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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异事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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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姑娘。她放声喊她,仍是不见回应。
  云照专心往前走,人潮熙攘,没有听见喜鹊唤声。好不容易从那最热闹的大街挤出来,回头一瞧,哪里还有喜鹊的踪影。
  她等了片刻,想着她知道自己是去陆家,人又不笨,总该会一直往陆家的方向去的,或许她已经先挤出来,直接去了陆家等自己,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应当不会错。想罢,她便往陆家走去。
  过了这条大街,另一条街道人就少了。她走的又是小道,行人更是稀少,走着便不见人了。
  冷风在巷子穿行灌入,从头吹至尾,穿堂风最是阴冷,卷着瓦顶积雪呼呼吹来,拂得云照面颊寒凉,伸手一摸,手冻得不行。
  巷子太过寂静,唯有风声掠过。忽然一柄尖锐的剑在云照背后出现,直指她的后背,径直刺向她的心脏位置。
  那剑锋锐无比,似可削铁,哪怕是穿再厚实的披风衣裳,都不能阻挡这一剑。
  剑将入体,突然伴着一声脆响,剑端重重偏向了一边。一粒石子弹在剑上,剑无损伤,石子已经粉碎。
  握剑的人手臂一震,警惕张望,却不知道是谁弹的剑。
  一直安静走在前面的云照转身看向那人,眼角顿露狡黠:“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人几乎想也没想,脚尖一垫,就想离开,可那屋顶已有人出现,一身捕快衣裳,洗得发白,穿得发皱,但一点也不影响那人的身手。
  一刀一剑劈开电光火石,如两条火蛇纠缠在一起。
  云照退后一步,贴墙而靠。这次回到腊月初八,她就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出现意外的状况又实在太多,所以她早就寻了万晓生暗中保护她,今日出了十七公主一事,她更觉像十七公主那样善妒狂躁之人,只怕会对她暗下杀手,所以让喜鹊送草鱼去时,留了暗号让万捕快万分警惕她的周围,果然,她刚落单,就有人出来杀她。
  那人身手不差,只是万家族人中不少都是武夫,他自身又聪慧,虽然不是师出名门,武功也没个章法,但武艺了得。又更因他的武功乱七八糟的,令对方一时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又急于脱身,更是落了下风。
  万晓生深感这人不简单,更不敢掉以轻心,更深知一旦放生这人,自己也会遭大祸,更是拼尽全力要将他擒下。
  似丛林猛虎捕食,追得绵羊无处可逃,一刀重击,拍在那人心口上,撞得那人两眼昏黑。万晓生又落一招,那人便被卸了兵器,顿成无角绵羊,乖乖就擒。
  万晓生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略显狼狈,可眼有英气,看得让人振奋。云照小跑过去,拍拍他的胳膊:“看来我可以安心地把我家小喜鹊许配给你了。”
  万晓生瞥她一眼,这语气,简直是要自己喊她丈母娘的气势。他腾手摸了摸鼻头:“快把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给收了,一个大男人熏什么香,熏死我了。”
  云照俯身一嗅,一股兰花香气扑入鼻中,许是“前世”阴影,刺得她心头一震,露了恐惧。那人见她如此,冷笑:“将我放了,我留你一条生路。”
  声音阴绵,又带冷嘲热讽,听得让人……不、开、心!云照缓缓站直身,捋了捋袖子,抬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巴子。那人面巾随手而去,一张俊秀的脸露在两人面前,不待他出声,云照又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子,拍得那人直接懵了神。
  “脸真硬,打得我手疼。”云照甩甩手,“你叫什么?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杀我?”
  那人皱眉瞧她,万晓生也瞧她,三番两次?这不是头一次么?
  云照又道:“我知道,你是皇宫里的人……你叫程冲对不对?”
