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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心中有事,人也行的慢了些,步子慢吞吞的,暮霭沉沉,总算在夜色密布前回到了丞相府。
今非昔比,手握丞相府大门的手扣,冰凉透骨,这么多年的好梦,恰似一场虚无缥缈的烟罗,那沉寂的大门,总觉得敲响就很奇怪,好像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走进去,认识一些人,和事,坐一会,然后离开…
我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手背上的烫伤一触碰还是会有些针刺般疼痛,我此生十二岁之前命如蜉蝣,有了尹洛才有了我,可如今连他的目的也变得不单纯。
尹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钟太傅那天的话很对,尹洛若想让我知道,我才有机会接触表面的政事,可这朝堂下波涛暗涌,尹洛…我毕竟不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妹妹,那些重要的机密,他怎么会告诉我,我知道的,不过是他筛选过的。
面前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尹洛从里面探出身,身形有些匆忙,看见我站在门口发呆也是一愣,终是露出欣慰的一笑,张开双手把我紧紧抱住。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尹洛的双臂极是有力,固的我有些疼,挣扎也挣扎不得。
馨香氤氲,暖香入鼻,是我此生最爱的味道。
尹洛他若真是再利用我,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急需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在知道他最后的目的时,决定是他喝,还是我喝。
“痛…”我哼唧了一声,在他的怀里扭了扭。
尹洛松开我,目光极为关切:“怎么了?那里痛?受伤了?”
若是在以前,我受了伤定是要急切的告诉尹洛,学了字,也是邀功般的写给他看,可如今,我亲身体会到被尹洛谋算的切身之痛,是难以言喻的重伤在内,如磐石迎头砸下,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手上的烫伤就在袖子里,我却不愿他知道。
“没事…”声音很疲惫,今日的一切恍惚如一梦,思量间,却好似已过半生。
我绕开面前的尹洛,朝府中走去,尹洛回身握住我的手,却不经意碰见那伤处,我吃痛收回,一切躲闪尽收尹洛眼底,尹洛连忙握起我的手,那烫红出赫然显眼:“这是怎么弄的?”
“喝茶,烫着了…”我吸了吸鼻子,刚才那一下,痛的我险些哭出来。
尹洛轻吻住那伤口,舌尖扫过伤处,灼热的痛楚在温热的唇齿间渐渐消散,感觉痒痒的,令人心醉,也不像刚才那般疼了。
尹洛没再问什么,抬手揽住我,径直进了书房。
安顿我在书桌旁坐下,尹洛从柜子里取出了医药箱,将那瓶瓶罐罐摆了出来,“我自幼习武,身上少不了跌打伤痛,先帮你敷些舒缓的药,否则,就要留疤了。”
他知道我最恨疤痕了。
尹洛是奴籍出身,一出生就应该被买来买去,本就是下贱的命,习武时肯定更不被当人看吧?
“你多大开始习武的?”思量到这里,我开口问道。
面前之人专注我的伤口,眼睛也未抬一下,“四岁。”将药水倒在一块纱布上,打着圈的轻柔那伤处。
“练到多大呢?”我又问。
“一直在练。”尹洛又倒了一遍药水,轻揉着那烫伤处。
“那你几岁开始读书啊?”奴籍出身,文武双全,谁会下这么大力去培养一个贱奴?
尹洛这个人的身世有很多疑点。
尹洛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我心下一紧:完了!
眸光深处的爱恋动人心魄,摄人的声音一下一下撩拨着心弦:“汐禾…”
“嗯?”我有些羞赫。
“你我早已有过床第之欢,我是你的夫君,不用这般试探我?”说着手掌轻贴我的脸庞,温热的指尖扫过我的眼下:“你想知道什么?”
“你…就不怕我知道?”
“就算我不告诉你,也会有旁的人告诉你,从我这里知道,总好过从别人口中得知。”尹洛轻声道。
我有些紧张,手指不住的搅着衣角;声音极低,弱弱的问道:“你…从哪来?”
