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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望夜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到弯弯掌心,嘱咐她,“这个药是邻国的皇庭秘药,是我托父亲以前的朋友,从边关弄回来的。我仔细问过,它可以解开你母妃所中之毒。”
两三个月之内,弯弯已经收到过无数种“秘药”,但至今没有哪一种可以唤醒母妃。对此,她不抱太大希望。
薛望夜看着她收好瓷瓶,细细叮嘱,“此药每日一粒,以水服下。究竟服用几日才可以清醒,要看德妃娘娘的情况。”确认她记清楚了,他才陪她往马车方向走。
夕阳西下,他们并排而行,影子也随之融为一体。薛望夜看着凑在一起的影子,垂眸问身边的弯弯,“若你母妃醒来,不喜欢我怎么办?”
弯弯停下脚步,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腰,“你是想娶我,还是娶我母妃?”
薛望夜哑然失笑,捉过弯弯的手指头牵住,“好,那我讨好你就够了。”
“我可不要你讨好。父皇和母妃也是,端看你的本事了。”
薛望夜马上点头称是,“殿下就看着,薛某斩五关过六将,一定将他们拿下。”
弯弯昂首阔步回了马车,脸上是掩不住的小得意。薛望夜则牵着白马站在原地,目送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薛望夜知道,马车载着他心爱的姑娘,最终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这么多年,他曾无数次被暗示,也曾莫名接到一些零散的证据。所有的这些,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龙椅上的“那个人”。
他几乎信了,信了个九成九。然而此时,因为弯弯他想将行动暂缓。他曾受过不白之冤,清楚地体会过个中滋味。他不想让其他人蒙冤,尤其那人还是心爱女人的父亲。再等一等吧,等到他将最后一处疑惑解开……
薛望夜翻身上马,缰绳一抖就准备离去。
却在此时,空荡荡的坟地里突然传出了异样的声音!
刺啦刺啦,像是指甲刮过木头……
薛望夜浑身一震,立即勒住马侧耳倾听。那声音不大,闷闷的,时断时续。他略一犹豫,翻身下马,大起胆子循声而去。
一步,又一步,他离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一座墓碑前。薛望夜眯眼细看,发现碑上刻着血红的字眼,上书——月娘之墓!
薛望夜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正不知如何是好,墓里却再次传来了不寒而栗的声响: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沉闷又绝望,好似回家的旅人拍打木门想要进来,又好似踏破黄泉的鬼魂拍打着棺木,想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请不着急,听我慢慢说来,爱你们~
然后,好像暗示得太明显hiahiahia
第25章 二十五 喜欢
薛望夜从坟地里挖出个女人。
那女人容色艳丽,正是远近闻名的天香楼头牌,被传“自、缢而亡”的月娘。
月娘还活着,除了脸色憔悴略有虚弱外,并无大碍。出人意料的是,她很镇定,不哭不闹不慌乱,安安静静地跪下来磕头谢恩。
薛望夜瞧瞧挂在树梢上的月亮,又瞧瞧一身寿衣跪在脚边的女人,只觉得脖子后面莫名吹起了凉风。从发现动静,到下决心去挖,再到挖出来,整个过程都有点不太真实。
“快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为了成全马风云和五公主殉情了,可是……”
月娘终于变色,脸白得像个死人,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夜色凄凉,她站在自己歪倒的墓碑前,将整件事情一一道来。
月娘与马风云相识于天香楼,两人一见钟情,却由于身份悬殊无法结成连理。相爱却无法厮守,月娘无奈之下曾动过入侯府为妾的心思。马风云却摇头反对,说她如此入府太过委屈,要她耐心等待,发誓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光明正大地迎她进门。
月娘满怀期待地等了两年,等来的竟是他不日即将大婚的消息。可恨的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唯独她一个人被瞒在鼓里!哭过闹过质问过,崩溃之际茶饭不思差点就一死了之。马风云无计可施,便日日候在床前,亲侍汤药,无微不至。月娘心软,便问他有何打算。熟料他取出了房契地契,得意洋洋地表示早已替她安排好了庄子,待他完婚之后,会定期前去看她。
马风云打的是金屋藏娇,坐享齐人之福的算盘!
