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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晋阳公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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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李明达打发碧云去送人,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她方沉下脸来,散了左右,命田邯缮道到自己跟前来。
  “我知你早就瞧不上她,今天就和我说说是何缘故。”
  田邯缮忙跪地道不敢,“先前奴是听说了一些关于高阳公主的非议,有些误会。自贵主警训了奴之后,奴已知错,不敢对高阳公主有任何异言。”
  李明达:“如何是你错了,谁知不是我错了呢。先恕你无罪,今日就和我仔细说说。”
  田邯缮便把他所闻告知李明达,“这高阳公主先前未出嫁在宫时,就有宫人们议论,说她脾气差,时常打骂欺辱下人,且风流不知收敛,曾有意算计去勾引人家房大郎。奴也是听了这样的传闻,疑其人品不好。”
  李明达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随后疑惑问,“你说的房大郎,可是指梁公房玄龄的嫡长子?”
  “就是他,这京城姓房的,还能被那位挑剔公主瞧上的人,除了房遗直必不会有别人了。”
  李明达苦笑了下,点了点头。她十七姐心气儿高,眼光自然不会太差。这房遗直乃是房玄龄的嫡长子,承袭其父风范,才兼文雅,明经擢秀,且模样英俊,百里挑一,是为京城门阀子弟之中争相学习效仿的楷模。高阳公主中意于他,倒是合情合理。
  “我只知当初阿耶给她议亲的时候,本意想将她婚配给房遗直,不过后来因房遗直拒绝,说什么‘天下两件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二是做公主驸马’,以致令阿耶只能另择他人,选了房遗直的弟弟房遗爱。当时我还感慨,房遗直是个瞎子。”而今想来,李明达倒觉得自己是个瞎子了。
  “房大郎确是个有胆识的君子。”田邯缮叹道。
  李明达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现在也终于意识到了,房遗直是个明白人。公主不好伺候,她大哥李承乾更是。
  “我本以为十七姐这桩亲事不过是阿耶做主,和她并无干系,而今听你此言,倒是耐人寻味。”
  若是高阳公主本就寄情于温润雅俊的房遗直,努力让阿耶帮她张罗这门亲事,结果转头来却被正主给无情拒绝了,而且还导致她被配给了生猛彪悍的房遗爱。以高阳的性子,她心里肯定不会舒坦。李明达忽然有点同情房玄龄,他有个这样的儿媳在家,房家的将来可未必能长久了。
  贵主今日怎会忽然对高阳公主的事感兴趣?莫非是终于把她看透了?
  田邯缮见公主沉思,自己心里也犯合计。田邯缮本人对高阳公主是一直都看不上,他觉得这位公主自小就心机多,有意算计他们公主。
  从李世民登基以来,这太极宫里就不曾缺过公主,便是不算夭折的也足有二十一位。圣人定然不会面面俱到谁都疼爱,只会看重嫡出。高阳公主的生母出身卑微,如何能被圣人青眼?就是瞧着他们晋阳公主深受圣人喜爱,才故意巧费心思,天天前来巴结,因此在圣人跟前混了个眼熟。他们公主仁和纯善,从没想过高阳公主会别有异心,还时常在圣人跟前赞美她。高阳公主就是因此得了机会出头,多博得一些圣宠。若不然就凭她生母卑微的位份,哪会有而今的地位。嫁给梁公儿子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哪个公主都能有幸得到……
  “你看秀梅绿荷二人如何?”李明达不提前话,忽然抛出另一个问题给田邯缮。
  田邯缮怔了下,立刻收回飘远的思绪,回禀道:“那二人做事倒还算麻利,就是有些不安分,贪玩,偶尔得闲就往外头跑。奴碰见了两次,训斥过,却也不见收敛,倒是该好好训诫她们一番。”
  “倒不用收敛了,挑两个可靠的,监视。”李明达利落吩咐。
  田邯缮应承,只听公主吩咐,这就交代下去,方回来复命。
  “我落崖时的衣衫可还在?”李明达又问。
  “在的,贵主落崖这事儿,奴一直举得太蹊跷,遂多存了一个心眼,早就叫人都收好了。”田邯缮回道。
  李明达立刻命他取来,她要仔细查看。
  布包一打开,李明达就闻到了一股子闷很久带着血腥的腐臭味。
  田邯缮依命将衣物按照公主昏当日衣着情况,在地上顺序摆放,包括帕子钗环等物。
