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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已备好了马车,朱隶亲自驾车,朝开封奔去。
十个月前住进农庄后,这是朱隶第一次出来。
马车走得太慢,到徐州后朱隶和徐妙锦改骑马,速度陡然增加很多,但徐妙锦的却因不善骑马,不过两天大腿的内侧已磨出了血,一下马路都不会走了。
朱隶看着非常心疼,想重新换坐马车,徐妙锦说什么也不同意,朱隶只好在马鞍上垫上厚厚的褥子,将徐妙锦侧身绑在自己胸前,两个人共骑一匹马。
怀里的徐妙锦似乎睡了,连续十几天的颠簸加上焦急、悲伤的心情,徐妙锦明显瘦了一圈,眼睛都陷下去了。
徐妙锦对朱隶的情意朱隶焉能不懂,只是朱隶已经有沈洁,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地位上,徐妙锦都不会高过沈洁,对于一个堂堂的中山王之女来说,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徐妙锦自己也清楚,只是心中放下不,才巴巴地从南京跟到了开封。然而大半年的相处,徐妙锦觉得什么地位不地位的都不重要,天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徐妙锦觉得日子很开心,她真愿意就这样一辈子跟朱隶、沈洁和一大帮人生活在农庄。
依偎在朱隶的胸前,徐妙锦并没有睡着,虽然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她的鼻端,只有朱隶略含汗味的气息。她知道,这样的亲密接触只是在这一路,以后再不会有了。
双手环扣在朱隶的腰间,徐妙锦甚至希望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完,然后再深深地谴责自己,母亲还在病榻上,盼着他们早些回去。
当两个人风尘仆仆地终于站在中山王府的门前时,却再也没有力量往里迈一步,双双跪倒在门前。
紧赶慢赶,等待他们的,却是高悬在门口的两个白色灯笼。
老夫人到底没有等到他们,在他们到的前一天,带着对他们的眷恋走了。
徐妙锦在老夫人灵前磕完头就晕倒了,一病不起,直到烧完头七后给老夫人送葬,才勉强爬了起来。
朱隶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作为四个儿子中的一个,叩谢前来拜祭的亲朋好友和各级官员。
徐增寿紧挨着朱隶跪着,磕头的时候,两人的手臂互相碰撞,他们就是用这种偶尔的身体接触互相安慰着,互相支持着。
葬礼由徐辉祖一手操办,里里外外打点得周周到到,风风光光,白天忙完了一切,入夜,徐辉祖会来灵堂为老夫人上柱香,守一会,然后催促徐增寿和朱隶两个人去休息。
朱隶觉得这次回来,徐辉祖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终于忙完了一切,老夫人入土为安。
还是住在朱隶上次居住的房间里,朱隶和徐增寿坐在桌旁默默地喝茶。
朱隶回来的这些天,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话。这种时候,眼神的交流和肢体的接触,远远胜于语言的交流。
“给姐姐送信了吗?”
“昨天送的,大哥说姐姐路太远,没让通知。”
“怎么这么突然,去年走时,身体还很好。”
徐增寿想说早就病了,母亲不让告诉,想了想还是说:“人上了年纪,说不好就不好了。”
“姐姐他们好吗?我写了几次信,都没有回音。”徐增寿抬头看了朱隶一眼,点点头。
看来朱隶还知道自己的处境。
“明天,我想去趟太子府,然后回开封,曼妙的疗毒到了最后关头,我不放心,等结束了,我再回北平看姐姐。”
徐增寿没说话,他心知皇上是不会让他回北平的,却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安排,如果皇上打算杀他……
徐增寿抬头看着朱隶,如果皇上真打算杀他,冒死我也会把他弄出南京。
“怎么了四哥,有什么事吗?”朱隶觉得徐增寿看他的眼神不对,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小四,如果皇上不让你离开京城,你怎么办?”
朱隶奇怪地看着徐增寿:“我不是京官,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如果封你一个京官呢?”
