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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明珠-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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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若这个罪名当真坐实了,就是谢家也要元气大伤。如今谢家风头无俩,甚至隐隐有超过顾家之势,原因不单出在一门两将上面,也不出在皇后身上,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昭武将军谢初,他太得陛下的青眼了,除却太子之外,他也是必须要被铲除的头等大敌,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能让沈令月和陛下反目,就更是再好不过。女儿家总是外向的,只要放出一点陛下意欲处死谢初的风声,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那丫头会有什么动作,到时就算陛下顾念着旧情,恐怕也会厌弃她,皇后也会遭到冷落,而这前朝后宫,就再没有人能够给他们母子两个使绊子了。

    就算她被禁足又如何?只要她略施手腕,让陛下回想起他们两人年少时的那段岁月,她再复宠完全不是难事,到时太子被废,蜀王腿疾,沈令月失宠,她的霖儿岂不就是陛下心头最疼爱的孩子了?

    一切都很完美,谢初被引去了鸿胪寺,被打入天牢,连审半月;冯思成也顺利诱导着梁炳书查到了东宫,使得东宫锁闭,御林军重围;甚至那个愚蠢的苏力金,还在做着能娶到大夏公主的美梦,照着计划把刺杀一事全都推给了谢初,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可偏偏却在这个关头出了变故。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给了对方反咬一口的空子?

    是有人背叛,还是不小心泄露了?

    已是六月,黄梅时节,前几天下了好几场大雨,这几日也是阴云密布,暑气却丝毫未减,反倒多了几分闷热,与外间相隔开的纱帐被风卷起层层飘动,隐隐约约显出一个人影来。

    顾婕妤无意间扫到,心下顿惊:“谁?!”她喝问道,“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干什么?”

    “……娘娘?”回应她的是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颤音,“是奴婢,奴婢见天热,就给娘娘煮了一碗绿豆汤,只是见娘娘不在外间,以为娘娘已经歇下了,这才在纱帐外驻足……娘娘,可要尝一尝绿豆汤?”

    顾婕妤松了口气,“是梨花啊。”她微笑道,“真是有心了,进来吧。”

    梨花就捧着汤碗进来了,端上前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顾婕妤本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却听她不满道:“本来汤要更稠一点的,可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一听是给昀和居的,就不肯多给,要不是奴婢据理力争,怕是还要克扣呢。都说皇后娘娘大度仁慈,对后宫中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曾缺衣少食,可奴婢看却未必,尚食局敢这般势利眼,还不是有人在后头授意,哼。”

    “好了,你少说两句。”顾婕妤笑着用汤勺在碗里搅拌了一下,被禁足偏居,说没有一点不如意的不可能的,但让她收了一个这么忠心的宫女也是个意外之喜,她盘算着等这次风波过去,定要好好调/教一番这丫头,让她也和绿芽一般成为自己的左右手。“本宫的确没有缺衣少食呀,皇后娘娘又哪里做错了呢?”

    梨花愤愤不平道:“可他们也太会捧高踩低了!”

    “世人都这样,你以为这宫里为什么所有人都使尽了手段往上爬?便是为了能站在高处给他们捧。”顾婕妤淡淡道,准备潜移默化地来改变一下她的性子,也让她对自己更加忠心,“嗯,这汤不错,看不出你的手艺有这么好,以前在温室殿真是埋没你了,等本宫复宠,一定提升你当本宫的贴身宫女。”

    梨花就有些害羞地低头笑了:“多谢娘娘夸奖。”

    她立在一旁,直到顾婕妤用完了绿豆汤,才上前拿过空碗准备离开,只是在转身时视线无意扫过书桌,瞥了一眼未干的笔尖。

    东宫。

    皇太孙哭闹不歇,一开始奶娘等人还能将他逗得开怀片刻,到了后来,已是谁也不理了,只在那嚎啕大哭,奶娘无法,只得请了太子太子妃二人过来,一边和几个照看太孙的嬷嬷一起跪在地上请罪,一边把皇太孙的事给说了。

    秦妤一听就急了,上前细细检查太孙的身体,见身上并没有长痱子才松了口气,沉着脸责备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好,你们这些差是怎么当的!”

