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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兴趣,巴不得她立刻健步如飞。
倒是元祯见她们这般作弄孩子,心疼不已,得闲就把皎皎搂在怀里——他现在抱孩子有了些经验,皎皎不像从前那般哭闹。
这般平安喜乐的场景,傅瑶见了也觉得高兴,大约这就是生命的充实。
傅家那边就没这样轻松适意,为了应付明年三月的复试,傅湛正潜心在家攻书,轻易不肯迈出家门一步,众人见他这般,好生纳罕。
傅瑶虽不相信他能脱颖而出,但肯用功总是好的,遂赐了些补品下去,叮嘱傅湛注意身子,不要过分操劳——实则是褒奖之意。
今年的除夕夜过得平平安安,同时也索然无味。连一向活跃的昌平也一反常态的保持安静,所谓枪打出头鸟,她是被和亲的事吓怕了。
转眼又是草长莺飞的三月,傅瑶有闲有忙,宫里是没什么大事,可她急于训练皎皎走路和说话,恨不得将她当成神童来培养——小说里的主人公不都是生的天才娃吗,怎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前几日皎皎刚学会几个简单的音节,傅瑶欢喜得不知所以,看到元祯进来,忙不迭地想向其展示。她舞弄着皎皎两只胖乎乎的手臂,老巫婆一般引诱她,“皎皎,你前几天怎么喊我的?来,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说一遍。”
元皎皎同学鼓着包子脸,不肯做声。
“嘿,你这孩子怎么使性子,之前还呢么乖的。”傅瑶不得已,只得柔声再劝了几句,奈何元皎皎惜字如金,轻易不肯张嘴。
元祯看得好笑,顺势在傅瑶身旁坐下,“你别太心急了,小孩子总得慢慢学。”
一面向她说道:“今年武举复试的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傅瑶随口说道。她也没报多大希望。
元祯淡淡开口,“你哥哥中了,位列第二十七名。”
傅瑶的眼珠子都快跳出来,“真的?这怎么可能?”
以傅湛的水平,就算能进复试,也绝不会排的这么高,何况复试考的是他不擅长的经史册论。
元祯反问她,“你知道这回有很多冀州的武生参试吧?”
“我知道。”傅瑶点头。冀州的武学厉害是出名的,这回初试也进了不少人物。
“那几十名冀州武生下榻的客店不知出了什么乱子,饮食腐败作酸,惹得那些人上吐下泻不止,一个个身子疲软,复试自然一塌糊涂。”元祯显然也对这样的情况很意外。
复试虽用不着比武,但若肚子里翻肠搅胃地作痛,的确也会受到影响。看样子这群冀州武生不知是被人暗算还是纯属倒霉,竟白白便宜了傅湛。
真是老天保佑。
第62章 圣旨
大历朝的武举同文举一样; 都是每三年一次; 这样的热闹自然不可错过。加之武试不同于文试; 既是考究武学; 总不能只注重嘴上功夫; 因此成德帝特意将殿试选在宫中教武场举行。
除文武百官外; 宫中的诸位嫔妃得闲也来走个过场。傅瑶身量不高,加之前头层层叠叠的人头挡着; 实在看不分明。
她只好放弃,另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却让小香打听着; 随时过来回报。
小香带着一脸的笑回来,“良娣放心,公子的状态很好; 这几场都有优胜; 照婢子看,得前三甲总不成问题。”
她话里有些夸张,但没准真有可能。傅湛运气太好,最为难他的复试那关已经过去; 论起比赛武艺; 他还是很有实力的。至少步射、马射、马枪、负重这些,他都不虚。
傅瑶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指望傅湛得什么状元榜眼探花,能赐一个武进士出身的资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随口问道:“都有谁在那里看着?”
小香扳着指头数着,“皇后娘娘在; 贵妃娘娘也在,还有德妃娘娘抱着三皇子,昭仪娘娘牵着二公主,哦,对了,那位北蕃来的九公主也在。”
“赫连清去了?”傅瑶皱眉。虽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并不觉得惊讶。
“何止,九公主比旁人都起劲,跃跃欲试,恨不得上前比试一番,要不是护卫拦着,只怕她已经冲上去了。”小香添油加醋说道。
她仍惦记着方才的热闹,说罢就扭转身子,灵活的从人堆里钻进去。
秋竹在旁笑道:“九公主还是这副性子,一点都没变。说到这个,婢子倒想起一桩,前儿椒房殿的兰叶跟我说起,皇后娘娘有意将九公主许给赵家的一位公子,九公主当时就回绝了她,说自己的夫婿得自己挑选,旁人怎说都不算。她说完就甩脸子走人,皇后娘娘都气怔了。婢子有些不信,哪个女子会说这样的话?”
