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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奚不赞同的看了眼苏子衿,略显成熟道:“师父,老子什么时候开过这番玩笑了?”
他见到轻衣的一瞬间,心中便想着:这女子我一定要娶回家当媳妇儿!
无关其他,只是忽然的便有心动的感觉涌了出来。那种怦然的悸动,即便她只是一个眼神,也能令他失魂落魄。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犹如触动般让人心神激荡!
苏子衿想了想,便一脸认真道:“从前你不是还说要老赵家的闺女做媳妇儿?”
百里奚欲哭无泪,连连摆手道:“师父,那时候只是年少不更事罢了,莫要提了。”
当年老赵提了一篮子自家闺女做的点心分发给他们几个,百里奚尝过之后,便觉得格外好吃,所以当初才戏言冲着老赵闺女的厨艺,也要娶了她做媳妇儿。
司言凝眉,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便淡淡道:“她大概不会欢喜你。”
百里奚闻言,不由脖子一梗,便怒气冲冲道:“死面瘫,你不要胡说八道,小轻衣都没有说话,你凭什么这样说?”
百里奚到底是个自来熟的,一口一个‘小轻衣’叫的十分肉麻,可他自己却是毫不自知,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着实有些趣味。
然而,在那一瞬间,苏子衿桃花眸底闪过一缕幽深,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司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轻挑了下眉梢,便微微笑着道:“先进去罢。”
言毕,她便提起裙摆,也不理司言和百里奚,就缓缓走了进去。
见苏子衿忽然的淡漠下来,司言一时不知怎么回事。
然而,百里奚却是啧啧了两声,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师父虽然变了许多,但某些小习惯还是没有消失。比方说,她心中不悦的时候,便会轻挑眉梢。
……
……
进了屋子,苏子衿便瞧见轻衣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吃着早膳。
一看见苏子衿进来,轻衣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随意笑道:“坐罢。”
苏子衿闻言,温软一笑,就坐到了轻衣的身侧,而司言和百里奚,也在她之后便踏了进来。
“师父,”百里奚清俊的脸容浮现一抹惹眼的害羞,道:“咱们换个位置呗。”
轻衣坐在最外头,她的左边位置坐着苏子衿,右侧则没有碗筷,百里奚这意思,其实极为明显,摆明了要与轻衣‘独处’,看的身后的孤鹜几个人汗毛竖起。
苏子衿还没说话,轻衣懒懒抬起眸子,挑眉道:“你,要坐这?”
接触到轻衣投来的那几乎冰冷的眸光,百里奚不由心神一荡,脸上浮现娇羞之色:“嗯。”
说着,他还特‘小媳妇儿’的样子,朝着轻衣抛了媚眼。可奈何百里奚生的清俊非常,这样一动作,倒是显得眉眼极为好看。
苏子衿:“……”
磕碜人。
司言:“……”
子衿为何不理我?
轻衣厌恶的拧起眉梢,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酒鬼,你有病?”
轻衣此人,其实是专攻毒医之术痴狂至极的人,素来对那等子男欢女爱,极为瞧不上眼。尤其是那些打着她主意的不纯之辈,更是心生反感。
一向以来,但凡她不喜的男子,大都很快被她的眼神与言语吓跑。不过,这一次,她遇到的却是百里奚,一个没皮没脸到了极致的‘痴狂’之辈。
只听百里奚依然笑嘻嘻的模样,眸光满是情意绵绵:“有。”
他说:“刚得的,相思病。”
轻衣:“……”
就在轻衣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这个家伙的时候,苏子衿便弯唇一笑,淡淡道:“百里,你且坐下罢。”
虽然百里奚十分热情不错,但第一次见面便这般孟浪的,到底还是有些招人厌烦,尤其轻衣这般的女子,更是极容易心生反感。
听着苏子衿的话,百里奚一时间有些丧气,可他知道,苏子衿是为了他好,毕竟这师父可不是随随便便叫的。
点了点头,他便乖乖的坐了下来,偏头看了眼一侧沉思的司言,百里奚忽然眸光一亮,有计策自脑海中浮现。
于是,几个人很快便用了早膳。期间有百里奚在,氛围倒是不算太差,只是苏子衿和司言之间,却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
一个早膳下来,苏子衿吃的并不多,她虽看起来依旧从容高雅,但心中有淡淡的不悦升起,大抵自司言那句‘她大概不会欢喜你’开始,苏子衿便觉得莫名有些不太好受。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司言不了解她,她也同样不了解司言,几乎可以说一丝一毫都不了解,她知道的,只是他是长宁王世子,权倾朝野的司言,然而他的背后,她都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司言与轻衣如何相识,也不知道司言与轻衣关系如何,只是,司言是个极为冷情之人,她有些不明白,司言想要阻止百里奚的追求,那是意味着什么?
