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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刚才还皱着的小脸立马就春暖花开了,仰着小下巴可自豪,“对,爹爹可是太子太傅呢,有爹爹教导,日后肯定会改善的!”在青釉心里,父亲就是最伟大的英雄,哪怕从未谋面。\青瓷微微一笑,低头打开包袱把画卷递给青釉。青釉笑意一顿,伸手接过,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忐忑不安的看着谢青瓷。“姐姐,要是,要是爹娘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那要怎么办呢。”
太过在意,以至于连查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伸手覆上青釉有些微微发抖的手,鼓励的看着她,轻声道:“打开看看。”
青釉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画卷,看了许久后抬头,整个人无助的缩成一团,眼角亦是湿润,“姐姐,我不敢……”谢青瓷伸手取过画卷,直接拆开了上面的红线,毫不防备的就打开在了青釉眼底。
这是一副双人画像。
苏氏谢明安携手站在桃花树下,男的文雅女的温婉。青釉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画卷上的两人,伸出手颤抖着在两人的轮廓描绘了一次又一次,眼角的泪落下,许久之后才小声呢喃,“原来,爹娘长的就是这个模样……”
“姐姐,我们像娘的地方多一点。”
苏氏确实生的美,两姐妹青出于蓝胜于蓝,和苏氏有五分想象。青瓷至今都没看过谢明安的模样,视线却完全没落到画卷上面,只看青釉。伸手给她拭泪,声音有些不喜。“我给你看画像,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伸手把画卷卷起放到一旁,不容拒绝。
“现在,你该休息了。”
青釉这才发现姐姐不知何时已经冷下了神色,糯糯的点头,不舍的瞅了一眼已经合好的画卷,不过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哭才惹得姐姐不高兴了,伸手小心的扯了扯青瓷的衣袖,“姐姐,你守着我睡好不好?”
青瓷从来不会跟青釉发火,如今她又先低头,怯怯的看着你,又好笑又无奈。伸手拿起一旁的金丝软枕放好,弯身把她的鞋子褪了,“就在这睡罢,姐姐守着你。”一旁沉默的妈妈上前,把窗纱放了下来。
青绿色的窗纱挡住了并不强烈的阳光,朦朦胧胧。
薄被展开妥帖的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伸手在青釉的肩膀轻拍。青釉这次倒倒没折腾,非常老实的就闭上了眼,看着像是立即睡着了一般,可青瓷还不了解她?肯定还想着画呢。
“不准睁眼。”
青釉小身子一震,姐姐要说什么,全副心神都聚集在耳朵上了。
轻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语速不快不慢,沉静舒缓。
“娘的身子不好,每日早起便要用一碗燕窝粥,然后就去陪着爹一起用膳,爹去上朝后就在院子里看花品书,最近兴致高了些,亲手伺弄起吊兰来,已经快开花了。”
“爹公务忙,平日都看不到人,晚间的时候才有空说些家常话。他每日归家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娘今日的身体情况。吃药了没,胃口可还好,然后就陪着娘一起去花园散步……”
“……”
刚才那位放下窗纱的张妈妈是从小就伺候青釉的,虽然没人给她明说过为什么青釉小姐会成这个样子,这个年下来也有些猜想了。只觉得这孩子真可怜,偏生她又如此的听话,今天青瓷小姐用语言给她描绘家里的生活,必定高兴的紧了。
抬眼看去,果然,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呢,带着向往,带着期盼。笑望了她一会,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青瓷,然后眼睛一瞪,马上就垂下了头。
说着这样温情的画面,眼里竟然黑漆漆的一片冰冷。
许久之后,青釉的呼吸终于平缓了,谢青瓷这才住了口,张妈妈适时的呈上了一杯热茶。谢青瓷接过抿了几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伸手帮青釉掖了掖薄被,见她睡的小脸红润,这才起身走向屋外。
张妈妈紧随其后。
“青釉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张妈妈刚才虽被吓到了,可也知晓,这世上,也只有青瓷小姐才会对青釉这么好了,当下也不隐瞒。“到了京城后虽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精神也还好,可吃的越来越少了,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虽才几天时间,一直伺候她的张妈妈还是留意到了。
“是不是要请大夫换个方子试试?”
