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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金太贵-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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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你也看到了,临阳镇如此戒严,就是被水贼的事情给闹的。起初的时候也不知哪冒出来的一伙水贼,就盘踞在附近这东沙河一带,专劫货运之船。这儿走东沙河的货船十船能被劫个六七。可是货还是要走的啊,听到这消息我们当时就做了防范,同其他人集结了十余船一块走,没想那一回竟全被劫了,连船货带人全部消失。”
  听到这里顾梦的脸色顿时变了:“人也被劫了?”
  货没了就没了不过损失钱财,可人不一样,落在那些水贼手里指不定会怎样。
  “是啊,可我们也没法去抢人。那时给丰城去过信了。近些时日大概因为官兵多了,水贼也收敛了些,我看好些货船都能安然无恙了,就又排了货。明城那边不像临阳小镇,可不能断了货。”
  “却没想到又被劫了。”顾梦揉了揉眉心问道,“货明细在这了,人呢?”
  陈叔脸上挤出了好些皱纹:“一共九人。”
  “那为什么信上不说清楚?”这也是顾梦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信送得慢不说上头也就三言两语,甚至根本没提过水贼和人被劫一事。
  说起这个陈叔似乎也很无奈。他说道:“闹了水贼之后,上面就派人来了,不仅进出要经他们允许,而且所有的信件都会拆开来检查。但凡上头提到了与水贼相关的字眼都会被收缴。出镇的人也被再三警告不能提水贼的事情。”
  顾梦一听,才明白为什么信上只只言片语,但却把丢失布匹明细都列出来了。就是因为不能提水贼,只好通过写明丢失货品的数量来引起他们的重视。
  说起这事,陈叔颇有不满:“你说这些人,还以为来了之后能遏制水贼作乱,哪想到除了刚来时做了下样子,之后就没见得在对付水贼,也没救出被劫的人。看起来不像剿水贼的,倒更像是封锁消息来的。再这么下去这条水路再不能走了。”
  这事陈叔方才说到的时候她就觉得透着股古怪。官府替水贼封消息是做什么?而且既然有人出入,水贼的事迟早是捂不牢的。不过泰德布庄一向有与官府打着关系,于是她问道:“陈叔有去问过吗?”
  陈叔也是为难地摇摇头:“没用,上头派下来换了不少人。唉二小姐,我们哪猜得出那些官兵在想什么呢。只知道我们柳州最近上任了新的知州,听说这些都是他的意思。”
  顾梦沉默了良久。她本以为此次只是布庄内部的事,却没想到还牵扯到了官府和水贼。如此复杂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况且他们的人还被卷进去了。
  她想到明城那边,开口问道:“这么久没收到货,钟泠那边怎么说?”
  陈叔面露疑色:“这事也很奇怪,明城那什么消息都没有。”
  临阳镇去明城,若不走东沙河,那就是一个山头的陆路,一趟货不是花个十几天就能到的。所以只能靠东沙河来运。
  烛光明灭之下,顾梦的鼻梁更显高了,眼眸深邃,不像顾老爷那样一笑起来就找不见影。她咬着下唇琢磨着,布庄都是定期送货,明城的生意大,这么久没到货那边不该全无反应的呀。
  “陈叔,这事还是得想办法让爹知道。让我先想想。”
  齐昭翌日清早到泰德布庄的时候,正好遇上行色匆匆的顾梦。唉了两下才喊停了她。
  “你这是要去哪?”怎么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在往哪去的路上。
  顾梦一见原来是他,便说道:“齐昭大哥,我刚还让人去和你说一声呢。我今天要出发去趟明城,这些天你要有什么需要只管和陈叔说。”
  “你要怎么去?坐船?东沙河不是有水贼吗?”齐昭问道。
  顾梦点头:“你也听说了?不过那伙水贼只劫货,不劫人的。”
  不过也不是不劫人,只是见到有货了才会连人一块劫了,无利才不耗力。
  齐昭想了想,拢了拢袖子跟上她道:“临阳镇就那么大,我昨天一晚上就逛得差不多了。明城那热闹,我正打算去瞧瞧。这么巧那就一起吧。渡船的码头是这个方向吗?”
