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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已经渐渐开始忘记……她也曾是个多么强势，多么咄咄逼人的女子。
“潇潇……你之所以能报复成功，知道是因为什么么？”
季修正色看向她。
而齐潇潇却没有看他……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那铺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你仰仗的不过是你口中那份被我利用，被我欺骗的感情。你靠的不过是我对你信任。齐潇潇，你赢了，赢的很漂亮。”
“赢？我哪里有赢？”
齐潇潇心下觉得可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论输赢，我是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季先生你的。”
“可是你看不出来，我现在是拿真心待你？！”
“我当初难道不是拿真心待你？”
齐潇潇反唇相讥！
“……”
作茧自缚。
对，他就是作茧自缚。
明明知道这个女人会成为他永远的牵绊，他还是选择了和她纠缠不休，而不是……自此陌路。
逝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和她，再也不可能像初见时那般，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惺惺相惜。
无论他想怎么弥补，怎么粉饰这段感情，表皮之下的糜烂腐肉都不可能再次变得鲜活。
“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只想知道这点！”
“不是你的。”
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季修的拳头攥的死紧，他是真的快要被这个女人给逼疯了！
“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们母子，现在我连知道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都没有权利么？”
“没有权利。”
“……”
齐潇潇的冷绝，让季修的心，一次又一次的重重摔在地上！
没有权利……
呵呵……
“齐潇潇……”
“当初张祯祯私自拿掉我的孩子的时候，我都没有权利说不，此刻，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谈权利二字？”
“是不是每一件事……你都要计较，你都要评个划算不划算？”
“对！”
“……”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知道，就算我让你戴了绿帽子，就算让你养别人的孩子，你也是理所应当。因为……这统统是你欠我的！”
“……”
有这么一瞬间，季修真的很想掐死面前的女人，真的很想！
可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
此刻……
他心里只有无奈，无奈，无奈……
无奈之外，是悲伤。
“家破人亡之痛压了我十五年，你不是我，所以你无法理解这样的痛……是怎样的痛。你也不会理解这样的枷锁会有多沉重……”
“所以你也不会懂，当我把这千斤重并且早已嵌入我背脊骨的枷锁拿下来的时候，是怎样连皮带肉的扯……”
“为了守在你和孩子身边，为了让你们母子心安，我已经做尽了我能做的事情……”
“十五年，这十五年来，我做的所有事情为了你们母子而变得没有意义……”
“过去，为了复仇，我利用你，欺骗你的感情，让你伤痕累累；如今……为了你，我放弃复仇，被你欺骗，被你弄到伤痕累累……”
“潇潇，这么多年，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扯平了么？”
“呵……好吧，我还欠你什么，你说吧……”
齐潇潇红着眼睛，“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行……你说的算，我说过，结了婚，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我还不清，我就还不清。”
季修摊了摊双手。
“房子是你，公司也是你的，明天我会让律师办好离婚手续过来。”
“……”
“我欠你的，我还不清，所以……不还了。”
季修微微抬起头，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变得冷峻，眼里的血丝慢慢散去，情绪也渐趋于平静……
他好听的声音，此刻听来……
如远在天边的一般的清冷疏远，“希望你们母子……一世安稳。”
“……”
季修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下楼，客厅里羊羊正拿着遥控器，玩着赛车……
赛车停在季修的脚前……
这是他给羊羊买的第一样玩具。
为了收买这小家伙的心，不管走哪儿，都会想着家里还有这小家伙……
路过玩具店，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见橱窗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便会买下来。
有的时候……
他不知道买什么，也会不大熟练的问店员，两岁的孩子适合玩什么……
久而久之，他连玩具的材质都摸得透透对，什么样的材质安全性高，什么样的不安全……
碰到书店，会想着两岁大的孩子会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走在街上，看到同龄的孩子，立马就会想到羊羊，看到稍大一些的孩子，又会不禁想，将来羊羊长大一点，是不是也这样……
就连在公司开会……
随便瞄一眼时间，也要想一想，孩子现在是在和潇潇一起吃饭呢，还是在午睡呢……
说话不到三分钟，便会提到羊羊……
“爸爸！”
羊羊抬起头，拔腿就往季修跟前跑，而后抱住季修的腿，“爸爸！陪我一起玩儿！”
季修看着此刻的羊羊，心下五味杂陈……
羊羊见季修不答，小脸就在他身上来回蹭着，略显尖锐的声音就这么磨着，“爸爸……爸爸陪我一起玩嘛……玩赛车吧？”
