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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玺凤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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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宓犹是不解,问道:“可金陵君明知他要谋反,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商墨凌沉默了片刻,笑容染上几分无奈:“坤城君要谋反,扶持一位藩王登基,你说他最有可能选择的人是谁?”
    桓宓略一思索,道:“不是浙王,便是楚王。”
    楚王的母亲出身阳平凤氏旁系,而先代阳平君的续弦夫人正是坤城凤氏的嫡女,阳平与坤城向来保持良好的裙带关系,虽不至于统一立场,却也会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忙。
    “不可能是浙王,”桓宓又道:“皇长兄与陛下手足情深,朝廷上下人尽皆知。”
    商墨凌却摇了摇头:“倘若那个人是楚王,又有什么理由让金陵君犹豫不决呢?”
    桓宓顿时悚然:“难道真的是浙王?”
    “浙王妃,我的表妹,是金陵君的嫡女。”商墨凌道:“如果浙王谋反,那浙王妃必然逃不开干系。”
    “他想保浙王妃?”
    商墨凌“嗯”了一声:“想必昨晚护国公邀他共商天下大计了,才会让一向稳重的金陵君失态,三更半夜地去敲宫门。”
    而然却因为顾忌到凤姝鸢,那宫门迟迟没有敲下去,甚至连递的折子都追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道回府。
    “金陵君想造反?”
    “不会,他没有这个胆识和魄力,更没有这个理由。”
    长乐宫中的皇太后安然无恙,内宫里的文才人地位更是有升无降,金陵君应当很知足才对,又怎么会做出谋逆的傻事。
    商墨凌道:“应是护国公威逼利诱。”
    桓宓向前走了几步,绕到他身后去,亲自为他按摩脖颈:“那……浙王妃同意了吗?”
    商墨凌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具体内容,但却有个不相干的事情。”
    他说着,顿了一下:“我这位姝鸢表妹可是这一代金陵君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用以问鼎中宫的女人。”
    桓宓眼皮一跳:“盯着这个后位的人还真多。”
    商墨凌又笑了一下:“不论皇位上的人换成谁,我也好,梁王也好,浙王也好,凤氏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皇后,或是能不能成为皇后。”
    桓宓敷衍两句,又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语气发问:“那……浙王的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商墨凌摇了摇头,表示他的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得知了消息,或是早就有所警觉。”
    桓宓又想起先前他亲自将杨漱玉送去刑部认罪的事情,不由叹道:“浙王的后院纠纷,只怕不比陛下少多少。”
    商墨凌笑了笑:“谁让他娶了凤氏的女人。”
    桓宓陪他感叹了一会,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置金陵君?”
    商墨凌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江陵君已经打算启程回封地了吗?”
    桓宓摇了摇头,道:“他尚在长安城中活跃的很,反倒是清河君和阳平君已经回去了。”
    商墨凌摸着下巴沉吟:“没想到清河君这样的脾性,居然还能按捺地住,只当自己来长安瞧了一回热闹。”
    “皇家与他可没有杀父之仇或夺妻之恨。”桓宓便提醒他道:“衿美人在后宫,我也从未曾薄待她。”
    商墨凌道:“是,他的确没有造反的理由。”
    桓宓却道:“既然清河君都能看清眼前局势,江陵君怎么会迷在其中呢?我记得上次召见他们时,江陵君可比清河君更长袖善舞。”
    商墨凌弯起唇角笑了笑:“小角色,不足为虑。”
    江陵凤氏一直子嗣缘薄,也没什么福气,已经连着几代没有出过皇后贵妃之类权倾六宫的女人,自然也无法从皇帝处为家族讨来什么好处。相比之下,江陵凤氏的确是八脉凤氏中最为势单力薄的一支。
    “想必是为了壮大声势罢。”
    他说完,顿了顿,又问道:“良妃身上的毒与父皇身上的毒可是同一个?”
    桓宓摇了摇头:“先帝已经下葬,没有办法再确认他的毒是不是就是良妃所中的那一的,先前召回宫廷的高太医也嘴硬的很,都上了私刑还咬死牙绝不承认。”
    商墨凌道:“怎么,连你也被难住了吗?”
