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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罗刹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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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香终于笑了出来,点点头,“好,这会儿三爷可是扬眉吐气了,别说什么方家圆家的,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如今也得给三爷面子,旁的不说,”她伸手,一指外头临街的一处成药铺,“三爷药铺的买卖做大了,又收了好几处的铺面,这会子说句银子如流水也不为过,说是还有宫里的供奉,究竟怎么着,我也不大懂,回头您见了三爷,自己问罢。”
    喝口茶,又接着道,“总归还是好人有好报。这一番的机缘还得打受伤那会儿说起,因去瑞安堂抓药,才听说了他们出了点麻烦,铺子里生意一落千丈,掌柜的正走投无路呢。三爷好心,盘下店面,又重新救活了买卖,这才有今天的盛况。自然了,也是三爷脑子灵光,早前我们老妈妈就说过,三爷最是个通透聪明人,只是不愿意和旁人争抢罢了,这话可又让她说着了。”
    他过得不错,还闷声发了财,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有些想象不出,他那么宽厚温和的一个人,谈起买卖来是个什么样子。她想着,不由地轻声笑了出来。
    但他骨子里应该还是喜欢教孩子读书,过些恬淡安静的生活罢。她直觉他忽然走上这条路,该是存了什么特别的想头。
    她一时猜测不出,只觉得听了含香的话,心里又恨又喜,因装着事儿,匆匆闲话打听了几句便和含香告辞。一路溜达到五军都督府衙门口,她在斜对面的街角站着观望。原本她对方巧珍的哥哥方济琛没多少印象,可架不住人家现在靠着姻亲势大得很,出了衙门口就有人赶着叫他方舅爷。
    正叫她逮个正着!沈寰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握起一枚小石子,眼看着方济琛上了马,瞄准那马的后腿运了全力掷出去。马儿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嘶叫一声,生生把方济琛给撅了下来。他人没防备,一下子摔在地上,滚了几滚才躲过马蹄子,歪在地上呼痛不止。
    这一下子摔得不轻,他半晌站不起来,周遭的人忙成一团,也顾不上检视马怎么好端端的就惊起来。
    沈寰冷冷看着,心里暗道,这点子手段还不够瞧,早晚得让他吃更大的苦头,反正来日方长,时不时的给方家找点麻烦,这样的事儿她最是拿手在行。
    隐身于人群中,听着方济琛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心情甚好。日影西移,太阳就快落山,她心里没了纠结,大大方方回到顾宅门口。顾承还没回家,她也没犹豫,趁着四下无人,跃上墙头跳进了院子。
    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推开西屋的门,眼前一亮,沿着窗根底下摆了好几盆新鲜的文竹、忍冬。摸摸桌椅,半点尘土都没有,知道他会天天儿来拂拭。书架上的书比她走之前归拢的更细致了,他一向比她爱惜看重学问,又肯花心思……架子中间放着一个卷轴,是从前没见过的。她拿起来,顺手展开来看,打开的一瞬,整个人怔愣住,半晌才捂着嘴,眼里有笑,也有泪。
    这个傻子,到底还是把这幅画找着,赎了回来!本来说不上多喜欢这卷听琴图,可这会儿再想,这幅画也算是他们缘起的凭证,多亏了它,他才知道她的下落,赶了来,带她离开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一寸寸的摸着,好像在抚摸许久不见的故人,直到听见门上哐啷一声响,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双手抖得厉害,一股真真正正,情难自已的近乡情怯,终于在这个时候浮上心头。
    好在那轻巧的脚步声先向东屋去了,她沉住气,狭促的念头又起。从窗子跳出,纵身上了房顶,无声无息的趴在上头,含笑看着院子里的人。
    他也长高了些?她抿嘴笑笑,自然不可能,这个年纪了哪儿还能再窜个头,大约还是因为瘦了的缘故。可是不显单薄,倒比之前多了份干练矫健。他烧水、沐浴更衣,穿着月白衫子,简单的做些清粥小菜当晚饭。
    点亮廊下的灯,月光和灯光照在他脸上,鬓如刀裁,眉目清朗,正脸温润雅致,侧脸如圭如璧,隐藏着不易发觉的坚毅—这是她的纯钧,她又见到了他,和从前,和在梦里,一模一样。
    入了夜,屋子里的灯熄了。她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里头任何动静。他兴许还没睡着,这样更好,她并不想惊吓着他。
    她没有弄出响动就推开了门,步子如猫般轻灵,身体控制得极好,连衣服布料都不会发出摩擦声响,唯有一颗心简直像是擂鼓一样,咚咚咚地就快要跳出胸膛。
    她控制不住,在漆黑的房间里,听着自己的心跳,进退维谷。
    床上有轻微的响动,接着是倏然坐起,一下子翻身下了床。她看见他的轮廓,清晰如同在白昼之下,但他的目力没有那么好,不会在暗室里也能将她看得那么分明。
    像是两个影子面面相对,她站着,他坐在床沿。许久过后,她听到他气息微乱,极力控制着让自己不发颤,开口问,“是你么?”
