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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凤计-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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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太太的生辰一过,我就派人去接你回来。”
    妙懿恭顺的道:“是,谨遵姑母吩咐。”
    梁氏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夏荷、冬笋,你们俩去帮着侄小姐收拾东西,此次去将军府好好伺候着,不得怠慢。”
    妙懿早猜到会如此,连眼皮都未抬,又轻声请求带腊梅同去,梁氏应允。
    回房的路上,怀珠按捺不住激动,压着声音小声道:“小姐,您是不是已经算出咱们这会走不了了?”
    妙懿微微笑了笑,又叹了口气。看来,唐将军已经收到父亲的遗物了。
    箱笼自有丫鬟们收拾,她独自进了里屋,取出父亲的灵位,珍爱的抱在怀中,喃喃自语道:“父亲,这是您用命换来的机会,女儿一定好好珍惜。”
    她的眼角处滴下了晶莹的泪珠。

☆、第29章 忆往事许夫人怀恩

三年前。
    粱文韬躺在床上,原本瘦干发黄的脸上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精神也忽然好了起来。田氏知道这已是回光返照了,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梁文韬拉住妻子的手,叹息道:“我这辈子上对得起万岁,下对得起亲友,凡事无不尽心。想来唯一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娘仨。娘子,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可怜我死后,你们母子竟无一人可托付,我这辈子自问对得起梁家,对得起长房,可那些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田氏哭得不能自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得不到家族的认同,竟让丈夫临死前都不得安生。
    粱文韬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匣子,交给田氏,道:“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和好友通过的信件以及我留给你的书信,你仔细看一看,今后若有为难之事发生,也不至于无人可寻。且我这辈子虽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还是做过一桩为国为民的好事。”
    接着,他将数年前如何顶着上头的压力,冒险压着军粮赶奔前线;如何救了唐将军和他的部下一命,解了围困,一鼓作气将敌军打跑;唐将军又如何承诺今后一定会报答此恩等,简单叙述了一遍。只是当年唐将军走得匆忙,又经常要上战场,通信艰难,联系得时断时续,恐还不甚明了他已时日无多。不过,唐将军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是条血性汉子,又热心肠,不会不守承诺的。
    最后,梁文韬哭了,说对不起儿女,不能看着懿姐儿嫁人,不能看着光哥儿成才,女儿的婚事让他有所疑虑,如果李家靠不住,就让女儿另觅良缘,千万别耽搁了终身……字字句句都是不舍和担忧。
    很多年后,每每回忆及此处,田氏仍然会伤心落泪。她说道:“你若执意要去京城,就一定记得,若是他们难为你,就去将军府找唐将军。念在你爹当年曾救过他的份上,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你记着,但凡做事都要留下一线后路,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
    对于报恩这件事,妙懿持怀疑态度。恩将仇报的事情不在少数。对于唐将军的人品,她虽无十分把握,却也无可奈何。因此,不到关键时刻,她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
    后来的后来,妙懿有时候会回想,如果当初唐将军没有信守当年的承诺,那么她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在被权势打压时候,也只能用权势来化解。
    前日的信件她总共写了两封。一封是送给唐灵璧的,另一封则是通知梁管事,让他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唐将军,将自己的现状告诉对方。
    此次去见唐将军的是怀珠的哥哥曲胜,因为梁管事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怕此行会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和阻挠。于是想尽办法将信送去给了曲胜,并交代他此事非常急,务必要见到将军。
    曲胜被委以重任,不敢怠慢。他们一家子都是五房的下人,亲妹妹更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将来好一好,至少能分他个庄子管一管。熬到了这一步,再往前就是一片大好前程,因此他办起事来也毫不含糊。