用膳期间,司言不断提醒她多吃一些,然而她都轻声笑着应付过去。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是别扭,有些孩子气的过分。
可是,她做不到不介怀。她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小女孩,所以知道这样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然而,临到了这一刻,她忽然便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很害怕。怕这一腔的爱慕,最终又输给了其他的东西。
对于司言,她蓦然的便开始望而却步。
等到收了碗筷,轻衣便示意苏子衿伸出手去。
敛了情绪,苏子衿笑着将手腕递给了轻衣,轻衣五指微微一动,便搭了上去。
一时间,众人皆是屏息以待,便是百里奚,也静静的等着轻衣的结果。
其实这个结果,苏子衿早早便是知道的,燕夙的医术大抵与轻衣不相上下,只是司言坚持,苏子衿便不想拂了他的意,毕竟他是这样担忧着她。
好半晌,轻衣才凝眉,面色有些严肃:“燕夙竟是这样纵容你。”
轻衣的话一落地,苏子衿便知道她在说什么。
微微一笑,她眉眼弯弯道:“现下已是还好了。”
苏子衿说的极为含糊,轻衣一听,便知道她其实是在表明,让她帮着掩饰一二罢了。
眉梢一蹙,轻衣便接着道:“现下你便按着燕夙给的药吃罢,大约过个一年半载,你的内伤便会痊愈,只是……”
说到这里,轻衣抬眸看向苏子衿,严肃道:“你今后,再不能提剑。”
这意思,便是说她今后再动不得武了。
百里奚手中杯盏滑落,不由难以置信的看向轻衣:“师父的身子骨,竟是这般严重了?”
不能提剑,这对一个孤傲的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残忍?她曾经站在最巅峰的位置,俯瞰芸芸众生,她曾经冷傲的笑着,肆意洒脱,而如今,她就像是个被囚住的笼中之鸟,翅膀断尽!
司言看向苏子衿,只见她温软一笑,眉眼依旧艳绝,却看不出丝毫的伤感。
她扬唇,言笑晏晏道:“无妨。”
一声无妨,听得在场众人皆是有些心酸至极,尤其是百里奚和司言,一个是曾经见过她如何风华,一个是心疼她如此要强。
便是痛到极致,她也依旧能攒出一个笑来,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轻衣闻言不由皱起眉梢,可她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苏子衿一定不希望她将她寒毒入骨的事情说出来。
垂下眸子,轻衣淡淡道:“回去好生将养着罢,燕夙的医术倒是可以,只是这寒毒的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
寒毒?百里奚微微一愣,袖中的拳头不由紧紧攥了起来。
师父,这三年来,你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
……
……
司言将苏子衿送回去的时候,苏子衿仍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可言词之间,却是有些躲闪他的靠近。
于是,这天夜里,司言便再一次来了个夜访。
然而,他一抵达落樨园的时候,便有些觉得奇怪,直到闪进苏子衿的屋子,才发现,屋内一片通明,却没有苏子衿的身影。
青茗听到动静,便推门入内,只见屋子里司言一袭清贵云锦白衣,犹如谪仙一般,惹眼十足。
一瞧见司言到来,青茗便有些诧异道:“世子?”
司言抿唇,清冷的脸容依旧淡漠而矜贵:“子衿呢?”