“她还真说得出这样的话。”傅瑶笑道。
赫连清那脾性就是一根筋拧到底的,怎么可能听从别人的意见?赵皇后再恼火也没法,她也不好去求皇帝指望——还有高贵妃吹枕头风呢。赵高两家正为此事打得火热,成德帝总得维持一下均势,何况,他也不能不顾及赫连清本人的意思。
傅瑶就怕这把火烧到傅家来。
倘若赫连清真看上傅湛,嫁到傅家成为嫂嫂,她自己也罢了,好歹在宫里,与其没有太多接触,可她母亲能受得了赫连清那性子吗?
傅家那两位高贵的夫人只怕更受不了,住在同一屋檐下,只怕得天天摩擦生火——当然能让那两位吃吃亏,也不算什么坏事。
傅瑶最担心的还是傅家,如非万不得已,她不愿傅家太出风头,现在这样就挺好。可若娶了一个北蕃公主,想不成为焦点也难——想想都觉得头疼。
武试之后还有一项选拔条件,由成德帝亲自考问策论,这恐怕又得难倒傅湛。傅瑶怕他出丑,也怕自己出丑,便借口头昏脑涨,扶着侍女的手回东宫休息。
元祯黄昏时分才得回来,傅瑶便惴惴不安问道:“怎么样,我哥哥中了二甲、还是三甲?”
元祯沉着脸摇了摇头。
居然一个都没中?这不至于呀!莫非傅湛的表现实在太坏,成德帝将他赶出去了,所以不予录用?
若真如此,难怪元祯也觉得难堪,脸色这样不快——他和傅湛勉强算是郎舅俩,旁人自然会关联视之。
傅瑶愈发忐忑,“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元祯瞅了她半晌,忽然扑哧一笑,“逗你呢,二甲和三甲都没有,自然是中在一甲了。”
“殿下就会拿人寻开心!”傅瑶嗔道,作势就要捶他,自然不敢狠心下手,而是满怀希冀的问道:“是榜眼还是探花?”
是武探花她就已经很高兴了,若是榜眼,那简直是喜上眉梢。
元祯这回不再卖关子,简洁说道:“中了一甲头名。”
那便是武状元。
傅瑶显然有些不信,松开他的衣襟,“这怎么可能?光策论他就过不了。”
纵然傅湛这些日子一直潜心攻书,腹中有了些底蕴,可是要得到皇帝的赏识,那必须得下数年功夫才行。
元祯诧异的望她一眼,“怎会?你哥哥在御前对答如流,若非胸中真有丘壑,怎能做到如此?”
他抵着傅瑶的额头笑道:“你那哥哥好生谦虚,殿试完后我去找他说话,顺便贺他登顶之喜,你哥哥却故作谦词,说什么父皇提的问题正是他日前所翻的一篇策论里头的,不久前才向一位先生请教过,碰巧撞上了而已。孤倒不信,天下还有这样撞大运的事。”
额……还真有。
傅瑶心虚的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她知道傅湛是不会说谎的。
她很快打消念头。算了,还是不说了。元祯正在高兴,没必要打击他,再说了,运气不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傅家出了一位状元,尽管是武状元,可也是极大的荣耀。傅家早已忙乱起来,傅瑶也未去打扰,只让人包了些红包赏封送回去——今后几日里,傅家恐怕都将摆酒设宴,这点准备是少不了的。
只是没想到大喜之后还有大惊——赫连清不顾女子矜持,亲自向成德帝请旨,请求将其许配给新科状元傅湛。
皇帝同意了。
知道这消息时,傅瑶简直心如死灰,她还想着慢慢设法,等殿试完了,再去探知赫连清的心意,免得影响考试;谁知赫连清却来了一招先斩后奏,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这姑娘雷厉风行的个性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圣旨是不能不遵的,元祯也没办法——况且他本来也不反对这桩亲事。傅瑶只好把赫连清找来,准备与她促膝长谈:只要当事人能改变心意,要成德帝另为下旨也并非不能。
甫一见面,赫连清便单刀直入说道:“良娣是想请我解除这桩婚约吗?”