    桓宓摆了摆手,正想说什么,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立刻道:“先前在长公主府坐月子,听到浙王妃提起过一种致幻药,下到一定的剂量后,会使人失去意识,那个时候在审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墨凌果然大感兴趣:“怎么,你想向浙王妃处讨一些来?”
    桓宓点了一下头:“顺便还能悄悄探探她的口风。”
    凤姝鸢拿到皇后的亲笔信时,坤城君已经三番四次的来信催促她,想让浙王亲自出面首肯此事,达成一桩让人放心的交易。
    她统统将这些书信收进妆台上的小匣子里,铺开宣纸琢摸着一篇客气而不伤情分的回信。
    商墨凛前去练兵场练兵,恐怕没个三日五时回不来,府中没有了主心骨,整个王府都因此而暗淡下来,正妃偏房之间想吃融洽,许侧妃甚至还时常拜访,或是邀请她共进午餐。
    凤姝鸢将皇后的信和她自己写了一半的回信收起来,客气地接待了许侧妃:“不知许相近来可还安泰?”
    许侧妃道:“托娘娘的洪福,祖父身体硬朗地很。”
    凤姝鸢想询问许侧妃对于夺位一事的看法,然而她几番想带起这个话题,就被许侧妃若有似无地引开,她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她并不想与她聊这个话题。
    许磬到底是中央派来的官员,自然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倘若她在表现出一点对于长安异乎寻常地关心,只怕许相要重拾本行,向皇帝写密信报告藩王行踪了。
    凤姝鸢没再强求,当下便轻轻巧巧地将话题绕开,与她聊起了寻常妇人都爱聊的话题。
    一桩心事放在心里,越不得解便会越压越重,待到商墨凛回浙王宫的时候,凤姝鸢脸上已经现出了几分憔悴之色,两人一同前去拜见浙太后时,就连浙太后都着意叮嘱她,务必要养好身子。
    商墨凛第二次问她:“你有心事?”
    凤姝鸢笑容温婉:“前些日子殿下离宫,妾日夜担忧,自然是一桩心事。”
    商墨凛却没有再问,只道:“王妃的心意,孤心领了。”
    凤姝鸢犹豫了一下,又道:“今日收到了皇后的来信,向妾讨要迷幻药的配方。”
    商墨凛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堂堂一国主母,竟然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表现出对皇后的不满,凤姝鸢心里一跳,立刻打蛇随棍上地追问:“殿下以为这位外姓皇后为人如何?可当得起陛下为她搞出的这些阵仗?”

☆、捌拾。回信

商墨凛的眼睛盯在她脸上,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一桩旧事:“先前我接到父皇的赐婚旨,曾派人去查了查你的底细。”
    凤姝鸢嫁人前的经历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当下只应了一声,便静待他后文。
    商墨凛笑了笑:“你前些日子再忙什么?”
    凤姝鸢心里一紧:“什么?”
    商墨凛又道:“没什么,你这样的品貌才华,嫁入浙王府,的确是委屈你了。”
    凤姝鸢疑心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想要去问个清楚,却又害怕他只不过是诈她一诈,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沉住了气:“殿下今日奇怪的紧,怎么总是话说一半?”
    商墨凛与她同步而行,沉沉笑道:“练兵时偶有感悟,想要提醒王妃一句,又想起王妃是聪明人,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只怕你会比孤更清楚,孤何必班门弄斧。”
    凤姝鸢觉得他一言一语里全是弦外之音,勉强笑道:“殿下高看妾了。”
    商墨凛道:“孤内府清宁,在皇族中素有口碑,这可都是王妃的功劳,倘若孤失去你这个王妃,不啻壮士断腕,剑客弃剑。”
    凤姝鸢向他欠身,道:“妾本蒲柳之姿,多谢殿下怜惜。”
    商墨凛将她扶起来,道:“不必如此自谦。”
    他们在浙王宫前庭与内苑相接的地方分别,凤姝鸢对他执礼,目送他离开。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房中伺候的女婢在此时匆匆而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君侯遣快马送来一封信,言务必要送到王妃手上,信使正在王宫偏门,您要见他吗?”