  李明达绕着血裙走了两圈,然后蹲在袖子位置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除了起先闻到的腥味外,李明达还闻出了青苔、泥沙和草木的味道,这些气味倒都正常。但有一种说不清的香味,却有点不对,淡淡的,不是花香,更像是香料之类的东西调和出来的味道。
  李明达寻味溯源,便抓起袖边上的绢帕。这绢帕是白色,一角绣着精致的荷花,有一角还插了一根刺,李明达把刺拔下来,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随后让田邯缮用纸包起来。
  李明达又仔细看了看帕子上的绣纹,又闻了闻这帕子上的味道。
  “这是谁的帕子?”李明达问。
  田邯缮不解,“贵主这就是您绣的荷花帕啊,上巳节那天,您就是带着这帕子去踏青的,奴亲眼所见。”
  “不,这不是我的帕子。”


第3章 三位兄长
  李明达用手绷将帕子固定,在阳光下再一次确认针法。荷花的绣制看似与她的相像,但在花瓣和花叶的下针顺序上却和她的习惯截然相反。李明达一直是描好样子后从上往下绣,而这帕子上的从下往上绣,这从绣线的叠加方向和顺序上就可轻易地辨别。
  田邯缮回忆当时的情景,“奴记得很清楚,这帕子就在断崖下那条小溪边,与贵主摔倒的地方距离大概十丈远。奴当时还想,必然是贵主跌下山崖时,这帕子随风而落才飘远了些。但若这帕子不是贵主的,会是谁的?谁会有跟贵主一样的帕子?”
  正如田邯缮所言,这这帕子的事的确很微妙。怎么会有人刚巧在那一天拿着和她完全相同的帕子?
  李明达见田邯缮流露出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晓得它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跟假的似得。想光凭一个帕子说事,肯定没法理论清楚。她撞了头,刚刚清醒,且对那天的状况完全没印象,若突然对外宣称说这帕子不是她的,听者必然半信半疑。而且就算她真的成功说服别人相信,没有其它证据,也是徒劳,白白打草惊蛇。
  搁在以前,李明达是不太会相信有人害她。但而今她耳目聪明许多,身边两个她曾信任的宫女,还有她一直敬重的姐姐,都对她心存极为不满之意。对于自己蹊跷坠崖的事,她自然怀疑,想去了解清楚真相。
  话出一句有折损,非一击即中,倒不如不说。
  事情她先查,等真抓了实证便都好说。
  李明达从看到帕子起,就闻到了一种淡淡的熏香味道。遂打发田邯缮去把宫里用的每样香料都取来一些,都闻了闻。然香料的混合却有学问,两样叠加在一起经过焚烧熏制,帕子上的味道必然和香料初始的味道略有不同。所以也并非是她闻遍了每一种,就能立刻配出对应的方子。
  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李明达选了几种大概觉得可能的,组合了一下,让田邯缮每天选一种放炉内焚香。
  田邯缮一一应下。
  李明达又检查了一遍血衣和鞋子首饰等物。衣裙除了血渍和粘上的青苔,没有其它特别之处。鞋底也很干净,连点土都没有,该是被溪水冲刷所致。金钗上倒是夹了几根蔫掉的草叶,这类草在山野中常见,却也没什么稀奇。排查没有其它线索之后,李明达还想再确认一遍,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突然,东南方向有脚步声传来。四双脚步伐杂乱,之后是整齐的步子,该是随从。李明达随即听到她熟悉的话音,忙命田邯缮把地上的血衣都收起来。
  李明达刚刚坐定,便听立政殿外的宫人回告太子、魏王、晋王和宗正少卿长孙冲来了。
  长孙冲是李明达亲舅舅长孙无忌的嫡长子,同时也是李明达嫡长姐长乐公主的驸马。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以及晋王李治率先进门,长孙冲随后。三名兄长的见李明达迎过来,异口同声训她快些回榻上安歇。
  “你刚醒,不好好静养,怎的就下地了。”李治立刻抱怨,率先快几步冲过来,直接把李明达拉回到榻上。
  李承乾打量一圈李明达,见她身子精神还算不错,一边爽朗笑一边用训斥的语气对李明达道:“顽皮!如何能失足从断崖上摔下去?这次是万幸,决不许你有下次,今后断崖那种地方不准你去,不对,山你也不要爬了,今后你就老老实实在平地上呆着。”
  李泰挑了下眉,反驳李承乾道:“何以见得兕子一定是失足,说不准有什么别的门道。一个人坠崖?太蹊跷了。”
  李承乾不爽地瞪李泰,“照你的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想害我们的宝贝妹妹?谁会这样大胆,我看是二弟心思沉了!当年我像兕子这般大的时候,出趟宫也是会撒欢的跑。”
  “兕子却不是冲动之人。”李泰上扬语调。
  李承乾听李泰话里有话,立刻恼了,“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冲动?”