    奶娘心一抖,连忙颤声解释:“许是天热,小殿下觉得身上不爽……”

    “热就给他洗个澡。”沈跃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耐,“要是怕他年纪小受不住,就拿毛巾蘸着温水给他擦身子,连这点都要本王教你么?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众人连忙磕头谢罪不迭。

    秦妤抱着太孙哄了片刻,见太孙连她也不理,只是啼哭不休,心疼不已:“殿下,锐儿他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请太医令来看一看吧。”

    “今天这么晚了,请什么太医令?”沈跃立在一旁,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怀里的婴孩,仿佛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一样,“再说,御林军前脚才把东宫围住了,后脚就传出锐儿生病的事来,你让外边怎么看?以为我这个当父亲的竟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拿来当靶子?先观察一阵,用温水给他擦擦身,看看是不是被热的,再做点米汤在井水里泡凉了给他喝,要是还不好,再去请太医令来也不迟。”

    “……是。”

    “你在这陪着锐儿,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沈跃抛下了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秦妤一人留在房里,抱着孩子在那轻轻摇着,神色不喜不怒,半晌,才对着奶娘等人道:“都起来吧,去打盆温水过来,给太孙擦身。”

    奶娘等人急急按着吩咐去做了,秦妤望着怀里哭的嗓子都有些哑的太孙,眼底流露出一丝悲伤来。

    “不哭不哭,乖乖……不哭不哭……”

    她这般哄着,心底却在想,当初她应了父母之命,在皇后娘娘面前倾力表现以此博得皇后娘娘的好感到底是对是错,如今她如愿嫁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也有了个儿子傍身,可为什么她心底总是空落落的?

    嫁给一个冷心冷情的太子当太子妃,真的是世间所有女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吗?

    冷情也就罢了,可她的夫君却是把她当陌生人在防范啊,就连这次东宫闭锁,她也没有从他那边得到过只言片语的解释,有的仅仅只是圣旨上的那几句话。

    她这个太子妃啊,当的还真是失败。

    书房。

    关上房门,一转过身,就有人向沈跃下跪行礼,低头道:“主子,蜀王殿下来消息了。”

    沈跃神色一动:“什么消息?”

    暗卫从怀里掏出一根被削得只有三寸来长的芦苇细杆,沈跃接了,从里面掏出了一份卷起来的信纸,打开看了,脸上这才显出了几分笑意:“好,二弟做得漂亮。”

    他顿了顿,道:“延麟宫那里如何?”

    “发了一通火,不过在昀和居的一位宫女偷偷进去后就没什么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酉时将至,天光却依然大亮,沈令月立在御书房外面,鬓边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水。

    知意正要拿帕子出来,御书房里就有了动静,内侍总管薛成挽着拂尘从里面出来,矮身行至沈令月跟前。

    “怎么样?”沈令月不等他开口就道,“父皇他同意见我了吗?”

    薛成躬身笑道:“陛下请公主进去说话。”

    “好,”沈令月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烦请公公带路。”

    “公主哪里话,这边请。”

    进得御书房,沈令月缓缓走进里间,试探着唤了一声坐在书桌后面的皇帝:“父皇?”

    皇帝抬起头来:“你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朕就猜到你会来,你是来询问初儿的事的?”

    沈令月点点头,她本以为这场三司会审就算不会像之前那样连续审上个一天一夜,也会持续上好几个时辰,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时辰父皇就回了宫,这让她有些坐不住了,审得这么快,里头肯定是有隐情,好在她父皇看上去面色还好,不像是被触怒的样子,谢初应当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她见皇帝面有疲惫之色,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父皇,这一次会审,表哥他可说了什么吗?”

    皇帝看向她,眼底幽深:“哦?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些什么?”