青茗不由一愣,随即回道:“主子今夜在楚园歇下,没有回来。”
今儿个去楚园用膳的时候,战王妃说要苏子衿留下来,大约是这些时日下来,愈发的舍不得苏子衿离开,尤其前两日圣旨下来,更是唏嘘不已。
司言闻言,不由沉默起来,他看了眼榻上苏子衿惯常盖着的那张狐皮锦被,便清冷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青茗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然而,第二日,同一个时间,司言再次踏入落樨园。
这一次,苏子衿依旧没有在屋内,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极为寒凉。
青茗依旧是闻声入内,只是这一次,司言几乎一言不发,也不过问什么,便转身再次离去。
紧接着,第三日,司言依旧还是携着一身清寒,自风雪中而来。
窗户开起来的那一瞬,青茗就这般毫不意外的看着司言进来。
蹙起眉梢,司言不禁垂眸,清冷的脸容极为秀美。
“世子爷,”这一回,青茗倒是率先开口,只听她道:“主子这几日大概不会回落樨园,依着奴婢来看,不妨世子明日在城郊处候着?”
司言闻言,凤眸一片淡漠,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而后他看向青茗,便淡淡道:“听说孤鹜对你有意。”
这是前些日子他听暗卫几个说的,只是孤鹜的性子素来有些呆板,自是不会自己来同青茗说起,司言瞧着青茗还算上道的模样,忽然便想起了这件事情。
说着,司言便淡漠转身,下一刻,在青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消失了去。
青茗瞪大眸子,一副见了鬼了样子,脸上写满了不信之色。
只是,她想起主子说过的,世子这人极为冷清,为人也很是耿直,素来是不会说谎……莫非是真的?
想到这里,青茗便不由挠了挠脑袋,一头雾水的皱着眉梢,好半晌,才摇了摇头,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倒是没有再说话。
缓缓关了门,她便提着明灯,朝着楚园走去。
等到走进楚园,她便瞧见苏子衿站在屋外,面色极为寡淡的瞧着外头的落雪,神思恍惚。
“主子,”青茗缓缓上前一步,忧虑道:“这样冷的天气,主子怎的还在外头?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不碍事的。”苏子衿微微一笑,只淡淡扬唇道:“他走了么?”
“走了。”青茗点了点头,便道:“主子现下可是要回去了?”
“再过一会儿罢。”苏子衿拢了拢大氅,深觉寒意袭来。
“主子总这般躲着世子也不是一回事儿呢,”青茗劝道:“奴婢瞧着,要不是方才劝了世子明日莫要来了,想来世子一定是日日都要来上一次。”
自第一日司言前来寻苏子衿后,青茗便将此事告知了苏子衿,于是,便有了第二日苏子衿依旧在楚园歇下的事情,至于今日,苏子衿大抵是算准了司言不见到她不罢休,便留在了楚园,想着等到司言离去了,再回落樨园。
只是,苏子衿并不知道,青茗将她明日会在城郊出没的事情竟是告诉了司言。大约是因为这几日下来,苏子衿显然不是心绪很佳,青茗知道这是与司言分不开干系,所以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刻意存着心思要他们二人化解了心头的不愉。
苏子衿闻言,只微微沉默片刻,随即恍然笑道:“再过些时日罢。”
说着,她抬头看向雪中的冷月,不知在想着什么,心底一片冰冷。
……
……
翌日的时候,苏子衿便悄然出了战王府。她领着一群人,坐上软轿便很快抵达了城郊。
羊肠小道上,满是积雪覆被,梧桐树上的落叶早已秋逝,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显得尤为凄冷。
不远处,有三辆马车徐徐行驶过来,几乎每一辆都满满当当载着物什,有男子掀起车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眸光一顿,他便瞧见不远处挡着的软轿,心下一恼,苏生便怒道:“前边儿什么人?不长眼睛吗?挡着爷的道,小心爷将你剥皮抽筋了!”
原本今日离开锦都,便是极为晦气的一件事,苏生心下很是不耐,一大早便发了一通脾气,如今瞧见这挡道的,他便越发的不悦起来,心下只想找个出气的家伙,狠狠折磨一顿!
“怎么?”有轻软的女声自软轿中传来,只听她笑吟吟道:“三叔这是要将谁剥皮抽筋呢?”
话音刚落,软轿的帘子便幽幽然掀起,那女子生的极为美好,艳骨楚楚,身姿曼妙,似是妖姬又似仙子,一袭贵气的狐皮大氅,看的苏生不由眼睛都直了起来。
马车内,苏旭听到动静,不由便探出脑袋,有些不耐烦道:“爹,是谁啊?”