    她的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她知道那是源于喜悦,源于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黑暗中她点了点头,笑着应道,“纯钧,是我,我回来了。”

☆、第81章


    床沿上的人站起身,微微踟蹰,下一瞬已越步奔到她面前,伸展双臂,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胸膛,那里一片起伏,燃烧着一团烈火,灼烧着她的脸也腾起绯红。
    明明长高了的,怎么还是只够得到这里,她一脑门子的迷茫,可顾不上想那么多,他拥得太过密实,她才不过略动了动,他的双臂又紧了几分力,简直快要箍得她喘不上气。
    耳边响起他粗重的呼吸,他的手在她头发上,肩膀处,脊背上,腰肢间……一点点摩挲游移,最后落在她脸上,双手捧住了,好似捧着稀世珍奇。
    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这会儿瞧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他魂萦梦绕的脸,精致美丽,独一无二!
    他的声音颤悠悠的,“我不是在做梦罢?”
    她眼里还噙着泪花,听了这句,破涕为笑,“傻子,当然不是,是我回来了,真的!”
    他点头,一味盯着她,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把小臂伸到嘴边,毫不含糊的照着上头就咬了一口。
    “你做什么?”她惊呼,拽着他的手,黑暗中,白皙的肌肤上牙印分明,下嘴还挺狠,“都说了不是做梦,这会儿知道疼,信得真了?”
    他再点头,终于笑了出来,可身子却抖得一塌糊涂,连笑声都好似带了一点痛楚,“回来好,终于回来了,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气!为什么不气,谁要他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摆出一副始乱终弃的模样,让她心死,让她难过,让她独自一人远走天涯。如果没有这一年的离别,他们现在兴许早就逍遥自在,双宿双栖!
    可她心情好,不想在此时煞风景,等过了今天,再好好和他算这笔账不迟。
    “这么说,是盼着我回来呢?不是有什么方姑娘,圆姑娘,巧姑娘,珍姑娘的?怎么都不见?见天儿的这么孤枕难眠……”
    眠字才说完,她腰上又一紧,嘴已被牢牢封住,是他以一记绵长热烈的吻,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身子像是腾空了一样,脑子里也空白一片,跟着他旋转,有点像跳舞,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床边,再不知不觉的就双双跌落在床榻上。
    她大口喘着气,他也一样,窗外月色朦胧,照得他的轮廓有些暧昧不明。
    “你好像学坏了,这么……”她蹙着眉,琢磨着该用什么词儿更妥帖,“这么,骁勇?”
