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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虚惊一场,傅瑶就无须太过担心了; 横竖这会儿皇帝跟前已经围满了或真心或假意的人; 傅瑶去了也是凑数。她索性先回自己帐里,要些热水擦了擦身,将身上的赃物脱下,另换了一身洁净衣裳。
皎皎扭股糖似的爬到她身上来; 亲昵的揉着她的肩膀; “阿娘; 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我和笃儿怎么都找不见你。”
对着小孩子是不便撒谎的; 傅瑶只笑了笑,“阿娘有些事在外头,你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女儿身影,还以为她又跑哪儿顽去了,不过皎皎一向爱玩爱闹,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皎皎拨弄着她的头发,一截一截缠在指头上,像黑色的螺旋,她扁着嘴说:“我和笃儿刚刚去看了皇爷爷,人多的很,也没谁理咱们。”
傅瑶略感惊讶的看着她,她还有这份心?
平时成德帝总是板着一张脸,赵皇后又喜欢假装繁忙,皎皎是不爱去打搅他们的。傅瑶虽有心让两个孩子同祖父母多做接触,但既然皎皎不情愿,她也不便勉强——虽然这种亲近很有好处,但用亲情来置换利益,傅瑶觉得这种做法也太功利了些。
皎皎摆弄完她的头发,又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她毕竟年纪太小,乌发不及成年女子那样茂密,这一点小女孩子深以为憾。
她有些胆怯地说道:“我本来不想去,怕见着一身血,可是笃儿一定要拉我去。”
“那你皇爷爷到底伤得如何?”傅瑶笑道。皎皎的胆子也是被那晚的狼群吓怕了,否则以她平日的性子,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害怕这样的话来。
“皇爷爷根本没伤,太医换纱布的时候我偷偷瞧了瞧,胸口连半点刀痕都没有,结果还是缠得严严实实的。”皎皎不满的说道,对大人这种装模做样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傅瑶则忖度着,看来皇帝是要做戏了,只是不知这出苦肉戏做出来有什么用?
政治上的事与她不相干,她也懒得掺和,傅瑶只关心应当关心的事,“笃儿呢?”
“笃儿还在皇爷爷那里呢,皇爷爷好像很喜欢他。”皎皎的语气有些委屈。
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甚至妒忌心也和大人一样强,这种时候若不加以引导,只怕酿成大错。傅瑶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阿爹和阿娘最喜欢你。”
一句话说得皎皎重新心满意足起来。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两个孩子之中,的确是皎皎同他们更亲近。一个缘故是皎皎早出世,在身边多待了几年,再则,皎皎毕竟活泼些,笃儿的性子就太沉稳了,沉稳得简直不像小孩子。傅瑶自己倒是还能勉强一视同仁,至于元祯,他几乎很难掩藏对女儿的偏爱——天下做父亲的似乎都一样。
好在笃儿貌似不关注这些,他现在去皇帝那儿也是好事,成德帝渐渐老了,心肠也会软下来,需要一个小孩子陪伴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这种温情的羁绊,无论是自然形成或是经营所得,对他们一家子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元祯自是不及梳洗就去面见皇帝,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回来。
傅瑶在帐门口迎接他,“查出究竟了么?”
她没有问皇帝的情况,皇帝的身子骨没什么好问的,只是赫连柔的动机实在令人起疑。
元祯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淡淡道:“用了刑,什么都招了。”
傅瑶没有问什么刑,她甚至都不敢问,只重复了一遍,“怎么回事?”
“柔美人的性子很硬,父皇用了好大的功夫才撬开她的牙关,原来她是大历人,不过借了一个北蕃的身份。”元祯顿了一顿,“父皇当年为太子的时候,曾奉先帝之命亲征北蕃,北蕃挟持了一名将领做人质,结果父皇完全不顾要挟将其射杀,因此柔美人才对父皇恨之入骨,但因无法接近陛下,才借助北蕃王的力量,改头换面,带着血海深仇进宫,意图谋害。”
傅瑶蹙了蹙眉,“依你之言,当时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大敌当头,自然该以全局为重。”
“话虽如此,可那名将军与父皇是极要好的知交,两人甚至曾以兄弟相称。”元祯叹道,“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为了报复,转投入北蕃王的阵营。”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心理,单纯的生死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柔美人看来,她父亲面临的不止是死亡,还有背叛——元祯能这样客观的看待问题,倒是很通情达理。
“柔美人胆大妄为,父皇为此震怒不已,尤其此事还与北蕃王有牵扯,北蕃王狼子野心,意图借用此名女子动摇大历江山。”外头的风似乎有些冷,元祯迈前一步,进了帐又关上门,才轻声说道:“不过这也未尝是一件坏事,北蕃王因此事理屈,把柄握在父皇手里,咱们要谈条件就容易多了。”
傅瑶眨了眨眼,“什么条件?”