  李泰瞟眼李承乾,瘪嘴不说了,他默认!
  李承乾瞪他一眼,冷哼一声。
  长孙冲对这兄弟二人的对峙充耳不闻,他凝神瞧着李明达,关切问她感觉如何,伤口可还疼,“你五姐身子不适,便打发我来问候,你要细细说,回头也好让我好生传话给她。”
  “我好着呢,倒是五姐的喘疾好些没有?”李明达真有些担心她,她这病一到春秋换季的时候就加重。
  “她么,一到这季节便是如此,已然小心养着了,你安心。”长孙冲温和浅笑,若春风和煦,令人见之不禁心悦。
  李明达:“那等我好些了就去看她,别忘叫人给我备些好吃食,宫里头的我都吃腻了。”
  后一句话,李明达故意压低声音。
  长孙冲温笑允诺一定。
  李面对承乾和李泰的互相讥讽,李治有些着急,忙从中调和,结果二人因嫌李治碍事,便一起说起了李治。
  李治求饶无果后,凑到李明达身边,使眼色让她帮忙。
  李明达对李泰道:“四哥草书好,给我两张字帖,正好这几日我养病闲着无事,可以临摹学习。”
  李泰一听妹妹夸赞他最引以为傲的书法,自然要露两手,正好让李承乾好好看看,他的才学是如何不如自己。李泰随即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书房。
  李承乾则被李明达招手叫到跟前来。
  “有件密事要求大哥。”
  “何事?”
  李明达看一眼长孙冲和李治,李治立刻会意,如临大赦,拉着表哥长孙冲就先行告辞。
  李承乾露出一脸‘我意料到了’的表情,“好啊,你这丫头,为了救你九哥,坑大哥是不是?三兄长之中,你唯独跟我不亲,偏着他们。”
  “没有,我是真有密事要求大哥。既然都是密事了,大哥何不想想,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到底是和你亲还是不亲?”
  李承乾:“行了,你嘴巴巧,大哥说不过你。索性直接挑明说,你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意图?”
  “大哥贵为东宫太子,平时出行必然是十分方便……”李明达嘿嘿笑,对着李承乾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承乾忙摇头道不行,“我前两日不过盖个小房子,于志宁便上疏批我过于奢华。这要带你出宫了,他回头必定呈折子告我带坏妹妹。”
  李明达:“于志宁那些人总是矫枉过正,且当面狠批你,我早就有所耳闻。我这样做,正好能帮大哥搞定这个于志宁,让吃吃教训,少乱嚼舌根。”
  李承乾听李明达此言,眼睛顿时发亮,“好,大哥答应你。”
  ……
  次日。
  太医为李明达诊脉,李世民在旁急询情况。李明达捂头叹痛,执着于落崖那一日的记忆。太医忙表示公主不可多虑,需得静神养身,方可痊愈。
  李世民便温言劝慰李明达不可再多虑,李明达直摇头。
  “你摇头晃脑的,这是何意?”李世民问。
  “阿耶,可这种事兕子可控制不了,兕子很想不去想,可总忍不住。就比如盒里的东西,若说是件非比寻常的宝贝,比兕子的命还重要,阿耶会不会好奇想看?”李明达捧起床头的木盒,晾给李世民瞧。
  李世民自然是好奇,无奈地点了下头,笑问她是何物。
  李明达将盒子双手奉上,顺便解说道:“也就如此一般,上巳节落崖一事,兕子越是不知经过为何,就越好奇。总觉得若看看旧地,或许能想起一些。阿耶,你就答应吧,再说有长兄护着兕子,兕子必不会出事。”
  李世民淡笑不承,边敷衍李明达,边打开了盒子,见里面安放着一个蝴蝶形状的纸鸢,只觉得眼熟,回忆片刻,方想起这是前年他带着兕子一起做的。他记得他当时做一半因处理朝事半路离开,剩下的倒也忘了。倒没想到兕子给做好了,而且保留至今。
  “你这孩子。”李世民红了眼眶。
  李世民转即满目怜爱地凝看女儿,长大了,模样与长孙氏越发相像,性子更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忍心让女儿秉着执念头痛下去,遂叹口气,允她出宫,但一再强调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许再上断崖。便是有东宫侍卫护卫,李世民仍不放心,另遣派了程处弼近身护卫李明达,严令嘱咐,切勿令她再生意外。
  晌午过后,李明达换了男人衣裳,便于登山,幞头袍衫加身之后,倒真有几分俊郎少年的样子。
  李明达带着程处弼去见李承乾,三方汇合之后,便在太子的名号之下,简便出行,顺利离宫去了上巳节踏青之地。李明达先去了断崖溪边,背着手溜达一圈,四处看了看,然后就说“走”,便要上山。程处弼立刻拦截,不许晋阳公主去断崖。李承乾也不同意。
  “去吧,有你们护着,我会掉下去?要是还不放心,你们就用绳子拴住我。”李明达话毕,就侧耳朝着山林南方,脸色略有些凝重,转而去问李承乾,“大哥派了多少人来护卫我?”