    要是放在从前,他大概会脸红,要是搁在事后,他大概会笑得打跌。可现在,忍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失而复得的珍宝就在眼前,他根本顾不上想别的,那些冷静自持的理智已被抛到了天边儿。
    骁勇?她不知危险已近在咫尺,还这么大喇喇的撩拨他,那就让她感受一下何谓骁勇好了。
    她只是听到,他在耳边缠绵又低徊的说了一句,我想要你。然后就被他掷在了床中间,他动作迅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眨眼间就窜到了她身上,双臂撑起,眼睛里闪耀着奇异的,不同寻常的光。
    有些像从前渭水平原上遇见的头狼,幽幽的,充满了欲望,野性难驯,和他这个人那么不搭嘎,可又充溢着力量,十足诱惑,有说不出的好看,禁不住让她痴痴的沦陷。
    她有些怯怯的,近乎膜拜又欣赏的望着他,全然忘记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周身已失了包裹,坦荡荡的,接受着他炙热肌肤的熨烫。
    他的吻铺天盖地,顺着她的脸颊,脖颈一路向下,既温柔又磅礴,她不由自主的战栗,随着他身体的律动颤抖。
    他的专注里藏着一种刻不容缓的态势,胸膛一起一伏间能听到纵情的喘息。连这道声音都让她着迷,细细分辨着,她察觉出到底还有一丝克制的忍耐。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倏然刺痛,她看不见他的脸,顺着他平顺的肩膀向下看,坚实的胸膛,平展的小腹,纤窄的腰身……触目惊心的,是右腹上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突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再度抽搐着一疼,伴随着心口的疼痛,身体也剧烈的一颤。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生命最初的疼痛也不过如此罢,从此以后她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晶莹的两颗泪滑落,顺着鬓边流淌。她抽搐了一下,他慌忙抬起头,如痴如狂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很疼么?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
    他咬着牙床骨,拼命忍耐着,却不敢动得太厉害。她也忍着,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必经的,另一种试炼和升华。他隐忍的样子触动了她,她在这一刻心底生出无尽的,如同大地般宽广绵博的爱。
    “不要紧的,我知道第一次总会这样,等过了这回,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眼睛里溢满泪水,盈盈澄亮,声音比秋水温柔,好似小猫在耳畔呢喃。
    他得了鼓励,虽然大胆激进些,到底还是有张有弛,顾念怜惜着。他的吻只在她耳坠,耳畔,耳根附近流连,“沈寰,我爱你,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好不好?”
    她疼得说不出话,只好连连点头,简直又苦涩又甜蜜,她盼着快些结束这样的试炼,却又舍不得他那样强烈霸道的缠绵。
    像是过了一千年那么长,他终于停了下来,满足愉悦的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轻轻蹭着,听声音就知道,他又渐渐地,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顾承。
    “这下你想走也不行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是再敢走,就是对我始乱终弃。”他蹭着她的鼻尖,低低的笑出声来。
    学会倒打一耙了,果然做了生意就有了奸商模样!她气得推开他,推不动,干脆扭着身子躲避,笑斥道,“你说话不算话,三书六礼,拜堂成亲都还没有,分明是个骗子,枉我还当你是君子,呸……”
    他笑得花枝摇漾,“我是骗子,可我怕留不住你,只有这样了,盖个戳封个印……你早说过的,我是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
    愤愤然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到底还是舍不得用劲。他稳当下来,躺在她身侧抱紧她,“还是有点像做梦。”
    梦里可不会有那么疼,她转着腰,龇牙咧嘴的,哼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怎么着,我也咬你一口,给你也盖个戳?”
    他抓过她的手,摸到他脖子上,那里一处皮肤皱皱的,有着上下两排伤痕,“不是留过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打上了记号,今生今世都逃不掉。”
    她指尖微微轻颤,想起临走那晚她咬他,咬得那么狠,他流了那么多血……心里恻然,放缓了声音,“还疼么?”手顺着滑下去,摸到他右腹上的伤口,“这里呢,一定更疼罢?”
    他微微一窒,笑着掩饰,“早就不疼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里怎么弄的?”她故意问。
    那是利器所伤,一望既知。他晓得瞒不过去,含混应着,“和人打架弄伤的,那时节你刚走,我心情不好。”说着搂着她的背,再度将她按在怀里,“现在心情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倒是说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肯回来了,外头不好玩么?”
