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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勒住缰绳,瞬间热泪盈眶。
——是援兵来了,大宗师亲自率援兵来接应他们了。
……
在南线战事不利的情况下,东线广石却取得了胜利。国师坐镇指挥部队进攻广石,于一日以前顺利破城,守将翟苹率部投降。
国师分出兵力在广石驻扎,又迅速地拨兵前来救援走马谷——只要拿下这两个关键的据点,骏山唾手可得。只要占领骏山,打赢这场争夺汉中的前哨战,势必会对郁荣形成敲山震虎之势。
他自信十足地引兵行军,然而就在昨日傍晚,他正同孟章等人趁着军队埋锅造饭的间隙研究走马谷的地形,耳边却传来顾柔的声音:
【大宗师,我们中埋伏了。】
国师神色一凛,他素知严邈厉害,攻破广石之时不见此人,想来必在走马谷坐镇。
年轻的国师曾经听父亲慕容修提及严邈,他本人也对这名老将充满了兴趣,郁荣虽然酒囊饭袋,但严邈却是他想要收归囊中的利器——好将如名器,不该为庸人所得。
没想到这个严邈,竟然将石锡逼到了如此地步。国师心中暗忖,一面担忧顾柔的处境,于是他下令军队一切从简,伙食完毕不作休息,立即星夜兼程赶往走马谷。
来到山谷口,只见一人一骑卷尘而来,身着白鸟营斥候的鹰服,待到近处勒马之时,只见容貌清媚秀丽,再是熟悉不过。
顾柔停住坐骑,滚鞍下马,高声道:“报!我军遭遇汉中援军来袭,正撤出走马谷。”
国师在诸多武将的簇拥下打马上前,公事公办地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两人虽然亲密,但在此刻,也极为严肃,顾柔回道:“我军折损过半。”
国师定睛一瞧,之间小姑娘头发蓬乱,鬓角还有一道染上的灰尘,眼睛肿得老高,果然是辛劳至极。他略一停顿,问道:“石锡人呢?”
“中尉大人率军撤退,此刻已至山口。”
国师道:“你传令回去,令他迅速与我合兵一处;而后你斥候营带路,本座要立即攻打走马谷,不得有失!”
顾柔太高兴了,这和她想得一样——严邈里应外合打了个大胜仗,昨夜敌军一定又兴奋又疲惫,必然精神松懈,甚至说不定会庆祝,这样一来,再次对他们发动进攻,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再者,更令她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帮助大宗师了!顾柔瞬间来了精神,双手一拱,以一个小兵的身份朝身为三军主帅的国师应承道:“是!”
国师的援兵和石锡军队合兵一处,一齐穿过走马谷。
此时天光明媚,而国师带来的军队戎马强盛,士气高昂,使得顾柔憋闷的心情也陡然开朗起来。在她心中按捺着一口气,要朝敌军的队伍复仇,把走马谷据点夺下来。
军队整齐而快速地在山谷的栈道间穿梭,顾柔跟在其中,忽觉口干舌燥,想起自己一整夜下来未曾进水,便跟左右的同道讨点水喝。
孟章不知道怎么听到的,放慢马速退下来,把一个牛皮水囊丢给顾柔,顺带还有两颗糖豆子:“大宗师给你的,润润嗓子。”说罢挤挤眼,又拍马跟上队伍。
顾柔嗓子是哑了,都是在撤退的时候喊哑的,这会儿糖豆子含在喉咙里,果然清清凉凉,带来丝丝甜意。
她吃了一粒,另一粒却舍不得吃了,想要贴身地放好,却忽然摸到冷山给她的那个绒布袋子。顾柔身上带的零碎散件太多,她试着整理了一番,想把糖豆放进绒布袋子里去,没想到一打开,人便愣住了。
那紫色的绒布袋子里,滑出一枚木制的铭牌,制式同白鸟营内每一个士兵的铭牌一模一样,只是冷山的那一块,背面并没有刻着任何亲属的名字,有的只是四行小字——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明天冷司马生死劫了,国师也很快要回京,不过云太尉是早就期待已久要嫩死国师了
至于云飘飘大家还记得吗……她正在为当上皇后而努力呢o(╯□╰)o
明天见!
