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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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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尘远亲眼见过她去军营照料伤员,当时的她说起外伤处理头头是道,人也格外温柔和善,其实于这名声再也恰当不过。但是这话,他自不会说。  “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公主竟然懂医?”他问出疑惑。  微浓不想骗他,又不想告诉他实情,只得模棱两可地道:“这么些年在外游荡,总归遇上些奇人奇事,不过是因缘际会习得治疗外伤的法子,至于别的,我可就一窍不通了。”  明尘远想起微浓在外漂泊的日子,又想起聂星痕的苦苦相思,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您和殿下都是在折磨自己,也互相折磨。这次既然回去,我恳请您留在京州。”  微浓审视他片刻:“这是他让你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明尘远忙解释:“殿下这些年的样子……他二十七了,不提登基、不谈纳妃,您难道就不动容?”  微浓垂眸不语。  明尘远又道:“况且如今局势混乱,您的身份又特殊,在外游历……实在不够安全。”  他很会措辞,用了“游历”二字,也算给足她面子。  微浓目露黯然之色,实话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我能放下豪言四海为家。但如今,除了回燕国,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明尘远闻言立即面露喜色,虽然他知道很不应该,但还是急忙笑问:“那您以后还走吗?”  “乱世已成,我是燕国人,还能去哪儿?”微浓平静反问。  明尘远大为激动,替聂星痕感到激动!然而这激动不过维持片刻,便被另一桩烦心事所取代:燕军行进缓慢,死伤不断增加。若是真正上战场死伤也就罢了,可憋屈之处就在于,他们根本还没与宁、姜开战,就已经处于被动之中了!  究其原因,这次他们是打着接人的旗号来的,姜王后允准放行,也没让军队抗击。但姜人警觉性奇高,一见燕军入境,不少人就自发地组织抵抗。本着“不伤及百姓”的原则,明尘远一再忍让,但姜人愈战愈勇,甚至开始以蛊虫相攻。  燕军若是抵抗,自然能赢,但是军与民抗,骂名定然要背下了;但若不抵抗,又只能眼睁睁看着燕军一再折损……  明尘远为此烦心不已。  微浓在燕军之中呆了半个多月,自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一方面佩服明尘远光明磊落、治军有方,另一方面她也在挣扎,是否该支持燕国侵略姜国。  “明将军这次来,真的是要攻打姜国吗?”她忍不住问道。  “确切地说,是不让姜国落到宁国手中。”明尘远解释:“姜国一直是燕宁之间的缓冲地带,一旦姜国落入敌手,咱们会很被动。”  微浓不大懂军事策略,只是追问:“这一仗非打不可吗?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您也说过‘乱世已成’,不出十年,燕宁必有一战。与其到时腹背受敌,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先把姜国拿下再说。”  微浓闻言只得沉默,或者说,她发现自己的确无力阻止什么。既然如此,她身为燕国人,怎能再继续袖手旁观?难道要为了所谓的私人情感,眼睁睁看着燕国落败?  不,她做不到!  “姜人勇武,如今一再挑衅,你可有法子摆脱困境?”微浓还是问出了口。  明尘远叹气:“还没,我已经修书向殿下请示了。”  “我不懂兵法,也帮不上忙,但我从前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个法子……你要听吗?”  明尘远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微浓不懂兵法。可他又不能直言拒绝,只得敷衍着问:“什么法子?”  微浓仔细回想她翻看《国策》时的惊鸿一瞥,踌躇问道:“姜国是燕宁之间的屏障,所以宁国一旦得了姜国,就能长驱直入直抵燕国,是吗?”  明尘远点了点头,心里更加提不起精神。