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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跟的是我，所以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自然是不会有我这些苦恼，也觉得我是偏执，但是你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上，或许你会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沈长恭还想据理力争一下，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偏执了一辈子，总不可能就因为秦明朗的话而忽然顿悟什么。
秦明朗轻叹一口，摇了摇头，“说实话，都这个岁数了，我倒不至于批判你什么，这世界上，什么事情是对还是错，谁都说不好，没有绝对的黑绝对的白，但是长恭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起码不会像你这么偏激，你总不能总是因为有人和你意见相悖，就去惩罚别人，不是么？”
“他威胁我！用当年的事情！这不是意见相悖不相悖的缘故！”沈长恭有些激动，原本就不是个平和的脾气，直接一拍茶桌。
茶桌上的杯杯碗碗震得一阵脆响，秦明朗只是动作平和地将茶杯茶碗重新摆好位置，才中肯地说道，“因为你的确做了，所以才让人有了威胁的资本，只是威胁而已，又不是冤枉你，咱们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再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轻重对错都分不清楚，不合适吧？”
沈长恭说不出话来，面色铁青，真要说行动派，他是绝对的行动派，但是口才上，他不如秦明朗，索性不再说话，端杯牛饮。
沈伯言站在门口，其实之后的话，他没太听进去了。
只记得依稀听到了奶奶的名字，那个在沈家几乎是忌讳一般的名字，谁也不能提，谁也不敢提。
依稀想到了沈宅后头那个终日点着香和烛的房间，肃穆而压抑的房间。
然后还有什么内容，他就没有听进去了。
心里头是一片空洞洞的茫然，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思索，连是怎么走去自己车位坐进驾驶座的都不知道。
安全带也没系，直接将车子开上马路，开出好一段距离之后，似是终于忍无可忍，脸上表情一就是凝固的，目光飘得有些远，终于开不下去了，将车子停在一旁的临时停车带上，打了双闪灯，而后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紧紧咬着牙关。
如果可以，沈伯言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一旦知道之后，像是坠入无边黑洞，找不到脱身办法，应该如何自处？他不知道。
照理说，对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觉得是怎样的冲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一直都知道沈长恭是怎样强势而不择手段的一个极端的人。
沈伯言读书时候考试因为老师少给他算了一分，他成了第二名，而后没办法作为年级第一上台致辞，尽管后来老师发现了失误之后，马上修改了过来，可是就因为这个，沈长恭就找人打断了那老师的腿，并且让学校辞退了那位老师。
后来慕又慈的事情，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沈伯言已经一早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按照沈长恭的意愿去做去发展，他会有多极端地做出一些多激烈的举动。
所以沈伯言一直都是严谨地活着，像一个设定好了固定程式的机器一般。因为其实很早就已经明白，或许就因为自己，一些小小的事情都能变成沈长恭惩罚他人的理由。
只是沈伯言真的是想象都没办法想象，沈长恭竟会对长安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莫江源车祸事后，沈伯言不是没找人跟进这件事情的，结论就是意外，因为巧合而发生的意外。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唐洵那样细腻地抽丝剥茧做出分析，事实上唐洵也不想对这件事情做出评断，毕竟能够将这事情伪装得如此像意外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会对莫长安说，也无非是看在苏鹿的面子上罢了。
于是沈伯言甚至没有多想，尤其是莫江源还活着，人还活着，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人还在，就觉得，那就还算好，那就不算太坏了。
可现在，他知道的是什么？
忽然之间的这个冲击，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平复。
这早已经不是十八十九岁的那个青涩华年时，爷爷因为不喜欢他的女朋友就做出极端的事情。
这是莫长安啊，他的妻子啊，出事的那个，是他的岳父！
他唯一一次动心打算一生共度的女人。他甚至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幸福那么近了，已有妻，将有女。
而现在，他要如何自处？
莫江源如果死了，怎么办？如果她知道了，怎么办？
喔，我爷爷害死了你父亲，但你生的孩子还得跟我家姓。
这像话吗？
就这么将车子停在路边，脑子里乱作一堆，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任何事情，手指抓着方向盘因为太用力，手指尖和手指骨节全部都是发白的。
终于是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发出短促的一声鸣笛。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惶恐，像是因为这个事实，自己认知的一些事情，就这么被倾覆了一样。
有了惊惶，有了恐惧，忍不住会想，如果她离开，怎么办？
不由得想到了慕又慈说过的话，当你想到一个人离开你会难过，甚至连想到这个可能都无法忍受，那么，这就是爱情。
他是这么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就在这一刻。
☆、第302章 再遇纪修
莫长安完全不知道沈伯言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其实心情不差，开开心心的，就连开小会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并且看到孟双站在旁边一脸紧张地做着会议笔记，还特别温和地让开会的高管们说话速度慢一些。
得为培养年轻人才做出些事情嘛。
高管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长安在会议中这么温和，真要说起来，参加会议的这些部门的高管们，觉得简直太幸运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莫总在会议中这么温和，并且还是全程唇角都带着笑容。