第170章 文学|3。1
181
顾柔收拢五指; 将铭牌紧握掌中,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由国师亲自指挥; 对走马谷据点发动再次进攻。这次的战争很顺利,敌方没有城防屏障,加上汉中来的军队刚刚打赢胜仗,心态较为松懈; 他们的士兵远不如严邈的军队精锐,于是经过一上午的战斗; 朝廷军拿下了走马谷; 俘虏了汉中援军的主将高策和骏山守将严邈。
走马谷一下,骏山唾手可得。国师立即命孟章审问严邈,石锡率军队清理战场追击残兵。
断壁残垣的战场上,陷马坑内还堆积着尸首; 各处冒着未燃尽的硝烟,顾柔在其中穿梭寻找己方士兵的身影——冷山率领的那支断后队伍尚未找到; 她的心越来越焦急。
就在搜寻没有进展之时,向玉瑛审问的一名战俘士兵开口了——向玉瑛也不用刑具,几个大耳刮子将那可怜的小卒子刷得没了牙,那卒子交代道:“昨日是有一支彪军给你们断后; 严将军将他们逼到山谷口杀光了。”
向玉瑛气得又是一耳刮,跳起来直奔山谷口。
顾柔和向玉瑛一起找; 很快地,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出现:屯骑营的三兜子,越骑营的鲍平; 白鸟营的邢丰,甚至还有伙头兵……这些曾经鲜活的面容,如今全已孤寂地躺在青山绿谷中,冷却了笑貌音容。
大家一边找,一边咬着牙,身后传来祝小鱼呜呜咽咽的哭声,很快又被向玉瑛咬牙切齿的骂声所镇压:“哭什么哭!咱们冷司马还没死呢!”
顾柔也咬着牙,对,以冷司马的本事,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
“找到了,找到了!冷司马!”赵勇在另一头大喊大叫。顾柔跟着众人心头抽紧,想看又不敢去看——不晓得赵勇找到的是冷山的人还是他的尸?
结果不是人也不是尸,却是冷山的坐骑,四蹄踏雪的乌夜骓。
那匹马脱了缰绳和嚼头,屁股上两道伤痕,一见到人便仰头哀鸣,显然它经历过一场大战。
那乌夜骓极有灵性,见到顾柔走近,一下子冲过来,众人皆以为它受惊发狂,它却突然在顾柔面前停住,咬着她的袖子不肯放。
顾柔乘上乌夜骓,它立刻撒开蹄子跑起来,没有了缰绳,顾柔抱着马的脖颈,听见它一路都在哀鸣,仿佛人的哭声。
乌夜骓跑到一处路口,停了下来,山路险阻陡峭,它上不去了。
顾柔看到此处皆是凌乱的马蹄和人脚印,似乎有不少人从此处上山。再看四周环境,这里她来过。
只是她第一次来走马谷,和冷山一起探查地形时所经过的山头,他们还爬上过峰顶,瞭望对面树林中的敌营。
顾柔判断,冷山遭到了敌军的追击,他在逃亡时,很有可能会选择熟悉的道路。
于是,她往和冷山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路上走去,沿路放了两支烟火信号,让向玉瑛等人赶来支援搜山。
顾柔很担心冷山会把自己藏在什么阴暗的旮沓角落,他的躲避搜寻能力极强,如果这时候他躲起来又晕了过去,她便很难找。
然而,意外地没有,顾柔朝山顶走去的途中,在一棵路旁的大树下找到了冷山。
“冷司马!”
冷山背靠大树坐着,右手拄着长刀。顾柔脚踩在干枯树枝上的沙沙声惊动了他,他缓缓睁开眼睛。
顾柔疾奔到他身边,蹲下来:“冷司马!”
