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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可能吗？
向来计划周到、谋虑深远的孙权，面对这样的猜测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更让他无计可施的是，他甚至有一些理所当然的欣喜，这样的欣喜突兀而反常，他根本不愿承认。
*
手上的擦伤虽然是小伤，可是连握笔都火辣辣地疼着，语安又心绪不宁，宁洛干脆就请了假，两人一起回了乔家。
大白天的，乔家也没什么人在，语安回了房就直接睡下，宁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守在房里，继续她应该承担的职责。
宁洛坐在一旁看着书，隔一段时间才看向语安时，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神色间有些呆愣，很是恍惚的样子。
“大小姐？”宁洛走到床边叫着她。
语安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转过头来看着一直陪伴着她的护卫：【宁洛，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宁洛心头一突：“大小姐，只是梦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没事，只是太真实了，我觉得可怕。】语安轻轻笑着，【你以为被这梦魇着了？别担心，我分得清梦境和现实，一直就分得很清楚。】
宁洛就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很是沉默。
【宁洛，我只是想家了……】语安坐起身来，【一直都回不去，我很难过。】
“大小姐，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语安又是笑了笑，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是一副冷淡表情。
“大小姐，其实你没必要和二少爷吵这一架的。”宁洛当时在门外，也只是听到几句孙权的话，语安的唇语她读不到，她只是不满意孙权竟然用那种音量对语安说话。
【他说，他肯管我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孙总校长和大乔。】语安终于把他们那段对话告诉宁洛，脸上渐渐带出几分恼怒，【看来他是不打算继续维持和我和平相处的假象了，既然如此，我本来根本不需要他多管，我让他要管就去管大乔的事情好了！】
这其实就是在赌气吧？宁洛有些想扶额，这两个平日里明明都是小心翼翼绝不行差踏错的人啊，怎么就能这么冲动地吵起来呢，之前不是还相处地挺好？
宁洛仍在不解，却发现语安的表情瞬间僵硬，立刻抛下了那些念头急问：“大小姐，你还好吧？”
语安连身体都有些僵硬的样子：【宁洛你说，孙权他是不是很聪明？】
“当然。”这是事实，宁洛答得全无迟疑，可她不明白，孙家二少爷是不是聪明这种事，值得大小姐这个样子吗？
【我对他的话是不是……好像已经不小心透露了我知道他喜欢大乔的事情……】
宁洛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然后也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把他对大乔的关心和最近对我的这些照顾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宁洛你说，我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像在吃醋嫉妒……】语安已经快要语无伦次了，要命，她一时冲动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宁洛继续僵硬地点头，语安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孙权那么聪明的人，只要不想岔了，这么几句话，足够让他把语安的话理解个通透了。
【让他知道，其实也就那样，他不会在意的吧。】语安脸上先是涨红，慢慢又恢复苍白，孙权那样的人，是不会在意无关之人的感觉的。
宁洛见她表情淡淡，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本来就是这样尴尬的局面了，这之后语安又要怎么怎么面对孙权，怎么才能和孙权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发现我虐不下手。。还是下章就和好吧orz。。
☆、Chapter 40
语安双手抵着额头，不意间又碰到了手上的戒指。她把手放下，只是静静看着那枚戒指，渐渐有些失神。良久，她才抬头看向宁洛：【宁洛，我到底怎么了？】
宁洛刚想开口安慰语安说孙权不值得她这样，语安下一句话却让她僵在当下。
语安说：【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这戒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相氏族人都相信这由族人亲自打磨祝祷的戒指有着灵性，所以每一个孩子都是幼年时就由族长赐予了这样一对戒指，陪着每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然后为他们选定合适的伴侣共度一生。这样的戒指对相氏族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即使是宁洛，身上也有着一对戒指。
每一个相氏族人身上的戒指几乎都有些相似，最大的差别只在名字，语安的是墨羽戒，因为那对戒指上都各有一块似乎是包裹其中的黑色羽毛状的纹路，漆黑如墨迹渲染，故名墨羽，宁洛身上的则是一对细腻似羊脂玉的戒指，命名清凝。
语安直到现在才猛然发现，赐予墨羽戒的仪式，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就像只是接受着墨羽戒属于她这个事实，浑浑噩噩地让这对戒指履行着陪伴的使命，然后到今天，竟然为她选定了孙权。
可怎么可能只是这样，她的记忆……语安双手紧握，再次问着宁洛：【为什么，我会缺失记忆？】
她本以为只是幼年模糊而忽略过去了的那些记忆，究竟去了哪里？而她，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未曾想过任何有关自己缺少记忆的事情？明明是那么明显存在着的事实……额间突然出现轻微的刺痛感，语安条件反射地想抬手去触碰，指尖未至额间，那突如其来漫开的疼痛却已经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那是和银枝在血脉中挣扎不一样的感觉，脑中像是有个声音在嘶吼，或远或近，反反复复，她听不清甚至没有力气去分辨，那样强烈的疼痛感已经令原本靠坐床头的她不由俯下身，整个人蜷缩起来。
