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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拧眉,抿了口茶水,才淡淡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低下头,花影拱手道:“相爷,对月那儿方才传来消息,在城郊附近发现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花影的声音满是兴奋,便是眼角眉梢,亦是染上了喜悦之色。
一瞬间,钟离手中的杯盏‘砰’的一声落到地面,四散碎裂开来,他盯着花影,声音有些颤抖:“你说……找到她了?”
“是,相爷!”花影笃定的点了点头,继续道:“现下她应当是在城郊处,大约明日午时,便会被对月带进……”
“备马!”钟离打断了花影的话,起身道:“立即备马,本相要出一趟烟京!”
他心爱的姑娘回来了,他如何能够坐得住?如何还等的到明日?现在他就要见到她……无论如何!
花影闻言,不由一顿,只是,一想起自家相爷这三年来的一切,他便立即道:“是,相爷。”
说着,花影便很快出去了,不多时,钟离换上全黑的袍子,骑上骏马,便朝着城郊策马而去。
城郊的小客栈内,有女子坐落在靠窗的一侧,埋头吃着自己碗里头的面食。
邻桌几个大汉不怀好意的瞧了两眼,心下有邪念升起,便见其中一个小眼睛的大汉抹了抹嘴角的油光,只身上前。
“姑娘,一个人赶路?”走到那女子的身边,大汉故作良善,问道:“可是要去探亲寻人?”
只是,这大汉的话音落下好久,却是不见那女子抬头,便是连应都没有应一声。
心下有些不悦,不过那大汉还是耐着性子,哄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我和几个兄弟也是打算进烟京寻人,你若是愿意,不妨和我们一同出发?这样好歹也互相有个照应。”
“我不需要。”好半晌,那女子忽然出声,清丽的嗓音透着一股倔强:“多谢好意。”
如此拒绝的话语落下,就见那女子抬起眼睛,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秀丽面容。
她看起来十五六岁,脸色有些发白,气色也不是很好,精致的五官镶嵌在那张鹅蛋脸上,委实令人徒生怜爱之心。
瞧着那怯生生的模样,犹如小鹿一般的明眸,那汉子心下便升起了一丝垂涎之意,眉毛一挑,就听他沉下声音,威胁道:“姑娘可不要不识好人心!”
说着,他手下便抽出一把匕首,试图朝着那女子的脖颈处抵去。
只是,他堪堪一动手,就见那瞧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刀子,便咬着唇向那汉子挥舞过去。
“不要过来!”一边挥舞,她还一边喊道:“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敬酒不吃吃罚酒!”汉子冷啐一口,细小的眼睛露出一抹精光,就见他转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低喝道:“快!把我娘子擒住,她要发疯了!”
这所谓娘子,便就是故意不让周围暂住的客人帮忙,那些人原本便不喜管这些个闲事,如今听着这汉子的言词,心下更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道这不过是小夫妻之间的闹腾罢了,没得让他们这些外人去管。
女子见此,心下一慌,便立即求助的看向周围两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焦急道:“救命,几位公子救命!小女子不是这人的妻子,更与这人不熟识!”
如今整个店里,除了这三个贼眉鼠眼的大汉,便是另外三个各自分开的书生,瞧着他们的模样,俨然便是打算进烟京准备参加秋闱的。
只是,这女子的叫唤与求救,却是没有人搭理,便是一旁的小二与掌柜,也一副害怕的模样,假装没有看见。
“不要过来!”那女子一咬牙,便将小刀抵到了自己的脖颈处,威胁道:“你们要是敢过来,我……我就自尽!”
这般刚烈的模样看在一群人眼底,心下更是不屑起来。细眼大汉冷笑一声,面色狰狞的便倾身上前:“娘子,你可是要清醒一些,不然待会儿,有你苦头吃的!”