北蕃王这种脏心烂肺的人物,从他手里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历与北蕃交邻的一块地界,多年来一直纷争不休,原是太宗皇帝之时丢失的疆域,两民杂居至今,父皇早就有意将其收回,无奈北蕃王甚是奸诈,执意咬住不放,父皇不肯妄动干戈,故一直拖延。”元祯望了她一眼,“如今他可没话说了。”
纵然北蕃王钝皮老脸,可以咬死不认,可柔美人毕竟是他送进宫的,还为她改姓赫连,若说北蕃王在此事中无所图,谁都不会相信,而这正好给了大历发兵的借口。倘若此事传布天下,那么西羌、南蛮等族都会蠢蠢欲动,北蕃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于情于理,北蕃王都该付出一点小小的损失,换来暂时的宁静。至于成德帝,有此功绩,则成为开疆拓土的明君了。
傅瑶沉默了一会儿,“陛下是否早就疑心柔美人的身份?”
偏偏是这样巧,她和元祯入夜不见,皇帝撤去了一半侍卫找寻,给了赫连柔下手之机。虽说是天意注定,可其中怕也少不了皇帝故意纵容的缘故。
“是的。”元祯亦沉默着答道。
果然如此,也难怪皇帝对他们的失踪不加重视了,与辉煌的事业比起来,区区两个人算得什么?
除此之外,傅瑶更佩服成德帝的忍劲与耐心。明知枕畔有个人身份可疑,甚至有可能杀了自己,他竟能装作无动于衷,一直等到今日才发作,而在这期间,却时时刻刻施与赫连柔宠爱的假象。
赫连柔以为自己能骗过皇帝,殊不知却是皇帝骗了她。那坐在高座上的男子,原是这样精于伪装和欺骗。
从某种程度而言,赫连柔才是最悲哀的那个。
傅瑶不禁滴溜溜打了个寒噤,元祯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么一个人?他有没有骗过她?他对她的好有没有伪装的成分?
帐中无风,傅瑶还是缩了缩脖子,有些微冷。
元祯攥紧她的双手,掌心徐徐有热力渗入,“可觉得冷了?”
“北边的夏天好似来得迟。”傅瑶朝他笑笑,不让自己的异状泄露出去,“陛下打算怎样处置柔美人?”
“杀之,弃尸荒野。”元祯平静的说道。
他应该平静,赫连柔于他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何况既犯下如此重罪,诛灭九族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赫连柔已经没有族人可言了,她的父亲兄长都在那场战役中殁去,一个死于北蕃人之手,一个死于大历皇帝之手,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傅瑶很知道自己不该谴责元祯的冷漠,皇帝远征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傅瑶无端的觉得有些齿冷,不知道赫连柔死前会是何等绝望和讽刺:她这一生不过是个笑柄而已,连她自认为精心策划的复仇,也不过是旁人眼中可供利用的闹剧。
傅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赫连柔临刑前还供出来,那夜的狼群也是她用马血引来的,这无疑为成德帝提供了更多的佐证——单凭她区区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办成这种大事?
北蕃王唯恐越描越黑,为了洗清嫌疑,对于成德帝提出的条件竟满口答应。至此,成德帝可谓大获全胜。
北蕃王吃了这般大亏,心里哪有不懊恼的,一向健壮的他连着几日称病不出,连带着他麾下的随从仆婢也声势大减,大历这边看着甚是解气。
唯独一样令傅瑶不快:赫连洪与赫连漪那对兄妹还过得好好的,跟没事人般,依旧在草原上横着走,优哉游哉的做他们的一方霸主。
傅瑶正烦恼该如何收拾那对兄妹,不想傅琳却自己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去北蕃王和成德帝跟前作证。
“你?”傅瑶又惊讶又意外的看着她。
傅琳眼睛发红,脸上却难得的显出倔强神色,“赫连洪那样作践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尽管起因不在于她,可赫连洪有心染指也是事实。傅三夫人是个俗人,可三房里不缺银子,从小儿也是宝贝疙瘩蛋儿似的教养女儿,如今却公然被人撕烂衣裳意图非礼,对傅琳而言,恐怕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不怕对你的声名有损吗?”傅瑶沉吟着道。
傅琳的声音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这个侧妃做着也没意思,我还要名声做什么?”