所以,长途跋涉终究还是影响了青釉么?吃的越来越少,睡的越来越多……把心里最深的恐惧压了下去,想了想道:“你多备些她喜欢的吃食,好歹劝多用几口,午休的时间不要太长,不会晚上会睡不着。”
“换方子的事不急,已经有眉目了,快了。”
青釉从小到大诊脉的大夫都是圣手,虽然都是开的温养的方子,但也不放心随意让个大夫来诊治,不仅父亲那边在留意,自己也在找,到时候再换。
“你这两日准备准备,春祭之后我带她出门,先不要告诉她。”
春祭之后带青釉小姐出门?还有几天就是春祭了!张妈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当然知道青釉有多渴望出门,可怜孩子,长这么大,除了坐船来京城,竟是连门都没出过,每每都站在门口发呆,试图听到外面的一丝响动。
“是,一定打点的妥妥帖帖,什么都准备好!”
回府后时间还早,也没向苏氏请安,而是领着红檀绿蝉直接回了幽水阁。谢青瓷心里藏着事,一路上也没注意周遭的情况,倒是绿蝉红檀心里有些发麻,为什么一路人都有人瞅着咱们?
又不是第一天回来了,看稀奇的情况早过了!
而且这眼光也太不好说了,不是惧怕不是好奇,居然是敬畏?好像真的是敬畏!可今天什么也没干呀,就是去了一趟宫里见了娘娘,娘娘本就是谢家人,二姑娘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有必要这么大动静?
回了幽水阁,绿蝉跟着谢青瓷回了里屋,红檀则是把两盆白牡丹放到一边,逮着刚好在一旁的淡菊,“今天府里发生什么事了?”淡菊没有回答红檀的问题,而是蹲在两盆白牡丹面前,稀奇的看了好几眼,“这是娘娘给的?”
不过两盆白牡丹,娘娘赏的东西多了,有必要这么在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檀恼了,淡菊立马站直了小身板,眉飞色舞的!
“红檀姐姐你不知道,娘娘赏了姑娘两盆白牡丹的事府里已经传遍了!”红檀更不解,“咱们院里娘娘的东西多的去了,不过两盆花,你们在惊讶什么?”
“那可不一样!”
笑的贼兮兮的。
“我也是刚才才打听的,二姑娘去年得了一盆芍药,喊了一堆人去怡锦院观赏呢!谁都知道娘娘爱花,对喜欢的人就喜欢赏花,去年二姑娘靠这一盆芍药出了好大的风头呢!”
“现在咱们姑娘一回来就得两盆牡丹,还是成双成对的!娘娘的意思谁还不明白呀!我刚才特特到怡锦院那边溜达了一圈,那些个婆子们脸都是臭臭的!”
哼,你得芍药,我们姑娘得的就是牡丹!
红檀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一回来就被这么多人看着了,不过,为什么传的这么快?眉头一锁,就往里屋赶去。谢青瓷正好换了一身常服,红檀忙忙把淡菊的话转达了,然后不解了。“姑娘,咱们出宫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怎么家里就传遍了?”
“难道跟着咱们的人有别人的?!”
谢青瓷挽袖的动作一顿,“你找个人问问黎总管,是不是外面的人也都知晓了?”红檀一顿,是了,家里都传遍了,说不定外面也知道了!也不用别人,自己跑去找了黎总管。
绿蝉扶着谢青瓷在塌上坐下,若有所思。
“姑娘,若是外面也知道了,那是谁在帮咱们?”
是了,若这是在外面也传开,姑娘现在回京当然要造势一番的,这件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谁在推波助澜?才两个时辰,这动作也太快了一点,老太爷当初留在京里的人没这么大能量,主要是,姑娘没下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谢青瓷没有说话,敛眉沉思,今天有个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红檀回来的很快,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看着那封信,谢青瓷马上就笑了,不等红檀开口就道:“把信给我。”
接过拆开,果然还是一个纸条。
“阿姐,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红檀也有些小兴奋,“黎总管说外面也好多人都知晓了,说这速度下去,晚饭时候,几乎满京城的权贵都该知晓了!”绿蝉也笑了,先不论这人是谁,对姑娘而言是大好事呀!姑娘一直在江南,现在好容易回了京人人都等着她进宫之后娘娘是不是还喜欢呢。
现在这局面可稳了,娘娘不仅喜欢姑娘,第一次见面就把一直陪在身边的二姑娘给压下去了!