这姑娘说话太直接了,连傅瑶都有些受不住,她只能讪笑道:“公主不觉得这样太仓促了吗?婚姻乃女子一生的要紧事,怎可这样草草决定?”
免得撕破脸,她还是尽量委婉一些。
“不觉得。”赫连清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这女孩子真是一根筋的思维,傅瑶深深扶额,努力打起精神,“公主,天底下的事,不是光凭一句喜欢就可以拍板的。你喜欢我哥哥,可知他喜不喜欢你呢?”
赫连清困惑的问道:“他已经接旨了,若是不喜欢,他为何会同意?”
那是圣旨,不接是要杀头的!傅瑶在心底咆哮着。
她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公主,圣意已定,万事不能再转圜。你凭借自己的心意要来这一桩婚事,若日后不如意,你又该怎么办呢?你想想,你与家兄相识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月,你根本不了解他,倘使成亲以后你才发现,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好的人,也不及你以为的那样喜欢你,那时的灰心失意,你真能承受吗?”
她这番话说得颇为复杂,赫连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消化,她陷入思忖中。
就在傅瑶以为她将幡然醒悟时,赫连清扬起头,昂然说道:“我不怕,他会喜欢我的,也一定会待我很好,我相信他。”
至此,傅瑶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赫连清已经被恋爱冲昏了头,关键她还是个很有身份的女人,别人也只好由着她疯。
元祯回来后,就看到傅瑶意兴阑珊地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那薄而脆的窗纸。
他从背后拥上来,悄声问道:“如何?没能说服她?”
傅瑶一声不吭,表示默认。
元祯只好安慰她,“你无需太过担心,赫连清虽然是北蕃公主,但嫁过来后,就成了大历的媳妇,娘家远在千里之外,她不敢惹是生非的。再说,你哥哥一身好本领,也没人欺负得了他。”
说来说去,众人都只是考虑今后的生活问题,没人觉得赐婚本身有什么不对。傅瑶虽然很厌恶这种包办婚姻的制度,转念一想,她实在没什么立场说这话:她本来也是皇帝指婚给太子的产物——虽说现在还不能判定是好是坏。
她倚在元祯怀中,郁郁叹道:“我不止担心我哥哥,也担心赫连清。”
倘若之前傅湛对赫连清有几分好感,她这种鲁莽的举动无疑会毁去大半——谁都不喜欢强加来的意志,傅湛虽一向脾气软和,但并非没有脾气,这回当头一棒来个赐婚,指不定他对赫连清怎么看呢!
赫连清或许真是一片痴情真意,可她的直率容易赢得好感,同时也毁了她——这一步棋实在走错了。
第63章 作呕
爆竹声从早响到晚; 傅家许久不曾迎来这样的热闹; 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哔哔啵啵的声音。
傅家二老脸上却瞧不出多高兴; 傅徽好歹还能露出微笑; 陈氏则干脆板着一张脸; 让人疑心这不是娶亲; 而是冲喜。
拜堂完后就该送入洞房,喜床按照本地的撒帐风俗; 早已在上头铺上了各色干果子,坐上去便觉硌得慌,一对新人却俱是安安稳稳坐着——赫连清大约是真心欢喜; 所以忍着不动,努力保持文静的姿态;傅湛则始终木着一张脸。
年近四旬、经验十足的喜娘不禁有些慌张,她参加了数百场婚仪;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一个刚得状元的新郎官,一个从北蕃来的异族新娘子,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似乎也没几个人感到高兴。
喜娘清了清喉咙; 用力扯着嘴角露出笑容; “新郎官该掀盖头啦,也让咱们见见,新娘子是何等绝色人物。”
说罢,将旁边的喜秤递给傅湛。
傅湛似乎一时没会过意,竟坐着不动; 喜娘不得已,只好悄悄磕了磕他的胳膊肘——落在众人眼里,不免又是几分尴尬。
傅湛伸手接过,轻轻将那块红布揭起,烛光下映出新娘子精心修饰的容颜:轮廓似乎偏硬朗了些。
未见过新娘子的人不免有几分失望:这公主仿佛有点男相,眉毛那么浓,还高高扬起,一看就是杀气腾腾的个性。虽说不难看,可也称不上极美。
或许在北蕃,这已是顶级的姿色了吧!众人在心底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本地的女子好,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按照惯例,洞房之前还该请人来闹一闹,增加情趣。在场的也有几个年轻的子侄辈,与傅湛交好的亲朋故交,可个个都瑟缩不敢上前——都听说过这位北蕃公主的大名,一个不慎惹恼了她,谁担得起责任?赫连清可以任意动手,他们可没胆子打公主呀!