  那人当即点头,随后就见她冷笑:“刚才还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现在一说名字就点头承认,我倒要好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程冲,是不是七皇子的人。”
  那人脸色一变,这才明白话里被她下了套。他立刻噤声,决定不再说一句话。
  云照和陆无声本来就怀疑十七公主所说的话真假,如今更是觉得十七公主骗了他们。她问了好几句,这人都不再吭声。审问人的手段她可不拿手,想了想,便瞧向万晓生:“那就麻烦万捕快撬开他的嘴了。”
  万晓生方才挨了他几剑,正疼着,这会能好好动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他两眼一弯,用刀刃在空中挑了个花,直指那人裤裆:“你不说,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削了。”
  那人脸色阴沉,奈何受制于人无法脱身,只是冷眼瞧看。
  云照泰然转身,悠然道:“削了,一寸一寸地削,直到他肯说为止,不说就让他断子绝孙。”
  万晓生是个捕快,知道衙门规矩,帮忙是帮忙,但也不会闹出人命来,本着让他惊怕说出实情的心思,只管吓唬吓唬他。遂用刀尖一挑,将裤裆刺穿,刀抵根部……嗯?
  他眨巴眨巴眼,低头瞧去,又用刀挑了挑,刀尖撩的地方空荡荡,惊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云姑娘,这人是个太监!”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太、太监?”云照的心几乎是伴随二字同时沉落,如果说是太监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只因他们的身份特殊,效忠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帝。
  皇帝要杀陆无声?要对陆家下手?
  云照心头顿时冷如冰雪,脑袋嗡嗡直叫,有些不知所措。她总觉得这不可能,因为十年后圣上仍恩宠陆家,封赏称赞皆有,如果真的在十年前就有杀心,那怎么会等到十年后?
  更何况十年后的陆家跟十年前的陆家并无差别,依旧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圣上没有二心,所以云照没有深疑过圣上,而是另疑他人。而且这人是来杀她的,或许也是被人收买了,比如十七公主?
  但前世她与十七公主没有交集,但这太监“前世”的确是杀了她一回,怎么想,都不会是十七公主的人。
  果然……凶手另有其人。
  万晓生也觉得惹上了□□烦,他哪里知道云照要防的人,竟是来自皇宫。只是云家是生意人,怎么会有这种杀身之祸。
  那人见两人面色有异,声音更冷:“还不快将我放了,宫廷的人,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云照蓦然回神,脑子飞快一转,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既然你的主子已经决意要杀我,那我放了你就等同放虎归山,但不留你活口,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却也不会让我安然无恙,所以还是杀了你好,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那人眸光骤冷,神情阴戾:“你敢!”
  声音一激动,就更显得阴柔尖锐,云照轻笑一声:“死太监,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还到处乱跑,捅了我一刀就算了;现在又对我下手,你家主子到底有多讨厌我,我又妨碍了他什么?”
  “我何时捅过你一刀?”那人蹙眉,“你这人,从方才说话就颠三倒四的,你是疯婆子不成?”
  是不是疯了唯有云照清楚,她懒懒道:“对,我是个疯婆子,现在疯婆子要杀了你灭口了,我心仁慈,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一句遗言,就一句。”
  那人瞪眼,厉声:“你敢!”
  云照如鸟啄木般点头:“哦哦,遗言就是‘你敢’,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
  万晓生瞧着她,真要动手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刀给她。云照接过刀,手势一沉:“真重。”
  她挪着刀往太监身上靠了靠,往他脖子上游走,时而晃两下,实在是太重,有些拿不稳当。可在这太监看来,却危险至极,盯着刀直瞪眼,心扑通扑通剧烈跳着,生怕她一个手抖,抹了自己的要害。
  此时他还笃定她不会杀自己,可刀已贴在他的脖子上,刀锋冰冷,惊得他大气不敢喘。
  “我力气不大,可能要砍几刀,你忍着,反正总会死的,别怕。”
  云照卯足了劲就要砍,太监身体一软,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倒身在雪上。
  “装晕也没用,受死吧。”
  云照扬起大刀,刀将落脖子,见他还不起来,甚至哼都没哼一声,才肯定他的确是晕过去了。她这才停下:“没用。”
  万晓生就知道她是在吓唬人,伸手接回刀,再看脚下踩着的太监,只觉被刺扎了脚,可又没有办法抽身,他总不能丢下这烂摊子,让云照跟这死太监待一起,那样喜鹊知道了非得将他骂死不可。
  “这太监你要怎么处理?”
