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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睿不去看她哀伤的眼神,冷冽的眸子没有温度道:“将淑妃带回玉华宫,事情未查明之前,不可出宫门半步!”
田七眼疾手快地将脚软欲倒的季芸儿扶住。
“你们都退下吧!”宇文睿帮乐正锦虞撩了撩垂散的发丝,示意沐雨将方才的药递给陆太医,“给朕查查这是何毒,再去给娘娘熬一碗药过来,若是再有差错,提头来见!”
陆太医立刻告退,“微臣遵旨。”
乐正锦瑟摸了摸肚子,哀怨地垂下头,“臣妾告退。”
一个时辰后,陆太医亲自将熬好的药给乐正锦虞端来了未央宫。
沐雨试了试是否有问题,确认无误后才呈给宇文睿。
乐正锦虞就着他的手将药喝完,便听到陆太医沉声道:“微臣也不知那究竟是何种毒物。”他刚刚下去找来了只野狗试了试,谁知野狗只舔了一口便倒地而亡。
其毒之烈,饶是他翻遍了太医院的医书也未查出来。
乐正锦虞藏在被下的手掌轻握,沾之即死?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性命?
会是她么?
她正猜测着,荣安迈着沉稳的步伐入了殿。
“回陛下,奴才查到那名新入宫的医侍是江府的人。”
江府?是江家的人要杀她?难道是江楚秋?
抬头便见宇文睿目光森冷,“给朕去江府将江家的人通通抓起来!”
“是。”荣安立刻带人离开了未央宫。
陆太医也拿着空药碗告退。
乐正锦虞诧异地望着宇文睿,为何只字未提昭仪宫?
沐雨瞧出了她的疑问,见陛下沉默未语,便小声道:“回娘娘,江昭仪昨日已经自尽了。”
宇文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沐雨立即噤声。
乐正锦虞抓着里被的手蓦然松开,他昨晚去昭仪宫是——
一时间,千万种滋味齐齐袭上心头,乐正锦虞咬了咬唇敛下眸子。
片刻后,她又将心头的晦暗挥走,江家么?不对!还是哪里不对…
宇文睿目光逐渐幽深。
正当未央宫内的气氛变得沉寂,宫人进殿禀报,“陛下,众臣在宫门前求见陛下。”
宇文睿凝神,“不见!”
乐正锦虞面色微恙,她以为江寄与礼部尚书的死足够压他们一阵呢!没想到转眼间又折腾了起来。
“陛下以后切莫为臣妾荒废了朝政。”乐正锦虞低声道:“不然臣妾当真成了红颜祸水。”真是找死!
宇文睿抚了抚她浮上红润的面颊,“你静心休养就好,朕自有分寸,”
乐正锦虞偎着他,心底泛起一丝潮意,忽然道:“陛下可觉得奇怪?区区江府怎会有连太医都断不出来的毒药?”
宇文睿眉渐紧蹙,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乐正锦虞琉璃眸微转,普天之下,南诏皇室的药最为厉害不假,可是南宫邪绝不可能派人害她,那么会是谁呢?
不排除其他国家也有隐秘的药物的可能,据她所知,许多偏僻小国皆对毒药甚为研究。当然北宜国也有,就像上次她在皇宫所中的那种厉害的媚药,她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唇瓣上似乎又传来雪莲的香气,混合着凉薄的男性味道,乐正锦虞的神色逐渐飘忽。
宇文睿感受到她的失神,大手立刻握上她的肩胛,“在想什么?”
乐正锦虞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鼻尖轻嗅了嗅,整个未央宫内龙涎香飘逸。
夜幕降临的时候,楚京陷入了萧瑟的冷寂。
清寒的月光静谧地散洒在各个角落里,入了冬后,鸟虫皆隐匿起来,四周一片安沉。
天牢中,大司马静静地卧在木床上,宇文睿并未让人苛刻他,江寄被带了出去后,他依旧安稳地蹲坐在牢中,看管的人不敢虐待他,一日三餐照发不误,天气寒冷,甚至体贴地为他加了几床棉被。
大司马眼睛虽闭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明白一向睿智的帝王为何会因乐正锦虞变成了这样,一想到狱卒告诉他江寄被那般残忍地虐杀,他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那个妖女!陛下又为何不将他一起杀了!
