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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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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啊!不是还有我呢!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吗?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璎珞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你等我找几样东西,咱们一起翻墙过去看看。”  璎珞根本没给微浓反对的机会,迅速跑进屋内,叮铃咣啷翻找一通,拿出来几样奇形怪状的器具:“走,先找个地方试两把。”  微浓便跟着她跑到自家后花园,两人在西厢房的墙头试练起来。璎珞有一个飞虎爪,可以很牢靠地钉在墙头,她演示了一番,便顺着绳索麻利地爬上墙,示意微浓跟上。微浓照做一遍,虽然动作不及璎珞利索,但好歹也算顺利爬上来了。  微浓又跟着璎珞学了几个要领,譬如怎样藏身、怎样避开守卫、怎样攀上房梁……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终于开始行动,翻上了云府的院墙。  有璎珞在,夜入云府根本不在话下,微浓有一次脚步慢些,险被护院发现,也让她轻而易举地化解开。两人四处寻找云辰的院落,像是两只无头苍蝇乱撞乱飞,就在一无所获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哀怨的琵琶声响起。  真是天助我也!两人对看一眼,立刻循着乐声,找到了弹琵琶的乐姬——冰肌玉肤,鼻梁极高,一看便是姜国女子。此刻她正坐在院落里,一边弹着琵琶,一边盈盈垂泪。微浓仔细看去,才发现她并不是今夜云辰带回来的美人,可见是“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了。  璎珞比划了个手势,想要上前威胁乐姬说出云辰的住处,被微浓反手按下。她以为,倘若云辰真是个多情种的话,一定会来宽慰这个乐姬的。而如今,不宜打草惊蛇。  微浓和璎珞便藏在暗处等着,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仍不见云辰,却意外等到了云潇。她显然是被吵醒的样子,披着单衣、去了花钿、不施粉黛地秉烛而来。  微浓本以为云潇是来找事的,但不曾想,这向来刁蛮的姑娘,此刻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和颜悦色地劝那乐姬:“你在这里垂泪也没有用,我哥正和那个青楼女子打得火热,你还指望他来看你一眼吗?”  琵琶女闻言抹了抹眼泪:“我只是觉得他变了,自从来了宁国,他变了很多。”  云潇轻笑一声:“从前是在深山老林,哪里见识了这么多?他如今这个身份,多少女子赶着来招惹他?不说别人,就说隔壁那两个,不也是想得他一眼青睐吗?”  琵琶女怀抱琵琶,摇了摇头:“我宁愿他还在姜王后身边……”  “姜国弹丸之地,他在姜王后身边能做什么?宁国才是大展拳脚之地。否则你以为,王后为何忍痛割爱?”云潇黯然道:“他长了这副皮相,注定是个风流多情的命。你既然执意跟着他,就该有个准备。”  听闻此言,琵琶女哭得越发伤心,渐渐泣不成声。  云潇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哭了,让他看见你这样子,更加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怎么了?”两个姑娘正说着话,小院的门扉突然从外头被人推开,云辰衣衫整齐地跨步进来,关切问道。  那琵琶女一见是他来了,立刻背过身去抬手抹泪,云潇则冷言冷语地回道:“哥,你明知故问。”  云辰默默站着,没有接话。  那琵琶女也连忙擦干了眼泪,转身看他,盈盈斥责:“从前在姜王宫,你……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老女人,来了宁国,你怎么……怎么连妓子都搭上了?你就这么缺不了女人?”  云辰仍旧默不作声。  云潇也有些气不过,哀怨地问:“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让我说什么?”云辰反道:“好女色、喜新厌旧,这是男人的本性。”  琵琶女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你……云辰!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  云潇也在一旁斥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去逛青楼也从不过夜,更不往府里带。