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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晋阳公主-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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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人肉很稀奇么。”房遗直看他一眼,撂下这话后就去了。
  房遗则怔了怔,嘴里重复了一句他大哥的话,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扭头惊诧地望着他大哥的背影,“什么叫很稀奇么,这难道不稀奇么,家家常见不成?”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自古就有,如何算稀奇。”卢氏出了门,就顺便接了话。
  房遗则愣愣地看母亲,见母亲正含笑看着自己,他惊恐地眼睛微微睁大,双手抱胸。“我得保护好自己,得亏咱家还有点钱,不然我是不是会被吃了。不对,就算吃,也该是大哥先被吃。他老大,他打头阵。”
  “糊涂,嫡长子自然要留着。”卢氏叹。
  房遗则:“那就二哥!”
  “你二哥是驸马。”
  “我的阿娘啊,您非要吃了我才开心。”房遗则故作哭丧脸,过去搀卢氏,“也罢了,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愿意让您吃。”
  卢氏哈哈笑,点一下房遗则的脑袋,“就是吃,也是我割肉给你们吃,都是我的宝贝儿子,哪里舍得。”
  房遗则忙扑进卢氏的怀里,“还是阿娘好。”
  “觉得阿娘好,以后就少吃肉,多吃菜。”卢氏拍了下房遗则一碰肉就乱颤的后背,感叹道。
  房遗则:“……”
  尉迟宝琪早已经等在房遗直的书房。一听到外头传话说他来了,尉迟宝琪直接朝门口扑。
  房遗直一进门,就结实地挨了个拥抱,接着他左耳便响着男人的抽泣声。
  房遗直无奈地推开尉迟宝琪,让他坐下。
  尉迟宝琪离开房遗直的怀抱后,还不甘心,伸手还要抱,“我被公主拒绝了,求安慰。”
  “给你安慰。”房遗直躲过尉迟宝琪的黏糊,按着他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尉迟宝琪忽然莫名地觉得心暖,然后红着眼看着房遗直,“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的。”
  “黑牛伤心的时候,我就这么安慰它。”房遗直坐下来,掸了掸袍子道。
  黑牛?尉迟宝琪怔了下,才意识到房遗直是在说他养的那只黑猫。
  “你竟然把我当猫哄。”尉迟宝琪哀怨。
  “说说,怎么回事。”房遗直凝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就把他和长孙涣怎么商议,然后怎么独自一人在路边截停公主,欲表明心迹的经过,都细细地讲给房遗直听。其实过程很简单,但是尉迟宝琪添了很多自己当时心中的想法,所以啰嗦地讲了半个时辰。
  房遗直从一开始端正地坐着听,改成后来慵懒地托着下巴,边翻阅证词边听。
  终于听到尉迟宝琪话音落了,房遗直才抬眸笑问他:“《碧玉歌》?”
  “是,公主用一首《碧玉歌》打发了我。”尉迟宝琪委屈道。
  “已经很委婉了,没有直言明说,你以后见她也不算丢人,彼此装糊涂就好。”房遗直道。
  “是啊,你这么说倒是安慰到我了。”尉迟宝琪又叹一声,再念一遍《碧玉歌》的内容,“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你早劝我断了心思的,我却不听。”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皱眉想了想,“可我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都发了誓的,从今以后只对一个女孩好。”
  “那就找个彼此都喜欢得,对她好就是了,也没必要一定是公主。”房遗直眸光深沉地看着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挠挠头,“可我现在还是喜欢公主。哎呀,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你又没喜欢过人,喜欢一个人不是自己想收回就收回的。”
