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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当着慧成帝说出这一番话,并将李修与她和荣清三人之间这么久以来的纠缠当众说出来,一为揭穿荣清对自己做下的恶事。二则拿李修激怒她,让她自顾不暇再不能为太子与楼皇后狡辩。三则却是要找李修报那日城门相拦之仇。
若是没有他,楼樾不会落水失踪,或许他早已带着自己逃离京城,从此以后忘却京城的一切烦忧,只过他们二人间的幸福生活了……
一想到楼樾,苏流萤的心口又撕裂的痛了起来,眸光闪现寒戾。
她要看看,在慧成帝知道她与荣清之间的宿仇后,要如何处置那个让自己两个女儿反目成死敌的大司马李修?
从苏流萤开口提起李修开始,荣清就明白了她的目的,顷刻间就慌了神。
李修是荣清一生的魔障,从四年前的云梦台上,看到他白衣翩然的立在桃树下吹响笛曲开始,这个魔障就种到了荣清的心里,一生不可拔除……
那怕成亲以来,李修对她的冷漠忽视、甚至是厌恶嫌弃,她口头上说要忘记他,可内心却是做不到,不然也不会在小产后还一直假孕想挽回他的心……
荣清对李修的感情,与其说是一种执念,更是一种不死不休的魔障,也是她与苏流萤之间无形的较量。那怕苏流萤从不她和她争,她却执着要将李修的心从苏流萤那里抢过来,从而证明自己堂堂嫡公主没有比一个小小的太守之女差……
然而,争到最后,斗到最后,她才知道,所谓的太守之女,却是她的皇长姐……
如今听到苏流萤将李修送到了慧成帝的面前,是杀是留,只在于父皇的一念之间了。
荣清急得心口痛,然而不等她开口,慧成帝已是咬牙开口了。
“李修!?竟是贼心不死!成亲这么久,还不死心——难怪先前主动请缨去北境,原来竟是打定主意要带长公主走!?”
人生来护短,慧成帝在听到苏流萤对荣清的指控后,虽然想像不到自己娴淑端庄的嫡公主,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之事,却在最后,又不由的将荣清做下的罪恶强加到了李修的身上。
看着慧成帝阴鸷的眼神,荣清心里一颤,吓得哭道:“皇上,驸马他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他就会回心转意的……父皇,求您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眸光落在荣清的大肚子,慧成帝心痛不已,气恨道:“事到如今,你还挺着大肚子为那个薄情郎求情?!可他何时想过你,他想带萤儿走时,可曾想过你还怀着他的孩子,竟是要将你与孩子扔下一走了之——荣清啊,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为了他不顾姐妹亲情,对自己的皇姐下毒手吗?”
荣清彻底慌了,白着脸哆嗦道:“父皇,不是的,驸马不是无情之人……正是因为他重情,才会对皇姐一直放不下。可如今……如今他知道苏流萤与我是亲姐妹,他一定会对她死心的……父皇,无论如何,他都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求你饶了他这一次……”
以慧成帝眼下的怒火,恨不得将李修杀了才解恨,可看着荣清的即将临盆的大肚子,终是咬牙恨声道:“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想看到你成了孤儿寡母,朕恨不得即刻将他杀了!”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既然想去北境,朕就如他所愿,让他去北境,无诏——永不可回京!”
闻言,荣清全身一震——
无诏不可回京,那若是父皇心中的怒火不消,抑或是苏流萤一直不愿意再放过他,那李修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呆在苦寒的北境,再也不能回来,而自己也再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荣清心里一片冰寒,全身抑不住的瑟瑟发抖,慌乱的眸光也跟着冷却下来,却又不敢在这当口再开口说什么,只得眸光冰冷的看着苏流萤,恨得牙齿都快咬碎。
她越是如此,苏流萤心里越是解恨,从她打定主意活下来找楼皇后荣清她们报复,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
迎上荣清恨毒的眸光,苏流萤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淡淡道:“既然皇上要让大司马离开京城,并无诏不得再回来,皇上何不再赏个恩典,让嫡公主与他和离了,也不至于让荣清一个人独守空房,有驸马跟无驸马一个样子。”
苏流萤的话音刚落,荣清已是急得跳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苏流萤杀了才解恨。可面上却是极力忍下,全身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眸光狠狠的瞪着苏流萤,正要开口,慧成帝却是拧紧眉头冷冷道:“萤儿的建议却是对的,既然让他滚去了北境,自是不再认他是我们皇家的驸马。于仁,即刻出宫召李修进宫觐见,让他签下和离书!”