“我看见你们的信号了。”他道。
然而他此刻已经无法站起。他率领的断后的队伍为了掩护本部撤退,以寡敌众,最终全军覆没,自己也负了伤,独自一人逃入山中。原先严邈派了一支二十人的队伍追捕他,被他射倒七人。冷山箭枝用尽,便躲藏山中暗处,将剩余追赶而来的敌兵杀死,这支二十人的队伍只有二人回去。
严邈知晓这是个狠角,起了好奇心,决意活捉对方,于是下令封山,等天亮后搜山。没想到天刚亮便被国师的军队杀返而至,自己也被俘虏,于是冷山便躲过了一劫。
冷山身上的几个窟窿眼,全是致命伤,腹部破了肠子流出来,是他自个撕开衣物绑回去的。
他冲顾柔微笑,前所未有的温和,好似他已经不是冷山,一点也不冷漠。“我的铭牌呢。”他问。
顾柔急急忙忙从怀里找出铭牌,拿到他眼前。
他没力气接了。“你留着吧。”顾柔噙着泪道:“您要我将它交给谁,您说。”
“你留着吧。”他重复了一遍。
顾柔双手剧颤,将那块铭牌翻过来看。
刻着冷山名字的背面,仍是那四行刀砍斧劈的小字,顽石一般坚固——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他拿这句话做过白鸟营的临时暗号,他应该是很喜欢的。
顾柔把铭牌收好:“我背您下去,沈砚真大夫已经到了,就在山下。”
他道:“不必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时间所剩无几。
他的瞳仁漆黑又浑浊,像是在大雾的夜空里搅过的星,原本锋利的光芒渐渐变得温柔。顾柔顺着他的目光朝上方望去,金黄色的天顶正掠过一只矫健的雄鹰,如同利剑搏击长空。
“天命有常,这峰的名字叫孤鹰岭。”他喃喃地道。
昨夜他自己将血止住,然而身体动弹不得,疲惫地坐在树下,却无法入眠,往事一幕幕浮过眼前,姑父、常玉、白鸟营……宛若流光叠影,如梦似幻。直到月至中天,他看见东方深蓝的夜空划过亮光,那是一颗陨落的将星。一瞬间,他豁然开朗——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家国、宗族、白鸟营、战友,亏欠过的他都还清了,孑然一身轻,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严邈降了么。”他问。
顾柔擦了擦泪道:“没有,他被咱们的军队俘虏了。”
“我射了严邈一箭。你告诉他,是邝汉的侄子所发之箭……让他,让他静思前愆,及早回头,勿再动乱江山,殃及百姓。”
顾柔怔了一怔,应道:“是。”
他抵在树干上微弱地喘息,眼睛里的光正在渐渐的黯淡,温暖的夕阳洒在他身上,却照出一身清冷光辉。
“顾柔。”他艰难地张开口。她凑近了:“您讲。”
“不要哭。”他要走了,不能再给予她陪伴和保护,希望她能没有挂虑、更坚强地走下去,忘记他这个人。
所以,临别之前那三个字,选择说的是不要哭,而不是我爱你。
顾柔咬住了牙,眼里噙着东西,抓住他的手。他阖上双眼的那一瞬,她的眼泪终于滴下来,热血般落入泥土。他终于暂别,离开这个三千烦恼的世界,留给旁人一生难忘的回忆,他终于解脱,拯救别人也拯救自己,他也终于得偿所愿,找到属于他的一份牵挂,化作天上的一颗星,熔成他心爱的姑娘记忆里的一滴血。顾柔匍在他身上,哭得山呼海啸。
搜寻的队伍后续很快赶到,将冷山抬到山下救治,沈砚真面色铁青,显示冷山伤势严峻。她同孟章道:“没救了。”
从来不发脾气的孟章暴跳如雷:“怎么会没救?他还有气,你看不到?当初顾柔也是那样,不照样医好了?”
沈砚真平静道:“倘若你吼我有用,我倒不介意听你吼,只是这样会更加耽误诊治他的时辰。”
孟章听到还可以诊治,马上又安静得似一只乖猫,和祝小鱼两人跟在沈砚真左右忙前忙后帮忙。
沈砚真缝合了冷山腹部的伤口,挨个给他上药,她也晓得这般只是徒劳,然而所有人都殷殷期盼着,于是她不忍心,只能用药物吊着冷山的性命,虽然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醒。
……
夜里,骏山山城外星光漫天,顾柔坐在灯下研读兵书,国师端来汤药。
他温声道:“旧伤没好,莫要熬坏了。”
这些日顾柔看起来极其平静,甚至没有哭,就连孟章都被嚎啕大哭的祝小鱼带出了好几回眼泪,顾柔竟然像块铁板一样,一切如常,按部就班地做着手头的每一件事。
这在国师眼里看来,反常得让他忧虑。
为了显得自然一些,他也顺手拿了一本,坐到她对面,不时地瞄她几眼。
顾柔一边看书一边喝完,随口问了一句:“严邈降了么?”