微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懂,出的主意又能有什么用?  然而微浓很认真:“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打着‘援姜’的旗号,力保姜国不被宁国所吞并,以此来获得姜人的信任,你看这主意行吗?”  话一出口,微浓又自爆短处:“先确保姜国百姓不对燕军产生敌意,但后续要如何做,我就不知道了。”  明尘远听得似懂非懂:“您是说,咱们趁机拉拢姜人?让他们帮着抗击宁国?”  微浓摇了摇头:“不是‘拉拢’,而是‘援姜’。‘抗宁援姜’就是口号,目的是力保姜国不被宁国吞并。”  明尘远蹙眉:“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也不能再攻打姜国了,否则就是自食其言、自毁名声。”  微浓叹气:“所以我才说,后面我也没想好。姜国肯定不会永久**,不是被宁国灭了,就是被燕国吞并。但是我觉得,既然宁姜联盟名存实亡,宁国又出尔反尔,这其中是不是可以大做文章?呃,就是可以挑拨离间。但要如何挑拨,才能让姜人倾向燕国,我就不懂了。”  明尘远听到此处,却是眼睛一亮。微浓的法子虽然不成熟,但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方向!也许仔细筹谋一番,未尝不是个摆脱困境的好办法!更甚者,还能让他们一举攻下姜国,再博得一个美名!  明尘远立即问道:“您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这法子的?”  谨慎起见,微浓反问:“怎么,王拓没告诉您?”  “您是说……是在那些藏书之中看到的?”  看来聂星痕没有瞒着明尘远,微浓松了口气,如实回道:“我也只是粗略翻看过一眼,恰好看到过这个法子。”
   

第258章:初露锋芒(二)
    明尘远闻言大为遗憾,更兼心急:“据王拓所言,那些藏书已被原澈带回宁国了。我原本还以为是云辰故意夸大其实,好让宁王去给姜王后解围。如今听您这么一说,难道那藏书真得无比珍贵?”  微浓点头:“的确能让人大受裨益。”  明尘远一听这话,当即便道:“不行,我得让王拓想法子,把那些书弄回来!”  “别!这太危险!”想起明尘远对聂星痕的忠心,又想起他“脑后有反骨”的传言,微浓到底还是有所保留,只道:“那些书不着急,我有法子。当务之急,是赶紧商讨一下‘抗宁援姜’的法子管不管用。”  明尘远一拍脑袋:“您说得对!我这就去找副将们商议,若是这法子管用,您可是头一号大功臣了!”  他说完就朝微浓拱手,转身走出营帐之外。那之后,他与几位副将、幕僚彻夜商谈,主帐内三天三夜灯火未熄。直至第四日清晨,几个人才满脸胡渣地从主帐内走出,但他们脸上都是神采奕奕,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妥当的法子。  彼时微浓正想去主帐打探消息,双方恰好撞在一起。几位副将、幕僚都晓得微浓是“废后暮氏”,毕竟此次进姜,就是打着“迎接暮氏归国”的旗号。从前,这些人对她的印象都只停留在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有几则不知真假的传言。诸如暮氏并非长公主亲生女儿、暮氏伙同江湖杀手刺杀新君、暮氏与摄政王关系匪浅、暮氏在外游历多年……  武将们大多是因军功擢升,只佩服有勇有谋之人,对宗亲、外亲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何况还是一个女人。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双方都尽量避而不见,只在听说微浓改善了外伤用药时对她夸赞了几分。  但此刻,他们见了微浓,都是毕恭毕敬地行礼:“娘娘妙手改善药方,又能想出这般精妙的计策,我等实在佩服不已。请受我等一拜。”  微浓吓了一大跳,不知明尘远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竟让他们在数日之内对自己改变态度。她连忙相扶几人,惭愧地道:“几位将军真是折煞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为首的副将哈哈大笑:“娘娘说笑了,前几日大家都在说,您慈悲为怀、温柔和善,亲自去军营替伤员换药。还说您研制的伤药效果极佳,令他们少受了很多苦。”  微浓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根本不懂医。那个药方……也是无意中听一位高人提起。诸位将军的夸赞,我实在愧不敢当。”  “娘娘太谦虚了。”  “娘娘智谋高超、妙手回春,真是令人佩服。”  ……  几个人来回夸赞微浓,直教她惭愧不已,正想着再解释几句,便见主帐的帘子被人掀开,明尘远从中走出来,笑道:“我给殿下写封奏报的工夫,就听见你们在外叽叽喳喳。一群莽夫,可别吓着娘娘了。”  人前明尘远喊微浓“娘娘”,人后他向来称呼她“公主”。  几人也晓得,微浓必定是来主帐找明尘远的,便又客套了几句,匆匆告退了。  明尘远难掩疲倦之色,双目充红满是血丝,微浓跟着他走入账内,忙问:“将军跟他们说了什么,倒是让我惶恐了。”  明尘远如实笑回:“也没什么,只说‘抗宁援姜’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他们都觉得这法子可行。”  微浓大感无奈:“我这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兵法计策,不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再去战场上试炼。大家都一样。”明尘远请微浓坐下,又道:“我已修书呈给殿下,请他决断这计策是否可行。”  这才是正事!微浓忙问:“你们怎么商量的?”  按道理而言,军机大事是不能说与外人听的,尤其微浓与宁国、姜国还有些瓜葛。明尘远不想全盘告诉她,唯恐她一个心软,会向宁、姜透露消息,于是便含含糊糊地道:“按照您说的抗宁援姜,又将这计策完善一些,定了行军方向。”  “您打算怎么做?以后是真要还政于姜人?还是……”  “这还须殿下决断。”  微浓一听这话,终于听明白了,她也没生气,笑回:“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祝愿您能旗开得胜。”  明尘远微笑点头:“我未经您的同意,便将您推了出去,还望您不要怪罪。”  微浓沉默片刻,终究只是一笑:“谁会嫌自己的名声好呢?多谢将军看得起我。”言罢她不再多说,起身告辞而去。  明尘远不否认,自己是有意为之。如今微浓担着废后的身份,又被聂星逸下旨贬为庶人,他总得做点什么,为她与聂星痕的将来铺铺路。幸好微浓自己也争气,一下子在军中有了口碑,只要他善加利用此事,微浓的名声地位便会越来越好,往后聂星痕的顾虑也会越来越少。  明尘远把这封奏报呈给聂星痕时,后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了这计策也是大为惊喜,当即回信允准,并大赞明尘远“仲泽知我甚深”。  一些消息便在明尘远的安排下悄然传播。先是燕军号称“抗宁援姜,还政姜人”,明尘远亲自出马与姜人谈判,誓要与姜国共同抗宁,驱逐宁军出境。此声一出,姜国上下大为震惊,朝野议论一片。而姜王后竟破天荒地没有发声,不予认可也不予否认,似乎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  大多数姜人对此抱持怀疑态度,唯恐燕军日后会出尔反尔,成为第二个宁国。但也有部分姜人认为,宁国把当年的结盟视于无物,干涉姜国内政,公然派兵驻扎姜国境内……种种罪状实难原谅,姜国应当趁机与宁国断绝关系,改与燕军结盟。  姜人对此没议论出什么结果,不过自发组织的抗燕行为却明显少了,最开始还有小波偷袭,后来见燕军一再退让,的确没有为难平民百姓,便也渐渐不再来袭。  而就在此时,一个更加震撼人心的消息传到了姜人耳朵里——燕国摄政王聂星痕已亲临姜国,带两万兵马增援,并公然表示:燕军所到之处,不伤一个百姓,不毁一座城池,愿与姜国百世修好,扶持农耕水利。  姜人们沸腾了!燕国执掌大权的摄政王亲自来姜,又开了金口,诚意十足!而且世代以来,农耕一直是姜国的心病,他们有好的草场,有好的马匹牛羊,有好山好水,但就是种不活粮食!若是燕国能将农耕水利的技术带过来,这是实打实的惠及民生,要比宁国曾经的“宁姜平等”更要打动人心!  毕竟宁姜联盟以来,姜人虽有在宁国出仕者,但一直遭到宁国官员的鄙夷与抵制,唯有云辰一个人平步青云,也是有起有落。“姜人平等”成了一句空话,早就让姜人有所不满。  不过,也有十分冷静的姜人,搬出了当年聂星痕血洗楚国的旧事,说起他当年如何如何屠城,如何如何侮辱楚王室,奉劝大家不要轻信聂星痕的谎言。尤其,姜王后还是楚国公主!  这种反对之声,早就在聂星痕与明尘远的意料之中,故也早有准备。聂星痕顺势发出声明,愿助姜国脱离险境,但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接替姜王之位,与他当面会谈,共商大计。  言下之意,是不认可姜王后的身份地位了。姜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聂星痕帮助姜国是有条件的——姜王后必须下台。