  “我还得找陆无声商量,我先将他关起来,找个废弃的小屋子。”云照这才想起来他是个捕快,问道,“我刚才有说什么么?”
  万晓生耸了耸肩头,斜着眼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瞧见,不曾见你甩他耳光,不曾见你拘禁人。”
  云照甚是满意:“那就麻烦万捕快帮我送一送人。”
  万晓生暗暗叹了一口气,麻烦越滚越大,却没有办法脱身。等他俯身扛起这太监,他才道:“你做的这些,日后可以办法收场?”
  云照默了默,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她笑笑:“我还有不少银子,送给你吧,你不要做捕快了,带着喜鹊和你的家人一起搬到别的地方去。”
  万晓生见惯了她的生意人模样,可现今却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他嘴角一弯:“那我成什么了?如果换做是喜鹊,她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这个主子。”
  云照笑问:“万捕快,你喜欢喜鹊什么?”
  说起来,喜鹊不是美人,也不算聪明人,云照留她,是因为她善良又忠心。
  万晓生说道:“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为什么,那我问你,你喜欢陆公子什么?”
  “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还对我好呀。”
  “……你就当我没问吧。”就没见过这么不含蓄的!
  &&&&&
  云家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找个常年不用的小黑屋十分容易,云照怕无人看守时那太监醒来跑了,于是将他捆了个严实,绑在床柱旁,让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才和万晓生出来。
  迎面寒风一吹,她才猛然想起还要去陆家,那喜鹊早就该到了,到了那见不到自己,等得久了急了,只怕会直接问陆无声她来了没。那指不定陆无声会多想,她想到这,忙跟万晓生告辞,自己往陆家跑去。
  地上的雪刚被扫净,这会又铺了白白一层,地面湿滑,跑起来得压着力道,着实费力。
  寒冬天冷,两旁的商铺基本都关了门,只剩寥寥几盏灯笼悬在途中屋檐下,隐约映着点点星辉,让她顺利前行。
  街道寂静,稍有一点声响都能听见,道路另一边,似有匆匆脚步声,正往云照这个方向过来。才历经过生死的云照忙顿步,没有往前,侧身躲到旁边柱子后面,不敢用力喘气,想等那人过去再出来。
  寒风拂过,灯影摇曳,被光火映得颀长的影子映在薄薄雪地上。云照趴在柱子后头,屏气等那人过去。可片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前面,停在她方才停下的地方,往四下看去。
  许是天气太冷,风也太冷,男子又没系披风,唇和手都冻得紫红,看起来冷得不行。他顺着地上浅浅的脚印往柱子那看去,随后就看见一个姑娘往他跑来。见了她,陆无声才松了长长一口气,伸手将她接入怀中。
  “喜鹊说你不见了……”陆无声轻轻叹气,“她都急哭了。”
  云照抓了他的手为他暖着,看着他,他就提喜鹊着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也很着急?她又探手去捂他的面颊:“我没事,人多,走散了。后来的确是出了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陆无声心头一紧:“什么事?”
  云照说道:“有人要刺杀我,那个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有兰花香气的人。”
  “程冲?”
  云照摇头:“我想他不是程冲,也就是说,他不是七皇子的侍卫。他是个太监,而据你所说,程冲并不是一个太监,所以很明显,十七公主说谎了,要杀你的人,也绝不会是七皇子。”
  “太监?”陆无声神色微顿,末了他又否定了一瞬出现的想法,“不可能是圣上。”
  “你是如何想的?”