    凤姝鸢大约能猜到金陵君这封信的来意,当下便点了点头:“请到长年殿偏殿去。”
    那信使名唤甫德明,乃是金陵君府的幕僚,常伴金陵君左右出谋划策,做过一段时间的西席先生,教授她齐家治国之术。
    “没想到父亲竟然会遣先生前来,”凤姝鸢短暂地惊讶之后,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对他颔首微笑:“看来父亲对此事十分重视。”
    “君侯请王妃回头是岸,”甫德明开门见山道:“王妃所谋之事,想必还没有告诉浙王殿下。”
    凤姝鸢亲自为他斟了茶,以师礼奉到他面前:“回头是岸?先生也这么觉得?”
    甫德明单手接过茶盏,道:“王妃现在还瞒着殿下,想必心中清楚,殿下对那个至尊之位并不感兴趣。”
    凤姝鸢却道:“殿下不感兴趣,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让若金陵凤氏将这个机会送到他面前,他焉能不心动?”
    甫德明摇头道:“金陵凤氏不会送这个机会给浙王殿下的,金陵府已经出了同室操戈的一双姐妹,绝不能在出自相残杀的姑侄。”
    “倘若如今的皇帝能坐稳江山,浙王与我都不会有贰心,可眼下凤氏已经蠢蠢欲动,未央宫的皇帝也已经失了民心,”凤姝鸢眸光锐利,道:“难道先生要看江山旁落?”
    “凤氏不是民心,”甫德明一针见血道:“王妃莫要自欺欺人,表面上看,凤氏与商氏的确是相辅相成,可实际上商氏早已经架空了整个后族,从开国大帝定下凤氏不言政的规矩之后,凤氏就已经失去了与商氏逐鹿中原的能力。”
    “先前梁王暴毙案沸沸扬扬时,陛下借口皇后染病停朝,只通过召见朝臣来决策帝国事务,那样一连几天,帝国可出过半点乱子?就连新经战事的卫国、平州与阳平都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繁华。这样的皇帝,你以为他会失去民心?”
    凤姝鸢从未考虑过这一层,她终归是个深居内苑的妇人,当下便微微变色:“先生……”
    “王妃诚然是女中龙凤,不逊男儿,”甫德明打断她,又道:“可即便是男儿,若长久封步内苑,又能对天下了解多少呢?凤氏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现实的朝政了,他们以为的天下之争只是权术之争,所以大良收买言官,而朝堂最不缺地,恰恰就是言官。”
    凤姝鸢被他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嗫嚅道:“可是浙王殿下他……他并没有封步内苑。”
    “所以浙王殿下不会去涉足天下之争,”甫德明叹气道:“君侯请我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你,教你治国之术。可并不是学过治国之术就一定会治国,先皇后与皇太后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可先皇后从没有一日真正接触过帝国,她从头到尾都在试图用权谋争夺皇位,所以才会惨败于皇太后掌下。如今也是一样的,坤城君一叶障目,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掌握了都察院便是掌握了朝堂,掌握了制胜的法宝,简直可笑,可笑之极!”
    他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君侯如今有嫡亲长姐在长乐宫,有嫡亲女儿在浙王府,而陛下又与浙王又情同手足,本应立于不败之地。王妃,知足常乐,贪欲成魔,趁现在事态尚未蔓延,您还有机会回头是岸,否则……”
    “先生!”凤姝鸢竖起手掌打断他:“先生不要再说了。”
    甫德明便住了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我奉君侯之命,前来教授小世子习书。”
    凤姝鸢浅浅蹙起眉:“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君侯怕您做傻事,派我来时刻劝诫王妃,”甫德明直白道:“皇太后已经召见过君侯了。”
    凤姝鸢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皇太后已经召见过君侯了,”甫德明重复道:“王妃好自为之。”
    凤姝鸢在晚间为甫德明摆宴接风,商墨凛先前听说过甫德明的大名,得知他是金陵君特意派来教授世子习书的西席,自然满口欢迎。
    “听说甫先生是金陵君府上首席幕僚,”宴席散后,商墨凛歇在凤姝鸢的长年殿,被她服侍着宽衣时如是道:“将他千里迢迢送来浙王府做西席,金陵君也真舍得。”
    “父亲一向敬重甫先生,”凤姝鸢道:“况且先生从长安带来了不少消息。”
    “哦?”
    凤姝鸢犹豫了一下,道:“护国公似乎有意另立新君。”
    她低着头回答这一句,简直不敢去看商墨凛的眼睛,只听他开口问道:“另立哪位新君?”