并且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她声音平日里都是清浅淡然，但是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声线其实还是相对柔软的，所以语气一软下来听上去特别舒服，能够让人的心都软下来。
散会的时候还有高管麻着胆子问了她一句，“莫总，看上去您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在老虎嘴上拔毛，这话一出其他高管原本都在收拾资料准备离开了，皆是心中一惊，但是却也都是好奇地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眉梢一挑，反问一句，“怎么？觉得我对你们太温和了你们不习惯了？”
这高管赶紧摇头，莫长安依旧是心情好的，也无意为难他，就微微笑了，“不过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心情还不错。但是你们不要以为我心情好，就可以忽视工作了，我还是会不定期巡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有了笑容。
刚到办公室就看了孟双做的会议记录，别的不说，这姑娘字可写得真漂亮，好看到了让莫长安都刮目相看的地步，她自己的字也不难看，但是如果能够写到孟双这种程度，婚礼请柬上她都会全手写了。
做得还不错，孟橙走进来的时候，莫长安就准备向她称赞一下她的妹妹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橙就一脸紧张又高兴地表情说道，“莫总！卓越那边派代表过来了！说是要和您洽谈签约事宜，刚刚秘书室把电话转给我，说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来了就来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脸都红成这样了。”莫长安抬眼看向孟橙就看到她紧张高兴得红扑扑的小脸，“你是特助啊特助，我的心腹我的左右手，稳重点。”
孟橙这才赶紧收敛了神色，脸上表情镇定下来，露着干练礼貌的正式微笑，“莫总，我已经让秘书室把会客室准备好了，您需要准备一下么？需要从业务部那边叫一位过来一起和对方会谈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已经猜到了来的可能是谁，“不用了，把他们之前交给我的方案准备一份给我就行了。”
“又单刀赴会？”孟橙问了一句，很显然莫长安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单刀赴会了。
莫长安只点了点头，就看了一眼时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心中有些许纠结，和沈伯言约好的啊，一个小时已经只剩二十分钟了。
没过十分钟，孟橙就拿着资料进来告诉她人已经到了。
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一进去就闻到了咖啡香，两个穿着西装的身影，坐在背对着门的方向。
其中一个，哪怕是背影，那一头金发也能够很清楚地认出来，是沃伦。
这种事情，白野不会派别人去做的，绝对是心腹沃伦。
只是此刻有两个人背对着门坐着，另一个人是谁，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莫长安看着沃伦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一头黑发，显然应该是中国人，也是一身正装，并且此刻正垂着头，翻着手中的资料。
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感觉有些眼熟……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莫长安只是盯着这人的背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之后，就走了进去。
听到她脚步进来的一瞬间，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就已经都站起来了。
个子都很高，沃伦是很典型的欧洲男人，高挑瘦削的身材，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五以上，旁边的男人也有一米八二八三的模样，两人不相上下地站在那里。
莫长安就显得有些矮小了，又穿着平底鞋，一身舒适的服装，说实话，这样的形象，会让人觉得没什么气势，比较势微的样子。
但是莫长安浑身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发散出来，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弱势。
“莫总，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卡尔·沃伦。”沃伦说这话的时候，伸出手去。
而莫长安则是看着他旁边的男人，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她伸手握了沃伦的手，“你好。请坐。”
“莫总。”站在沃伦旁边的男人，也已经伸出手来，他清秀俊逸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她见惯了的公式化淡淡笑容，声音也依旧是那样，“好久不见。”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握上去，“纪修，好久不见。请坐吧。”
想过纪修肯定会去更好的地方，有在乔氏工作这么几年的经验，又是名校毕业，工作能力又这么出色，会去更好的地方肯定是无疑的。
但是却没想过他会去卓越，去白野身边做事，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只是面上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毕竟这是公事场合，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加费心的事情，是和沈伯言已经约好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过来，毕竟我们方案交过去，你们也需要一些过目的时间。”莫长安说得很淡然，语气听不出太多起伏，伸手翻开了手中的资料。
已经是一副洽谈的架势。
沃伦也只是目光深沉地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后也恢复了专业姿态。
马上从公文包里头拿出了一份文件来。
“卓先生的吩咐，过来直接签约就可以了，方案方面可以后期再洽谈，初步方案我们已经过目初步认定没有问题。”
沃伦将合约递给莫长安，“所以合约也已经暂时定下来了，卓先生已经签了名字，您可以先拿去过目，签了之后联系我就行。我的名片已经附在文件里头了。”
莫长安翻着文件，正好翻到最后一页，沃伦的名片的确是被订书针订在最后一页。