尹洛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舒缓疼痛的凝胶敷在我手上揉开,一边轻揉等着它渗入肌理一边叙叙说着:“我一出生便寄宿在长黔一大户人家,母亲在我十岁那年病逝,长黔同南越垚州接壤,多有两国的密探,我四岁习武,六岁识字,就是为了自家主人给敌国通信,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不容易被人疑心。长久的密探生活让我的童年充满了阴谋与诡计,没有一刻活在安生的岁月里。后来年长些的时候,我离开了原来的家,做起杀手,明杀暗杀,能维持生计的,无论多危险我都去做。母亲死后,我一路北上,到了都京,一边以杀人为生,一边重拾当年的诗书经典,十七岁那年,金榜折桂,走上仕途,生活才渐渐安定下来。”
尹洛这话说完,手上的动作也差不多了,将那伤口细致地包扎好,尹洛又对上我的眼睛,平静无澜,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阴谋阳谋上滚来滚去的日子:“你想知道的,是不是这些?”
我点点头,奴籍是不光彩的事,不愿提起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在我面前保留的尊严,我不愿去揭他的伤疤,再看他那一帧帧苦不堪言的血痕。
我以为他的一席话会让我更信任他一些,可尹洛向来都是习惯平等交易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今天去见了谁?”
我手中一顿,心头如猛遭一击,尹洛果真一计套一计,我也装傻:“什么?”
尹洛看着我手上的绷带:“醉仙居向来不上这么热的茶,怎会烫伤你?”他顿了顿,看向装傻充愣的我:“你没有去醉仙居。”说着又回味了一下:“唇齿留香,余香萦绕,是上等的好茶。好茶定是要用烧滚了水,而上滚茶的地方则多是品茶之地,你从来不去,所以…是有人带你去?”说着他又近了一些的“让我猜猜,是雅舍,对不对?”
我微微拽紧身下的衣襟,尹洛这个人洞察力太强,就算不再有暗卫跟着我,他也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我去了哪,见过谁。
对上他的眼,我马上又低了下去,至少现在,我不太想看见他,刚刚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同情也戛然而止。
“我不想说。”
“那我来猜猜…”尹洛摩挲着下巴,“雅舍是文人雅士品茶赏诗的地方,带你去的人想必是要找你说些正经事,柳俊逸为人风流,自是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林麟整个下午都陪在皇上身边,也不可能带你去那里,所以…”尹洛故意拉长了后面两个字,哑了声音,问道:“是刘芷馨?还是钟大人?”
尹洛分析的头头是道,多有的事情都让他分析个八九不离十,我越听越难受,好像整个人都在被他戏耍,脸色愈发难看,不由的冷了声音:“你究竟还要算计我多久?”
尹洛身形一顿,脸色有些窘迫,自知惹恼了我,眼光柔和下来,“汐禾,我不是在算计你,我在保护你。”
“你即已与钟太傅联手,他们不会伤害我,你为何这般在意我和谁去了雅舍?”
尹洛张了张嘴,似是想争辩些什么,末了是说了一句:“我怕…三人成虎…”
我极不耐烦,什么三人成虎、四人成灾的,推开他便往门口走去。他旋身欲拉住我的衣袖,我用力甩开他,感受到了我的抗拒,尹洛也松了手,“汐禾。。。”
“什么?”我没有去看他,可我能看见他的影子,高过于我,将我的身影包裹在内。
身后的尹洛苦笑了一声,声音极为无奈:“有些事。。。你不懂。。。”
“既然我不懂就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吼他:“我不想懂!”我奔出书房,又吼了一句:“也不用你教!”
头也没回的跑回自己房里,反手插上门栓,心念着这一道门可以隔开我与尹洛的世界,不让他闯进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觉得自己除了倦累一无所有,抱着腿绻缩在床榻上,头埋在双膝间,如果尹洛是为了利用我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我是断不会让他得逞!
我埋首想了很久,有些微微的倦意,却听见有人来叩门,一下一下,有条不紊。
“谁?”我下意识的抬起头
“霓裳。”门外响起清冷的女声。
我没去理她,霓裳却契而不舍的敲门,霓裳那性子,执拗的很,一下一下,听的人心烦。我下床打开了门,脸色阴沉,“怎么?尹洛来派你灭口么?”