他正冥思着,一道人影忽然从墙壁上闪过,虽然动静很是微弱,却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沉稳的眸子赫然睁开,他循着人影的方向看去,却再也不见一丝一缕。
牢中一如既往地安静,偶尔从外面传来守卫的踱步声。
天寒地冻的刺骨,让人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他压下心中的怀疑,可能是老鼠蹿跑也未尝得知。
耳畔没有传来任何异常声响,他又闭上了眼睛。
在另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中,百合瑟缩着蹲坐在地上,破棉被包裹着单薄的身子。突然灌入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冷风?她诧异地抬头,天牢怎么会有冷风灌入?
可来不及思考,一道亮光划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刺入体内,有人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叫喊不出地挣扎。
顷刻间,绷直的双腿便颓然地松软了下来,墙壁上模糊的人影俯身探了探她的呼吸,察觉到再无生命的迹象,又毫不犹豫地刺破了她的手指…
翌日,后宫便传来百合于天牢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被禁足在玉华宫的季芸儿闻言,瞬间瘫坐在椅子上。
乐正锦虞的身体已经转好,她诧异地望着沐雨,“畏罪自尽?”跟着季芸儿向来惜命的人,会这般自杀么?
沐雨知晓她不相信,可是天牢地上的血书丝毫不假,自杀的用具正是她自己头上的簪子。
乐正锦虞凝眉,似乎是有人刻意将一切嫁祸给季芸儿,让她感到说不出的反常,
“百灵宫那边可有何动静?”乐正锦虞忽然开口问道。
沐雨立即恭敬地回答,“这几日百灵宫静的很。”上次她们从百灵宫离开后,乐正锦虞便悄悄吩咐她派人盯紧百灵宫的动静,她也不明白为何乐正锦虞会对向来抱病的心妃如此上心。
“百灵宫内没有任何人出来过。”沐雨如实回道,见乐正锦虞拧眉,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江府的人?”
乐正锦虞摇摇头,“不会。”下毒的医侍确实是江府的人,他们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更何况他们已经悉数被抓了起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嫁祸给季芸儿?江楚秋进宫可是从未与人结过怨。
更令她好奇的是,同样在现场的,为何不嫁祸给乐正锦瑟?乐正锦瑟对她心存积怨一点儿也不比季芸儿少。
单单这样,就让她很是疑虑不已。
她冷笑一声,每个人都想着她死,她却还好好地活着,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会如何地恼怒了。
慕容烨天确实十分恼怒,那人身受重伤不得出,他才会费那么大力气找上东楚的江府。结果居然还是未能杀了乐正锦虞…
帝宫的珍贵花瓶皆被他的怒气震碎,他正思考着如何才能杀了她,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件。
熟悉的玉佩入手,纸上的内容让他虎躯一震,锐利的鹰眸深沉发寒。
“若再动乐正锦虞半分,慕容烨轩必死无疑!”
096 南昭国师
更新时间:2014…5…19 10:36:05 本章字数:12279
暖天阁是南昭国的圣地,除了历代君主之外,宫中无人敢擅自踏足入内。言悫鹉琻
成批成批的珍稀药材每日往里面输送,而人们除了瞧见袅袅烟雾包裹,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传出。
每月十五,定时有青衣小童手捧精致的药罐,脚踏雾气闪逝而出。
有宠妃不听阻拦妄自闯进,身未进便被守卫在外的人拖了下去。不消片刻后宫就传来她的死讯,理由——惊扰国师静修。
是以,后宫无人胆敢仗着君宠去冒犯暖天阁。
也有人奇怪,处置擅闯之人的时候,暖天阁自始至终不见有人出面,向来悲天悯人的国师为何不为那些宠妃求情。
但即便如此,无人敢对国之信仰的行为有所置喙,百姓依旧刻其身形供奉家中,每日焚香乞求国师怜惜,天佑吾家,好运降临。
而此刻被世人神化了的男子,正坐在暖天阁中细细地为前几日被送来的人沐浴熏香,认真地仿佛面前存在的是一尊艺术品,白衣袂袂,面容沉静。
宽亮的屋子里数颗夜明珠闪耀,屋内摆着无数药材,巨大的药炉高高摆放在地面上,炉底有旺盛的火苗滋滋地燃烧着。隔着药炉,屏风矗立,里面有水声缓缓流动,纱布在双目紧阖的人的身上慢慢划过,灰尘血迹随着男子的轻拂逐渐褪去,露出完美硬朗的身躯。
有唇红齿白的青衣童子蹲坐在药炉前清脆问道:“师父,需要多少温度适宜?”