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云辰嗤笑:“我出去办差快一个月了,你说我怎么了?非要我说得很露骨吗?”  “你!你……”琵琶女听了这一句,终是忍无可忍了,将怀中的琵琶狠狠一摔,流着泪捂着脸颊,转身奔进了主屋之内。  云潇冷冷望着云辰,眸中难掩失望之色:“那个青楼女子呢?”  “送回去了,”云辰无奈地摇头,“她将琵琶弹成这个样子,我可是什么兴致都没了。”  “哥,你变了。”云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辰则表情不变,目光淡淡望着天际一弯下弦月:“如今这才几个女人?她就开始争风吃醋。今后我要三宫六院,她欲待如何?”  三宫六院!微浓听到此处骤然一惊。他说的是“三宫六院”,而不是“三妻四妾”!微浓曾想过云辰是野心勃勃的伪装,但一直以为他只求一条通达的仕途,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可不相信云辰会是失言,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犯这种忌讳?那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他有谋反之心!  只是这般胡思乱想的功夫,云辰两兄妹的对话也已经到了尾声。云潇默然半晌,最后说道:“你进去劝劝流苏吧。你知道的,只要你哄她两句,她多半会原谅你。”  云辰也没再多言,站在院中,负手道:“你先回去睡吧,我自然会去哄她。”  云潇点了点头,默默地秉烛而去。  院落里没了烛火,那个白衣身影忽然就暗了些,衬得他的脸色也是沉抑。他没有立即进屋,而是在院中踱了会儿步子,又在微浓和璎珞藏身的偏屋门口站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该如何哄自己的女人。良久,他才慢慢走进主屋内。
   


第173章:处心积虑(四)
    至此,璎珞见云辰始终没有发现端倪,才敢松了口气,对微浓道:“看也看够了,回去吧?”  微浓却站着没动:“再等等。”  璎珞只好陪着她等。  两个姑娘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直至主屋里熄灭烛火,也没见云辰再走出来。  微浓强忍着作呕之意:“走吧。”  璎珞张口,慢慢吞吞地安慰着:“你别……太伤心了,他不过就是长得像而已,肯定不是你的亡夫。”  “我知道。”微浓的面色已变得很冷然:“你没听见她们方才说的话吗?”  “说的什么话?”璎珞面带疑问。  微浓望着熄了烛火的主屋,目露一丝鄙夷之色:“你难道没听出来,云辰是姜王后的男宠?”  “男宠?”璎珞讶然。  微浓目中蕴藏着无尽失望与悲凉,又似解脱与释然。她压抑着那一股无处可藏的悲泣,缓缓自语:“我可以死心了,他不是他。”  *****  翌日一早,微浓就去盈门客栈找到掌柜,给祁湛留了字条,约他见面详谈。这一等,又是十余日才见回复。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黎都城外有赛龙舟的盛事,十分热闹。祁湛便挑拣了这个日子找上门来,仍是那一袭简朴的黑衣,仍是抱着一把佩剑。多日不见,他似乎也起了些变化,又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祁湛。  璎珞自然是喜滋滋的,挽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微浓也将那日晚间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还说了自己的猜测。恰好璎珞当晚也在,少不得要附和几句。  祁湛听罢之后,果然眉峰深蹙:“你是说,云辰从前是姜王后的男宠?”  微浓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点了点头:“据我听到的意思,应该没错。”  璎珞则耸了耸肩:“反正我是没听出来。”  “既然微浓这么说,那应该是没错了。”祁湛显然更知道两人所长。若论杀人,自然是璎珞在行;但于言语之道,自然是微浓更值得相信。  “璎珞,我与微浓有些私事要谈,你先回避一下。”祁湛直接开口说道。  “我不!”璎珞牢牢挽着他的手臂:“我和微浓关系可好了,她的事我都知道,你的事我也都知道,你们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祁湛只得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是关于燕王宫的,聂星逸和聂星痕,你有兴趣听吗?”  璎珞将信将疑,大眼瞅着祁湛:“提他们做什么?微浓又不喜欢他们。”  祁湛只瞪着她,不再说话,他早就摸清了璎珞的脾气。  后者果然撇了撇嘴:“好啦好啦,一个是微浓的前夫,一个是她的追慕者,我都晓得了!有什么可听的,没兴趣!”言罢她便松了手,又指着祁湛道:“我上街去买几只叫花鸡,你可别再跑了!留下用午饭!”  祁湛冲她摆了摆手:“好,你去吧!”  璎珞便揣着银子出了门。