天下者也,一个道理。”
沈令月但笑不语。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瑾就起身告辞了,沈令月让人跟着送她到宫门口,又让留香去传惜容过来。
当日她罚了那两个丫头每人五下杖责,虽说需要休养,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留香早已行动自如,一直在卧房里休养的惜容更应该大好了才对,宫中不养闲人,养好了伤就该起来干活,可她却像是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一样,只字未提惜容的名字,一直晾了有好几天,直到今天,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一般,让留香去传她过来。
惜容怕也是心中惶恐,怕沈令月自此以后就不再用她了,因此听闻传见,立刻就跟在留香的后头进了正殿,心惊胆战地跪下行礼问安:“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福安康。”
沈令月没有说话,慵懒地靠坐在上首椅背之上,垂着眸,似乎是没有听到惜容的拜见声。
她不叫起,惜容也不敢起来,更没有那个胆子再行一遍大礼,甚至连一边的留香都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
摆放在四周角落的熏香缓缓飘至殿中的每一个角落,整个鸣轩殿安静不已,便是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地听见它的声响。
惜容跪伏在地,纤瘦的脊背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有些发抖。
沈令月终于开了口,笑道:“瞧我,都忘了你身上有伤了,跪那么久,想必有些累了吧?知意,去小厨房叫厨娘熬一碗红豆汤来,给你惜容姐姐补补身子。”
惜容身子显而易见地一颤。
沈令月注意到了,轻笑着道:“看来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有情有义,不错,本宫喜欢。”
“殿、殿下……”
“也怪本宫糊涂,只想着当年本宫于你有救命之恩,却忘了你那时活得困苦,定是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本宫能够搭救你一把,在本宫之前自然也有人可能帮你一把,只是不想本宫这么实诚,直接就把你要了过来,让你脱离了苦海。”
“殿下!”惜容猛地提高了声音,颤抖着道,“殿下的救命之恩,奴婢永不敢忘,奴婢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沈令月嗯了一声:“看来你还记得,也该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那时你还不过十一二岁,是个在春杏园中打杂的小宫女,那里的总管尖酸刻薄,只因为你没钱孝敬他,便一直苛待你,甚至让你在大雪封天的天气里身着单衣地跪上了好几个时辰,若非本宫经过,你怕是已经冻死在雪地之中了。说本宫对你有救命之恩,也不算有假。”
“是,殿下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你的确没有忘记。”沈令月轻叹一声,“可惜,你一直记得的却是别人的恩情。”
“也是本宫自负,只命人查清了你的家世,在发现你一家全都病逝之后就放心地用了你,本来是想着本宫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必定会因此而对本宫尽忠尽职,哪里会想到你的救命恩人不止一个呢。”
“要是本宫当年知道八妹曾经给了你一碗红豆汤让你暖了胃,这才活了下来,或许本宫就不会跟八妹抢你了。”沈令月和缓笑道,“只是惜容啊,或许在你的心中,你觉得当初赏你一碗红豆汤的八公主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本宫只不过慧眼识珠,要走了你这么个可人儿。可这么多年,难道你就还没有想通吗?若非本宫要走了你,日后八妹可还会经过春杏园,如同本宫一样把你要回去,让你自此不用禁受风霜雨打,在这鸣轩殿做个舒舒服服的小宫女?”
惜容面色惨白,痛哭流涕地磕头道:“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愚钝,受了八公主的蒙骗,当日,八公主前来对奴婢说,殿下已经答应了她观一眼画卷的要求,奴婢想着八公主与殿下姐妹情深,便一时糊涂,信了八公主的话,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奴婢绝无二心啊,殿下!”
“哦?”沈令月静静道,“当时她看画卷时你有没有在一边看着,难道那污墨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惜容泣不成声:“当时……八公主给了奴婢一盒香粉,奴婢只是打开来看一眼的功夫,八公主就已经看完了那画,将画卷收好还给了奴婢……”
留香大惊失色:“惜容!你不要命了?殿下明明命我们看好画卷,谁来都不能靠近半分,你不但让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