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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瞳神色淡然,“不知萧将军是否有意来山一叙?天山雪莲愿双手奉上,倘若你们将士的性命真得以幸存,在下不求其他,但恳请萧将军能屈尊来此一趟。”
男子沉吟片刻,答道:“将军乃性情中人,重情重义,若阁下的天山雪莲真能救回将士们的性命,将军必然愿意亲自登山拜访。在下回去以后定会将阁下之言如实禀报将军,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寒瞳,寒冰之寒,瞳孔之瞳。”
“在下单名一个宇字,寒瞳兄叫我萧宇便好。”
寒瞳拱手作揖,“不敢当,还望萧兄能对萧将军言明寒瞳之愿,寒瞳别无所求,只想借苍烟玉一用……”
☆、第三章 浮生前尘(上)
寒瞳是苏家的次子。
那时的京城,还笼罩在一片和平安宁的气氛中。每到夜幕降临,夜市便热闹了起来,小摊贩沿着护城河岸的两侧一字排开,河上的拱桥上站满了前来幽会的情人,情人的目光使漫天星辰都为之黯淡。
寒瞳对京城只有儿时的印象。那时候,寒瞳的父亲在朝中担任要职,苏家算是京城中的几个大户之一,仅次于手握兵权的萧家和在朝中有着元老级地位的杜家。但是后来,父亲却辞去了朝中的职位,举家搬离了京城,去了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定居。别人问起,便只是说厌倦了官场,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
但是后来听人说起,父亲最后之所以下定决心,是因为哥哥的意外死去。
那一年,寒瞳十七岁。寒瞳的哥哥寒玉刚满弱冠。
父亲栽培寒玉,花费了诸多心血。在寒玉刚满三岁的时候,父亲便为他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私塾先生,教他天文地理、历史民俗。十二岁上,寒玉便已能对当时朝中的政治形势了然于胸,十五岁时便已能够为父亲处理朝中事务排忧解难。当时苏家长子苏寒玉的盛名曾在京城流传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父亲也曾说,寒玉是天生的政治家,日后必成大器。
然而,终究是天妒英才,寒玉没能活过二十岁的那个寒冬。
京城的冬天,由于时常下雪,常常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铺满路面的积雪上,布满了行人的脚印和马车行驶过的痕迹。那时寒瞳并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白雪,只是他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他会登上天山,终日面临千年的积雪,再无四季的轮换。
十七岁的冬天,是留在寒瞳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个寒冬。
那一日寒瞳随父亲冬猎归来,路上还在探讨着刚刚打下的猎物,可是刚进大门,二人便立刻怔在了当场!
庭中的雪地,被刺眼的鲜血染红。
寒玉的尸体被吊在庭中的古树上,还有血在顺着他的身体滴下来,却已是暗哑的红,因为血的主人已经不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寒瞳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而那个人竟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寒瞳也是第一次看见父亲那样的表情:愤怒、绝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府中的家丁赶到时,都被这一幕惊吓到了。
他们说,没有听见任何的动静,寒玉被害的那个时刻,似乎像是安排好了一样,有人正在后院清雪,有人在房间内帮夫人办事,就那么巧合地全部错开了庭院。
连守门的家丁都说,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进来。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时刻,寒玉却被人杀了。
不但被杀,连尸体都被吊在了树上。
而所有人,却仿佛聋了、瞎了一般,谁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谁也没有看到任何画面。
就好像……在凶手行凶的那一刻,府上的时空都静止了,而凶手在这静止的时空中杀了人再离开,而当时空恢复的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他们的大少爷死了。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寒玉的死,成了一个谜。
寒瞳原本以为父亲定然会追查哥哥的死因,但是没想到,父亲却决定辞官离京,带着全家搬到江南的一个小镇,并放话此生决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寒玉的死也成了一个禁忌,不允许在任何场合被提到。
寒瞳有种预感,哥哥的死必有隐情。这绝非是偶然。寒玉平时在外,谦谦公子的形象留在每个人心里,没有人会和这样的一个人结怨。谁会杀了寒玉呢?
父亲带全家离开京城,仿佛是想躲避什么。寒瞳想,也许父亲隐约知道哥哥遇害的原因,但是这是个他无法抗衡的力量,所以,这次举家南迁,几乎可以说是逃亡。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相似在渔歌。
江南的冬天,虽也时有落雪,却不似京城般寒冷。
在江南的这几年,苏家过了一段安宁太平的日子。亲眼目睹了寒玉的死,来之不易的安定让所有人别无所求。
只可惜,有些事情避无可避,这安定也没能持续太久。
在江南的第三年,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一次,是寒瞳的娘亲。
苏老夫人的死法,和寒玉如出一辙。
院中的桃树,已有百年的岁月,暮春时节,正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满树的桃花,在一阵风的吹袭中落英缤纷,在枝头颤抖着落下,犹如一场花瓣雨,整个庭院沐浴着芬芳的洗礼。
芬芳中……掺杂着血腥的味道。
看见苏老夫人的尸体那一刻,苏老爷终于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些从寒玉死时便积攒起的愤怒和怨恨,都在一瞬间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爹!”