    沈令月一惊,“我?没有啊。”她忍着心虚道,“女儿若是知道什么,哪里还会急成这样?”

    生怕皇帝再继续追问下去,她连忙把话题又移回谢初身上:“父皇,你回来得这么快,是不是表哥他说了什么?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沈令月,半晌才移开目光,指了指手边放着的折子:“你自己看吧。”

    沈令月暗舒了口气,刚才她父皇的目光太吓人了,她还从来没见过父皇这么有天子威严的一面,或者说见是见过的,但直面还是头一回,往常父皇只会拿这威严去压别人,而不是她。

    难道父皇在怀疑她?

    是怀疑她有什么瞒着他,还是在怀疑别的事,比如说刺杀孟邑王子一事她也有份?

    沈令月掩去心底的紧张,按着皇帝的话上前拿过折子翻看起来,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上面的字之后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通敌卖国?!这——”

    她心里怦怦跳着,一些之前想不通的事此刻全部连到了一块,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让她止不住的有些心惊肉跳。

    谢初的引蛇出洞,大哥的静观其变,还有之前被披露的豢养私卫一事,都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准备的!

    她就说豢养私卫这么大的事怎么说查出来就查出来了,一定是大哥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引沈霖出手,让他们露出马脚,这通敌卖国的说法一出来,谁也不会再关心豢养私卫这样的小事,排查朝中重臣才是头等大事,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能接触到边防部署图的。

    不用想,到时被查出来的罪证一定指向顾家,顾敏睿、顾婕妤、沈霖……一个都跑不了!

    原来大哥是在这里下了套等着沈霖来钻!

    “父皇,”沈令月心潮起伏,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情绪看向皇帝,试探道,“是谁通敌卖国?把部署图出卖给了苏力金?”

    “怎么,”皇帝却不像她想的那样激动,“你大哥豢养私卫,便是有人故意陷害,这通敌卖国之事,就一定是真的了?”

    沈令月心思急转,下意识就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她却硬是咽了下去,改口道:“父皇是觉得表哥在撒谎?”

    皇帝冷笑:“朕已经不想去想是谁在撒谎,谁又在撒钩了。”

    沈令月心中一沉。

    父皇一定已经是看出来这件事并不单纯了,他肯定看穿了刺杀孟邑王子一事只是个幌子,背后真正的原因还是双方的各种角力,为了那个太子之位。

    而她不敢确定,父皇对于此的态度是什么。

    皇帝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令儿,你生性聪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也该看明白了。以后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安心在鸣轩殿待着,初儿若是在这件事上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需要你来插手,那这样的驸马不要也罢。”

 第77章 倒戈

    沈令月心中一紧; 想为谢初开脱几句,又觉得听她父皇此言,恐怕大哥的处境要更加不好一点; 一时竟不知该替谁分辩才好。

    不,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父皇已经摆明了态度; 她再纠缠下去就是胡搅蛮缠,不会对谁有任何帮助。

    因此,饶是沈令月心中有再多的不安; 对谢初和沈跃有再多的担忧,她也还是垂下了头,轻声道:“是; 女儿知道了。”

    她这般低眉顺眼,倒让皇帝心疼起来,对于这个女儿; 他从来都是放在手心里宠着的; 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给她委屈受,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对于那个不成器的长子更增恼恨起来。

    “好了; 你也别太担心你表哥。”皇帝的目光滑过沈令月垂下的鬓发与泛白的指节; 缓和了语气道,“你之前不是跟父皇说他自有主张么?既然他这么有信心,你也该相信他。”他起身走下; 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令月的肩,“别再去想这些事了,多想无益。走,跟朕回紫宸殿,好好地用一顿晚膳,看你,这些日子都清瘦了不少,你不心疼自己,也要为父皇和你母后想想,尤其是你母后,她本来就已经够忧心的了,你就别再给她添愁思了。”

    沈令月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伸手递还奏折:“父皇说的是,是女儿思虑不周了。”

    皇帝微笑起来:“走,陪父皇回去。”

    “是。”

    是夜,沈令月侧身躺在榻上,却是半点睡意都无,她静静地望着不远处垂落的珠帘,心思慢慢飘到了谢初身上。

    自从苏力金被刺杀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谢初也在牢里被关了二十多天,那么阴冷潮湿的地底,她只不过待了一炷香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却待了将近一个月……他还好吗?