    “不好玩,往后再出去一定要带上你,一个人没趣儿。”她笑说,其实也懒得谈及那些孤独或是委屈,干脆报喜不报忧,“我找到我三哥了,他过得很好,娶了妻子就快有孩子了,我答应他,等办完了这边的事,就和你一起去找他。”
    他为她高兴,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每天每夜煎熬过的人,才会知道个中滋味,好在,他们都挺过去了。
    抚着她的头,柔声道,“赶了那么久的路,好生歇着,明天醒了咱们再说话。”
    确实有些乏了,她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明天,我会不会,起不来床?”
    他笑着握紧她的手,“没关系,起不来,我就服侍你,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很快好起来。”
    她满意的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也没觉出他话里隐藏的意思。他看着她阖上眼,神态安然,仿佛迷路后终于被找回家的孩子。
    真正的一夜无梦,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这么沉,睁开眼,迷蒙的看了看周围,手上顿时一热,转过头,对上他含笑的双眸。
    “什么时辰了?”
    他看看更漏,“辰时二刻。”其实自己也许久没这么晚起床了。
    她揉揉眼睛,“你今儿没事做么?赖到这会子。”她想问他,不用去铺子里照看生意,可他还不晓得自己和含香打听过他的事,那就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他却说没事儿,大有继续赖床不起的意思,半晌才笑说,“反正今天我伺候你,你就安心躺在床上,只管受用就好。”
    果然不一样了,忽然间彼此的亲密度增加,他有了做丈夫的感觉,她呢,似乎也有了点小妻子的想头,顺着他的话,好好感受了一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痛。
    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做出难以忍受的样子,惹得他皱眉心疼。
    笑着看他一脸紧张,到底还是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没事的,说好今天好好说话儿,咱们一年多没见,你总该有不少事要和我交代。”
    他莞尔,估摸着她又要逼问那道伤疤,想了想,索性故意吊她的胃口,“好,今天一整天都陪你,你要是能下得来床,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82章


    叫人套了车,他真的带她去了一个地方。穿街过巷,一路往繁华地界儿走,半柱香的功夫,车子停在灯市口大街一座五进的宅门前头。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她已心有感应。下了车,瞧见宅门门脸,心里更是一颤。
    “这是早前我住的地方,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她说完,忍不住低声惊呼,“你该不会是,把这儿买下了罢?”
    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拉着她的手进了大门。门上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苍头,见了他赶着行礼问安。他也不惊动人,只叫苍头在值房歇着,自己牵着她的手,往影壁后头走。
    故地重游,她心绪难平,脑子也还是乱乱的,一时语塞,一时又不解的问,“这宅子被朝廷抄没,后来归了谁我也没再打听。不过爹爹当年是从一个致仕的工部侍郎手里买下的,花了近两万两银子,你这会儿当真是阔气了?”
    他气定神闲,“钱的事儿就不消姑娘操心了,你只说喜欢还是不喜欢。”笑了笑,终究还是有点羞涩腼腆,“我其实也不知道买下这里合不合你心意,毕竟这儿对你来说,有好的回忆,也有不好的。我不知道能送你什么,想着或许你可以尝试忘记那些不好的,在这里多怀念一些和父母,和哥哥们愉快的经历。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转手卖了它,你再挑喜欢的就是。”
    她顿住步子,刚好站在抄手游廊底下,脑子里忽然像过西洋镜儿似的,想起从前和沈宪在廊子上斗嘴扯闲篇,那时节他说要把廊上的彩绘都改了,净是些忠孝节义的故事怪无聊的,改换成西厢牡丹才富意趣。彼时连她身边的丫头都听不过,直笑说三爷要敢把这话告诉太太,瞧太太不拿大板子揍您一顿不算完……
    她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当日的玩话成了真,她的三哥如今正在西北过着佳人在侧的小日子,这辈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笑中还是带了些泪光,她颔首,不无感动,“多谢你,我喜欢!”
    他长舒一口气,捧着她的脸,看她泪光点点,心疼得无以复加,“别哭,本来挺高兴的事儿。原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买下来,也还没叫人收拾。既然你喜欢,咱们搬过来住下,这么大的院子,平常只有你一个人太空落,再添些人伺候就不寂寞了。以前你说过,顾家那个小院地段不算好,宅子也不大,是有些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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