  “嗯。”房遗直把手上的热姜茶端给尉迟宝琪,“天凉了,你不吃饭到处乱跑,很容易让胃受寒。”
  房遗直转即吩咐府里的丫鬟为尉迟宝琪准备饭食。
  “晚上我要在你这住,寻求安慰。”尉迟宝琪哭丧脸道,“多做点好吃的给我。”
  “好啊,那你要吃什么,炖羊肉?”房遗直看他。
  尉迟宝琪惊得脸白了,“遗直兄你太过分了,一句话令我立刻不饿了。”
  “那更好了,省了我们房家的粮食。”房遗直叹道。
  尉迟宝琪气哼一声,骂房遗直抠门。这时候丫鬟敲门,端了过门香、雪婴儿和风见消来。尉迟宝琪一闻这香喷喷的味道,什么都忘了,立刻高兴地坐在桌边吃起来,入口就发出酥酥脆脆的声响,吃着香,听着也极为悦耳。
  丫鬟还备了葡萄酒,为尉迟宝琪斟满。
  “夫人听说尉迟二郎来了,特意准备了这些。”丫鬟道。
  尉迟宝琪慌忙起身行礼,“替我多谢卢夫人。”
  丫鬟看眼尉迟宝琪,红着脸含笑退下。
  尉迟宝琪目送那丫鬟去。
  “你要喜欢就送你。”房遗直也斟了一杯葡萄酒送嘴里。
  “不不不,遗直兄千万别误会,我在想我对小娘子们还有些吸引,为何公主对我那么淡定。”尉迟宝琪提及晋阳公主,就搓着下巴,满目哀怨,心里更是揪揪得难受,“我真该听你的话,不该跳进这坑里,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想,我走不出来了怎么办。”
  “之所以走不出来,是你不想走出来。”房遗直命丫鬟布置棋盘,转即问尉迟宝琪,“今后如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你说公主这样婉拒我之后,我以后还有机会么?”尉迟宝琪希冀地眨着他‘无知’的眼睛,看房遗直。
  “那你要问公主了。”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叹气,上半身瘫在桌上,“还要怎么问啊,都那么明确的拒绝我了,我再继续上,也忒厚脸皮了。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去想她。”
  房遗直把手里斟满的酒又送入口中。
  “你说我该怎么办?”
  “下棋。”房遗直道。
  “下棋也好,暂时忘却烦恼,”尉迟宝琪愁愁地道,“而且我棋艺高超,总是能赢你。这大概是我唯一能赢过你的地方了,可以高兴一下。”
  “只这么下多没意思,赌一局如何?”房遗直问。
  “怎么赌?”
  “看你的想法了。”房遗直安静地看着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想了想,“正好我难做决定,那就这样,我赢了,我就继续坚持下去,我输了,我就放弃,不再深陷。悬崖勒马,重新去喜欢一个人。”
  “很好。”房遗直请尉迟宝琪执黑子。
  “你确定要我执黑?”尉迟宝琪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以往和房遗直对峙的时候,总是他赢得居多,如果这次让他执黑先下的话,那他的胜率就更大。
  房遗直执白子,安静等待尉迟宝琪先下子。
  尉迟宝琪连忙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尉迟宝琪以为房遗直在问他落子的地方,忙道,“落棋不悔,真君子。”
  “好一个‘落棋不悔’!”房遗直紧跟着落下白子。
  二人随即厮杀对弈,将近一个时辰。
  尉迟宝琪从起初的很有胜算之状,最后变成了全军溃败。他的心情也是从下棋开始的低落,高涨,最后跌倒谷底。
  尉迟宝琪最终输了棋。
  他狠狠抽鼻子,歪头脸趴在棋盘上,“你忽悠我,原来你棋艺这般了得,以前你必然都是在骗我!”
  “下个棋而已。”房遗直捡干净棋盘上的黑子,然后看着尉迟宝琪,“不过有人认真了,就别忘了你‘落棋不悔’的承诺。这样也好,就此免了你的纠结,重新开始。”
  “什么重新开始?啊,你说落棋不悔是这个意思?可……哪里那么容易重新开始。”尉迟宝琪又抽了抽鼻子,“我本来就被人拒绝了,心情不好,你下棋的时候就不能让一让我。”
  “以前让你就算了,今天让你,就是看不起你了。”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猛地抬头,坐直身子看房遗直,“我求你看不起我,我能不能反悔?”