朱隶为难了,辞官不做?辞朱元璋的官,真是不想活命了。只能做了。
“封只好留下了,不过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封我呢。”
徐增寿苦笑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到。”还是不要封的好,封了官,更容易找理由杀。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太子府吧。现在叫皇太孙府。”
朱隶点点头。
朱允炆早已知道朱隶回来了,在老夫人灵堂已经见过一面,只是大家谁都没说话。
朱隶和徐增寿见到朱允炆,方要拜见,朱允炆已快步走过来,挤到他们两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个进了大厅。
几个月不见,朱允炆长高了也长壮了。
还未落座,徐增寿抢着说:“小四打算明天就回去了,你沈洁姐姐一个人在开封,小四不放心。”
朱允炆遗憾道:“这么快就要走啊,皇爷爷还说,这次回来,想将你留在京城呢。”
徐增寿笑道:“小四这一年住在农庄,天天睡到太阳照屁股,让他留在京城,天不亮就上朝,他一定做不到,到时候你皇爷爷还不知怎么打他的屁股呢。”
朱允炆一听也哈哈大笑:“是啊,不能让小四舅留在京城做官,因为不早朝而挨板子,小四舅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徐增寿继续添油加醋:“像小四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哪远给他发配到哪去。”
朱允炆连连点头。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个劲地再拿朱隶打趣,朱隶开始还跟着笑两声,但很快看出了问题。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允炆和徐增寿突然不说话了。
朱隶冷静地看着两个人:“皇上要杀我?”
朱允炆伸手按在朱隶肩上,动容道:“小四舅,允炆不会让皇爷爷杀你的,允炆这就进宫。”说罢扔下两人,坐上马车走了。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杀我?”
朱隶和徐增寿并排骑在马上,前者不解地问道。
“也不是一定要杀你,皇上是不想让你回北平。”
朱隶勒住马,疑惑地看着徐增寿。
徐增寿继续往前走,待朱隶跟上来,方不动声色道:“皇上要砍掉燕王的一个手臂,要么,你为皇上所用,要么,杀了你。”
见朱隶没有说话,徐增寿继续道:“曼妙的毒本来一、两个月就能解,为了把你留在开封,采用了最慢的方法。”
“曼妙天天去百花瘴……”
“放心,不会有害,只是必须坚持到把毒素去除干净,不然就永远去不掉了。”
“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个药王,本来就是御医。”
“什么?!”
“一切都是周王安排的。”
“周王?!”
“周王已经尽力保全燕王和你了。”
朱隶明白,皇上要的是平衡,自己太异军突起了,打破了平衡,周王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所以把自己安排到周王那里。
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去世,再过两月,一年期满,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安排自己,朱隶知道,不管怎么安排都要听从了,不然杀的不止是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到燕王。
“四哥,不管皇上怎么安排我,我都会听从。不过如果皇上还是不放心要杀了我,你千万别插手。”
“小四!”
“千万别插手,答应我,”
“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去死的。”徐增寿一拉马头,率先走了。
怎么办?
朱隶骑在马上默默地筹划着。他当然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皇上来杀他,可是如果因为他而连累中山王府,朱隶就要考虑考虑了。这大半年来靠着周王的那本内功书,朱隶觉得自己的武功不仅完全回复,甚至有所突破,别看这南京城固若金汤,逃走还是很轻松的。今晚就走。只要中山王府没有奉旨扣留他,他的离开就跟中山王府就没有关系,皇上也追究不着什么,回到开封接上沈洁等,从此过浪迹天涯的日子也不错。
打定主意,朱隶双腿一夹马腹,一溜烟回到王府,正待找徐增寿说出自己的计划,就听到门口一个宦官高叫:“圣旨到!朱隶接旨!”
第072章 奉旨成婚
第072章奉旨成婚
“圣旨到!朱隶接旨!”
朱隶对着门口暗笑了一下,来得好快,既然躲不过去,就扛下来!