她肯这样想,其实不失为一件坏事,傅瑶自然得尽力成全她。
其实这件事的影响不必扩大,只消由皇帝皇后出面,向北蕃王讨个说法即可,至于外人,完全不必令他们知道。
北蕃王正心情郁闷,听到后差点没气个半死,也顾不得赫连洪是王妃所出的长子。何况北蕃本就不怎么讲究长幼嫡庶,北蕃王对长子半点情分都不讲,只怪他坏了自己的事,立刻拟旨将他过继给一位没落王公为嗣,从此驱逐出继承人的范畴。
偏有那爱好落井下石的,无巧不巧的将赫连兄妹的苟且透露到北蕃王耳里,北蕃王一气之下,匆匆将赫连柔许嫁给一位莽夫,打发她出了家门。
傅瑶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无有不畅快的。至于赵皇后觉得傅琳不知羞耻不顾体面,进而怀疑起傅家的家风,傅瑶就懒得放在心上了——人若是时时得顾及他人的想法,这样活着也忒累得慌。
她也清楚里头少不了元祯的功勋——他对赫连兄妹的腌臜事儿可谓门儿清,最有可能煽风点火的自然是他。当然这也足以见得,赫连柔对他的确是没有半分吸引力,否则元祯但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都不至于做这么绝的。
北蕃元气大伤,狩猎再继续下去也没意思。成德帝假模假式地休养几日后,就下令拔帐返程,这也正合了众人的意:北蕃虽好,比之大历到底单调乏味许多,何况天天吃野味也不是个事儿,众人都怀念起京城的丰富热闹来。
临行的时候,傅瑶去见了江诚如。这回她没有太客气,只冷眼看着这位三王子妃道:“我当赫连漪为何这样恨我,原来是你在背后撺掇生事,这回大王子被贬,你应该很高兴吧?”
赫连漪对她这样恨意拳拳,傅瑶始终觉得蹊跷,纵然有些女孩子之间的过节,也不见得定要毁她清白置于死地。有了这点疑心,傅瑶再派人查证,才知江诚如将赌赛罚跪等事喧嚷的众人皆知,赫连漪因此倍感屈辱,才将她恨入骨髓。
本来傅瑶就觉得奇怪,江诚如一向忍功甚好,怎会因为一个莽撞的赫连漪就大动肝火,还挑拨她与赫连漪赛马——对待一个小姑子也不必这样费神,现在看来原是另有所图。
江诚如的目的当然不在于对付她,而是借助赫连漪这个蠢货,一举铲除掉大王子罢了。只要大王子出一点差错,赫连治想趁机上位便不无可能。傅瑶理解这种想法,但被人利用总归是一件恼火的事,她瞪着江诚如的眼又圆又大,恨不得一口吃了她才好。
江诚如似乎未察觉她的怒气,面上仍挂着淡淡笑容,“太子妃何必生气,咱们都是各为其主而已。我既已嫁来北蕃,唯一的仰仗就只有我夫君,自然得助他出谋划策,换做太子妃处在我这个位置,也会这么做的,对么?”
她目光盈盈的望着傅瑶。
傅瑶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江诚如说的也没错,倘若使一点小小的伎俩能助元祯成事,傅瑶也会毫无犹豫地去做。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无法从道德层面去谴责别人,只能试探性的问道:“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江诚如摇了摇头,“夫妻本是一心,有些事不消说自能体会。夫君他从不会要求我做什么,但身为他的妻室,若不能善察其心意,我又凭何在家中立足?”