  顾梦眨巴了下眼,才反应过来忙拽住他道:“反了,这边……”
  只要是出临阳镇的地方,就不缺盘查的官兵,码头这也是。但凡要上船的,都需先核查清姓名来历。顾梦直接报了泰德布庄的名头,由着他们翻查遍了她的包裹,见这些人还磨磨蹭蹭的,便直接塞去了一大袋银子,两人才得以上船。
  直到船开前,还时不时有兵卒过来警告话别多说,不要坏了官府查剿水贼的事。往常定会客满的客船,眼下开船时还空了一半。
  齐昭先是站船头看了会景,一开始似乎还颇有兴致,偶尔冒出两句听着像那么回事,一琢磨又不着调的点评。顾梦吹着风满肚子愁的都是布庄的事情,也就偶尔应上两句。后来齐昭渐渐不说话了,顾梦也是过了大半天才发现。
  “你咋了?”顾梦看着他疑惑道。
  


  第8章 运气

  齐昭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看哪,忽然一拍扶栏道:“才想起来早上没吃东西,怪不得晃得晕晕乎乎的。”
  而且“两袖清风”的齐昭身边什么也没带,连粒隔夜的包子沫都没,也就锦袋里的那些药了。
  “你晕船?”顾梦听明白了。
  齐昭摇了摇手指:“我是大夫,大夫怎么会晕船?”
  这话说的,大夫就不会晕船了?
  “大夫就算晕船,也有的是法子让自己不晕。”顾梦的腹诽太好读懂,齐昭便解释给她听。然而看着自己摇摆的手指却更晕了,赶紧停了下来。
  顾梦便道:“船上有供食的,饿了你去找找?去明城顺利的话也还要两日才会到。”
  齐昭一听便笑道:“那好。”然后拦了个船夫问了两句就钻进了船舱里头。
  顾梦又在外头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进船舱,恰好里头有人往外走,她没留神险些撞上。此人个头很高,一张脸长得四四方方像是模子里印出来的,眉飞入鬓,唇极薄如纸,只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虽然这男人没说话,视线也只投来一瞬,却给人一种很不好相与的感觉。顾梦进了船舱,才发现小臂上竟起了层疙瘩。
  先前上船的时候她没见到过这个人,应是在她来前就进船舱了。顾梦也没多理会,径自去了自己房间。
  一大早的,她不困不累也不饿,就是有些无事可做,于是解下腰间的长鞭打理。这是她自己做的,虽说看上去平淡无奇,却用得独特的制法,是最适合的。想到做成这个之前,那多得堆了半个屋子的失败品,顾梦轻轻叹了口气。
  但凡六合之内,人皆有悔。或为错过的,做过的,又或为那些本该握在手里却又没能抓住的。可后悔药哪怕是号称能起死回生的谷医也不敢称有。既回不去,便只能靠着不可后退的脚步去踩出那一个个脚印。即便前路九转十八弯。
  顾梦收好长鞭盘膝而坐,默念起那段熟到发烂的内息口诀。体内那点少得可怜的内力像是睡了太久,懒懒散散地才被叫醒,不甘不愿地被赶着往丹田而去。顾梦的微弱内息并不稳定,饶是如此,她也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顾梦默念着内息口诀到了最后一句“虚灵生生复生,无往弥达”时,忽然脸色一白,鲜嫩水唇的血色如落潮般急退而去,整个人看起来清白一片。之前还空落落揪不出几缕内力的丹田骤然产生一股紊乱不明的气息,横冲直撞好似要将她所有经脉都撑爆。心中每走一个字,痛感便加多一分。
  最终顾梦仍只是在“灵”字就停了下来,将所有内息全番散去,唇间才算稍显血色。睁开的眼里透着恼燥之意。刚想去擦额头上的汗,哪知整个船身竟毫无征兆剧烈地晃了一下。她一个没坐稳,险些往自己脑门呼了一巴掌。
  她刚稳住身形,船身又不客气地一阵猛烈晃荡。顾梦走出来时,周围漆黑一片,她神情一顿,嘀咕着不会吧,她也就聚了会内力,怎么一眨眼直接就到晚上了?
  船头正前方骤然一道闪雷撕裂,顾梦才发觉周围阴暗是变了天。乌云好似往下压了半个天际,空气中也透着黑沉沉的死气。船上不少人都因这番动静,探了脑袋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临阳镇到明城的这条水路向来平稳顺畅,极偶尔才会碰上天如此没情面地变脸。正在暗道这运气也太不好时,船只又猛地一震,她一个不稳直往后倒去。
  后方一双手及时扶住,稳稳地托了她一下,顾梦才不至摔了。她侧头一看,齐昭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明亮非常,也看了过来。
  然而嘴里却在自言自语地嘟囔:“就最近这倒霉劲的,这雷云该不会是我招来的吧?”