看到徐增寿匆匆从里面赶出来,朱隶紧走两步:“末将朱隶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忧三年,不得离开,钦此!朱隶接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宦官抑扬顿挫地把圣旨读完,朱隶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丁忧三年,丁忧他还是懂的,就是守孝,不管怎么说,皇上不杀他了。
“朱隶接旨吧。”宦官将圣旨递给朱隶。朱隶忙接了,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给宦官:“有劳。”宦官喜滋滋地拿着银子走了。
回身看到徐增寿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朱隶心中暖暖地一阵感动,他难以想象如果皇上传旨是杀他,徐增寿会有什么举动,自己又会有什么举动。
将圣旨向徐增寿怀里一放:“解释解释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徐增寿嘿嘿一笑打开圣旨,方要开口,朱隶打断他道:“不用逐字解释,我只要知道让我干什么。”
徐增寿看了一遍:“让你回周王农庄守孝三年,不许离开。”
朱隶奇道:“守孝应该在这里守,怎么到农庄守?”
徐增寿郁闷道:“让你先与沈洁完婚,然后就地守孝。”
朱隶诧异看了徐增寿一眼,拿过圣旨仔细看着,刚才怎么没有听到这句话,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赐婚沈洁。
朱隶知道徐增寿喜欢沈洁,然而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照顾兄弟感情的。
刚想说皇上也太婆妈了,连这种事也要管,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徐增寿,发现徐增寿也望着他。
“小四。”
朱隶神情惨淡地点点头:“皇上怕我和徐府关系太近。”
“小四,你和三妹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是你四哥。”
“我明白,四哥,但是现在”朱隶使劲握了一下徐增寿的手,“我明早离开,谁都不要送。保重!”
在徐妙锦的窗外站了一会,朱隶毅然转身,离开了中山王府,三年之内是不是回来了,三年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妙锦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朱隶离开,圣旨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昨晚大哥说得很对,踏错一步,朱隶,徐府,甚至燕王府,都可能有灭顶之灾。
徐辉祖并没有危言耸听,一个月后,蓝玉案杀了一万五千人。
朱隶日夜兼程回到了周王的农庄,十天后,与沈洁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也只是仪式。
还有半个月曼妙将大功告成,即使举行仪式的当天,朱隶还是先陪同曼妙去了百花瘴。
沈洁没有一丝不满,她知道事情的轻重。
满一周年的那个晚上,小芸、香香和索菲亚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朱隶将周王送来的酒拿了出来,月光洒在庭院里,一片银白。
曼妙依旧带着面纱缓缓走出,在大家的期待下,慢慢地掀开了面纱。
无声,只有微不可闻的风声吹过曼妙遮挡了近两年的脸庞。
沈洁缓缓走到曼妙的面前,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是香香,小芸,索菲亚。
最后是朱隶。
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那真是一张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天使般的面孔,它纯洁得让任何人都生不出杂念。
灿然一笑,却有两颗晶莹的泪滚落,曼妙盈盈一拜,这一年,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却是最开心的一年。
依然是百花瘴,虽然已经不需要到这里来疗毒了,朱隶和曼妙偶尔还会过来。
“一定要走吗?”朱隶走到一块石头旁,示意曼妙坐下,自己坐在了曼妙对面。
轻轻地点点头,曼妙长发滑下,露出完美的颈部。
朱隶不自主地伸手穿过了曼妙的秀发。
“朱公子。”曼妙始终固执地用这个称呼,她说这个称呼中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曼妙会想你的。”
“那就不要走。”朱隶手上一用力,将曼妙揽入怀中。
曼妙轻摇螓首,飘散的头发摩擦着朱隶的下颌,朱隶低头亲吻她的秀发:“我舍不得你走。”