  “七皇子的母妃虽然不是最受宠的妃子,但是七皇子为人勤奋聪颖,是皇子中最得圣上宠信的,甚至早有传言圣上要立七皇子为太子。可如今发生的事,每件都是针对七皇子,想将杀我的罪名嫁祸给七皇子。这也不难猜,为什么那人执意要杀我,而不是对陆家的顶梁柱,我的父亲下杀手。”
  云照突然明白过来:“如果是杀了你,又将罪名嫁祸给七皇子,那陆伯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放过七皇子,到时候就算圣上再怎么宠爱七皇子,也没有可能将他立为太子,更不可能让他继位。”
  陆无声点点头:“我们大可以换个想法,既然排除了圣上和七皇子,而这些事事情又处处针对七皇子,挑拨我们陆家与他的关系,那那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与七皇子敌对的人。”
  云照嗓子忽然有些干,因为这个想法有些可怕,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那个人会不会也是皇子?而且……是三皇子?”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你说,那天三皇子要单独见你,你拒绝了,随后就发生了十七公主那件事。十七公主说画像上的人是七皇子的护卫程冲,如今证明她说了谎话,那她应该已经入了那位皇子的阵营。所以她和三皇子结成了联盟,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皇子虽然不及七皇子得宠,但也是圣上倚重的皇子,加上十七公主……”陆无声真觉得那已然是铜墙铁壁,“是否真是三皇子尚有疑点,但里应疏离十七公主,尽量不与她再起纷争,免得惹怒她。”
  那些藏在暗处可怕的人一一浮出水面,云照反倒不那样惊怕了,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死了。
  察觉到他的手暖和了些,云照才缓缓松开,拉着他往方才藏那太监的地方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太监,兴许你能问出点什么。”她略有迟疑,才下定决心,“陆无声,你杀过人么?”
  陆无声稍稍意外,摇摇头:“怎么了?”
  云照将他的手握紧,眼神却丝毫不退怯慌张:“那个太监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所以我想如若没有办法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就……就偷偷处置了他吧,否则无异于放虎归山。”
  陆无声心头微顿,云照胆大,但不敢杀生,就连鸡鸭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她光明正大提出,定是深思熟虑过,也不知用了多大勇气,才敢说这种话:“我来动手。”
  “你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么?”
  “我立志要去边疆战场,这种事总归要做。”
  想到两人的手要开始沾上鲜血,云照就恨得咬牙:“这笔账,我一定要算回来。”
  离凶手越来越近,云照就越发地镇定。陆无声若有所思,只因有一事他略想不透——既然那人要借他这把刀来打击七皇子,那杀云照,有什么用?
  难道真的是十七公主授意?
  那藏在背后的人跟十七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的人十七公主可以随意调遣?
  亦或是说,太监根本不是十七公主所派?
  那云照到底得罪了那人什么?或者是踩到了那人什么痛处?
  疑云如绳结,在绳子上一寸一结,阻碍着他的思路。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关押那太监的地方藏得十分好,连陆无声都意外云照想得这么周全。那地方并不算偏僻,甚至可以说有点显眼,然而这屋子宽大,床离门非常远,进了门还得走十余步才能看见窝在角落的床。而这是间废弃的屋子,早就没有人会进来。
  那太监被五花大绑绑在床柱上,嘴被塞了个严实,连哼都哼不大声,咿咿呀呀地发着求救声,让人听了以为是老鼠在屋内打转。
  他醒来后一直在挣扎,试图脱身,可谁想这绳子将他捆得严实,都陷进了肉里,勒得他肉疼,狼狈不堪。
  “吱呀。”
  门被打开的同时,屋内声响立刻消失。陆无声往里看去,唯有满满尘埃,像间废弃的屋子。只是那声响他也听见了,不知道的以为是老鼠,但他知道里头藏了什么,这噤声的举动,听起来像是聪明人所为。
  他握着云照的手往里面走,拐了个弯,就看见那个太监了。
  太监一瞧见他,双目瞪圆,又开始挣扎。等瞧见云照,顿露惊恐。
  陆无声偏头好奇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本来是想切他命根子的,结果发现他的命根子早就被人切了,然后我想既然都没什么可以威胁的了,干脆就杀了他。可是呀,他竟然没出息地晕了过去。”云照无奈道,“但我喜欢看人惨叫惊怕,所以就想等他醒了再动手。诶?你随身带的匕首呢,借我一下。”
  太监两眼一翻,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可他明显感觉到有人正甩着刀子朝他走来,甩得刀风呼呼地吹。他猛地睁眼,刀子已经抵在了他的鼻尖,他咽了咽口水:“你知道我是宫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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