“爸……”
季修弯腰拉开他抱着自己腿的小手，动作不算粗鲁，却很强硬。
羊羊被这么一拉，拉的小心脏慌了一下！
第三百九十九章 爸爸，别走
“爸爸……”
“以后别叫我爸爸了，我不是你爸爸。”
“……”
季修冷硬的一句话，让羊羊傻了眼，两岁的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季修刚才说了什么……
“爸爸……”
“我说了别叫我爸爸！”
“爸爸……爸爸……”
羊羊被吓到了，小家伙一张略显胖乎乎的脸蛋，前一刻还因为玩的开心红扑扑的，此刻却被季修一句话吓的没了血色！
“先生……”
一旁的佣人也被季修冷峻的面色和话语给吓到了。
季修抬眼冷漠的看了眼佣人，“把他带走！”
“是，是……”
佣人虽然稀里糊涂的，但还是听季修的话，伸手去拉羊羊——
“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么？呜呜……爸爸，你又不要我了么……”
羊羊见佣人要来拽自己，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他忙使出了全身的蛮劲儿，圆嘟嘟的双手把季修的腿箍的紧紧的。
季修拧眉，“不是我不要你，你该去找你自己的爸爸！”
什么自己的爸爸……？
羊羊听不懂，他只知道，季修是他的爸爸，他只知道季修特别宠爱他……
“爸爸……爸爸……呜呜……”
“放开！”
佣人并不知道季修和齐潇潇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看着羊羊伤心哭喊的样子，心都碎了……
她怕季修会伤到羊羊，忙上前哄着羊羊，“小少爷乖，阿姨陪你玩赛车，玩你最喜欢的赛车？好不好？”
羊羊摇头，“我不喜欢赛车，我只要爸爸……我不玩赛车了……”
“……”
季修闭了闭眼，他不管羊羊是不是抱着自己的腿，迈开步子便要走……
羊羊顿时更慌了，双手抱紧了季修的腿还不算，两只小腿也环了上去，像只抱着大树的树懒。
小屁股就坐在季修的斜面上，四肢攀着，半点儿也不放松。
“先生，先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摔着小少爷啊……”
一旁的佣人看着季修依旧不管不顾的往玄关处走去，羊羊就死死的咬着牙，一边紧紧抱着季修的腿，一边哭的稀里哗啦……
佣人心惊胆战，季修心里又何尝不是……
心窝处就像被尖锐的爪子狠狠的挠着一样。
“爸爸，别走了……爸爸别走了……呜呜……呜呜……妈咪！妈咪！妈咪！阿姨！妈咪……呜呜……小白妈妈……小白妈妈……大白爸爸……呜呜……欧阳叔叔……容桑叔叔！妈咪！妈咪！”
羊羊急的乱叫，想到谁就叫谁……
可，没有人来帮他。
玄关的门被打开，屋外大雨倾盆，季修站在门口，低头冷眼对上羊羊哭的又红又肿的眼睛，“还不放开？”
羊羊摇头，拼命的摇头……
“爸爸，你别走……你别走……呜呜……”
“羊羊乖，羊羊乖……你不要走……羊羊以后会很乖很乖……”
“……”
“羊羊以后……以后再也不骗爸爸了……其实，其实……羊羊怕打雷，妈咪不怕……”
“羊羊不喜欢吃菜菜……羊羊晚上有尿床……呜呜……”
“爸爸……”
季修深吸口气，他蹲下身，“先松开我……”
“爸爸你答应我，别走……别走……”
“好，我答应你。”
羊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季修，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小手试探性的慢慢松开季修的腿——
而后紧接着双手绕过季修的脖子，软软胖胖的身体就挂在季修的脖子上……
“爸爸……”
羊羊的小脸埋在季修的脖子里，那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季修心口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疼……
他轻拍羊羊的背脊，“羊羊……你是不是乖孩子？”
羊羊吸了吸鼻子，模糊不清道，“羊羊……羊羊以后会当个乖孩子……”
“羊羊是个乖孩子，那就不要哭。”
羊羊忙鼓起了腮帮子，停止了哭声，就是小肩膀还因为抽噎而不住的颤抖。
季修就蹲在那，轻轻地拍着羊羊的背，安抚了许久，羊羊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爸爸……你千万……别走哦……”
羊羊一遍遍的叮嘱着季修。
季修用大手抹掉羊羊小脸上的眼泪，“羊羊，这之后的话，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即便你还小，我也不想骗你。”
羊羊睁着大眼，巴巴的望着季修。
“我不是你的爸爸，你有自己的爸爸，但不管怎样，以后你都要听妈妈的话，她生养了你，很不容易。”
“爸爸……”
羊羊刚稳下来的情绪又浮动起来。
“而且……你妈妈也会告诉你，你爸爸是谁……”
“爸爸……”
季修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呢……”
“爸爸……”
季修给了一旁站着的佣人一个眼神，佣人眉头紧皱着，上前便把羊羊一把抱住。
“爸爸——！”
季修起身，没有丝毫犹豫便踏出了玄关。
“先生，外面还下着大雨，您不撑把伞么？”
佣人有些焦急道！
季修就这样淋着雨径自走向自己的车子，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羊羊瞬间便崩溃了，他急叫着，声音尖锐，仿佛要冲破天际般的声嘶力竭……
听得人心都跟着碎了。
“小少……啊！”
佣人怎么也没想到羊羊竟会握着她的手，狠狠的咬上一口！
她吃痛，手一松，羊羊小小的身体就晃着奔了出去！
“小少爷！”
然羊羊才刚跑出玄关，便一个跟头摔了出来！
刚发动车子的季修，看的心惊！
他刚要下车……
只见齐潇潇走了出来，她走进雨中，把羊羊抱了起来，而后重新走进玄关……
“把门关上。”
齐潇潇淡淡对佣人道。
门被关上之前，季修只看到羊羊浑身脏兮兮的趴在齐潇潇的肩头，双手朝他胡乱挥舞着。
如果……如果……
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季修唇角溢出一抹苦涩，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轻易忘记仇恨，别人欠下的，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季修的眸子变得愈发狠戾。