未央宫闹了大半宿,此时已近天明,那于仁得了令,立刻马不停蹄的出宫去了,而荣清终是忍不住连番的打击,连句求情都来不及开口,已是急得眼前一黑晕倒在了未央宫……
见荣清突然晕倒,慧成帝与太子面上都不由露出了急色,苏流萤眼疾手快的立刻让宫人将她抬进后面的偏殿。
见此,荣清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青桃一惊,想也没想就上前拦住未央宫的宫人,惊慌道:“不用麻烦长公主了,奴婢……奴婢立刻带公主回东宫去!”
而被慧成帝训斥得不敢再说话的太子此时也回过神来,想到了荣清的假肚子,脸色一变,连忙道:“是啊,不用麻烦皇姐了,让人送荣清回东宫。”
看着他们急乱的样子,到了此时苏流萤倒是越发的相信了荣清的肚子是假的了,不由面露释然的浅笑,感叹道:“既然太子愿意唤我一句皇姐,我更不能让荣清回东宫去了。说到底,她终究是我的妹妹。如今怀着孩子晕倒在我的宫里,若是这个时候还要将她送走,传出去,岂不更让外人诽议我们姐妹不合?!”
听了她的话,慧成帝对太子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勾心斗角,萤儿说得对,就将清儿留在这里照料,赶紧让人唤太医。”
闻言,青桃与太子脸色一白,却是不敢再说什么,那青桃紧紧护着昏迷过去的荣清往偏殿走,一边对身边的宫女连声吩咐,让她们赶紧去找与荣清相熟的太医过来……
荣清一昏倒,慧成帝与太子更加守着未央宫走不开了,苏流萤并不着急去后面的偏殿,而是让宫人端上泡好的参茶与米粥早点伺候慧成帝与太子用早膳,一切忙好后才踏步走出了前殿,往偏殿而去。
她一进去,紧紧守在荣清公主床边的青桃已是吓得不自禁的跳了起来。
见她慌乱的样子,苏流萤心里一片清明,凉凉道:“小暖,带青桃姑娘下去歇息一下,吃点东西,闹了一晚上,想必大家都累了饿了!”
青桃要守着荣清肚子上的秘密,那里敢离开荣清身边半步,不由摇手哆嗦道:“谢长公主厚爱……公主她晕倒了,奴婢自责难当,要守着公主醒来才行……”
见她全身怕到发抖的样子,苏流萤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上假意提醒道:“你确实要多多注意了。你可曾听过青杏,她就是因为服侍嫡公主时出了一点差错,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而且孕妇的情绪很不稳定,荣清对这个孩子很在乎,你万万不可疏忽,要千万当心。”
听苏流萤陡然提到青杏,青桃更是脸色一白,冷汗滚下额间。
幸好在此时,专门服侍荣清安胎的太医赶了过来,在见到殿内的苏流萤时,同样吓白了脸,替荣清把脉时手颤得老高。
而青桃反而松了一口气,对那太医迭声道:“燕太医,赶紧想办法让公主醒来吧……”
苏流萤也在一旁关切的问那燕太医,荣清的晕倒可要紧?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那燕太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恭敬道:“回长公主的话,公主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等下官扎了她的人中,人自然就醒的,腹中的孩子倒是康健,无碍的!”
苏流萤假装舒了一口气,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听说东宫的穗婕妤的胎也是燕太医在照料,据太医看来,穗婕妤与荣清的临产期,谁前谁后?”