    声音里竟然含上了些许笑意。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又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只低头回答道:“或许是您……或楚王殿下。”
    商墨凛沉沉“嗯”了一声:“痴人说梦。”
    凤姝鸢道:“殿下打算如何呢?”
    商墨凛道:“我会亲自给护国公去信,感谢他的青眼有加。”
    凤姝鸢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急忙抬头看他:“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不是我便是楚王,那自然是我更好一些,”商墨凛对她笑了笑:“阳平君一心要远离政治以求自保,只怕不会与坤城君合作太多。”
    他这番话虚虚实实,使得凤姝鸢更加摸不清状况,不由问道:“殿下……殿下愿意与坤城合作?”
    商墨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可想做皇后?”
    凤姝鸢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后位是每个凤氏女人的梦想。”
    商墨凛又问:“因为嫁我而与后位失之交臂,你可曾感到遗憾?”
    凤姝鸢心乱如麻,不知应为他有野心逐鹿中原而开心,还是应为甫德明告诉他的那些话而害怕:“殿下待妾很好,妾从未因嫁与殿下而遗憾。”
    商墨凛道:“若我想去夺位,你待如何?”
    凤姝鸢彻底沉默了下来,然而商墨凛却不催她,只是陪着她一同沉默,静静等她开口。
    “眼下不宜起事夺位,”良久之后,凤姝鸢低声道:“坤城君他……殿下不能仅仅依靠凤氏夺位……妾……”
    商墨凛摆手打断她,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赞同,还是反对。”
    凤姝鸢又沉默了下来。
    登帝自然是好的,天下至尊,说一不二。
    “妾……”凤姝鸢声音涩涩。
    商墨凛语调温和:“什么?”
    “妾遵从殿下的意思,”凤姝鸢道:“殿下若想夺位,妾必拼力以助,殿下若不想,妾便为你安定王府。”
    可是已经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却并没有高枕无忧,他身后还有一群人手握尖刀,正寻找一切机会将刀子捅进他身体里。
    “只要殿下考虑妥当,”凤姝鸢又道:“妾自听命。”
    商墨凛唇边浮起一个极淡的微笑,长长叹出口气:“好,研墨罢,我亲自给坤城君回信。”
    凤姝鸢为他铺开一张宣纸,执起墨条,没有动作,反而道:“殿下要与坤城君合作吗?”
    商墨凛似有不耐,道:“既然决定要听命,何必如此多的问题。”
    凤姝鸢敏锐地感觉出他情绪变化,立刻道:“妾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那封信送出去的第二日,甫德明立刻从凤姝鸢处得到了消息:“王妃难道没有劝他?”
    “如何劝?那是殿下自己拿的注意,”凤姝鸢眉眼间神色淡淡:“先生断言浙王对帝位无心,恐怕是言错了。”

☆、捌壹。金陵

浙王在回信中明确提出了军队的要求——欲夺位,必须有一支隶属于自己的军队,因为一旦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如果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是绝对无法与手握天下兵马的皇帝一决高下的。
    而他麾下的东南水师领中央派发的军饷,对皇帝毫无不满之心,决不可用作夺位的底牌。
    坤城君深以为然,梁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那帮乌合之众简直是一盘散沙,虽然有康华元那样的名将带领,也依然逃不过兵败被俘的命运。
    于是他很慷慨地给浙王回了一封信,言坤城尚有一批越有一万两千人的私兵,如果浙王需要,随时候命。
    这封信从长安送到浙国,又辗转到了商墨凌手上,他将这封书信带给了皇太后,微微笑着解释:“皇长兄附了一封便笺,说舅父特意将府中首席幕僚甫先生遣到了浙王宫,似乎是有意阻止他参与谋反。”
    皇太后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微微笑着接过了那封信,道:“你舅父是个有分寸的人。”
    商墨凌点了点头,继续道:“只可惜我那位表妹却不如舅父通透。”
    皇太后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面上却依然压住了:“哦?”
    商墨凌道:“长兄曾试探她的口风,得到了答案很不如人意。”
    皇太后默了默:“你舅父原准备将她送进后宫。”
    “培养来做皇后的,是么?”商墨凌点了点头:“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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