说着,那大汉便扑了过去,吓得那女子往后退去,只是身后有一个椅子,径直便将她绊住,下一刻,她几乎就要往后摔去。
心下一惊,那女子便闭上了眼睛,只以为自己要摔个皮肉抽疼,却不想,下一刻,整个人便倒在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里,惊的她立即睁开眼睛,以为是那大汉将她抱住。
只是,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便瞧见一张清俊至极的脸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人生的极好,眉眼温雅,眸若星辰,他瞧着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可眼底的深沉却又全然有些成熟……这一看,便是让她有些愣住了,直直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然而下一刻,就听那男子忽然出声,低沉的嗓音犹如箜篌,令人沉迷:“好一个娘子,连本相的女人,也敢动?”
说着,那男子便抬眼看向对面被人擒住的几个大汉,眼底有杀意顿时浮现。
心下一惊,那女子便立即往后退去,打算推开那男子……只是,堪堪才一动,便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那男子抱紧了怀里。
本相?谁人会自称本相?几个大汉一一惊愣起来。
这时,在场几个书生皆是大吃一惊,径直便对着男子跪拜起来:“小生今年科举考生,参见右相大人!”
东篱右相钟离,俊美如天人,人人皆是。
眼前的男子,不是他,又是谁?
右相?那女子错愕的瞪着眼睛,小嘴微微张开,显然有些哑然。
“科举考生?”钟离扯出一个笑来,淡淡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钟离的问话一出来,那三个考生便统统大喜过望,纷纷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小生刘然。”
“小生张浩。”
“小生荆州黄勇。”
听着这三个人的名讳,钟离却是微微扬唇,看向身侧的花影,道:“记住这三个名字,但凡此次科举有这三人的名字出列,不论文采多好,统统不予录用……不,统统永世不得录用!”
一声落地,惊的那三人哑口无言。
只是这时,那几个大汉已然回过神,一个个皆是跪地求饶道:“右相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那姑娘……那小姐是右相大人的人,小的什么也没有做,还望右相大人饶了小的狗命一条……”
“什么都没做?”钟离眼底有血腥划过,他低眉看了眼怀中张着小嘴的女子,缓缓扯出一个冷笑来:“可是你们吓到她了。”
话音方落,便见钟离抱起那女子,冷然留下了命令:“城郊客栈与匪徒勾结,意图行刺本相……杀无赦!”
冰冷刺骨的字眼滚落在地,也不去在意客栈里头的掌柜与大汉如何哀嚎,钟离便抱起那女子,缓缓朝着外头的马车而去。
……
……
------题外话------
就要揭示你们钟离小哥哥的爱了,猜猜是谁?是谁?
☆、84逻辑
再说苏子衿那一头,她径直去了喜乐的房间后,便发现墨白竟是也在里头,心下有些诧异,却是见喜乐无奈耸肩,道:“苏子衿,他就躲一会儿,那南音委实缠人的紧,我便好心一次,让墨白进来待一会儿了。”
喜乐说完,墨白便接着道:“世子妃与喜乐可以旁若无人的饮酒,就当本国师不存在。”
说着,墨白露出一个‘纯洁’的笑来,看的苏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
不过,现下倒也不能甩手走人,苏子衿便缓缓坐了下来,抿唇笑道:“今夜,我只是来看人饮酒的,若是国师不介意,可以同喜乐一块儿,正好可以慰藉她独自一人饮酒的孤寂。”
“哦,我想起来了。”喜乐恍然大悟的挠了挠脑袋,哈哈一笑,道:“苏子衿是不能喝酒的。”
苏子衿中了寒毒,这一点喜乐还是知道的,再者说,瞧着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倒也是不能喝酒的样子。
不过这对喜乐来说,自是极好的,这样一来,便少一个分一杯羹,她也好一个人喝个痛快。
墨白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瞧着身后青茗和青烟,各自搬来一坛酒。
“苏子衿酿的酒,真特么好喝!”喜乐啧啧一声,摇头晃脑道:“此酒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对,就是几回闻!”