月娘突然就不想死了,凭什么要她去死?她怒从心起,大骂他卑鄙无耻道貌岸然,要将他这龌龊心思昭告天下,要让公主看清他的真面目!事实上,偷养外室虽然受人唾弃,但在权贵之中并非没有。可惜的是,他马风云要娶的皇帝的女儿。这事一旦闹出去,娶不到公主还是小事,扫了皇家的颜面那可就要治他个藐视君王之罪!
马风云害怕了!他狗急跳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月娘灌了迷药直接塞进了棺材里。打点好官府衙门各方人马,又重金摆平了天香楼,马风云等到天一亮,就上演了一场才子送佳人的街头好戏……
薛望夜恶心欲呕,狠狠咒骂了一通才微微好受些,“还好马风云找来安葬你的人不上心,他们虽然钉住了棺木却钉得不死,挖坑也挖得不深,随便放下棺木就薄薄撒了层土草草了事。莫非如此,你没醒就会被活活闷死,就算醒了也叫不出声音。”
月娘再次诚诚恳恳磕头,“谢恩公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拆差遣,月娘万死不辞!”
“不必,是你命不该绝。”薛望夜摆手请她起身,又道,“不过,那马风云也真是粗心大意,若是真心要你死,又弄个什么迷药,灭口后放进棺材岂不是万无一失?”
月娘冷笑出声,“恩公有所不知,他没那个胆子。月娘也是死过一回才明白,什么叫绣花枕头一包草。”
“现在幡然醒悟也为时不晚,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再活一回别无他求,月娘只想看到马风云身败名裂!”月娘银牙咬碎,扑通一声跪倒在薛望夜面前,“恩公,看您周身气度,肯定并非凡人。月娘求您,求您一定要帮帮我!据说那位五公主性子温婉,若是嫁过去,肯定要吃大亏!月娘已经一无所有,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女人因为马风云而陷入绝境!”
“五公主的性子我也算略知一二,她现在对马风云千依百顺,恐怕听不进任何人的只言片语。更何况,你一介平民,想要入宫见公主,并不容易。”薛望夜有些为难,想起弯弯对五公主的在意,便没有一口拒绝,“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月娘抬起头,说道,“不瞒恩公,月娘在无意间得知了一件秘事。此事是马风云醉酒之后说漏了嘴,事关整个侯府的生死存亡!”
平阳侯府曾先后出过一位太傅两个尚书,算是显赫一时的世家大族。如今虽然日渐式微,但根基尚在。究竟是何等大事,竟会危及其存亡?薛望夜一时好奇,不由问道,“不知,是何秘事?”
月娘对于救命恩人有问必答,毫不犹豫道,“不知恩公是否知晓皇城薛家的将军府?此事便与将军府多年前的突然衰败有关!”
薛望夜喉头一窒,失声急道,“可是与七年前的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有关?”
“正是!”月娘斩钉截铁,回道,“此事与薛老将军义子薛望年的投敌叛国有关!”
“嗡!”薛望夜双耳轰鸣,好半天才稳住自己的身体,颤声说道,“月娘,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叫薛望夜!”
夜幕低垂,不知哪儿来的寒鸦结群掠过,鸣声凄厉,滑向天边!
同一时刻,弯弯所乘的马车终于抵达宫门。
宫门口,有人白衣黑发,玉带金冠,在马背上抱拳一礼高声道,“微臣宋御,奉陛下旨意,恭迎公主殿下回宫!”
弯弯闻言轻撩车帘,与宋御远远对视一眼,淡淡道,“宋大人。”
宋御一马当先,提缰前行至马车前,让出身后一顶华盖小轿,道,“陛下有令,日后殿下若要出宫游玩,不必伤神谋算,只需告知微臣一声即可。微臣必当亲护左右,带殿下领略不同风光。殿下,这是微臣特意为您准备的,请移驾。”
她一个未嫁公主,偷溜或者游玩都与他右相没有干系吧?更何况,如此扎眼的轿子,还玩什么玩?处处拿父皇压她,当她害怕不成?还有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前脚赐婚,后脚又开始点起了鸳鸯谱?