霓裳一袭白色布衣,旋身进来将门插好:“他若想杀你,你早就死了,还会等你开门。”
他?霓裳竟然不叫尹洛相爷?!
“那你来做什么?”我问道。
霓裳倒也直爽:“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什么?”我有点不太懂她的意思,“什么叫站在我这边?”。
“我愿意帮你。”霓裳又说了一遍,目的倒也算明确了一些。
我盘腿坐在床上,哼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不傻,鬼知道她是不是尹洛派来监视我的。
“朝中巨变,虽然都京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全靠太后撑着表面的和谐,如今只是太后卧病,其实恐怕太后早已病重了,时日无多。一旦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你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你。”霓裳如是说。
我心里盘算着,霓裳说的不无道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密探。”霓裳的回答向来简洁。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霓裳垂下眼眸,缓缓说道:“我曾经…也是乞丐…”
互相了解的心境,身不由己的日子,厌倦了被人耍来耍去,好像生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她和我一样懂。
我站起身,霓裳脸上无一丝波澜,看不出说谎的迹象,“我可以信你…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踱着步子上下打量着她,停在她身侧,凑近她耳边:“我需要…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霓裳有些愕然,她缓缓转过身:“你要毒药做什么?”
“无可奉告。”
雪月坊的女子都擅用毒针,一瓶毒药,也定是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霓裳的眼神很复杂,但也没说什么,她知道我是在试探她,但凡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暗卫之前都会经历千锤百炼,霓裳到底是暗卫中的佼佼者,听话的去帮我偷毒药。
我熄了灯,在房间里等霓裳,时至今日,春光霎时凋零,心冷若寒秋,月色如霜的夜里,一切还是要我一个人来抗。
对面厢房里的尹洛不过夜半也熄了灯,明显感觉不到他厢房里明黄色的灯火,其实我很怕黑,原来夜里梦魇惊醒时,尹洛房里的灯还总是亮着,便莫名的心安。
二更天的时候,霓裳终于回来了,黑夜里,只能借着月光,看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借着月光,在指尖旋转。
“你确定…这是毒药?”我颇有些疑心她,怕她骗我。
霓裳抖了抖衣襟:“取鸩鸟之羽,见血封喉。”
原来是鸩毒。
我打开盖子,凑近了闻了闻,下意识的想用舌尖去尝尝,霓裳一把拉住我:“你疯了?!”
嗯,如此紧张,应当是毒药不错。
我将那药瓶重新封好,拉住霓裳坐下,深夜里寂静的能听见霓裳浅浅的呼吸声,贴近她的耳边说道:“如今我身边只有你,虽然我们两人不足以成事,但尹洛说过;谋事不是看别人有什么,而是看我们自己有什么,所以,我们需要长长计划一番,看看我们手里现下有什么。”
霓裳也靠近我,一本正经的说道:“灰灰,我们什么都没有。”
“。。。。。。”
我被噎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提醒我,我都知道,拍拍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任重道远,任重道远。
其实霓裳说的也不全对,就我所认识的官员当中,还有柳俊逸不为尹洛所控制,柳俊逸官至卫尉,家中世代为官,有自己的人脉,还掌宫中禁军大权,若能得他帮助,尹洛在宫中的行踪,便可了如指掌。
我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倘若尹洛最后真当我无用,至少,我还有个可依靠的人。第二天,待尹洛上朝后,我和霓裳去了卫尉府,应门的是一个叫木莲的丫头。
我清了清嗓,说明了来意:“我来找柳大人。”
木莲看着我:“汐禾姑娘?”