苏子衿抬眸看去,只见苏旭脸上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眸子,俨然一副被毁了容的模样。
前两日说是酒楼内有妖女生事,毁了苏家三房嫡次公子苏旭的脸容,想来便是轻衣的杰作了。
苏旭一探出脑袋,便瞧见苏子衿坐在软轿内,眸底不禁有贪婪的**升起。
搓了搓手,苏旭不由**道:“爹,这小娘子真真美极了,不妨……”
他倒是没有见过苏子衿,那日战王府的人去苏宅的时候,苏旭正巧出去调戏轻衣了,故而并不知眼前这女子,便是自己祖母这些日子恨得牙痒痒的苏子衿。
“大胆!”青烟眯起眼睛,冷冷的瞧着苏旭,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苏旭吓了一跳,就是苏生也不禁回过神来。
只是,相较于苏旭的胆小,苏生好歹也是年长许多的,只见他眯着眼笑了笑,眼底依旧浮现着觊觎之色,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侄女啊!”
苏子衿还没说话,就听马车内有老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极为愤怒尖锐,隐隐含着恨意森然。
“苏子衿,你来做什么!”苏老太太恶狠狠的盯着苏子衿,她掀起帘子,就示意一旁的苏雪贞搀扶起她。
对于苏子衿,苏老太太一干人等都不太以为意,即便苏老太太曾经在她手底下吃过亏,受过她威胁,也一样不认为一个闺阁女子能够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苏子衿的到来,不是给他们践行,也不是看他们笑话,而是……斩草除根!
“老太太还真是没有眼力见。”苏子衿笑吟吟的自软轿中走了出来,她体态极为优雅,看的苏生和苏旭皆是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二堂哥这眼神,”苏子衿似笑非笑,语气极为轻柔:“本郡主不太喜欢。”
苏旭咽了口唾沫,暗暗想着,美人一笑,着实令人心醉不已,便只是这般,他连魂儿也要被勾走了去,要是能够与之快活一夜……
然而,就在苏子衿的话音刚着地的一瞬间,只见青茗手中长剑出鞘,她飞身一跃,便极快的落到了苏旭的面前。
“啊!”鲜血一瞬间四处飞溅,苏旭来不及躲避,就感到双眼一痛,那两颗眼珠子,就这般清晰的自他眼眶中被挑了出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啊!爹!好疼啊!祖母,快救救旭儿!啊……”强烈的疼痛骤然涌起,苏旭哀嚎起来,双手抱着尚且流着鲜血的眼眶,原地打滚。
苏生就坐在苏旭的对面,瞧着这般血淋淋的一幕发生,他不由惊叫一声,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他也吓了一大跳,下一刻便手脚并用,滚下了马车,整个人呆呆坐在地上,看也不敢去看苏子衿。
这一幕,同样是让苏雪贞吓得面色苍白,她松开扶着苏老太太的胳膊,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退了两步。
苏子衿,竟是有这般残忍的手段!
“苏子衿!”苏老太太抚着胸口,尖声喊起来:“你这个贱女人!你竟敢……你竟敢……”
“老太太以为这就完了?”苏子衿微微一笑,看着和快退回来的青茗,偏头弯唇,语气微微凉了下来:“看来老太太是忘记了本郡主曾经告诫过你的事情了罢?”
“你……你要做什么!”苏老太太后退一步,她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苏生,下意识的便护了过去。
“老身绝对不允许你对三儿做什么事情!”咬着牙,苏老太太面目极为狰狞:“你要是敢弑祖,便踏着老身的尸体来!”
这话,便是在威胁苏子衿了,苏老太太知道,就苏子衿方才让人挖了苏旭眼睛的架势,显然再重的手她也下的去,尤其先前苏子衿曾威胁过她,若是她再敢动歪脑筋,便让苏生……和薛姨娘母子一个下场!
苏生是苏子衿的三叔,可苏老太太却是她的祖母,因着这层关系,苏老太太便觉得苏子衿不敢对她如何,故而,才这般威胁着。
不过,苏老太太到底小看了苏子衿,只见苏子衿微微一笑,眉眼灼灼,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汹涌而来。
“老太太以为本郡主不敢弑祖?”她似是而非的勾起红唇,神色有一丝悲悯,幽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