因此一个个都秉持明哲保身的原则,对一双新人退避三舍。
陈氏见了这般,心下烦恼更为增加,她疲倦转身,“都散了吧,让湛儿和公主好好休息。”
众人巴不得这一声,假意恭贺后,便如鸟兽般散去。
陈氏出得门来,傅三夫人假意朝她笑道:“二嫂真是好福气,湛哥儿尚得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眼中却一片幸灾乐祸之意。她亲眼见识过赫连清的恶劣性子,有这个儿媳添堵,二房里不被她搅得家反宅乱才怪呢。
“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陈氏一反平日的温和,冷着脸说道。
傅三夫人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哟!二嫂这叫什么话,这样的福气哪里是人人都能有的。”
“是了,我倒忘了,你没儿子,自然也没这福气。”陈氏望了她一眼,快步转身离去。
三夫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愤怒伴随着惊讶,渐渐烧旺起来:这还是那个温厚寡言的陈氏吗?说话如此锋利歹毒,还说她没儿子,陈氏自己又生的什么东西,净会给家里添堵罢了!
三夫人咬牙切齿,在原地生了半天气,因无人搭理,只好悻悻地走开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果然是做婆婆的人了,连脾气也变得刻薄起来。
新房里的气氛一片沉郁。
赫连清乖乖的坐了半晌,盼着身边人有进一步的动作——她虽然长在草原,天生心性疏朗,但并非无知无识长大,对于男女之事,也稍稍懂得一些。出嫁之前,赵皇后还特意派了贴身嬷嬷来教导,赫连清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也知晓了个大概。
如果傅湛上来解她的衣裳,她需假做羞怯推拒一番,傅湛越发猴急,她不得已而依从,如此顺水推舟成就好事——这是嬷嬷指点她的步骤。
照赫连清本身的想法,干脆连假装害羞的这一步都可以省去。然而嬷嬷告诉她,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女人若是太容易得到,丈夫就不会珍惜她了。赫连清原本对这些说辞不以为然,转念一想,到底是老人们的经验,或许真有点用处,遂还是决定照做。
可傅湛却迟迟不肯动手。
赫连清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见傅湛静静坐着,若说是睡着,眼睛可还睁着。
大约是害臊吧,她这样想,只好由自己主动。反正她也不怕主动。
赫连清咬了咬唇,半个身子偎过去,手伸到傅湛胸口,便要为他宽衣解带。
傅湛按住她的手,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赫连清有些不解。
赫连清不擅长察言观色,她从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自然不必朝这方向努力。如今她尝试解读傅湛的脸色,才发现是那样困难重重。
她猜测着笑道:“夫君可是渴了?咱们不如先饮些酒。”说着便要拿起桌上酒杯。
她听说大历成婚有喝交杯酒的习俗,大约傅湛也是想郑重以待吧。
然则傅湛却只是拦住她,沉声说道:“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便要吹灭桌上红烛,脱靴上床。
一股天然的恐惧渐渐袭来,仿佛开了灵智般,赫连清蓦然问道:“傅湛,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门亲事?”
傅湛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苦涩的感觉渐渐荡漾开来,赫连清觉得声音亦有些战战,“你娶我,完全只是因为那道圣旨?”
傅湛静静说道:“抗旨乃大逆不道。我若不与你成婚,便会累及傅家满门——我担不起这样重责。”
他说的是实话,和其他人一样的实话,奇怪,怎么听起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之前从傅瑶嘴里说出来,赫连清还没觉得什么,仿佛那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如今亲耳听到傅湛说出一样的话,她却觉得满心满肺的难受,仿佛一只手伸到腔子里,用力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