按着早就与荣清想好的说词,燕太医无负担的回道:“巧得很,嫡公主的临盆期竟与穗婕妤是同一时期。”
苏流萤笑道:“如此说来,倒真是巧得很。等到临盆那日,东宫想必会一片热闹,燕太医也会忙碌得很。届时,混乱忙碌起来,燕太医可千万别忙晕了头,将两个孩子弄混了——虽说两个孩子都是同样金贵,但一个是皇家的长孙,一个是李府的长孙,却还是有区别的。燕太医千万千万不要搞错了。”
苏流萤看似的苦口婆心,听在燕太医的耳朵里却是如芒在背,冷汗下雨般的从额头上滚下来。
燕太医给荣清施过针后,荣清悠悠醒来。
等她睁开眼看清自己还是呆在苏流萤的未央宫,更是睡在了床上,吓得全身一跳,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摸她肚子上绑着的枕头。
见枕头还在,而青桃也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心里顿时松下半分。等与青桃打过眼色后,确定自己的假孕没有被发现,她终是彻底放松下来。
坐在一旁喝茶的苏流萤从荣清醒来开始,眸光就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全部举动都看在眼里,心里已是百分百确定了她假孕是真的。
她放下茶碗站起身冷冷笑道:“嫡公主既然醒来本公主就放心了。想必这个时候驸马爷也已接到旨意进宫。而皇上方才在前殿已亲笔拟好了和离书,只等公主醒来签完字就好——如此,你与李修的婚姻也就算到头了,只可惜了,你费尽心机将自己嫁给他,才短短一年不到就分离,实在让人唏嘘啊!”
闻言,堪堪放下心来的荣清终是忆起了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一颗心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
没有慧成帝在场,荣清再也不用装娴淑,也不用再克制心中滔天的恨意与怒火,一把从床上跳起身,指着苏流萤尖声骂道:“苏流萤,你太狠毒了,父皇都为了你将李修发配边疆了,你还要怂恿父皇让我们和离!你太狠毒了……”
“狠毒吗?与你们母女相比,我苏流萤差太远了。”
冷冷打断荣清的话,苏流萤毫不畏惧荣清眸光里的滔天恨意,一步一步走近她身边,一字一句、语速极慢的缓缓说道:“而且,不怕告诉你,我对你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啊——荣清嫡公主,你可千万不要太早就怕了!”
此言一出,荣清彻底变了脸色,眸光惊恐的看着苏流萤眸光里深不见底的寒意,嘴唇哆嗦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流萤眸光冰寒的看着眼前这个害死楼樾的恶毒女人,心里的恨意滚滚卷起——
若是没有她,她那日不会跌下护城河,而楼樾也不用为了救她,也跟着一起跳下去……
眸光下滑,她看着荣清的假肚子,恨不得立刻将她的伪装揪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个尊贵的嫡公主的手段是多么的可耻下三滥……
不,她不能这么便宜她,她要在她最在乎的人面前,在李修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揭穿她的假肚子!
面上,她收起恨意,冷冷嘲讽道:“想必呆会还有得你受的地方,趁驸马来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别呆会又晕倒了!”
说罢,再也不看荣清气歪得脸一眼,转身朝前殿走去。
苏流萤一走,荣清全身一颤跌坐在床沿边上,眸光一片慌乱无措,绝望的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与驸马和离啊……”
青桃守在她身边,见她这般形容也慌了,不由道:“公主,要不让人去请皇后出面吧,让皇后帮公主说说话……”
想也没想,荣清一巴掌将青桃打翻到一边,恨声骂道:“没用的贱婢,你没听到那个贱人之前如何在父皇面前诽谤母后的吗?母后如今自身难保,没有旨意更是走不出永坤宫的大门,你让她如何来帮我!?”
青桃挨了一巴掌再也不敢吭声,哭也不敢哭,只得红着眼睛默默守在一边。
下一刻,荣清突然又欢喜起来,绝望的眸光里重现亮光,对青桃迭声吩咐道:“快,你偷偷出了这未央宫,赶紧去慈宁宫请太后来这里。如今只有太后可以帮我了。”
☆、第142章 当众曝光
李修对苏流萤的不死心,让慧成帝将他视为了荣清与苏流萤姐妹间仇恨的根源,所以一怒之下不但将他发配边疆,更是让他与荣清和离。
和离一事,李修自是同意的,甚至是求之不得。
可荣清却是万万不会同意,不光是她心中对李修的痴恋与不舍,更有着深深的不甘愿。
正如苏流萤所说,她花尽心思,用尽手段,杀人放火坏事干尽才将自己如愿嫁给李修,然而,还没有与李修做几日真真的夫妻就要和离了,让她如何甘心?!
走投无路之下,荣清只得去求助慈宁宫的太后。
看着青桃鬼鬼祟祟的出门溜走,与苏流萤一起站在暗处看着的小暖道:“公主,要不要奴婢带人去将青桃拦住?”