  “就这些了,你说要低调行事。”李承乾示意她看跟前这十几名侍卫。
  “什么人,速速趴在地上,束手就擒!”李承乾话音刚落,林子南方传来一声高喊,接着便有哗哗杂乱的奔跑因传过来。
  李承乾立刻瞪眼,程处弼等人直接抽刀对着身影来的方向,将李承乾和李明达以及几名太监护在身后。
  来人都拿着刀,穿着同样式的浅青布衫,人数足有四十多名。人数上虽占多,不过李明达瞧这些人更像是护院的家丁,没什么太厉害的本事,便也不放在心上。随后林子深处徐徐走来一名白袍少年,衣裳虽然用了平常百姓才会穿的白色,但料子却是上等绢帛。男子面若白玉,笑若春风,手拿一把白玉骨扇,边在山野中走边文绉绉地扇着扇子。
  乍看倒是风度翩翩,但李明达眼力太好,看着他四周飞舞的蚊虫,头顶树杈上悬挂着的蜘蛛,心里早就止不住笑了。
  那白衣少年的眼力却不如李明达好,走近了,方认出李承乾和程处弼,赶紧慌忙率领家丁们跪地赔罪。
  李承乾一眼认出了他,咬牙道:“尉迟宝琪,你可好大的胆子啊!”
  尉迟宝琪乃是鄂国公尉迟恭的次子,原该是跟着他父亲的辖地生活,没想到他竟来了长安城。
  “宝琪该死,请殿下恕罪。刚家丁们喊说有人,宝琪还以为是什么贼人来到此地,遂命他们捉拿,却没想到竟是殿下,误会,误会。”尉迟宝琪忙讪笑赔罪。
  李承乾知道他不是故意,训了两句,便免了他的礼,问他何故在此。尉迟宝琪四处搜寻,最后仰头,立刻伸手指向断崖上方,“回殿下,我是陪他来的。”


第4章 出宫探访
  大风过,淡淡的明庭香随风而来。
  李明达抬首往上看,只瞧了一抹青影立在崖上不动。李承乾仰着头,眯眼瞪了半天隐约看到好像是有个人在高高地断崖上站着,正欲问清身份,就听尉迟宝琪抬首对着断崖方向大喊。李明达和李承乾等人方知原来这山崖上的人是房遗直。
  “风大,又离得太远,他听不到。”尉迟宝琪喊了几嗓子之后,歉意地对李承乾道。
  尉迟宝琪话毕又顺便瞧了瞧李承乾身边的肤白貌美的少年,心想这太子殿下因何要带个俊美的小太监来着这种地方。若说弄些野趣,他倒也能理解,但偏偏到他妹妹落崖磕得半死的地方,太子殿下是不是有点太心大了,还是说他本来就口味重,玩得就是刺激?
  尉迟宝琪越瞧越觉得这小太监是真漂亮,太子眼光也算不错。搁谁佳人在前,突然被人打断,定然心情不爽。不好,他若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这会儿如果不赶紧走,回头肯定会被太子殿下记恨的更深。遂忙打礼请罪,也叫人赶紧把山上的房遗直喊下来,都怪他闲着没事跑这种地方瞎逛,竟出大事了。
  房遗直此时的人还在断崖上,像块石碑般一动不动,似凝视什么,又似在沉思什么。尉迟宝琪见状,急得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上去,直接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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