  顾梦见他一手扶着她,在失控的船只上站得稳当,问道:“你不晕了啊?”
  “你晕?”齐昭眼力还真好,阴暗之中也能看出顾梦脸色苍白,以为是方才那两下给晃的,于是手上一带拉着她钻回了房间。
  才刚坐下,齐昭就不知道给她闻了下什么,入鼻一股淡淡的草香。顾梦瞬间神识清明了不少,胸腔中淤气所致的沉闷也大为缓和。
  “我刚问了船夫,说一会就驶过去了,不会太久。”齐昭话刚落,顾梦就觉察到四周亮上了几分,船身也有些平稳起来。
  顾梦道了谢。齐昭径自去了一旁坐下,把他那百宝袋又揣回了怀里,打趣道:“光顾忌着东沙河的水贼,倒忘了还有这种天然猛兽出没。”
  一提到水贼,顾梦便想起布庄的事,外头那乌云好似都笼到她眉心去了:“水贼猖狂,官府不去剿匪却只为难百姓,只在临阳镇戒严又能有什么用……”
  齐昭闻言,忽然悠悠地说了起来:“此处是柳州地界吧。我听说这儿的知州新上任并无多久,似乎叫,曹灿。”
  顾梦昨日有听陈叔提过,似乎是这两字,但她没明白齐昭突然提这做什么,说道:“那又怎样,新到任难道是不作为的理由?”
  齐昭却笑了,抱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解释道:“我昨晚闲着没事瞎溜达,听人提到,东沙河的这一带好些年前也闹过水贼吧?没错那都是以前了,东沙运河乃此间水路要道,这一带安稳了那么多年,可曹灿这一上任才没多久,一贯安全的东沙河就冒出了一帮子水贼。这要是传到上面去就太难听了,一个管治不力是免不了的。可水贼狡猾又匿身于复杂河域,哪是说剿就剿这么简单。曹灿刚接手柳州,水贼顽固一时难以根除,也只能想法子先封了消息。”
  顾梦平日里不是管教闹事精们就是和生意上的事打交道,几乎不曾接触过这种官道上的条条弯弯,听齐昭这么一说,才琢磨出了点新的味道来。
  “所以严管驿信就是怕有人往上递信?可他们卡得虽严却还是能进出的,曹知州不担心有人说出去?”
  齐昭眼中投来孺子可教的赞赏,起身道:“信是防得住的,人却防不住。若真将闹水贼的附近一带城镇都封了,一不得进二不得出,届时引起恐慌动乱,这事捅起来反而更快。他只要以查剿水贼为由,不许百姓妄论,身家根底都被拿着谁敢与官府作对。只要不传去京城就行。”
  顾梦沉默了一会,心道那曹灿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官,有空想着如何逃责掩盖消息,还不如早些除了水贼实际。可如此一来她更忧心了,这群水贼连官府都不愿去正面硬碰,她泰德的人和货该怎么办?
  此时那突来的雷云应该彻底过去了,船行得稳,四下明亮,齐昭推了门探出去半个身子不知道在看什么。顾梦听见外头似乎有些吵闹。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
  齐昭正好回身,险些与她撞在一起。他往外让了几步,瞅着外头道:“说是因为刚刚那阵,偏了船道。”
  船夫说船道确实偏了不少,不过也只会多花些时间而已,没什么太要紧的。因刚过了那阵颠簸,船上不少人都走了出来。顾梦在船头透气,下意识去寻那个高个面方似个桩的怪人,可看了一圈都没找见。
  这时一旁的齐昭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将她往里拉了一拉,神色竟有些严肃。
  “我们的运气,好像真不是太好。”
  顾梦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看清前方那越来越近的船影时,嘴角抽了抽。这岂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好过头了,他们竟正面和水贼的船撞上了?
  船上不少人也看见了水贼,不知谁尖叫了一声,众人脸色全变了,哗啦一下往里退去。混乱间顾梦险些被踩个正着,齐昭倒像倒腾物件一般,将她搬来挪去,泥鳅似地避过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人。
  眨眼功夫,水贼的船就停在了跟前。船头走出来一个下巴上横了条刀疤的水贼,看着这一船人也有些疑惑——头一回瞧见自己开进水贼地盘的客船。
  这是要载一船人来入伙吗?