“并且，鉴于纪修曾经在贵公司工作过，所以这件事情他会全程跟进，和你这边接触，有什么需要洽谈协商的地方，都是纪修来负责。”
莫长安抬眼看向纪修，就正好对上他平静的眼神，“莫总，合作愉快。”
☆、第303章 对不起
“合作愉快。”
莫长安伸手握了一下之后，就收拾收拾文件站起身来，从动作看上去，就很匆忙的样子，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事情一样。
沃伦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低声道，“莫总，可以单独聊两句么？”
纪修站在旁边没有做声，他一直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在听到沃伦说出这话之后，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其实刚开始看到白野的时候，他也惊讶了一下，实在是很像，细看五官轮廓之间的确是有不同之处，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能够分出不同之处来。
决定在卓越旗下工作了之后，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类似了解企业文化资料和工作内容之类的事情，像是培训期，但是他的工作能力，这些都很轻松能够马上消化。
所以他其实已经上岗一段时间了，就连国内市场的调查和跟进，都是他一直在负责的，所以白野才会让他到乔氏来跟进这件事情，并且他有在乔氏工作的经验，自然会更方便一些。
于是纪修很快站起身来，就先出去了。
莫长安这才回眸向沃伦，淡然一句，“公事还是私事？”
“于我而言，应该算是公事。”沃伦的语气也是很淡然的，已经很自然而然地换成了伦敦腔的英文。
莫长安听了之后，唇角就浅淡地勾了一下，依旧说的是中文，“看来你是真的要和我谈白野的事情啊，是吗？”
否则也不会变换语言，无非是因为他的中文并不是非常流利，恐怕表达的意思不会很清楚。
沃伦点了点头，脸上连笑容都已经没有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莫长安，“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白野？你当初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然后就结婚了，你给白野的是什么，就只是一句道歉而已。”
“别把我说得像是做了什么弥天大罪的人一样，沃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莫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出这一句，语气中已经有了不悦。
她的确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白野。
但是真的要说起来，自己并没有欺骗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她就很明确地表示过，并没有接受他。
如果是接受了再中途离开，那的确是可以被指责的。
只是沃伦现在语气中这样强烈的指责情绪，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白野对我有什么意见，让白野直接过来和我说，你在这里这样指责，恕我无法接受。”莫长安一下子就有些火起了，所以其实语气有些不善，就这么定定看着沃伦。
沃伦一下没有做声，他也是知道的，莫长安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什么弱女子，要是踩她一下，就要做好承受她反击的准备，她不太会是那种默默忍受的人。
莫长安目光冷冷在沃伦脸上扫了一眼，“还有，注意你的身份，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这话堵得沃伦都说不出话来了，的确，自己无论以什么身份都没有立场来指责她什么。
孟橙走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莫长安的气场是很容易能让人感觉到威压的，只是孟橙不解为何好好的会谈会有这种气氛出现。
于是朝着沃伦看了一眼，就正好看到沃伦轻轻垂头下去，姿态恭顺的样子，“莫总，打扰了，请尽快决定。”
“告诉你上司一声，有什么意见请自己过来和我说，他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但是如果这合约我签了字，就不好反悔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直接转身，“孟特助，我们走。”
走出会客室，孟橙才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莫总，怎么回事？你好像心情不好。”
莫长安目光淡然幽远，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听到些不中听的话罢了。”
停顿片刻问了一句，“有我的电话么？沈伯言来了么？”
孟橙摇了摇头，“没有。你和沈总有约么？”
莫长安看了一眼手表，不由得皱了眉头，约好的时间，明明已经到了。
回到办公室就直接拨打了沈伯言的电话。
响了几声，都没有人接。
就在莫长安皱着眉头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才被接了起来。
“伯言？”叫了他一句，却依旧没从那头听到任何声音。
停顿了片刻，才听到传来一句低沉的，“嗯，我在。”
“你怎么了？还好么？”
他的声音让人有些无来由的担心，尽管隔着电波听到这声音，也不难听出其中低落。
“我现在过来接你。”
沈伯言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回避了她的问题。
然后莫长安就听到那头汽车启动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眉头浅皱，她有些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还很好，刚才沈伯言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心里头疑问着，却还是到了楼下去。
大堂里头人不多，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所以只有前台接待的人看到她出来，恭谨地向她问好，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
莫静安也在前台接待的人员中，看来她已经很快被分配好了工作岗位，莫长安目光轻轻从她身上掠过，没有做声。
刚走到门口，沈伯言的车就正好开了进来，吱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副驾座的车窗降了下来，莫长安正好能够看到坐在驾驶座的他。
他英俊的侧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很是淡然，让人读不出任何情绪来，所有的一切都敛藏得很好。
微微转头过来看她，“上车。”
莫长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