谢青瓷也在笑。
笑的不是这件事会带给自己的好处,而是安心。他现在既然还有余力来处理自己的事情,说明他的情况还好,并不是十分糟糕。
好在,终于有一个不那么让人担心了。
明明还不到下学的时间,谢青雯的马车就已经回了府,下车后也没回怡锦院而是直直奔向了幽水阁!
第十八章
红檀绿蝉兴奋的低语了几句,回首就发现自家姑娘正低眉浅笑,精致的双眸水光点点。对望了一眼,贼兮兮的上前把人给围了,红檀凑近打量,“姑娘,遇着什么好事给我们也说说呗,这纸条,谁给的呀?”
今儿从宫里出来姑娘兴致就不高,看了青釉小姐后更是脸色都沉了下来对什么事都不起劲,是谁这么有本事,一张小纸条就让姑娘笑出来了?
谢青瓷收回心思无奈的看了一眼两个好奇的丫头,起身,把纸条妥帖收进小匣子里放好,回身才道:“以后不必称小公子了,要唤三皇子殿下。”
所以,小公子是三皇子殿下?!
这个事实让红檀绿蝉都给吓傻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任谁知道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突然变成了皇亲贵胄的时候都会傻呀!红檀先一步回神,傻乎乎的瞅着谢青瓷,磕磕绊绊的道:“姑娘,我,我以后没得罪过三皇子吧?”
不待谢青瓷回话就瞪着眼珠子使劲回忆前事。
回应红檀的是绿蝉给她的一个脑瓜崩,“傻阿你,三皇子和姑娘这么要好,咱们什么时候没有尽心过了?”说完也不再看红檀,只凑近谢青瓷小声道:“既然小公子是三皇子,姑娘,那边的事,可以请他帮忙吗?”
“既然是皇子,做事总归比咱们方便些。”
那边的事,只有寻医这件事了。
事关重大,宫里的太医和从太医院退休下来的,甚至是有一点干系的都不敢请,只能从民间寻医德贵重的大夫,可这样的大夫哪里好找的?在江南好歹有乔家这个地头蛇,这么些年找下来,把那些沽名钓誉的除去,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现在回京,只是暗暗寻访,那边又耽误不得,需得越快越好才行。
红檀这时也理智回笼了,听得绿蝉的话也是点头,认真道:“既然三皇子能让林叔送信给咱们,说明他虽在江南,还是有自己的人手的。既然这样,姑娘你去说一说,好歹能让事情进展的快些。”
闻言,谢青瓷坐在塌上细思,手指在左手腕上的墨镯轻抚,竟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骤然听到他是三皇子的时候,只担心他过得好不好,现在贸然回来,是否有不妥,其他的,一点都没想。
良久之后却是摇头。
“这件事不必再提,你们以后若是能见到他,也不要让他知晓青釉的事。”
“姑娘?”
“不过问一问而已,对他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的事呢?”
绿蝉红檀均是不解。
绿蝉红檀是陪着自己长大的心腹,对她们两,谢青瓷不会隐瞒,当下直言道:“青釉是我的责任,并非他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可以成为我麻烦他的理由。”见两人还要再辩,继续道:“若他真的无事,我兴许会开口……”
顿了顿,眼里的担忧再次浮现,还有很多的无奈。
“他若真的无事,就不是只能让林叔送信给我,而我却没有主动联络他的法子。”
那孩子从小就黏人,在江南时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才好,如果真像他今日这般的云淡风轻,又怎么可能明知自己要离宫而没来送别?又怎么可能只是传信而不是本人亲至?