这两坛酒,一坛是先前的,还有一坛是苏子衿近日酿的,虽说不比陈年的来的甘爽诱人,但到底比起外头好些个酒,都要令人欢喜许多。
说着,喜乐便眼巴巴的瞧着青烟打开酒,并且为她和墨白各自斟满了一杯。
执起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墨白笑道:“今日倒是大饱口福了。”
话落,他便兀自将酒凑到唇边微微一抿,心下倒是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苏子衿没有说话,只笑着瞧着这两人喝,虽然她没办法喝,可这满屋子的酒香如此浓郁,就好像她自己亲自尝试过一般,热络的气氛,喧闹的酒友……这些,都是她所想要看到的,而不是整个世子只有司言,便是受了气也只能独自垂泪。
她苏子衿,不是那等子女子,即便有伤有痛,她也要有酒有友!
瞧着苏子衿如此笑容,墨白心下不禁一动,便忍不住问道:“世子妃莫不是和世子吵架了?”
说这话的时候,墨白面色倒是依旧含笑,只眉梢微微一蹙,竟是少见的有了几分关怀之意。
只是,苏子衿还未说话,便听那一头,喜乐忽然道:“墨白,你这家伙是八婆吗?操心人家小夫妻的事情,真是……”
说到一半,喜乐便侧头看向苏子衿,嘴里一边嚼着小菜,一边还接着道:“不过苏子衿,你方才是不是真的和你那冷面夫君吵架了?他怎么没让着你?”
一边说,喜乐还一边露出极为关切的神色,听得墨白正打算送进嘴里的一口酒,蓦然便喷了出来。
这大抵是墨白第一次如此失态,苏子衿一愣,眸光落在墨白那极度尴尬的俊颜上,一时忍不住,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咦,脏死了。”喜乐嫌弃的站起身,虽然墨白没有喷到她的身上,却是喷到了她脚边的地上。
墨白听苏子衿的笑声,脸色便愈发不自然起来,那圣洁的脸容少了几分从容,却是多了几分烟火之气。
“还不是怪你?”墨白没好气的看了眼喜乐,自顾自的便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至极的帕子,擦拭了一番嘴角。
喜乐不以为意,只嘻嘻一笑,显得颇为得意:“苏子衿,你今儿个是不是算有眼福了?看见墨白这整日里端着的人如此糗的一幕,啧啧……看来你是要很难忘记了!哈哈!”
苏子衿笑了笑,补刀道:“嗯,是终身都难忘。”
这话一出,喜乐脸上的笑便愈发肆意了起来,看的墨白怒也不是,骂也不是,尤其苏子衿这般帮衬,更是让他无语起来。
只下意识的,他便朝着苏子衿看去,明灯之下,美人言笑晏晏,桃花眸子异常璀璨,那盈盈如水的润泽,几乎令人入迷。
意识到自己的转瞬的愣神,墨白心下一惊,立即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这个时候,众人倒是都没有注意到。
喜乐方笑了一阵,便又凑过头来,接着方才的话题道:“苏子衿,你是不是真的同你家那位吵架了啊?”
苏子衿闻言,失笑道:“没有。”
她和司言都是沉静的人,如何会吵架?顶多是闹矛盾罢了。
“没有?”喜乐不相信,噘嘴道:“哎呦喂,你就不要骗我了,分明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脸色很差的。”
“闹别扭罢了,”苏子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小妮子,管得闲事许多。”
苏子衿原本倒也是不想说,可瞧着喜乐这一副非要问个彻底的架势,便也就没有再隐瞒了。
听着苏子衿松了口,身后的青烟和青茗,俨然都是诧异十足的,毕竟自家主子素来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中,很少同谁坦诚,只从前若水姑娘还在的时候,才能听她回复这么几句。
不过,喜乐能够让苏子衿放松下来,青烟和青茗还是极为开怀的,至少有些事情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太多了。
“闹别扭?”喜乐眨着大眼睛,有些不解道:“难道他是不爱你了?都不让着你么?”
喜乐没有历经过情爱,她由着父亲一手养大,只偶尔听到百里奚的父母闹别扭,那时候百里奚的娘就是时常质问百里奚的爹是不是不爱她了。故而,如今一听苏子衿这般说,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如此。
“咳……”喜乐这话一出,墨白不由轻咳了一声,道:“喜乐,你又不懂男女情事,莫要胡说八道,平白惹得人家夫妻不和。”
“我不懂,你懂?”喜乐撇嘴,犟道:“莫不是你这是从南洛身上懂得的?”