    大哥让她静观其变,母后也让她安心等待,可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件事才能彻底结束?她受够了。

    天牢。

    黑暗的牢房之中,谢初正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一阵动静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似乎有谁正在打开锁在第四重牢房门上的锁链,铁链响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开始,他以为是又一批来提他过去接受审讯的狱卒,但很快他就听出了不对劲,牢门打开之后只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并且脚步很轻,只有落地时的声音稍显沉闷,让他听出了这是一双穿着官靴的脚。

    谢初慢慢睁开双眼。

    很快,那阵脚步声就来到了他的牢房门口,单膝跪地,对着他抱拳沉声道:“孙乙见过将军,特奉殿下之命,前来与将军书信。”

    天牢建造在地底之下,每隔一丈便有油灯挂在墙上以供照明,也因此谢初很轻易地就看清了来人样貌,正是此前数次提他出去接受三司会审的狱卒首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牢房外面的人,似笑非笑道:“这位大人,咱们又见面了。只是我怎么记得你不姓孙,而姓季呢?莫非那一日尚书大人喊错了名字?”

    孙乙一愣,道:“孙乙乃殿下赐名。”

    “那季笑呢?”

    “乃孙乙化名。”

    “你说你奉殿下之命来见我?不知你说的是哪个殿下?”

    “自然是太子殿下。”

    “笑话。”谢初嗤笑一声,“你说是谁就是谁?你以为本将军会信吗?”

    孙乙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隔着牢房的栏杆递了过去:“此乃东宫暗牌,请将军过目。”

    谢初接过看了,见这牌子上正面无字,只有一圈繁复的纹路,反面用九叠篆刻着孙乙二字,就立刻明白了面前之人名字的由来。

    三十六天罡之一,天猛星孙乙么?

    这么想着,他看向孙乙道:“本将军在此前从来不曾看过东宫暗牌,这腰牌的真假,本将军也看不出来。”

    孙乙道:“将军可是忘了?当日飞镖传书,信上的落款便是这暗牌正面的花纹。”

    谢初心中一动,当日的信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落款,何来花纹之说?面上却不动声色,把腰牌还给了孙乙:“是吗?被你这么一说,本将军倒想起来了,的确是这花纹不假,把信拿来吧。”

    孙乙从怀里掏出一个指环大小的竹节递给谢初,又递了一个火折子进去,道:“信就在里面,若将军看完了,还请将军把信烧毁,以免有后顾之忧。小人告退。”

    谢初拿到竹节,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等孙乙离开了,才取出信展开来看了,神色随着目光的移动变得越发微妙。

    ……真是有趣。

    看来,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当晚子时,刑部就出了事,有一批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刑部大牢,杀了看守天牢的狱卒首领季笑,劫了牢锁钥匙意欲打开天牢大门,幸而被路过巡逻的狱卒发现,双方进行了一场恶战,狱卒死伤过半,唯二被捉拿住的黑衣人也都服毒自尽,其余贼人尽数脱身而逃。

    此事很快惊动了刑部尚书杜恭姚,因其事态过大,他不敢有所怠慢,在确保谢初还被好好地关押在天牢之后就连夜进宫求见圣面,悉数禀报了此事。

    皇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命御林军前往刑部附近捉拿逃犯,更是连夜出宫,召集三司前往刑部,再一次提审了谢初。

    再一次,谢初被人押上了暗室。

    杜恭姚在皇帝的示意下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不知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谢初抬起头:“臣有一事禀报。”

    皇帝道:“什么事?”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皇帝哼笑一声:“架子倒是大,你可忘了你如今只是区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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