  这时一个与他模样七八分相似的水贼走了过来,瞪了眼那船上害怕瑟缩的人,问道:“哥,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群迷路的崽子而已。”
  刀疤水贼杀气腾腾地扫视了一眼,想了想说道:“让他们立刻滚出去。”
  “啊?就这样?”
  刀疤水贼是个脾气爆的,往他弟后脑上甩手拍了一巴掌,骂道:“老大说了,我们只拿货。各处盯着呢,少给自己找麻烦事做。”
  “哦,哦……”他捂着脑袋连连点头。
  就在刀疤水贼正要喊话开船时,对面异常安静的客船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骂声。
  “你们怎么开船的?我问你们到底怎么开船的?”从船舱里连滚带爬跑出来个肚皮比脸还大的中年男子,骂上两句就俯身干呕一阵,似乎刚才晕得够呛,此时才有力气走出来。
  一船惊魂未定的人本来看水贼像是要走,还没来得及庆幸捡回了一条命,就见这胖子骂骂咧咧地钻了出来。还没松出来的一口气楞是憋了回去,视线全都盯在了这胖子身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胖子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巴跟上了轴一样骂个不停:“老子给了这么多船钱,你们就这么开船的?晃坏了老子那箱宝贝你们赔得起吗?光老子刚入手的名匠嵌玉紫檀箱都被磕坏了一个角!不赔个一千两老子一到明城就报官!”
  ……
  齐昭对如此强力的搅屎棍简直叹为观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船头那水贼却一脸兴奋,眼睛亮得像是塞了两锭金子,指着这胖子对刀疤水贼喊道:“哥,这船有货,还不小呢!”
  


  第9章 生息

  顾梦生平第一次进水贼营寨。被关起来后便东张西望地打量了半天。这似乎是水贼临时辟出来关人的地方,黑黢黢的又小又破飘着股说不出来的味,还堆积了不少杂物,唯一能称道的就只有门结实了。
  水贼押了一船人回来后,分别带着关在了几处。黑漆漆的被推进来,才发现此间只有她和一个老妇人。
  顾梦研究完后,发现恐怕只有毁了门才能出去,可外头还有水贼守着呢。
  她要去明城,结果却来了这,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妇人看起来是吓坏了,顾梦出声安抚了她几句,忽然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道这一旁原来也关着人呐?
  刚打算沟通一下,对面传来个声音:“唉,真是巧。”
  这声音里头那随意的味儿,透着股熟悉劲。
  “齐昭大哥,原来是你啊……”
  “对,人生处处相逢。我说你没事吧?”齐昭压低了声音,靠近门缝往她这瞧,顾梦模模糊糊恰好能从她这边看到他的半张脸。
  顾梦摇了摇头,又怕他瞧不见补了句:“没事。”
  齐昭挥了下手,磨着嘴皮子道:“没事就好。既然你在了,那省得一会找你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这地方待着真是不痛快,早一刻出去就早舒坦。先出去了再找机会从这水贼地儿逃出去……不是,你那么惊讶做什么?”
  顾梦摸了摸脸,应道:“哦,你能看见我啊。”想了想又补了句,“原来你也有不喜欢待的地方啊。”
  齐昭一顿,哭笑不得道:“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骨贱爱受罪。这儿你喜欢待呐?”
  顾梦抿了抿唇,他说得是,谁喜欢被关在这种地方。可不怪她惊讶,实在是齐昭那股随性劲儿太特立独行只此一份了,相识以来她还没见过他有对什么表现出过不满或者不喜的。
  就是被放网里吊上一夜都还能乐呵呵的。
  齐昭拍打了几下门,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道:“我从小就不喜欢狭小又幽闭的地方,何况还不是我自愿的。”
  “哦……”顾梦轻咳了一声,也贴着门看齐昭,小声道,“那我们要怎么想办法出去?”
  他们要是有本事也就罢了,三下两下打出去就行,可显然是不可能的。看得出来齐昭功夫不济,而她自己也不过几下花拳绣腿——什么时候不会伤到自己,也许能勉强算过得了眼了。
  更别指望那走路都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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