宁洛见语安的样子越来越不对劲，从先前的震惊变得惊慌失措：“大小姐！”没有银芒闪烁，不是银枝在反抗，那是什么？宁洛站在床边，甚至不敢伸手去碰语安，她只怕那是与银枝在语安体内挣扎时类似的状况，如果现在语安体内气息冲撞，她随便触碰只会令语安体内气息更是肆无忌惮地冲撞。
手足无措的宁洛连去叫人都想不到，思维都已经停摆，眼睁睁看着语安在痛苦，她一点忙都帮不上，只是干着急，不停地叫着“大小姐”，连敲门声响起都没有注意到。
房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是孙权，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他看到眼前的样子，也是一愣：“她怎么了？”见宁洛的反应有些呆，他直接走上前拉开了宁洛，坐到床边伸手握住语安的肩膀。
清晰地感觉到语安的颤抖，孙权心里莫名一慌，他徒劳地问着：“你怎么了？”他听不见声音，眼下也完全看不见语安像平时一样做出的唇语，他第一次意识到，相语安这个存在能逃避他的方式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只要她藏起自己的嘴唇，他就再没法知道她会想告诉他什么事情，这样的认识让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畏惧，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权强硬地将语安抱着头的手拉开，印入眼帘的语安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语安脸上隐隐能看见渗出的冷汗，头发已经散乱，几缕发丝混杂着汗水，湿漉漉地搭在她额头、脸颊，最让孙权心悸的是语安的眼神，她的眼里空茫一片，死寂得几乎不像一个活人，只剩下语安还在持续却已经趋近平缓的轻微颤抖和她呼吸间带出的气息让孙权能够确信她还活着。
孙权终于舒出口气时才察觉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么害怕过，她竟然会让他生出类似恐惧的情绪。孙权就在那样近的距离里，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语安，明明视线相交，她的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孙权松开刚刚钳制着的她的双手，却又不由自主地抬手将仍紧贴着她额头的发丝拨开。
孙权这突兀的动作让一旁的宁洛看得胆战心惊。而孙权则因为拨动着语安的发丝，不期然间看到了她额角的伤口，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伤口，不经意间却透出几许温柔。
语安喘息着，逐渐恢复意识，视线却仍是空茫：【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孙权皱眉开口。
温热气息弥漫在面前，语安的目光渐渐与近在咫尺的孙权对上，先是迷茫，然后诧异，最终变成震惊：【你……】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她猛地退后拉开和孙权之间的距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察觉自己被像什么脏东西一样避开了的孙权眉头皱得更深：“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因为……】语安条件反射地想开口，然后咬着唇没再继续。难道她要说：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你一定不会来找我吗？开玩笑！
孙权也知道这个问题语安回答不上来，而且他很清楚她要是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尴尬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他维持着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动作没有动，对着语安有些闪避地开口：“相语安，我是来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
语安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时之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宁洛见他们这样，转身走了出去。
孙权没有再继续开口，似乎还在斟酌该怎么说出他的意思，到此刻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来了这里，完全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向自负自制力强于别人，更自负于不会轻易被他人揣度心思，可这些遇上语安就都变了，而他既定的行事风格也已经不止一次被打破，只因为眼前的语安。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影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 =是不是哪里不对了。。崩了还是咋了orz。。我不知道了跪。。。
☆、Chapter 41
两相沉默，本就凝滞的气氛更加古怪起来。看着孙权明显走神的样子，语安不由就想伸手掐上他的脸，就是这张臭脸，总是让她生气。语安只是这样看着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之前那些混乱不堪的猜测和疑惑。
孙权回过神时，直直对上了语安的眼，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是没有防备，那样的对视似乎能够直达心底。异样的感觉太过强烈，他们很快就移开了专注彼此的视线，慌乱掩藏着他们各自的心跳如鼓。
太糟糕了……那一瞬间，他们脑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孙权这时才缩回手，依旧坐在语安床边，却谨守着他们之间该有的分寸，尽管有些该被计较的分寸早就被他亲手毁去。他略微定了定神，终于理顺了思绪继续开口：“语安，我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想过和你成为敌人。没错，为了江东的利益，我需要防备任何一个人，也随时都要准备着和任何一个人成为敌人，但这个人，从来不会是你。”
在语安张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孙权却笑了。他很少笑，更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不带算计或讽刺：“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不过，说出来也许你会笑我，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他的视线在语安唇上一掠而过，“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倒霉又不甘心的人吧。我听不到，你说不出，我的感觉没有谁能明白，可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能懂，哪怕只有一部分。”