这也难怪,此次危机的起源,便是宁国派兵帮助姜王后平定内乱,然后驻扎姜国境内不走了。燕军既要与宁国抗衡,自然不会认可宁国所扶持的人选。  而且,燕楚有灭国之仇,姜王后身为楚国人,若是肯接受燕军援救,便是与亡国灭族的刽子手合作;可她若是不肯接受,就是置数十万姜人的性命于不顾!  无论姜王后怎么选,她的名声都是臭了。而无论聂星痕怎么做,他都是公私分明、不计旧怨、以大局为重的王者风范!  一时之间,姜人的注意力从“该不该与燕军联手”,转移到了“姜王后该不该还政”。或许是姜国人太排斥异族,或许是他们太想摆脱眼下的困境,又或许是燕军在私下煽动所致,不少朝臣开始例数姜王后楚瑶的罪状:牝鸡司晨、异族掌权、发动宫变、引狼入室……就连云辰是“男宠”的事情都被重新翻了出来,成为姜王后的一大罪状。  原本已经被宁军监斩的姜王二弟姜鹤,也成为了千古第一冤魂,似乎他才是姜国正统的继承人,却被姜王后伙同宁军赶下了台,成了内乱政变中的冤死鬼。  姜国国内,人心之慌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传言之纷扰更是荒诞无稽,真真假假令人分不清楚。仿佛也就是一个月的工夫,宁王和姜王后好不容易联手平定下来的局势,又被搅乱了!  而聂星痕,就在燕军大帐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任由姜国局势朝着越来越乱的方向发展。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真是值得,原本只是来接微浓,却顺便做了这么一桩大事。
   

第259章:推波助澜30000票加更
    “原本是姜王后想坐山观虎斗。如今,倒成了咱们坐山观虎斗。”聂星痕抿了口茶,对明尘远笑言。  “微臣有些担心,宁王是否还有后招?譬如……派云辰出来?”明尘远微微蹙眉。  “听王拓的意思,宁王如今内忧外患,即便是让云辰出来,也未必肯完全信任他。”聂星痕漾起一抹淡定的笑意。  明尘远也笑:“原澈带回去的藏书如何?听公主说,那些书真是挺有用的。”  聂星痕嗤笑:“也不知原澈到底是帮着谁。据说他带回去的几口箱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打开,把宁王气得够呛。”  “那咱们是得感谢原澈,他把宁国的水搅浑了,就是帮咱们的忙。”明尘远先是笑,又转为忧虑:“可这箱子早晚都会打开,万一宁王得了这些书,可如何是好?”  “得了就得了,咱们可以派人去抢。抢不过,也可以怂恿别人去抢。譬如云辰。”  “若是云辰抢到了,岂不会更糟糕?”  “啪嗒”,聂星痕搁下茶杯,从容地笑:“六年前,他哥哥就是我手下败将;六年后,我也不怕他。”  “我是怕……”明尘远欲言又止:“是怕公主会……”  他话还没说完,聂星痕已是目露冷峻:“到了这个地步,微浓若再帮着他,那她就不是燕国人了。”  “那倒不至于,”明尘远立即替微浓说项,“公主如今在军中颇得尊敬,除了援姜的法子之外,她还改善了外伤用药。以微臣所见,她这次回来倒是转了性子,一心一意在为您考虑。”  聂星痕沉默一瞬:“她不是为我考虑,她是为燕国考虑吧。”  “总会好起来的。”明尘远望了望帐外:“您都过来七天了,还是不见公主吗?”  聂星痕亦是望向帐外,神色复杂:“每次都是我在追,她在跑。这一次我就在原地,看她会不会主动过来。”  *****  微浓的确是在犹豫。她知道聂星痕已经到了七天,也知道他一来就钻入了明尘远的营帐,与之商谈军务。原本她以为,他一定会见自己一面,可是并没有,七天了,他没有一丝动静。  她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气,在等她主动低头。可是自己这一低头又算什么?认命了吗?从此做他聂星痕的女人?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决定主动约见聂星痕,与他好好谈谈。  聂星痕是在与几个武官饮酒时,得知微浓要约见之事,当时他的手便抖了一抖,美酒险些洒了一身。之后,他再也“无心恋战”,自甘认罚五杯,提前离席。  那一晚恰是八月十五中秋夜,整个燕军大营燃起篝火,将士们席地而坐,喝酒吃肉,齐齐吟唱着燕国的一首山歌,夜空中满满飘荡着思乡之情。  聂星痕独自打马前往约见之地,那是一处空旷的小山坡,位于军营半里之外。他来赴约的时候,微浓还没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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