她前脚一走,微浓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道:“那晚云辰还说过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璎珞大约没有在意。他说他今后要‘三宫六院’……”  “三宫六院?”祁湛的表情更加凝重。  “我觉得不像失言。”微浓断定。  祁湛亦是冷笑:“果然如沈大人所料,他是有所图谋。”  “也许就连姜王后也没想到,他的野心会这么大。”微浓摇了摇头,又问:“你要去向宁王揭发他吗?”  “不能冲动。”祁湛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如今他是宁王面前第一红人,连我这个孙子都比不过,我若冒然去告发他,反倒显得我在污蔑。”  祁湛浮起一丝算计的笑:“此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自会想办法。真要告发他,也要把魏侯扯进去,一劳永逸。”  “他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你毕竟是半路起家,论起权谋之术,未必斗得过他。”微浓有些替他担忧。  “不必担心,”祁湛神秘地笑笑,“沈大人会帮我。”  一听他有沈觉襄助,微浓才稍感放心,遂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我想离开。”  祁湛很惊讶:“这么快?”  “嗯,”微浓情绪低落,“在黎都逗留三个月了,吃也吃了逛也逛了,是时候离开了。”  祁湛沉默片刻:“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微浓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湖凶险,简风他们又走了,你孤身上路……”祁湛欲言又止,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无妨,生死有命吧!左右我也活够了。”微浓神色平静。  祁湛又是一阵沉默,出言试探:“不能……长留黎都吗?”  微浓猛然抬头看他。  祁湛见她这副表情,立刻出言解释:“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无处可去,不如留在黎都。我也不比从前了,安排你并不费什么事……总比你四处浪迹要强。”  微浓沉默着,不知是在考虑还是在无言拒绝。  祁湛连忙又道:“就当是我回报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楚王宫一次,十万大山一次。”  “不必了,”微浓委婉地笑,“倘若你只是祁湛,我会很乐意接受你的挽留。可惜你不是了。”  是啊,他不是祁湛了,他如今是宁国的王孙,而她是聂星痕的心上人。她若长住黎都,势必会牵涉宁燕邦交,也许她会成为宁王手中的人质,或者乱世中的筹码,个中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其实他们都明白。  此后,两人都陷入了这离愁别绪之中,又各有心思,便都没再说话。  良久,微浓才开口安慰道:“别伤感了,我隔三差五会来看你们的。”  “你要离开?”去买叫花鸡的璎珞不知何时跑了回来,恰好听见这句话,吃惊反问。  “是啊,”微浓也没打算瞒她,“刚和祁湛商量好的,正打算等你回呢。”  璎珞似是难以接受,又问了许多问题,都是方才祁湛问过的,微浓一一作答。  璎珞自然很不舍,扁着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脾气相投的朋友,你又要走了?”  微浓也知道,璎珞身为杀手,友谊来得是多么不易。只可惜形势已不容许她再留下了。  “怕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微浓笑言:“不过这宅子太大了,我还是更喜欢盈门客栈。”  “微浓要是走了,那我也不住这里了。”璎珞巴巴地望着祁湛:“这么大的宅子,就我一个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是想跟着祁湛。奈何这个男人就是铁石心肠,径直回绝:“我还是希望你回幽州,带着微浓一起也行。”  璎珞当然不愿意离开,两人又别扭了好一阵子,最终祁湛还是无奈妥协了,同意让璎珞继续住在盈门客栈。在微浓的劝说下,祁湛决定将这宅子卖了,换作银钱留给璎珞傍身。  当初买宅子时,是祁湛出的面;但如今他的身份即将公开,自然不好再露面了。若是假手他人,又怕动静太大闹到宁王那里,于是微浓决定自行动手买卖,不再劳烦他。  微浓向来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翌日她便写了一张转卖宅子的公告,贴在大门外头。任人来人往,总能一眼瞧见。  不想这还真有效果,不出三天,便有几个大户人家的随从过来看宅子。微浓担心璎珞的火爆脾气吓走人,每每都是亲自带着看风水,看格局。  五月十二,碰上个出手豪气的商贾,一眼看中这座宅子,又想跟云辰攀个邻居,便当即交付了一半的银子,说是五月底过来收屋。