“你们两别露了口风,若他知道青釉的事情,不用我说也一定会主动帮忙。可他现在情况还是未知,又深在宫里,我想帮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既然不能帮他分担烦恼,也不必给他徒增心烦了。”
这番话下来,绿蝉红檀也沉默了。青釉小姐是姑娘的嫡亲妹妹没错,可小公子也是自幼陪伴姑娘一起长大的弟弟,两人也见证了姐弟两的感情有多要好。心疼青釉小姐,不代表就把小公子置于一边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绿蝉见谢青瓷沉默不语,低垂着眼帘却有一股挫败的感觉,上前。
“姑娘,他是皇子,皇家的事本不该我等插手,不要怪自己。”绿蝉心知,姑娘这是在自责,自责自己不能帮到小公子。红檀也知晓,也跟着劝,“姑娘放心,在江南的时候,人人都稀罕小公子呢,现在回了宫,就算多年未见,也到底是血脉相关的亲人呢,难道还能比陌生人更不好相处?”
绿蝉红檀在耳边絮絮叨叨,青瓷一边听着她们的劝导,心思却飞到了今日早晨的那一幕。稚气未脱的少年,却用真挚的语气说自己长大了,能够保护阿姐了。
嘴角不知不觉上弯。
阿姐等着你来保护呢,你可别中途倒下了。
和绿蝉红檀又闲话了几句,原本准备去练字,却听得小丫鬟来报,谢青雯过来了。谢青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挂钟,还不到下学的时辰呢。略一想便知她为何而来,点头,“请二姑娘进来罢。”
谢青雯进门,也不出声,站在门口处定定的看着谢青瓷,神情复杂至极。谢青瓷抬眼看她,似完全没看到她眼中的情绪,笑了笑,“二妹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一旁的绿蝉已经摆好了茶。
谢青雯转头,视线死死的看着窗台上和水仙一起摆着的白牡丹。那白牡丹开的真好呀,花瓣洁白高贵,花蕊艳丽,一白一红却是如此的相得益彰,让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就这么随意的摆在了窗台上,可自己院子里的芍药呢?
独独分了一个花匠只负责照顾它,白日阳光充足,下雨落雪都得抱到屋子里去,为了让它开花烧了半个月的地龙来催暖。它也长的很漂亮,漂亮到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称颂,都赞美,自己也很喜欢它。
可是……
芍药再美也比不上牡丹!
袖口上的手拽得死劲,秀美的脸庞涨的通红,猛的转头死死的盯着谢青瓷,眼中有泪闪过。“大姐姐一回来就让二房的份例少了一半,现在去了宫里一趟就让所有人觉得我是笑话,真真是好姐姐!”
“娘娘喜欢姐姐这我并无怨言,可有必要传得人尽皆知么!”
声音凄厉,滚烫的眼泪也跟着落下。
午休之后再回女学,一切都变了!别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再不是小心翼翼,再不是小心恭维,而是当自己是个笑话!那些指指点点的眼光动作小声私语,不断的刺激自己的思维,终于按捺不住回了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青瓷!
谢青雯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谢青瓷只是看了她一会便收回了视线,贪心不足的人竟然还在被害人面前哭诉?二妹妹她是怎么把这种事情做得如此的理直气壮呢?还真是令人费解。谢青雯一直盯着谢青瓷的脸,当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无趣。
无趣?!
自己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在她眼里是无趣吗?!
猛得上前,一把拽住了谢青瓷的手腕,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说话阿,是不是心虚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举动一出,连绿蝉红檀都看不下去了!什么叫姑娘心虚?姑娘可什么都没做!挽袖就要上前拉开谢青雯,然后齐齐停下了脚步,姑娘怎么了?刚才一直淡然处之的谢青瓷,这会彻底冷下了神色,黝黑的双眸晦暗无比。
“放手。”声音很轻。
谢青雯全然没当一回事,依旧牢牢的抓着谢青瓷的手腕。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很有礼吗?说话阿!娘娘不过赏了你两盆白牡丹,你就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你很得意……”
“阿!”
话没说完,谢青瓷猛的一挥手,谢青雯防备不及,踉跄的退后了好几步最后摔到了地上。谢青瓷看也不看她一眼,摘下手腕上墨玉镯,掏出手帕,眼神专注的一点又一点的细心擦拭,一遍又一遍。
谢青雯这会也回了神,依旧摔在地上,看着谢青瓷一遍又一遍的擦着那个一眼就知是上品的玉镯,肯定是娘娘赏的!当下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娘娘你要那么喜欢她?这些年陪着您的是我呀!
眼泪不停的落下,上好的胭脂被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