苏流萤轻轻摇头,冷冷笑道:“不必了。人多才热闹,她既然想热闹,想闹得阖宫皆知,我怎么能扫了她的兴呢。”
说罢,苏流萤对小暖轻声吩咐几句,再不管穷途末路的荣清,朝前殿而去。
然而,她刚刚走到通往前殿的回廊上,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李修,以及跟在他身后苍白着脸的李志夫妇。
初冬的晨曦,未央宫里笼上了一层淡薄的晨雾,朦胧间,将如画师精心勾画出来的精美宫院衬得如九天仙境一般。
而彼时款款而来的苏流萤,看在李修的眼中,就是那九天中的仙子,倾国倾城的面容带着一丝淡漠,娇艳中增添冷艳,越发的让李修无法自拔。
可面上,他只是神情淡淡的看着她,眸光深沉,神情间意味不明——
上一次见到苏流萤,她还是个从刑场逃出的死囚犯,没想到转眼,她就成了最尊贵的长公主,身份的巨大反差,不止苏流萤自己不适应,李修同样不适应。
而跟在他身后的李志与吴氏更是不敢相信,这个曾经被他们深深嫌弃、从而抛弃的未来儿媳,竟会是堂堂大庸朝的长公主……
想着自己曾用七尺白布逼着苏流萤离开自己的儿子,取消两家之间的婚约,还在李修重病苏流萤好心上门服侍劝导他时,自己拿着五锭白银羞辱于她。后来更是在她入狱之时,残忍的将她关进了苏津当年自尽的那间牢房,在她伤痛的心里狠狠插上一把刀……
想起自己对苏流萤做过的事,李志两股战战,心里的惧意与悔意油然而生。
而挨在他身边的吴氏,也是想到了苏流萤之前以轿前婢的身份随荣清公主嫁进李府时,自己让人将她关进柴房毒打的事来,也是吓得双腿打颤颤,软得站不起来,隔着距离,早早的在回廊上跪下,朝几步开外的苏流萤磕着头颤声请安。
那怕成了长公主后,苏流萤还是不习惯别人给她下跪,所以,回宫以后,但凡有人跪下给她请安,她都会阻止,只让行个平礼就好。
可此时看着李志与吴氏跪在自己面前,苏流萤却是迟迟没有叫他们起身。
她不恨李志与吴氏对自己的羞辱与折磨,却恨他们在阿爹遇难时的冷血无情。
心里憎恨他们,苏流萤看也不再看地上跪着的李志夫妇,更是不曾去看李修一眼,径直越过他们,折身下了回廊,朝着大殿而去。
李志在后面颤声唤道:“公主留步,下官有话要说!”
说罢,不等苏流萤回身,已是对李修道:“你先去殿里谨见陛下,切记要记住为父的话。我与长公主说几句话。”
李修迟疑片刻,终是点头应下,抬步越过苏流萤朝前殿而去。
李修一离开,李志立刻匍匐在地,朝苏流萤恳切道:“公主,下官……下官有罪,有眼无珠,之前对公主多有得罪,今……今日特携贱内前来向公主请罪……”
脚步顿下,苏流萤缓缓回过头去,眸光凉凉的落到了一脸惶然的李志身上,淡然一笑,兴致盎然的问道:“向我请罪?!尚书大人罪在哪里?”
苏流萤那里会不明白李志所谓的请罪,不过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变了,怕她记仇报复,不得已而为之的违心之举。
所以,越是如此,她越是要一本正经好好的问他罪在哪里。
果然,见到苏流萤正经的追问起来,李志面色惶然羞愧起来,嘴唇嗫嚅半晌,抖着声音道:“下官先前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做了许多错事,多有冒犯之处……请公主海涵……”
“按着李尚书话里的意思,假若没有我今日的身份,李大人就不会认为自己之前的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卑鄙无耻是有罪的了,本公主理解得对吗?”
毫不留情面的冷冷打断李志的话,苏流萤压抑在心里的怒火也涌上了心头。
“李大人,若是我告诉你,你先前与******对我做过的事,我从没放在心上过,你相信吗?”
闻言一怔,李志与吴氏被苏流萤的话怔到,忍不住抬头朝苏流萤看过来。
凭着李志与吴氏之前对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