寒瞳扶着父亲,心中亦是悲愤万分,“爹,到底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哈哈哈哈!!!”苏老爷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那是寒瞳听过最惨烈也是最悲壮的笑声。
“难道……非要赶尽杀绝……”笑着笑着,苏老爷竟然落下泪来。
苏老爷握住寒瞳的手,握得紧紧的,“瞳儿,我们已经暴露了行踪,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一定要报仇!为你哥哥,为你娘!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从小,父亲便教育寒瞳,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一刻,连一向坚强的父亲也崩溃了。寒瞳咬着牙,可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宣泄。
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苏老爷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定……一定是他们……神眼千机……是……是他们做的……但、但是……咳咳……”
“但是什么?!”寒瞳的瞳孔瞬间收紧!
“但是……神眼千机……他们、他们只负责杀人……你、你要……要找出指使他们的人……不能……不能放过他们!!!”
最后一句话,苏老爷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力,然后,便再没有了声音。
“爹!!!”
寒瞳撕裂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苍穹。
痛苦、屈辱、仇恨……害他家破人亡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此刻,夕阳的余晖落在屋顶上,将天地间的一切镀成了温暖的橘色。屋檐、桃树、古井……连寒瞳自己都染上了橘色的光晕。
可是寒瞳却很冷,全身都冷得彻骨。
桃花落尽,枝桠间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皮,那些零落的花瓣,落入泥土中,被践踏、被碾压,最终香消玉殒。
☆、第三章 浮生前尘(下)
在一个暮春的傍晚,柳絮飘零,寒瞳下葬了他的双亲。
他们初到江南的时候,还是飘着细细雪花的冬日。家丁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摆进新的宅院。他们本以为生活可以就此安定,以后遇见的,不过只是池中游鱼、山间仙鹤,连庭中的桃树,都是只有世外桃源才能生长成的茂盛和繁华。
从此世上,再无人问津。
寒瞳跪在二人的灵位前,以血发誓,必要让那些害死他们一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悲愤之余,寒瞳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现在,他是苏家唯一幸存的血脉,也必然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
复仇的首要前提,是先保全自己。
寒瞳收拾好东西,隐去姓名,离开了苏家在江南小镇中的宅子,但谁也不会想到的,是他又回到了京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京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深处帝都,能打听到的东西多。甚至京城有一些店,做的就是帮人打听事的生意。而酬劳,自然要依据打听的事来定。
比如,寒瞳现在找到的这家,名为“越三界”的店。
这家店店面不大,门口有两只猫的石像,左边的猫一双眼睛镶嵌的是碧绿的翡翠,右边猫的一双眼睛是深紫的宝石。两只猫蹲在门口,尾巴高高地翘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越三界,顾名思义,哪怕是三界之外的事,只要你肯付酬劳,什么都能帮你打听到。
这样的店,自然能打听到其他店打听不到的东西,也自然要客人比其他店付出更多的酬劳。
寒瞳要打听的第一件事,就是父亲临终前提到的“神眼千机”。
越三界的伙计一听到“神眼千机”这个词,开口就是一百两。
一百两白银,在当时的京城,已经能买下一栋豪宅和几个仆人了。可是现在,这个价钱,只能帮寒瞳买到一个答案,甚至可能只是一句话。
但这句话对于寒瞳来说很重要。
寒瞳按照规矩,先支付了三十两的定金,伙计掂了掂,对寒瞳说:“公子请随我来。”
寒瞳跟着伙计上了楼。楼梯似乎是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响声,仿佛再多承受一丁点的重量就要塌裂。而且越往上走,光线似乎就越昏暗了,走到后来,寒瞳几乎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迈步子。
再到最后,寒瞳的视线里已是一片漆黑。
在一片漆黑中,寒瞳隐约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与此同时,伙计的声音传来:“我们到了。”
寒瞳又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听见了身后沉重的关门声。
现在,他身处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不知道这间房子里究竟有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他。
可是,他心中却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觉得这间屋子里扑朔迷离的黑雾,反而是他寻找真相的突破。
直觉告诉他,他来对了地方。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他拼命努力想要抓住,可是却终究是徒劳。
寒瞳睁开了眼睛。一束阳光落在他的枕边。
环绕天山的云雾,犹如半空中升起的袅袅炊烟,氤氲着迷离的苍白水汽,是轻风吹不散的雨露。
天山很少降雨,可是寒瞳却在一片潮湿的梦境中醒来。
萧宇在隔壁的房间,应该还在休憩。今日,他当如之前应允的一般,帮助萧宇下天山。