曼妙伸手抱紧朱隶:“那你娶我做老婆。”
朱隶咬着曼妙的耳朵轻笑:“有何不可。”
曼妙踮着脚尖轻轻地吻着朱隶已长出了胡须的面庞,搂着朱隶的手灵巧地绕过朱隶的外衣,如灵蛇一般探向里面:“现在就娶。”
“嗤”,随着熟悉而充满性感的声音,曼妙惊艳、诱人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朱隶的面前,曼妙微皱这眉头,嘴角却含着笑,两年了,朱隶的臭毛病依旧不改。
楚香院那种熟悉的感觉如燎原的烈火迅速在两人中燃烧起来,他们一直在等在今天,等待重新放开自己,为对方燃烧。
朱隶轻轻地亲吻曼妙的脖颈,一点点往下,那个样子就像面对着一个香味诱人,但手工极为精美的巧克力,虽然非常想吃,却舍不得下口,只是一点一点的舔着,舔过每一个角落……
曼妙觉得自己被小火慢慢地煨着,身体的炙热一点点被激发,她拥抱朱隶的双手慢慢地缩紧,指尖因用力变白,口中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呻吟渐渐连续,由小变大,终于迸发出一声娇呼……
空气中弥漫了着暧昧的味道,朱隶和曼妙在马车中相拥而座,任马儿牵着马车信步而行。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宁静的温馨。
看到朱隶面带桃花地带着曼妙回来,沈洁微翘嘴角,一副‘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了’的笑容,看得朱隶的脸更红了。
晚餐上,沈洁、曼妙轮番的陪朱隶喝酒,小芸、索菲亚、香香也不闲着,花蝴蝶一样一会布菜,一会斟酒,喝到兴处,曼妙轻启朱唇,清唱助兴,引得朱隶‘歌兴’大发,非要唱几首,结果一首唱罢,就被沈洁和曼妙按住喝酒,不许再唱,免得把母狼招来。
朱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刺目的阳光,揉着宿酒引起的头疼,朱隶一步三摇地走到门口,却看到沈洁在门外站着,落寞地望着远方。
“怎么了?”
“曼妙和香香走了。”沈洁将手中的信递给朱隶。
朱隶心中一惊,酒全醒了。
展开信笺,曼妙娟秀的笔体如曼妙的人一样,窈窕而又飘逸:
朱公子,一年相伴,如一生一世,曼妙足矣,此番别君,水远山高,妙当珍爱自己。亦望君珍重。妙字。
朱隶幽幽地叹口气,颓然靠在门口。
沈洁轻轻握住朱隶的手:“知道曼妙要去哪里吗?”
朱隶沮丧地遥遥头。
“她要去南京。”
“去南京?为什么?”
“为你。”
朱隶愕然站直了身体:“为我?”
沈洁倒放松了身体,靠在朱隶靠过的地方:“曼妙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她很为你的处境担心,你在这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太被动了,曼妙断断续续跟我说过几次,所以我猜她一定是去南京为你打探消息。”
朱隶黯然,沈洁说的没错,曼妙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女子,她知道朱隶需要什么。
日子平淡地滑过。
朱隶除了已经习惯的每天练功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周王的实验地里,地里上百种植物朱隶已分得清清楚楚,周王不在的时候,朱隶就负责绘制和记录植物的生长情况,他曾认真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对植物产生这么大兴趣,得出的结论是太闲。
快两年了,朱隶坚持着没有离开农庄一步,他不想给徐家惹麻烦,更不想给燕王惹麻烦。
曼妙果然去了南京,而且,同柳卿卿一起,成了秦淮河的双绝。一年以后,曼妙的情报网建立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送到朱隶手中,让朱隶不得不佩服曼妙的超强能力。
沈洁又开始了她浩淼而枯燥的研究工作,当然这是在朱隶看来。沈洁一点都不觉得枯燥,而是乐在其中,而且提出了一个让朱隶的下巴直接掉在地上的超大胆建议,既然找不到继电器,她要做一个。
“你不是想回家想疯了吧,那需要极其精细的工艺,现在的工艺根本达不到哪个水平。”
沈洁撇嘴笑笑,一副看着无知小儿的样子。
朱隶耸耸肩没理她,却发现自从沈洁有了这个想法后,去城里的次数多多了。
皇上只让他一个人禁足,况且天天呆在这里确实很无聊,沈洁愿意去城里散心,朱隶倒是很支持,至于想做什么继电器,朱隶只当沈洁痴人说梦。
小芸和索菲亚也给自己找了一堆事,养鸡,养兔子,养狗,要不是朱隶坚决反对,她们还要挖水塘养鸭子,要说这两年,她们两个是最开心的了,天天往庄上跑,庄上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们,时令的蔬菜,别人还没看到,她们已经做好端上桌了,绝对的绿色无污染。
坐在老藤下自己亲手做的摇椅上,朱隶想着曾几何时,自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