弯弯面沉如水,坐在马车中纹丝不动。五公主听到此处轻声劝道,“无论如何,这么多人看着,小七你还是坐过去吧。就算不给宋大人面子,也要照顾父皇颜面。”
见弯弯微微神色松动,叹息一声道,“看来今日之事是瞒不过父皇了,这马车就让给我,等会儿直接去父皇那儿请罪。”
宋御身后满满站了近百人。御林军目不斜视站成三排,秋瞳与刘嬷嬷则跟在宋御身后,一脸担忧地看向马车。
马车里毫无动静,众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良久,宋御翻身下马站到马车正前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弯弯终于不能再拖,戴上面纱,无奈起身。下车之前她看着五公主,欲言,又强行止住。
五公主勉强朝她笑笑,“快去吧,早些回去休息,照顾好德妃娘娘。”
“你好自为之,保重。”弯弯心头惆怅,转身走向那顶小轿。
见状,早有宫女太监上前,引着五公主往乾凌宫方向走。宋御也含笑随在七公主身侧,待到行至轿前,他一手撩开轿帘,一手伸出去扶弯弯的手。
宋御的手与薛望夜的不同。薛望夜掌心厚实,五指粗大有力,上有老茧。宋御的手则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美得与弯弯的手不相上下。尽管如此,弯弯却好像没看到一般,略一躬身径自坐了进去。
……
一旁的冬青秋瞳等人看到纷纷替他尴尬,偏偏宋御本人毫不介意,好脾气地笑笑,小心地替她放下轿帘。
一路无话,转眼便到了德淑宫门口。宋御早就下马步行,因此几步抢在冬青之前,替弯弯撩开了轿帘,伸手道,“殿下,请。”
弯弯双眉紧蹙,看了看他的手,道,“宋大人这是跟本宫杠上了?”
宋御微微弓着身子,明明是个卑微的姿势,偏让他做得分外好看。闻言,他就笑了。宋御一笑,周遭无论男女皆露出一副痴迷之相。就连看惯弯弯美色的秋瞳等人也暗叹好看,与她们家主子站在一处真是一对璧人!
弯弯却是无动于衷,此时已到自己宫门口,便无所顾忌道,“宋大人莫不是突发奇想,对本宫有了别的想法?”
宋御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被噎了一下后朗声大笑,“殿下果真有趣!”发现一众宫人都自觉垂头,默默退至一丈开外,他压低了声音道,“那么殿下,微臣若承认喜欢,您觉得如何?”
“不如何,”弯弯头颅微昂,轻笑道,“对不住了宋相宋大人,本宫过时不候。而且宋大人,你喜欢得也真够莫名其妙啊!”
宋御不怒反笑,似真似假地叹气道,“是啊,微臣现在后悔莫及。谁知道呢,真是莫名其妙啊。”他舒眉朗目,眸光停在弯弯的一双美目之上,一字一句道,“不知殿下可否告知,您又是如何莫名其妙喜欢上薛将军的呢?”
弯弯傲然一笑,“本宫可不喜欢那呆子,明明是他喜欢的我!”
宋御浓眉微挑,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如释重负道,“如此甚好,微臣还有机会。”
夜风忽至,吹起弯弯面纱一角,露出她嘴角凝起的冷意,“宋御,你我属于同一种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一开始的抵触厌烦。还有,当初本宫毁容伤了脸,只一夜间便谣言四起,这里面可有你的不少功劳。”
“今时不同往日,人嘛,终究是会变的。至于当时的流言蜚语,是殿下找人散播,微臣只不过在发现之后顺手而为,尽绵薄之力而已。”
弯弯点头,“本宫所传只在深宫,宋大人却顺势将其传遍天下,好一个绵薄之力。”
宋御笑眯眯站直身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殿下无需因此忧虑,也无需急着拒臣千里之外,毕竟殿下婚期尚早,一切尚未可知。接下来,端看微臣表现即可。”
“本宫不想看。”
“哦?”宋御眸色微沉,忽然道,“如果,微臣手里有德妃娘娘的解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个好日子,作者君休息一天好不好?么么哒,后天见(づ ̄3 ̄)づ╭?~
第26章 二十六 奇毒
凉风拂面,撩起弯弯的发丝,也吹走了她脸上的平静。
“你有解药?”
“有。”
“父皇遍寻名医连母妃所中何毒都没查出来,宋大人竟说自己有解药?”弯弯眸色不变,声音却陡然发寒,“莫不是,这毒是宋大人所下?”