墨白:“……”
这个表妹,他不想认了!
“不过是夫妻之间的别扭罢了,有什么爱不爱的?”苏子衿见此,不由抿嘴一笑,道:“这辈子很长,总要历经那么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的不和。”
诚然多数时候司言都是懂她、知她的,可这并不表示,两人不会有分歧,不会闹矛盾,因此,即便如今心中还是气恼着司言,苏子衿也明白,自己和司言并不是这等子小打小闹便当真说不爱便不爱的。
苏子衿的话,委实有些懂事过头,听得一旁墨白不由愣住,心下越发看不懂苏子衿。
他虽没有过情爱的经历,可到底知晓,陷入情爱的女子,皆是有些‘不可理喻’,可不知为何,在苏子衿的身上,竟是丝毫看不见……或者说,在苏子衿的身上,他看到的只是冷静与从容。
这般想着,墨白便不由深思起来,是否在司言面前,苏子衿也是这般冷静自持?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么多次?”喜乐惊讶的瞪着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宛若小狗儿一般,甚是可爱:“苏子衿,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去欢喜一个人?为什么又要嫁人?”
聪明的人,不是应当规避‘风险’吗?比如知道情爱‘有毒’,便敬而远之。
喜乐的问题,其实甚是直白,听得苏子衿脸上的笑意,不禁越发浓了几分,心下略微一沉吟,她便弯唇道:“喜乐,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控制,便可以控制的。就好像欢喜一个人,你可以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动心,可偏生有些时候,心不由你。”
在真正对司言上心之前,苏子衿也曾不断的告诉自己莫要动心,她刻意的去遏制,避而不谈情爱,可到头来,却还是陷入了司言编制的温柔之中,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我不懂。”喜乐放下手中的杯盏,挠了挠头,瘪嘴道:“分明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好酒来的令人舒坦呢!”
说着,喜乐挑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墨白,问道:“墨白,你可是懂?”
懂什么?自然便是懂情爱了。
墨白怔住,下一刻,便见他攒出一个圣洁的笑来,犹如浮云一般,缥缈出尘:“出家人,不谈情爱。”
这般说着,他手下更是掌心相和,芝兰玉树的脸容瞧着极为好看。
“啧,别理他,”喜乐打了个寒颤,看向苏子衿道:“这家伙又犯病了。”
苏子衿闻言,不禁乐了起来。
墨白:“……”
……
……
城郊小道上,有马车暗夜前行。
马车内,一男一女对视不语,只见那女子生的极为秀丽,杏眼微微睁大,有些惊惧之意。
“若水。”寂静的马车内,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如箜篌一般的沉闷,叫人心中发颤。
他说:“若水,我不会伤害你,莫怕,可好?”
若水,是谁?
女子睁大眼睛,咬唇瞧着那清俊的男子,好半晌,才颤抖道:“公子……丞相大人大约是认错人了,小女子不是你要找的什么若水……”
她不是若水,他口中的那个唤作若水的女子。
心下一疼,钟离垂下眸子看她,轻声问道:“那你叫什么?”
她说她不是若水,从方才到现在便一直在否认,而且,她也一副全然不认得他的模样……可他却是认得,不是靠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容,而是……感觉!
只有面对若水,他才会有心跳的感觉。
只是,他的若水啊!怎么就全都忘记了呢?
瞧着眼前如此美好的青年这般情深的瞧着自己,女子脸色一慌,便咬唇道:“我……我不知道,可我不是若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从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全然成了没有过去的人。她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她统统不知道。
“若水,你是若水。”看着女子蜷缩着身子,钟离只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只是忘记过去了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钟离的话唤醒了她,就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绯色玉珏,递到他面前,问道:“你知道这个么?我……我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几两银子外,便是只有这块玉珏。”
几日前她从昏迷中醒来,被一对善心的老夫妻所救……可自醒来以后,她便发现,自己竟什么也不记得了,脑中一片混沌,任凭她怎么回忆,也丝毫回忆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