————
先把昨天落下的两章更上今天的依旧稍晚
第四百章 她说的方案，我要用
以深……
以深……用情已深。
以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不自觉便顺着眼角往下滑……
她仿佛能听见白天麟在她耳边那一声声极低极低的耳语。
她感觉不到饿，尽管她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好好进食了。
也不觉得渴，只有眼睛很酸，好涩，眼泪都仿佛要流干了般。
她不觉得委屈，她有了哥哥，想起了自己曾忘掉的一切。
也不怨恨，季修做了他觉得对的事情，而季修是她的哥哥。想要改变这样的事实，除非她将身体里的血液流干，换成全新的和季修没有一点关系的血液……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勇气。
她不觉得痛苦，就算她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觉得压抑，偌大一间房，只有她一个人，窗总是开着，通风很好，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听得到窗外的鸟叫声。
只是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还打着雷。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情绪……
那便是想念。
想念白天麟。
那个对她而言，一样用情已深的人。
门被推开。
白以深依旧只是看着天花板，直到季修走到她的床边，她才微微侧首……
雨水顺着他的衣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板上……
季修……浑身湿透。
“又哭了……”
季修抽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她眼角滑下来的两滴清泪。
“你……怎么了？”
白以深淡淡问道。
季修耸了下肩，“突然下大雨，没有带伞。”
“去把衣服换了吧，会感冒……”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吃点东西？不然……会死。”
“……”
白以深抿着唇，微微侧过去的脑袋，又重新摆正，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我好像已经饿晕了……嘿嘿……少爷好像就在天花板上，我这样看着天花板，可以看到他对我笑。”
季修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稍稍放下心来。
“吃点东西，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要是让我去见他，我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白以深淡淡道，“毕竟……他为了这样的事情把我狠狠的骂过，他说……没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
季修站直了身体，微微靠在床边的墙上。
“哥……其实我心里也一直默默的希望着，有一天能够重新见到父母，重新见到那些被我遗忘的家人……”
“每每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我其实都很羡慕……”
“哥……可我从来不提寻找父母这件事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有白天麟了。”
“恩。”以深点了点头，“因为我有他了。哥，你这辈子遇到过那么多的人，有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你的生命里扮演如此多的角色……”
“做你的父母，做你的兄长，做你的老师，做你的朋友，做你的爱人……”
“……”
“他在我的生命里，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他已经完完全全渗透进我的骨髓里。要把他从我的身体里拿掉，就是碎骨清髓的痛……”
白以深看向季修，
“我不想去找父母，是因为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我虽然羡慕别人，可别人也一样羡慕我……我这样的人，别人为什么会羡慕我呢？”
“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可我能给他的，却少之又少。”
“在这世上，他早已经是只身一人，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所以我的世界里也只想有他……就是这么简单。”
季修头发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滴……
他一双锐利的眸子就这么紧紧的看着白以深……
此刻的白以深显得很虚弱，嘴唇发白，脸色也很难看。
“季怜，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恩。”
“现在的你，没了他，是不是真的就活不下去？”
“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其实你说得对……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人都是独自的个体，自己呼吸，自己吃饭，自己睡觉……没有必须要依附别人的理由。如果不久的将来，我和他分手了，他不爱我了，那我兴许只是心痛，难受上一段时间。”
“可现在……被你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们生生分离……我确实活不下去。”
季修闭了闭眼，他深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