男子淡声道:“腋下之温即可。”
“好嘞!”童子俏声回道。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着清冽的药香味。
手中的纱布已经完全变色,男子望着面前已经孑然清爽的人,缓缓地收回了葱白如玉的手掌。
手掌虽不若寻常男子的坚硬宽大,却也不似女子的柔软秀气,纹理分明地较乐正彼邱的白皙纤弱多了一分健康。
他正欲起身,身后有手指为他挑开前衣上沾黏的发丝,周身萦绕的奢靡之气与阁中的仙香纯净完全格格不入。
墨绿色帝袍翻卷而缱,南宫邪狂肆邪魅一笑,“葵初,孤王送来的人你还满意么?”
白衣男子转身,飘渺若仙的面容顷刻间净化了南宫邪身上的戾气。
阁门因南宫邪的进入而轻轻敞开。男子转身的瞬间,未束的墨发,微微飘拂。有阳光浸入,照射在他的身上,整张面容便映入南宫邪眼帘。
毫无瑕疵的完美呈现在眼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较琉璃更为绚烂的光芒。眉目疏朗,神明爽俊,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倾泻而出,长身玉立,丰采高雅,整个人优雅入画。
南宫邪被他若池水般澄澈的双目凝视地有些不自在,似乎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都无处遁形般。
“圣上。”葵初璀璨一笑,清澈的声线霎时洗刷了南宫邪心中的嫉闷。
金褐色的眸子盈满笑意,他应当骄傲,天下无人比拟的国师在他南昭国。
南宫邪缩回了为他挑弄发丝的手指,“葵初,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么?”
葵初低头略沉吟,再抬首,摇头正声道:“礼不可废。”
南宫邪却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随着他拍肩的动作,白衣上似乎有某种香气溢出。南宫邪皱了皱眉,斜长的眉毛飞入鬓角,上次见到乐正锦虞的时候,好像在她的身上也闻到过。
浓郁的疑虑延伸,貌似还有谁的身上也出现过这般清淡沁鼻的香气。
葵初轻抬手,白色的袖子流动着诗意的光泽,轻敞着的门随即紧闭,屋内的光线立刻褪去,只剩夜明珠的莹莹光亮。
南宫邪也不再与他相辩,余光扫视正坐在水中的慕容烨轩,挑眉道:“他怎么样了?”
“骨骼奇佳,身躯健朗。”葵初面不改色道:“但他的体内似乎中了‘黄粱一梦’。”
俊美邪气的面容瞬间布满阴鸷,“那毒是孤王亲自所下。”
“圣上掳了西陵国六皇子,陵帝可是知道?”葵初静静地看着他。
“孤王岂会怕他西陵国。”南宫邪拂了拂衣袍上的若隐若现的龙形,“只要不将他弄死,随便你如何处置。”
他大笑道:“国师,你可不能心软啊!”
瞧出他眸子里十分明显的嫉妒之色,葵初安抚地提醒道:“圣上,有些事强求不可。”
宽大的袖袍聚拢,南宫邪冷哼,“顺孤王者昌,逆孤王者亡!”
……
料峭寒意包裹了整个东楚,正躺在未央宫中的乐正锦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些日子的休养,让她的身体已然大愈。
这些日子,不时有人将宫寺的建造进展送来给她过目,从最初的选址,到如今的建材就绪。无人居住的凤藻宫在她的一声令下,结束了东楚几百年女子最向往的辉煌,宫殿周边的院落悉数拆掉铲平,为她恢弘壮阔的宫寺空出地盘。安静了几日后,无数折子如前些日子般飞往宇文睿的龙案上,却又被宇文睿扔到了一边…
沐雨见她身子突然一颤,立刻关切地上前,“娘娘,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封后大礼在一个月后便要举行,陛下令所有人都保护好娘娘的身体,再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乐正锦虞被她如履薄冰的小心搅得有些不耐烦,她如今什么都不欠缺,却如困在精致笼中的鸟,被人过分呵护地生厌。
季芸儿被关在玉华宫中还未解除禁足,贴身婢女百合死后留在天牢内的血书将她推置风浪尖顶上,后宫身份排的上的几个人中,璃心悠终日抱病困养百灵宫,乐正锦瑟有孕也不能多加蹦跶。
宇文睿出乎意料地除了她的未央宫之外,再未踏足其他宫殿。整个东楚后宫如今唯她独尊,当真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宠溺却让她无限烦躁。
有几次盯着他幽深的目光,想要到口的话生生被她给吞了下去,她竟起了害怕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目的之心。
许是猜到了她的心理,南宫邪前几日竟偷偷派人送来了慕容烨轩灰色锦袍的一角。到手的绵滑让她想起在北宜国山洞时的缱绻,他如今还等着自己前去救他…
每每想到他清亮的眼睛,淡淡的青草香味,她便心痛难忍。若不是她的缘故,他也不会落在南宫邪的手上。母后死后,他便成了自己唯一挂念之人,她绝对不能让他这就般丧命!