寒瞳没有想到,竟然又梦见了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些纷扰的前尘往事,他已经很少再想起,曾经浓郁的血腥之气,也在这千年的积雪中慢慢冰冻和凝固。
可是,他又一次梦到了这些事。
也许是因为,招待了来自尘世的客人,红尘中的气息也被他一并带来了罢。
十五年前寒瞳登上天山,携着一个刚出世的女婴。
天山中的另外两位来客,分别名为元霜和慕冰。
他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共同抚养这名女婴,为之取名为雪莲。
寒瞳从未问过他们的过去,正如他们也从未问过寒瞳的过往。三人心照不宣,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过去的事,谁也不再提,谁也不必提。
现在,寒瞳的梦,让他回忆起了他的故事。
只是,从他进入越三界之后,到他带着雪莲登上天山,这中间的一段空白,他却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他在越三界到底听到了些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报仇?后来他又为什么突然登上了天山,为什么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之前听人说过,对于一些不愿去回忆的往事,有些人会在潜意识中采取遗忘和逃避的方式。
也许,那些记忆,被他潜意识地逃避了吧。
而这个答案,在天山十几年的时光中,早已失去了意义。
正思忖着,突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寒瞳兄,请问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萧宇浑厚的声音让寒瞳立刻从过往回到了现实,寒瞳下床,打开房门,“抱歉,让萧兄久等了。”
萧宇深知现在自己是有求于人,自然不敢有任何责备之意,只道:“我不急,只是希望弟兄们尽早能拿到天山雪莲治病。”
“性命攸关,寒瞳也不敢多耽搁片刻,萧兄随我来。”
下了一层楼,便是寒冰楼的一楼。
这是寒瞳从不让雪莲过多停留的地方。
中间有一个圆圈围成的东西,雪莲不能走近,寒瞳和慕冰也很少会接近。
但是寒瞳知道,不久之前,慕冰曾走进这个圆圈。
因为圆圈里,是一道天山山裂的缝隙,中间设有一道滑索,这是下天山的唯一一条路。
寒瞳用内力移动外围的屏障,很快,圆圈中围着的东西便暴露了出来。
然而,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寒瞳的神经却瞬间绷紧了!
萧宇不解,因为这条缝隙足够宽,滑索也露在上面,看上去一切都和寒瞳描述的没有任何不同。
但寒瞳却摇了摇头,“萧兄,恐怕你一时半会下不了天山了。”
☆、第四章 云端天险
清溪深不测,隐处唯孤云。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只是现在,深不可测的是天山的裂隙,孤云隐没的是万丈深渊。
“元霜啊元霜,难道这也是你的安排?”
元霜神机妙算,任何事情的发生,不差一分一秒。就在几日之前,慕冰下山还一切顺畅,而就在这几日之后,萧宇却要留在这里了。这个时机,把握得实在太为精妙。
萧宇不解,“有什么不妥吗?”
寒瞳定了定心神,道,“萧兄,可否借你的宝剑一用?”
萧宇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将萧将军赐给他的宝剑递了过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寒瞳却将宝剑扔进了那道通往山下的缝隙中!
萧宇诧然,比疑惑更多的是愤怒,因为这是将军亲自赐给他的宝剑,他敬畏将军,因此视之为珍宝,这些年从未离身,可是现在却在天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随便便扔进了深渊之中,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这是?!”
寒瞳却抬起手,示意他看这道缝隙,“萧兄勿躁,请看。”
只见那把宝剑,并没有落下去,而是像有某种力量在下面撑住了一般,浮在了半空之中,并且丝毫没有要掉下去的迹象!
萧宇跟随将军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免目瞪口呆。
“这……这是为何?”
“萧兄可曾听说过云光结界?”
“愿闻其详。”
寒瞳先将萧宇的剑从半空中取下,交还给萧宇,然后开始讲述起了这云光结界。云光结界与一般结界不同,是一种“定时”形成的结界。顾名思义,施界者可在当下布下结界,但为结界定下日后才形成的时间,时间未到则结界不会形成。
关于云光结界曾有一个传说,说是一位世外高人携一件宝物隐居深山了几十年,却在将死之时被人知晓了行踪,那人扬言一个月后必来此地取这件宝物,如果高人在山中布下结界导致他进不来的话,他便要杀光这深山附近的所有人家。
高人知道自己活不到一个月,怕自己死后宝物被那人找到,可是他又不能设结界,不然会连累无辜的村民。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这位高人便创造了云光结界。这种可以在日后形成的结界,以一个月零一天为时限,一个月后,寻宝人在尚未形成结界的情况下走进了深山,看见高人已死,便开始在山中寻找宝物,一天以后,一个月零一天的时间到,结界形成,那人方知自己即使拿到了宝物,也永远走不出这深山了。
“云光结界,只有设结界的人自己可以解,其他人,就算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寒瞳道。
萧宇听完了寒瞳讲述的云光结界,不禁慨叹世上之事实在太过玄妙。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破了这结界,带着雪莲下天山。如果说云光结界只有施界人能解,那么首要之事便是找出这个人。
“寒瞳兄可知是谁设了这云光结界?”
寒瞳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在下山之道设下云光结界,就是要留住此次前来的客人。”停顿了一下,又说:“看来,不能等到萧兄将天山雪莲带下山之后再请萧将军上山了。现在只有先请萧将军上山,你们才有机会下山。”
萧宇疑惑,“此话怎讲?”
寒瞳道:“设下结界的人,正是我那位正在沉睡的朋友。解除云光结界需要先让他醒来,而他要醒来,却需要萧将军手中的苍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