语安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合上唇瓣。
“语安，我说过我很抱歉连累你受伤，其实我抱歉的不止这个，我也很抱歉，不得不利用你。”孙权的表情没有愧悔，只是陈述事实的认真，“你看出来了，我想在父亲面前藏住我的感情，不止是父亲，还有大乔和其他人，所以从头到尾我都不敢正面反抗父亲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就发现，也没有想到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语安，你让我意外。”
【即使这样，你也没想过我会成为你的敌人？我会迁怒，孙仲谋，我真的会。】
“我想过。”孙权没有否认，“可是你做不到的，不论是因为大乔身边有大哥霸王部队的一个小分队保护，或是你本身的性格，我知道你不会去伤害任何人。所以，我想过，然后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语安双手紧握：【孙仲谋，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了解我！】
“因为你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孙权已经坐在这里，他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把所有话说清楚，至少把他能想到的话说清楚，他知道这行为绝对算得上是一时冲动，但既然来了这里，他就不会后悔。
“你不会明白，在知道你竟然没有声音的时候我有多震惊，一个和我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同的人。”孙权的视线没有错开，语安却是微垂下头去，近似逃避。
“看到你我才发现，如果你一个女孩子可以忍受说不出话的痛苦那么久，我只是失去听觉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还比不过你吗？”孙权又笑了笑，“而且那时候，我还有个幼稚的念头，你说不出，我听不见，就好像你的声音只有我能理解一样，只有你可以让我不用担心错过声音，所以我大概有些自私了或者该说，是任性？好难定义……只是我以为，不管怎样，你不会生我的气，但其实，是我自以为是了，你终究还是在生我的气。”
是特殊的，他能给她的回答只有这个。语安莫名懂了他那些话后的意思，他绝口不提她已经不小心暴露了的对他的感情，却承认了对大乔的在乎，还有对她的观感。从头到尾一字不提，不是拒绝也没有回应，只因为她是特殊的，所以他没法说出那些可能伤人的实话吗？
语安第一次觉得他善良，也第一次觉得他残忍，因为有他这样的话，她唯一能做的，让这份特殊不至于变成尴尬无法挽回的局面的，只有将自己的伤口深埋，任由它溃烂，等待着年深日久凝固成疤，再不会感觉到疼痛。
【是，我在生气。】语安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任何伤痛难过，却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情绪。
这样的她，让孙权莫名有些惴惴。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和你计较。】语安露出几分调皮的神色，不知道是想安孙权的心，还是安她自己的心。
“什么？”
【你听不见，所有的一切都只凭着一双眼睛。那么这世上有没有谁能让你全心信任，在这个人面前闭上眼睛，安心地交托一切？】这是语安唯一的执念，那一次靠近是她醒悟自己感情的缘由，是她离开江东逃避一切的理由，也是她自此情绪难定的开端。她想知道，即使这个答案会给她再添一道伤口，也不外乎更痛一点，痛到麻木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有。”孙权答得没有迟疑，“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有大乔能够靠近我。”
【那么……】她想问那一次她的靠近是意外还是他无意识的纵容，只是，似乎没必要了。她挤出淡淡笑意，半途改了话，【大乔永远不会知道吗？】
“不会。”
语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答案，以孙权的个性，想要的他一定会争，大乔会和孙策交往，而这交往中唯一的阻碍只有孙坚，是因为孙权也在守护他们，他尊重大乔的选择。
又是沉默，孙权甚至觉得有些烦躁，有些不耐地移开视线，透过语安房间的窗看着外头。
语安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将他的注意力带回，他看到她这样说着：【孙仲谋，我想回家，你帮我。】
“回相家？语安，你的相家已经没了。”孙权以为她只是想家想到自欺欺人，尽管有些不忍，他也想让她清醒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有暧昧咩~
☆、Chapter 42
【就算只剩沙土，相家也还在那里，更何况现在，相家至少还会有满地废墟。】语安有些轻嘲地微勾起嘴角。
“为什么想回去？”已经是第二次看她这样说了，孙权不解。
【孙仲谋，那是我的家，是我唯一真正属于的地方，我想回去哪有什么为什么。】语安轻轻摇了摇头，【两年了，我一直都没能回去。孙仲谋，你如果当我是朋友，当我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那么就帮我。】
“这么快就用上我的话来堵我了？”孙权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终于点头，“我答应你，帮你回相家。”他忍不住又跟了一句，“相家就那么重要，你非得回去？”
【相家，比什么都重要。】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相家，没有背叛、没有伤害，她唯一能够真正安心的地方。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孙权忽视心里划过的那一丝不舒服，做下保证，“对了，你之前怎么回事，要不要医生来检查一下？”
语安只是摇头。
孙权还想开口，他手腕上的Siman开始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语安说着：“是父亲的简讯，我先走了。你如果不舒服，记得找医生来。”
语安点着头目送他离开。
宁洛就在门外，看孙权打开门走了出来，就直接回到语安房里，顺手关了门。
“大小姐，二少爷他说了什么？”语安的神色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宁洛非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