沐雨见她默不作声,立刻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乐正锦虞的神智被她拉了回来,“本宫无碍。”
言罢,她闭上了眼睛,思索东楚皇宫所有隐秘的地方。
龙泽宫、皇家宗祠、帝陵…她忽然睁开眼睛,再过一个月后便是她的封后大典,祭拜皇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正思索着,殿外又有宫人来报。
“进来。”乐正锦虞拨弄手中的指甲,鲜亮的红色蔻丹已然被她调换成了青灰色碎花状,低头便可以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启禀娘娘,今日那些大臣又跪在宫门前求见陛下——”宫人垂首忐忑道。
原本以为乐正锦虞会发怒,却未想到她只是轻笑一声,便从床榻上起身,“走,带本宫前去看看。”
这几日闷在未央宫中,让她索然无味。她倒要看看这些自诩清明为国的大臣能为国做到哪个地步。
凛冽的寒风中,数十名臣子在宫门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冰冷的雪水穿透衣裳浸入膝盖中,冰凉刺骨,面上的坚定却丝毫未褪。
京中无数壮丁被强制抓入宫中为乐正锦虞建那劳什子宫寺,白日不堪重负的劳作已经让数名百姓丧命,他们每日上朝的时候,经过民房听见里面传出哭声,他们的心便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可他们一在早朝时提及,陛下除了冷颜相对之外再无其他,大司马至今被困于天牢里,江寄与礼部尚书死后,昔日朝堂的顶梁柱,一下子去了三个,再不复往日的光耀坚固。
国库中的金银如流水般花费在那座宫寺上,东楚暗下里已经民怨无数,让他们这些臣子莫不担忧。
可是君为臣纲,他们除了规劝也无其他办法,陛下的冷漠与霸道让人生寒,他们只能每日在下朝后跪于宫门前乞求陛下为东楚基业考虑,停止建工,恩泽百姓。
两个多时辰的静跪已经令他们头脑晕眩,远远瞧见数道身影朝他们走来,每个人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激动,陛下终于肯见他们了!
然而其中一团火红的身影慢慢走近,他们激动的心情被彻底浇灭,乐正锦虞来做什么?
有人瞧见那团鲜艳的红色时,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可是忠臣信念支撑着他们依旧牢牢地跪着,并未落荒而逃。
乐正锦虞赞许地看着面前这些衣衫尽湿的臣子,沉重的官服与她的雍容相比,刹那间黯淡无光。
乐正锦虞扬唇一笑,艳丽的容颜在这寒天无比灼亮。
众人被她的笑容勾了魂魄,下一刻狠狠地掐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能受这妖女的蛊惑。
乐正锦虞仔细打量他们的面容,不可否认的是,上次她的立威非常有效,跟着礼部尚书的那些人全都不见身影,眼前这几个陌生的面孔,令她枯燥无味的日子又燃起了色彩。
“大胆!见了娘娘为何不叩拜!”沐雨脆声叱道。
乐正锦虞却拦住了她,“没看到诸位大人已经跪着迎接本宫了么?”
朱唇轻启,乐正锦虞娇笑道:“诸位大人每日在这宫门前跪着就不嫌腻么?”她听得都觉的腻了!
“求娘娘以苍生为念。”有臣子不欲与她相抗,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冬日本应万物休养之际,春播秋收,历经三季,百姓难得安稳歇息,求娘娘高抬贵手,为我泱泱东楚留存富足实力。”
乐正锦虞蹙了蹙眉,耳畔传来叮叮当当建工的声响,确实声势浩大。
“可是本宫只是想建造一座宫寺而已,这难道也有错么?”乐正锦虞摊手,白嫩的手指与雪花相比多了抹粉色。“更何况本宫只是让他们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