    他拿着梁管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伯爵府的牌子,递了上去,假称是伯爵府三老爷有话要他传达给将军。将军府的大管事亲自出面接待了他,说话倒挺客气,但是说将军大人很忙,没工夫见客,让他明日再来。曲胜表示他可以等。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又说将军正在会客,您请回吧。
    曲胜自然不信,他的人一直在外盯着,根本见什么客人进将军府。他又想办法打听,银子不要命的使,这才打听出不光是他,这段日子将军谁都不见。
    自从唐继宗以军功博得皇上的宠信,也让京中许多不爱读书的纨绔子弟的父母全都心动了起来,都道儿子不成器,没准扔到军营里练一练就好了!到时候立几件军功,一下子飞黄腾达了,也不丢了祖宗的颜面。
    他们想得轻巧,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璞玉,只是没有遇上高手打磨。起初唐继宗还挺热心,爽快的接下了两个徒弟。哪知道这个位别看平日里打狗撵鸡的神气活现,一说练功就浑身发软,成天嚷嚷累,拿刀与人对练的时候被打翻在地,对方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这一报信给父母,都心疼得不得了,那个父亲还埋怨唐将军太过严厉。“都是小辈,要缓缓来,有些耐心才好。”
    唐继宗气得当时就将人送了回去,说他军务繁忙,无法时时照看。上战场哪有不断个胳膊腿的?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还不如当个大姑娘养在内宅好了。
    就为了这事,差点和人家翻了脸。许夫人托人从中调和才不至于结仇。
    自此之后,唐继宗干脆谁也不见,除了上朝之外,一律谁都不见。有亲戚实在推不掉的才让许夫人出面接待。
    曲胜打听到了内情之后,明白自己反而走了弯路。于是,就在他第三次登门时,开门见山的向将军府的大管事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说了当年自家老爷同唐将军交情莫逆,如今自家老爷故去,却给将军留了些东西。他家小姐千里迢迢从平郡府赶来,此时正寄住在伯爵府,且同唐小姐认识。
    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之后,见大管事似有不信,便取出一个匣子给他,并偷偷递上一百两的银票,求他一定要亲手将此物呈给唐将军,过后另有一百两做酬谢。只要将军见了,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大管事见他如此虔诚,决定帮他一把。
    接下来十分顺利,唐将军不但见了他,还十分激动的打听梁文韬女儿的近况。
    “我那侄女现在也在京中?怎的不来府里住?唉,我那好兄弟也是命苦,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牺牲了大好前程,更不会这么年轻就郁郁而终了。”
    说到要紧处时,这位丈高的汉子竟然哭了。曲胜低头盯着脚尖,知道事情算是成了。
    在去将军府的马车上,妙懿又哭了一回。许夫人拍着她的手说委屈她了,也陪着掉了泪。又道:“你这傻孩子,要不是逼到份上,你还瞒着不说呢。你伯父岂是忘恩之人?他得知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差点直接从边关赶过去,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了。擅离职守有悖皇恩,你伯父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托人送了东西过去。你是梁大人的女儿,我和你伯父就当你是亲生的一样。今后就在将军府安心住下吧,我和你伯父定不会委屈了你。”
    她看着妙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怜惜。
    其实早在女儿同梁妙懿交往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位伯爵府侄小姐的背景。难得有女孩子入了心爱女儿的眼,引为知己。妙懿写给女儿的信她全都是拆阅过后才交给女儿的,感觉文采和性子都好,正好和女儿互补,也怪不得女儿喜欢她。只是来历还需要进一步查证,究竟是伯爵府三太太的哪一房亲戚,是真亲还是别有目的,便一直未表态。
    直到昨日女儿一回家就跑来求自己,让她去接这位梁妹妹到家里同住时,她才隐约觉得女儿陷得有些深。女儿的性子单纯,难免会吃亏,她这个当娘的没少操心,便找了个借口,说过一阵子再说。哪知道次日丈夫忽然风风火火的进来找她,让她赶紧去伯爵府上将梁妙懿接回来,晚了怕就见不着了。梁氏一问缘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丈夫恩人的亲生女儿。当年听说恩人故去后,丈夫还一度十分惋惜,念叨着说要将其孤儿寡母接到天京城来,教育光哥儿成才,以报当年的救命大恩。
    一路宽慰着,就这样到了将军府,许夫人暂时将妙懿安顿在了女儿住处隔壁的院子,名唤“重瑶馆”,并让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碧梧的过去伺候。许夫人拍着妙懿的手,温和的道:“到这里就是到家了,不必过于拘束。”又谆谆嘱咐碧梧,务必要照顾好小姐。缺什么就立刻回报,不可有丝毫懈怠。
    妙懿甚是感动,冲着许夫人深深行了个礼,被夫人亲手扶起,并亲自将她送到房中方才离去。
    妙懿轻抚绿底绣鹅黄迎春花的绸帐,环顾整个房间。她住的是个套间,中间是厅堂,西边是卧房,东边是书房。室内装饰不多,但采光极好。雕花小窗半开着,靠窗边的炕上摆着一架玻璃炕屏,用鸡翅木镂花做底,图案是大朵的秋芙蓉。炕桌上放着天青色的圆肚花瓶,瓶中插着一支新摘的玉簪花,地上摆着大件的铜香炉,并未燃熏香。
    碧梧倒了杯茶端给妙懿,笑道:“这屋子一大早就都收拾得了,只将行李归拢到箱笼中就完事了,小姐不妨先休息一会,被褥都是全新的。对了,不知小姐爱焚什么香?”