  “不能。”房遗直语气坚决。
  “唉。”尉迟宝琪哀怨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又贴在了棋盘上,“如果放弃她,我的心会觉得很空。”
  “你以前有心?”房遗直问。
  尉迟宝琪:“好像没有,这次不是难得有了么。”
  房遗直见尉迟宝琪还要耍赖,懒得理他,去继续整理证言。对于王长史和两名押送他的衙差死亡的调查,也要继续进行,不可让凶手逍遥法外。
  尉迟宝琪自己冷静了一会,闲着无聊就凑过来瞧一瞧。他顺手翻了翻房遗直桌案上的证词。
  看到什么“炖羊肉”“羊汤”之类的词,胃里就本能地犯恶心。尉迟宝琪立刻没有了兴致,转头看向别处。
  想了一想,尉迟宝琪又吟诵起那首《碧玉歌》。
  念完了又觉得心痛,一个人靠在窗边,满面哀怨地在那里兀自难受。
  房遗直自然不管尉迟宝琪如何,继续翻阅以前的卷宗,他把近几月长安城周边没破的命案都过了一遍,目光最终锁定在两个月前城南马黄村的一宗命案。死者是死在马黄村通往外村的一条山道上,被害之后,尸体被就近扔在路边树丛内,用枯枝烂叶遮挡。死者因此也是在死亡数天后,被路过闻到臭味的村民发现,而造成死亡的伤口同样是一把生锈的砍柴刀。
  生锈的砍柴刀,能想到用这种工具的人一般该是农户出身,但而今已经不靠做农活为生,砍柴刀不常用所以才生锈了。而且此人如果是受了杜氏的指使去杀王长史,那他必该是在生活上与杜氏有所接触的人。
  杜氏除了在曲江村有个隐姓埋名的悦己客栈外,在长安城还有一座宅子,先前从慈州回来的时候,她就住在这座宅院内,当然也有几天安顿在城阳公主府,投奔了她的二哥杜荷。
  房遗直觉得杜氏远嫁在外多年,在京城的根基不深,而且她本是为王长史一事才来京走动。当时王长史已经案发被缉拿,身处落魄窘境,杜氏的情况可想而知,能愿意出手帮她的人不多,那她所能认识并利用的人,就只有她府邸那几个了。
  房遗直随即拿起之前调查的杜氏宅子的人员名单,但这些人早在王长史被通报案发身亡的时候,就已经逐个排查过了,案发当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没什么可疑。
  房遗直转即想到了城阳公主府。不照道理来讲,杜氏在城阳公主府没住多久,该是不会和谁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当然也不排除这杜氏以色或钱财买凶的可能。只是这城阳公主府可并不好进,如果杀人凶手在那里,就不好办了。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尉迟宝琪又语调哀怨地念着诗句。
  房遗直放下手里的名单,看向那头已经失了半个魂儿的尉迟宝琪。房遗直瞧着他,仿佛瞧到了自己,也不知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也如他那般失魂落魄。
  “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喝些酒。”房遗直提议道。
  “对对对,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要烈酒,最烈的酒。”尉迟宝琪叫嚣道。
  落歌看眼自家主人。
  房遗直点了头,“弄吧,给他配点下酒菜,别用肉的,估计他吃不下。”
  尉迟宝琪高兴地直点头,“遗直兄果不愧是我知己,了解我!”
  “我记得家里还有些醽渌翠涛,拿一坛来给他。”落歌惊讶看房遗直,“那酒可是连国公都不舍得喝。”
  “去吧。”房遗直道。
  落歌依命去了。
  尉迟宝琪怔了怔,然后站起身,十分紧张的看着房遗直,“你刚所言的醽渌翠涛,可是圣人亲口赞过得魏公亲手所酿的名酒?醽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
  房遗直点了下头。
  尉迟宝琪激动起来,他忙扑过去,抓住房遗直的手,有些泪眼汪汪,“遗直兄,你对我真好。我发誓,以后把你当亲兄弟看,决不负你。”
  “朋友之间,何必言说这些。”房遗直淡淡笑着,让尉迟宝琪醉了今朝,明日清醒之后,就重新做回当初那个潇洒的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感动地点点头,举手发誓,他一定不会辜负房遗直的期待。
  待落歌真把传说中的醽渌翠涛拿来,烫热之后,尉迟宝琪跟宝贝似得斟一杯,一口一口小酌入肚。落歌还给他准备了花生米,煎豆干等素食的下酒小菜。没有肉香盖过酒香,这么喝起来,反倒更能品味到这酒中的甘醇香味。
  “啊——我好像置身人间仙境了,”尉迟宝琪喝得两颊微红,倚靠在桌边,随即打了个酒嗝,“等我回头跟我阿耶说,我喝过了魏公酿的酒,他老人家肯定不相信。”