他忙道:“没,他倒是一心求死。”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骏山的地形路观图他还没交出。”
国师微微点头,顾柔说中了他的心事,骏山占地广,道路交错地形复杂,有一些隐秘的栈道和据点还不为朝廷军所知,一个个探明又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他需要严邈来交出这张地图。
“有想法了么?”
听见顾柔这样问,他秀眉一弯,微笑道:“啊,屯长大人有何见教?”前日,因为白鸟营人手变动,石锡将孟章暂代军司马之职,将顾柔提升成了屯长,守军侯职。
顾柔放下了手中的《韩非子》:“严邈过去同郁荣的伯父郁清是把子兄弟,郁清对严邈一直照顾,故而郁清去世以后,严邈始终效忠郁荣。”
“嗯。这我知道。”
“根据咱们白鸟营的线报来看,咱们和云南开战那时候,严邈曾经多次建议郁荣和连秋上结盟,主动出击,攻打边郡扩大势力范围,”顾柔一脸认真道,“这说明他这个人,野心和信心都很足。”
国师微微点头道:“不如说,抱负很大。”
“总之就那个意思,咱们和他对阵的时候,我发现不管谁羞辱了他,言语上的或是行动上的,他都会还击。”阵前叫骂的薛肯被他射瞎了眼睛,卓雄被炸死,冷山被他闭上孤鹰岭。“这个人度量不怎么的大……”
“不若说是,高傲自尊,不容冒犯。”
“就那个意思,”这并不是顾柔要解释的重点,她继续说道:“他同郁青的关系好,同郁荣的关系就好么?这可以不一定。我听闻郁清此人骁勇果敢,和严邈气味相投;然而郁荣却是个没胆鼠辈,要不是念着父辈那点旧情,严邈在他手下是屈才了。”
他笑容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她虽然还无法表达准确,但他已经看出她的想法——上兵伐谋,智者攻心。故而,他更为诧异。
“我觉得你可以在离间他们二人之间做些文章,”顾柔如是总结道,然而,很快她闪过一丝懊恼神情,“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咱们马上就要打汉中了,对吗?”
国师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去哪。”
顾柔已经推开了门扇:“我想去看看冷司马,一会儿回来。”说着走了几步又退回,探头提醒道:“大宗师,你要让看守严邈的人盯紧了,别让他有机会寻短见,这老东西欠咱们太多,死了便宜他。”
她出门了,他还在看着桌上那卷《韩非子》出神——这还是过去那个,因为偷看避火图拿《韩非子》遮掩,险些点着了房子的顾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预告:小柔和国师夫妻合力忽悠严邈投降……然后要返京了
第171章 文学|3。1
182
骏山古城的行辕外; 春柳如云。
顾柔坐在黄花梨木的大书案前装订簿册。
冷山仍处昏迷之中不见醒转,为了让他吊着那一口气; 倒是沈砚真忙得不可开交。但冷山留下的一大堆白鸟营庶务仍需要有人代替处理,孟章和阿至罗填补了部分空缺,顾柔则被提了屯长,帮着阿至罗整理一些冷山留下来的文书。
冷山留下来的藏书甚多; 其中大部分是兵书。顾柔一边整理一边顺手翻看。
有一卷《将苑》引起了顾柔的兴趣,冷山在上面用笔做了标记; 顾柔便顺着那标记读下去:“夫师之行也; 有好斗乐战,独取强敌者,聚为一徒,名曰报国之士;有气盖三军; 材力勇捷者,聚为一徒……此六军之善士; 各因其能而用之也。”
这是在讲作为将领,知兵而善用之道。顾柔想了想,将这一卷摆放在桌面显眼的位置,方便冷山醒过来之后; 能够很快找到它,继续读下去。
冷山躺下了之后; 顾柔几乎将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她接过了冷山的铭牌,如同接过一个使命。她整理了冷山保存的所有士兵铭牌,查找户籍; 分门别类收集成册子,准备回京以后一一连同赙仪送回这些人的家乡。
顾柔继续收拾书籍,兵书都理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个小箱子,用青铜扣搭着,没有上锁。
顾柔把箱子打开了,里头放着几卷《孟子》《尚书》《春秋左氏传》。她吹去上面的灰尘,可见简牍发黑,里头的笔记还较为青涩生疏,可猜测这是冷山早年所做的札记。
再往下找,又见到一本熟悉的册子,封皮上赫然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