    “寻常百合香便好。”妙懿见她殷勤,便又问了些府中的事情,当问及唐灵璧时,碧梧抿嘴笑道:“等我们小姐放课回来后见了您,真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呢。”
    妙懿的心情有些复杂,起初她接近灵璧并非没有试探将军府的意思。她决定,今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能交上这样一个朋友,不易。
    午后灵璧归来,听说妙懿被接来了,十分欢喜,迫不及待的跑去见她,竟然就这样一直聊到了晚饭时分,红拂过来三催四请的才将二人请去了花厅。
    这是妙懿头一次见到唐将军。

☆、第30章 出樊笼投身富贵府

唐继宗见了妙懿很是激动,从她的眉目之间,依稀能瞧出那位故友的影子。与此同时,妙懿也抬眼去瞧这位威名显赫的将军,见他身穿一身玄色家常袍子,虽生得粗黑了些,但一双眼睛却很大很有神。唐灵璧就继承同样的一双眼睛。
    他含笑看着妙懿,满脸的欣慰与感慨。列位看官,人与人之间似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有些人,你一见便觉得亲近,其实并未前世的缘由,也许是你曾见过相似的人,也许这种长相的人曾经帮助过你,事实上,这都是某种程度的移情。
    “你是我那鹤真老弟的女儿,错不了。”
    妙懿听见对方口称父亲的字,只觉眼圈一热,险些滴下泪来,忙跪下磕头道:“见过唐伯父。”
    唐继宗也湿了眼眶,说了句“好孩子”就哽住了。他大半生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几乎所有称之为朋友的人都是下属的武官,大多是粗人。从前他一向看不起文官,觉得一个个都是圆滑狡诈之辈,平日同你称兄道弟,发表言论时慷慨激扬,一副舍我其谁的面孔,事实上一遇事情跑得比兔子还快。在文官中,他唯一佩服的只有妙懿的父亲梁文韬。他面上文弱,其实很有骨气,颇有侠义之风。只可惜,向来都是好人不长命,每每一想到此处,他都一肚子的忧愤。
    许夫人也陪着落了泪,忙伸手将妙懿扶起,嗔怪丈夫道:“孩子才刚哭过了一场,你这就又惹人伤心了。”
    唐继宗一向最敬夫人,听她如此言语,有些不好意思,忙又说道:“侄女尽管在府里住着,想吃什么用什么都问你唐伯母要,有什么委屈也同你唐伯母说。你那姑母家少去些无妨,等我好好跟张老三说一说,他那个媳妇真是……”
    “好了,没一句是正经的。”许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是亲戚,别让妙懿侄女难做人。”
    “嗯,嗯,都听夫人的。”唐继宗敷衍了一声,背着手走到饭桌旁坐下。灵璧拉着妙懿挨着许夫人坐下,丫鬟们开始布菜。灵璧笑着小声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爹爹这个样子呢。”
    许夫人慈爱的看了一眼女儿,柔声道:“食不言。”
    灵璧悄悄吐了吐舌头,低头夹了块糖醋排骨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妙懿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有些些伤感。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一桌吃饭该有多好。
    用过晚饭,一边吃着茶,妙懿将家中近况说了说,听到为光哥儿延师一事时,唐继宗蹙紧了眉头,道:“郝录事那边这么久都没定下来,我看不如算了。国子学名师济济,明日我就找祭酒说说去,让小侄儿去那读书。”
    妙懿忙道:“光哥儿年岁还小,身上又无功名,哪里有资格入读国子学呢?”