  “喝好酒也堵不住你的嘴。”房遗直叹道。
  尉迟宝琪眯着眼看房遗直,嘿嘿笑起来,然后用手指了指他,“你知道有多少小娘子喜欢你们,你平时不喜我提这些,我也就没说,但我今天就要告诉你,我从我那些朋友们那里听到的消息。咱不说平常人家的,就说这长安城内能叫得上号的,三品以上官员家里的贵女就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多福,扶你家郎君去歇息。”房遗直吩咐道。
  多福忙笑着应承,又替自家二郎给房世子赔罪,真真是酒后失态了。
  尉迟宝琪被多福搀扶起身后,还不愿意,要继续喝,被硬拉走后,就抽着鼻子,有点想哭,大概是想到公主的事了。
  随后在落歌的帮衬下,尉迟宝琪被搀扶到了西厢房宿下。
  ……
  太极宫。
  李明达回来的时候,刚好被方启瑞拦个正着,说是圣人刚与长孙无忌等人议事完毕,还未用饭。此刻正传饭,君臣同享。
  “圣人刚问起贵主回没回来,这会儿可好了,人齐了。”
  “还备了我的份?”李明达惊讶问。
  “没有贵主陪着用饭,圣人都吃不香呢。”方启瑞忙请公主过去。
  “好歹要换身衣服,去去就来。”李明达说罢,就急忙回房,换了身可看的衣裳,让丫鬟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不敢耽搁片刻,就去面圣。
  李世民见了李明达很高兴,当下已经设了小桌在李世民的右下首。趁着上菜的功夫,李世民忙问她第一天当官的感觉如何,案子查得如何。
  “有些头绪,不过凶手是个厉害的。”李明达道。
  “哦,倒讲讲今天你都查到了什么。”李世民问。
  李明达看眼那边在场的侯君集、长孙无忌和魏征,对李世民道:“还是等它日有空再和父亲说。”
  “你这丫头,怎倒是忽然害羞了,他们三个你又不是不熟悉。”李世民道。
  侯君集忙趁机对李明达行礼,恭贺她当了大唐朝第一位女官。
  长孙无忌也拱手作揖,哈哈笑道:“贵主而今虽为八品的刑部司主事,但我料准贵主将来,必定不可限量。”
  魏征尴尬地凑个热闹,并对自己之前参本一事,道了歉。
  李世民乐得臣子们夸赞自己的女儿,龙颜大悦。
  李明达却觉得这样不妙,忙谦虚道:“人各有所长,我也就是在破案上能耍点小聪明,觉得自己还能起点效用,其它的朝堂政事却不行,哪有什么前途不可限量之说。舅舅和阿耶一样,就是偏爱我,所以都高看我了,万不敢当。”
  魏征见公主看得透彻,晓得谦虚自省,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反而觉得公主越是这样,才真如长孙无忌所言,前途不可限量了。
  李世民还是好奇心重,想让李明达讲一讲她破的案子,李明达便凑到李世民身边,对其小声说了几句。
  李世民脸色一变,忙道:“那还是不说了。”
  但父女二人这么一嘀咕,反倒勾起了另外三位大臣的好奇心。带着疑惑之心用了饭,三人告退后,就赶紧打发人去刑部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经过。
  得知风月楼拿死人烹饪给活人食的经过后,三人脸色都不大好,面面相觑,皆十分后悔。
  “公主真是善解人意啊。”侯君集叹道。
  长孙无忌:“都怪你们两个拉我下水,好好地弄得人作呕。”
  魏征对长孙无忌和侯君集道:“对了,公主为官一事暂且不要外传,说是要等案子破了,做些成果出来再说,也好叫刑部其他人服气。”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是该如此,回头给房玄龄他们几个知情的也都打声招呼,可别耽误了我外甥女的大事。”长孙无忌说罢,就与二人作别,率先去了。
  侯君集摸着下巴,望着离去的长孙无忌,不禁对魏征叹道,“瞧瞧,一如既往得猖狂,连太子都未必看在眼里,但就是偏偏对晋阳公主格外偏爱。”
  “候公慎言,”魏征正色提醒,“却也不怪他对太子殿下闹意见,殿下近几年来的作为确实有诸多之处不太妥当。至于晋阳公主,谁不喜欢。我记得你也受过他的恩惠,你忘了去年秋天圣人对你发火,还是多亏她劝解,让你免了一难?”
  “那倒是,公主对我们这些尽心效忠的老臣们,是真的照顾有加。谁能想到她那般年纪小的丫头,会心思细腻周全到这等地步。我家颖儿嫁了人,都二十五了,却还是不懂事任性,和夫家闹了不快,还哭哭啼啼跑回来告状呢。”侯君集叹道。
  魏征笑了笑,“自家女儿还是要疼的,总比让她悄悄地在夫家忍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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