总是来找柳俊逸讨白菜,木莲也算是眼熟我了。
“大人不在府中,现下上朝去了。”木莲说道,眼光越过我,落在霓裳身上。
霓裳如今是一身精装打扮,手中一把长剑,杀手的模样,许是让人起了疑心:这架势可不像是来讨白菜的。
我又清了清嗓:“那个。。。我与你们家大人有要事相商。”
木莲点头,了解说:“既然这样,汐禾姑娘请进。”说着便让出身来,迎了我和霓裳进去。
柳俊逸刚当上卫尉不久,还未腾的出时间安置家当,整个府里看上去比原先要冷清许多。
当年梁开付被抄家,金银玉器,在院子里可堆了好几座小山。
木莲将我和霓裳迎进了正厅,置了茶:“汐禾姑娘找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心想,这丫头管的真宽,连柳俊逸朝中的事情也要管。
“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想向柳大人讨教讨教。”我也随便搪塞她。
木莲听出我不愿多说,倒也不再多问,我一边看着那木莲退了下去,一边在心里想着一会见了柳俊逸的措辞。
是直接说明来意?还是说出一点自己知道的消息来换取他的信任?
万一我知道的他也知道呢?
我就这样在脑中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一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开场。
眼看下朝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柳俊逸还不见踪影,虽然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我还是有些等的不耐烦了,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天杀的总算听见了轿子的声音,我抬腿便要往门口去,身后的霓裳一把拉住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轻声道:“嘘!你听。。。”
看她面色凝重,我便屏息听了一会儿,只听见了轿子的声音,颇为疑惑她在紧张些什么:“什么?”
霓裳用气流说道:“是两顶轿子。”
两顶?难不成尹洛也回来了?他竟然和柳俊逸一同回来。
霓裳悄声对我说:“相爷内力高深,你就别往门口凑合了。”
霓裳说的有道理,尹洛隔着门边便能感知我在他房门下听墙角,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自露身份?
轿子的声音更近了些,不一会便听门外“尹大人慢走。”、“在下告辞。”等喧语,木莲将柳俊逸迎进了府里,柳俊逸从轿子中出来时看见我,一愣,旋即笑道:“汐禾?”
我扯住柳俊逸的官袍便往屋里拖,柳俊逸一张娃娃脸不厚道的笑了:“汐禾,洞房还早呢。”
我啐了他一口:“谁要和你洞房?!”
“难道你来不是为了和我商量向你哥哥提亲的事吗?”说着摩挲着下巴自顾自一脸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情的猜测道。
“呸!”我鄙视他,“我是为正经事来的!”
“你还有正经事?”柳俊逸斜睨着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完了,被反鄙视了。
柳俊逸整整衣摆,坐下,就着我刚才喝过茶水的茶杯润了润喉,说道:“下聘,也是正经事。”
看着他那张厚不可破的脸皮,我真想上去使劲揉扁他,但碍于自己今后还要仰仗他的保护,不得不憋着一口气,严肃下来:“我是来向你打听太后的事。”
霓裳说过,如今朝中表面的和谐都靠太后这个老女人撑着,太后一西去,怕是朝中就要不得安生了。
柳俊逸也严肃下来说道:“如今太后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消息果真和霓裳给我的一样。
“那皇帝呢?”我也坐下来,靠近他,其实这娃娃脸侧面看上去还蛮好看的。
柳俊逸的手顿了一下,“皇上?”抬眼看了我一会儿,“陛下生龙活虎,没什么迹象。”
柳俊逸继续说到:“这么说…尹相也知道了陛下的病…”
当然,我心里默然道。
“你刚才说,你来有正经事同我商量,还有什么事?”柳俊逸回过神来。
我凑过去:“我总觉得尹洛他在瞒着我什么,你能不能暗中调查一下?”
柳俊逸思量了一下:“陛下有隐疾在身,尹相自是要为自己考虑,有什么好调查的?”
我摇摇头,又对他说:“他最近在忙的事,与我有关。”
柳俊逸贱眉一挑:“哦?”
“你既然早知我身份,现在还打算装傻么?”我心里颇为不爽。
柳俊逸不厚道的笑了,这笑却还带些微的邪异:“你可知…尹相千方百计瞒你身世,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我有些不明就里,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尹洛掩盖我身份的事情。
柳俊逸继续:“真是蠢钝,你不想想,钟太傅何以找到你?何以一见你就知你不是尹洛的妹妹?虽然那醉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