    唐继宗不甚在意的道:“这个容易。京中有几个官家少爷是靠读书晋身?多是花钱捐的功名。我知道一些门路,不过花上些钱便能成。”
    许夫人暗地里摇了摇头,他这个丈夫,就是个爱冲动的性子,一冲动就随意许诺。
    “唐伯父容禀,我家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势力,若光哥儿凭借权势走了捷径,现在看或许可以减少一些麻烦,但对他的前程却未必是好事。这样看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走科举之路,一步一步向上走,这样不但磨练了他的性子,也能遇见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等他考中,便是天子门生,只有这样明宗正道的出身才适合光哥儿,适合如今的梁家。”
    许夫人一震,不禁认真打量起妙懿来,“没想到侄女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看来,梁文韬确实将女儿教养得很好,其眼界见识绝非寻常闺秀可比。
    灵璧趁机插言道:“梁弟弟不是还没到京城吗?不如让梁妹妹同我一起上学吧。”
    许夫人点点头,含笑望着妙懿,道:“若要长久的留在京城,是得去女学念书才是。正好韵姐儿也刚来,你们小姐妹还可以搭个伴一起上学。”
    唐灵璧鼓了鼓嘴,小声嘟囔道;“我只要梁妹妹陪我就行了。”
    “不就是我多夸了韵丫头几句吗?看你这个小心眼的样子,看你梁妹妹笑你。”许夫人无奈的嗔着女儿,灵璧忙大声说我才没有嫉妒呢,惹得众人都笑。
    唐继宗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定了。”
    许夫人还有话要对丈夫说,便让妙懿和灵璧下去休息了。丫鬟婆子一大堆簇拥着二女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廊外有人细声细气的道:“我家小姐是来给夫人请安的,劳烦姐姐给带个话,这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夫人正在跟老爷说话呢,一时半会可能不得空。”雪娇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对方丫鬟偷偷塞过来的银子,心里虽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得带着笑。毕竟都是主子,她可不敢仗着自己是夫人面前得脸的大丫鬟就露出怠慢之色。
    原本梁家对唐家有恩的事涉及到一些朝廷密辛,不宜对外公开说起,于是刚才的家宴上便没有请外人过去,免得横生枝节。就连伺候的下人也只有很少的几名最忠心的。
    “雪娇姐姐,你在跟谁说话呢?父亲正在屋里呢,说谁都不见,叫不管什么人来都只管打发了。”
    唐灵璧其实一眼就瞧出来是谁了,只是故意端着架子。有的人就是不自觉,一听见父亲在就主动要凑过来,也不知要顾忌着些。
    “原来是妹妹。”说话的是个合中身材,五官明净俏丽的少女。大概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蜜合色对襟绣花长袍,发挽金簪,花容玉貌,肤白唇红,未语常笑。她似没有听出灵璧话中的奚落,亲亲热热的走上前道:“其实我是来寻妹妹的,不知道叔父也在。”
    “寻我做什么?”
    “我听说府里新来了一位妹妹,也想认识一下。”唐韵看了妙懿一眼,眼中满是艳羡。“这位妹妹生得可真美,不知叫什么名字。”
    妙懿道:“姐姐好,我姓梁,名唤妙懿。”
    “哦,梁妹妹好。我姓唐,单名一个韵字。”
    二人互相见过了礼,唐韵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唐灵璧打断道:“梁妹妹奔波一日要休息了,赶明再见吧。”
    唐韵笑了笑,道:“是我疏忽了。”又对妙懿道:“明日我再去去看梁妹妹吧。”
    没等妙懿点头说好,就被灵璧给拽走了。
    唐韵目视二人离去,对丫头紫瑛道:“咱们也回去吧。”
    待走得远了些,妙懿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那位小姐是谁?可是唐家的亲戚?”
    灵璧略微撇了撇嘴,道:“她是我堂姐。不过你不必理会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
    “大概是一年前,母亲怕我一个人寂寞,请了好多姐姐妹妹来家里做客。刚开始挺好的,我这个堂姐看着也挺和气的,后来母亲陆续将我不喜欢的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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