“殿下冤枉微臣了,微臣与德妃娘娘并无过节,何来下毒一说?”宋御淡定自若,不急不缓道,“微臣只是不忍殿下为此事寝食难安,想尽一份心而已。”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身后某处。弯弯随之看去,发现人群最前方站着一位白胡子老人。那老人年纪颇大,站在那儿颤颤巍巍,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宋御见她疑惑不解,便道,“微臣虽不知娘娘所中何毒,他却一定知道,而且一定能解开。”
“他是谁?”
“他的名号殿下定然不知,但他医术高超,在北域有‘医圣’之称。御医已将德妃娘娘的详细情况说与他听,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微臣怎敢说有解药?”
“北域,金国人?”
宋御只一眼便知晓弯弯在想什么,安抚道,“殿下放心,此人虽闻名北域,却是再纯粹不过的本土人士。此次,是他回乡探亲,被微臣正巧遇到了。”
弯弯将信将疑,沉思良久才抬眸说道,“宋大人想要什么?”
“岂敢,”宋御再次伸出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勾唇而笑,“微臣别无所求,只希望殿下再给一次机会。”
弯弯看了眼他的手,又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她笑了一下,终于起身,却是再一次无视宋御的殷勤,擦身而过道,“既然如此,本宫拭目以待。”
话落,她当先一步,抬腿往内行去。
宋御从来都是被人投怀送抱,今日连续被拒两次,不禁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冬青远远看到这一幕,拉住身旁的秋瞳咬耳朵,“跑到殿下这儿使美人计,也不看看我们殿下是谁。我们殿下岂止是美人,简直是美人他祖宗!”
秋瞳差点笑出声,死死忍住掐了冬青一把,“少说话,多做事!”
两人一溜烟追了进去,刘嬷嬷年纪大慢了半拍,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引宋御。
宋御跟着刘嬷嬷进到寝宫的时候,里面已经设好了屏风。屏风里侧有一张雕花紫檀大床,床上流云帐垂落到地,只能看到个朦胧的人影。
弯弯显然心神不宁,连身上的男装也未换下,站在屏风一侧对着宋御身后的白胡子老人客气道,“有劳了。”
老人行礼称不敢,随后被秋瞳引了进去。弯弯见状指了指窗边木桌,道,“略备了些茶点,宋大人请。”
热腾腾的香茶,配着精致细点,宋御看后再次扬起了笑容。他谢了一礼,慢步踱到桌边,正打算坐下,却发现椅子上有一只毛茸茸的灰兔子。
那兔子异常肥硕,差不多圆成了球,见到宋御它双耳一竖,灰扑扑的眼睛死死盯住他。这兔子,不光身子肥,胆子更肥,眼看着宋御继续靠近,竟眼睛一瞪四腿一伸,如一滩烂泥般地摊在椅子上。
眨眼之间,椅子被它占去了大半……
宋御愣住,继而朗声笑道,“七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养的兔子,依微臣看,它都快成精了。”
弯弯打了招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德妃那边,此时听到声音后回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刘嬷嬷在一旁看着,连忙赔罪道,“这兔儿是山里抓来的,野性十足,宋大人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
刘嬷嬷去抱兔子,弯弯则笑着指了指窗口处,道,“宋大人何必和一只小畜生计较,椅子多的是。”
宋御倒是真心想品尝一二,无奈人家七公主眼巴巴守在边上不动,他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坐了。于是,作了一揖,道,“无妨,微臣也不饿。倒是殿下,怎么喜欢养兔子了?微臣记得,殿下以前养的是一只叫白雪的波斯猫。”
弯弯闭口不言,神色却不太好看。冬青担心冷场,连忙接口道,“白雪不幸中了奸人的奇毒,我们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的皮肉都挠下来,却愣是不断气。殿下最心疼白雪,亲自送了它最后一程……”
说话间,那白胡子老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正好听到二人对话。他面色剧变,惊声道,“它是不是抓挠浑身直至皮开肉绽,然后血肉发黑迅速溃烂,最后还七窍流血,痉挛不已?”
弯弯惊奇不已,冬青更是讶然,道,“老先生您怎么像亲眼所见一般?”
白胡子老人欲言又止,满脸的褶子都皱成了一坨,环视一眼周围众人后,对宋御和弯弯行礼道,“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