江诚如这一点倒是很坦诚,她当初嫁给赫连治本就抱着明确的目的,不过是想远离家中纷扰,再得个封诰光耀门楣罢了。
当然她现在也过得很好,和亲对她就像一桩事业,她尽全部的力量取得赫连治的欢心,以此使自己地位稳当,如果可以的话,再帮他铲除一切对手,登上王座。
对她而言,婚姻是明确的利益交换,自然无需为莫须有的烦恼伤神。
傅瑶从前也是如此想,不过是一个劣化的版本,她没有江诚如那样宏大的野心,所思所求不过是在宫中安稳度日。不过随着元祯对她宠爱日重,她的地位也渐渐水涨船高起来,从根底脆弱的良娣到儿女双全的太子妃,她什么都有了,反而越发患得患失起来。
是否人拥有的越多,便越是害怕失去的滋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元祯给予她的感情越富足,她就越是担心,会否有一日,这些感情终将荡然无存?
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它们。
回去的路上傅瑶取得元祯的批准,换了一辆更宽绰的马车,这样皎皎和笃儿也能坐下。尽管元祯对于不能享受两人世界有些怨言,但一家四口团聚在一起,未尝不是另一桩美事。
皇帝心情畅快,也不急着赶路,车队的节奏格外舒徐,这样的速度自然不存在颠簸,反而易使人昏昏欲睡。
两个小孩子,一个枕在元祯膝头,一个靠着傅瑶肩膀,俱已打起了呼噜。傅瑶透过明净的车窗看着外边,彼时由春入夏,风光正好,道旁的花草盛开得格外繁盛,但并非“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拥挤,而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壮气。
正看得出神,傅瑶忽觉有人轻撞了撞她的手肘,回过头时,却是元祯将一幅墨汁勾勒的工笔画让给她瞧。
他眉梢眼角带着几分得意,仿佛急于邀功似的,“如何?”
凭心而言,元祯的画功相当不错,就连傅瑶这样不懂画的人也瞧得出来,虽无半点彩色,然而花朵怒放之状却纤毫毕现,比之真花亦不遑多让——有的人就是样样皆能,何况元祯这种顶尖式的教育,自然是技多不压身的。
傅瑶不愿助长他的气焰,也不愿昧着良心说谎,只微微一笑道:“画得很好,可惜这花不及我好看。”
她本意是想元祯顺势夸一夸她,岂料元祯古怪的瞅了她一眼,“阿瑶,孤怎么觉得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傅瑶登时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她嫁的男人果然是个异端。一个有教养的男子绝不该这么说女人家的,放在现代社会这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然而元祯转瞬就认真的道:“没事,我脸皮也厚,咱们俩真正匹配得很。”
傅瑶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谁想跟他共沉沦呀!
第125章 对策
但是这样一家子其乐融融; 还是很令人舒心的。傅瑶也懒得与他拌嘴了; 真是的,这样好的风光; 浪费在口舌之争上多没意思。
可是她不理元祯; 元祯偏偏要缠上来——男人们有时候骨头也痒得厉害。未免他喋喋不休; 傅瑶将一根纤纤玉指抵在他唇上,一本正经的道:“殿下; 咱们还是安静些罢,免得吵醒皎皎和笃儿,他们两个睡得正香呢。”
元祯果然不说话了,傅瑶暗自得意自己的言出如令; 正欲将手缩回,忽觉指尖传来一阵暖意; 却是元祯将那粉白红润的指头放在口里慢慢吮着。
傅瑶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她并非未经世事的女孩子; 这种充满性暗示的动作; 她岂会不懂其中意味?
傅瑶轻轻扯了扯,奈何挣脱不出来,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元祯则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她,还时不时用牙齿轻轻啮咬着; 傅瑶只觉指腹又痒又麻; 偶尔还有一阵轻微的痛楚; 身上倒是跟过了电一般。
虽未有旁的动作,但经这么一番折腾; 傅瑶下车小憩的时候已是面红过耳。湿润的指尖过了风,更像一只小嘴轻轻啜着,傅瑶仿佛被蛇咬了般,忙将那只手伸进袖子里。
这般异状,只有贴身服侍她的秋竹才能察觉,她虽没敢上前提醒,却免不了暗自嘀咕:好歹有小孩子在呢,这两个人的做派也太大胆了些。
秋竹得空便向傅瑶道:“不然还是让奴婢来照看小主子罢。”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省得打搅你们二位。
傅瑶一下子就听懂了,忙板着脸道:“不必了,他们跟着我很好,你忙自己的去吧。”
秋竹便知趣的退下,她本来也只是变着法子提醒一下,意思到了就行了。没办法,做主子的有欠妥当,少不得奴才们多留点神,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