微浓将人送到大门外,又说了几句重要事宜,待买家走后,恰好碰见云辰的马车路过门前。  “姑娘,你们要搬走了?”云辰主动喊住她,下车询问。  “是啊,”微浓神色冷淡地道,“我即将离开黎都,妹妹不习惯住这么大的宅子,才决定转手。”  “姑娘要离开黎都?”云辰似是很意外,左右看了看,才道:“我还以为您与王孙殿下是……”  “我们是朋友。”微浓出言打断他的话:“您也知道王孙殿下的身份,我们相识于江湖,从前是朋友,以后还会是朋友。”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云辰淡淡笑着。  “王孙殿下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宁国的正统。作为殿下的朋友,我也诚心奉劝您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您在风中,千万不要……逆风而行。”最后四个字,微浓说得很慢,很坚定。  听闻此言,云辰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大风起兮云飞扬’,云某必定能顺风之势,飞扬于苍穹。承姑娘吉言了。”  微浓没心情与他迂回曲折,又凉凉地道:“云大人,你有亲人去世过吧?倘若有人利用逝者,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人是不是很可耻呢?别人会怎么看他?”  云辰面目清淡,专注地看着她:“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正是他这种眼神,认真、专注,像极了楚璃!微浓感到一阵心痛,更觉得愤怒,但她还是忍耐住了,她不想给祁湛找麻烦。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大人,我是个极其护短之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但凡有人伤害他们,我都不会坐视不理。”
   

第174章:处心积虑(五)
    恍然间,微浓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燕王宫,在苦苦支撑着,想要保护整个楚王室,为楚璃维护最后一丝尊严。  可岂料云辰听闻此言,仍旧面色无波:“恕我愚钝,实在不知姑娘是何意。不过姑娘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是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他说到最后时,才缓缓浮起一丝玩味的笑,竟是毫无遮掩地调戏!  微浓简直怒不可揭,心底漶漫起浓重的悲愤,冲口而出:“您知道我们姐妹为何要搬走吗?天天听着贵府哀怨的琵琶声,都替您觉得害臊!”  “姑娘是说流苏?”云辰笑意不改:“看来是我疏于管教,让姑娘烦心了。”  微浓气得唯有冷笑一声,不再多说一句,拂袖而去。她怒气冲冲地走上台阶跨进门槛,转身关门的一刹那,只见云辰仍旧站在原地。  他已经收敛了笑意,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就这般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望了很久,还要继续望下去,仿似一种沧海桑田的誓言,要将自己伫立成永恒。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微浓狠狠闭上双眸,彻彻底底关上了大门。低沉回绕的鸣响传来,似是年华在呜咽控诉,这物是人非的无情。  *****  五月二十八,祁湛专程提出要给微浓送行,微浓欣然应允,和璎珞一并赴宴。三人大为尽兴地喝了一场,祁湛与微浓酒量好,皆是微醺,璎珞则是酩酊大醉。  所幸祁湛乘了车辇出来,便将两人送回住处,又亲自将璎珞扶进屋内,安顿她歇下。微浓看到他忙前忙后的模样,颇为感怀:“既然关心她,又何必一直瞒着她呢?”  祁湛看着璎珞的睡颜,默不作声。  微浓见状再叹:“世上多少男女皆是有情而不自知,待到失去了才后知后觉。我和楚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何苦要重蹈覆辙呢?”  “说得轻巧。你若是我,忍心拉她下水吗?”祁湛问道。  微浓则反问:“那你一意挽留我,就忍心看我淌这趟混水?”  “你们不一样。”祁湛缓缓评价:“璎珞外表看似坚强,实则内心脆弱;你与她相反,你是内心坚韧。而且你曾经历宫廷的险恶,懂得如何自保,她不懂。”  微浓顿时无话可说。  “我走了。”祁湛也不能久留,看着微浓,愧疚地道:“你出城那天,我未必能来相送,今日……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怎么像是死别?”微浓故作不在意地浅笑。  祁湛拍了拍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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