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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她们怎么戴,反正这些你小时候肯定都没戴过,我要都补给你。”南柳把他按住,一边把额饰链勾上他的头发,一边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所有的苍族人身上都叮叮咣咣的,从头闪到脚,就你没,瞧着心疼。后来祭典上见他们把东西戴全,你还是没。我就把他们戴的东西给记了下来,想着哪天也给你做一套,给你戴上。前些日子见你回来,我心里头高兴,就让宫里补全了送你,从头到脚,一个都不少,还比他们多。”
拾京躺着,眼里带着温柔的笑,很配合的抬手抬胳膊,还蹭掉了鞋抬脚给她。
南柳道:“你脱鞋越来越快了,指定没好好穿。”
“穿不惯。”拾京见她戴好,坐起来,甩了甩头发,侧头把头发也交给她,南柳拿着荷叶垂莲扣,给他绕了半天头发也没编成型。
拾京只好自己来,手动一下,腕上和手指上的银饰就叮咣响两声,极快地编好了头发,自己乖乖扣上了莲扣,一偏头,莲花扣下垂的银铃响声清脆。
拾京见木匣子里还有一个环状银锁型银饰,这是他们族从未佩戴过的样式,问道:“那个是什么?”
“锁心环……其实就是银项圈,只不过这个是有锁的,戴上后摘不掉。”
南柳拿在手上,犹豫了说道:“所以我们叫这个锁心环,锁人心,让心再也跑不掉的,京中成婚的,有好多戴这个的,大多数都是怕自己的爱人心被勾跑……你要吗?”
拾京愣了许久,忽然坐近了,自己把头发撩了起来:“那就锁上吧。”
他这般主动,南柳一时间有些犹豫:“我……我不开玩笑,锁上你就别想着拿下来了,这个锁没钥匙,扣上就打不开了,真的……”
拾京表情平静,微微笑了笑:“锁吧,你都拿来了,不锁上你安心?我又不是京城人,万一哪天跑了,你可要哭了。”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南柳脸上一阵烧,连耳朵都烫了起来,她深吸口气,把锁心环戴在了他脖子上,‘咔嗒’一声,分成两半的莲花锁合上了。
拾京捏着项圈上的这个没有锁孔的锁看了一会儿,对南柳说:“南柳,这个锁我能开……”
“你敢!”
拾京哈哈笑了起来:“让你安心,我不开它。”
南柳沉默地看着他,说不清目光是欣喜安心还是愧疚迷茫。
她问:“你……你现在喜欢我吗?”
拾京很快地回答:“喜欢。”
南柳没有得到答案时的欢喜感,她又沉默好久,说道:“可能是我心不定,思虑太多,最近总觉得拿不准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的喜欢跟我的有没有区别……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我现在需要……”
她说到这里,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语不成句。南柳双手掩面,叹息一声:“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总是觉得……还欠点火候,欠点……真实感……”
拾京轻轻抱住了她,身上的银饰彼此摩擦着,细微的摩擦声在南柳耳边响着。
“我喜欢,我知道,是一样的。”
“你不懂……我怕你那只是……”
拾京抓住南柳的手,按在了心口:“不会有错,南柳,我喜欢你,心里喜欢,梦里喜欢,哪里都喜欢。你离开我,你不在我身边时,我几乎每天都想你,梦到你……喜欢这两个字,我明白了,你还不明白?”
南柳微微笑了笑,推开他,怅然道:“可能是吧……我眼前多浮云,路在云里,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猜不到……心不定,是我的原因。”
拾京不懂她的话,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他不明白南柳什么意思,他急切地问:“南柳,见到我时你的欣喜没有了吗?所以,我现在喜欢你,你却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我了?”
“不,不是。” 南柳回过神,连忙摇头,“我喜欢的,喜欢的……”
她只是在害怕。
害怕这份情太薄,这份喜欢太快也太莫名,抵挡不住前路要遇上的那些阻碍。
眼下,就有一大碍。
五月初五聚贤楼盛会就要来临,之后是春闱。待皇帝把春季里的这两件大事办完之后,就要定她的婚事了,是谁都不会是拾京。
在婚事定下之前,她怕这份依旧处在云雾中单薄的情意,无法让自己有勇气去和母皇谈判摊牌。
南柳抱了抱他,轻轻吹走他耳边的发,悄声说:“最近忙,你等我……等我忙完,我们就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拾京没有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南柳把人送回王府,就要赶回昭阳宫去。
拾京叫住她,说道:“南柳,你知道……苍族男人得到一个女人送的一身盛装银饰代表什么吗?”
南柳猜测:“许婚?”
拾京轻笑着摇头:“我们没有婚亲一说。”
既如此,南柳又道:“……代表她要生的孩子是这男人的?”
拾京笑了笑,看着她,说道:“……好像也差不多。代表她今后要与他同死同葬,除了收她银饰四色衣的男人,再也没有人能入她的眼。苍族虽有这样的说法,但做到的只有我阿妈。”
南柳呆了许久,惊喜道:“那我这是撞对了!”
怪不得他猜到匣子里装的是银饰时,是那副表情。
拾京敛眉,语气愉悦道:“所以你的心也跑不了了。”
南柳想了想,问他:“还有什么来着?四色衣?什么颜色的有说法吗?没有的话,我扯十件二十件给你。”
拾京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那都不重要,你给我准备朱红发带就好,扯长一点的,要和我的头发一样长,不能短。”
南柳依稀记得,自己见过有用红色发带和辫子绕在一起佩戴的苍族男人,好奇问道:“这个有什么说法?”
能让苍族的女人更长情一点?时间久一点再换伴侣?
拾京只笑,不说话,带着一身银铃脆响,叮叮铃铃跑进了王府。
南柳疑惑着坐上车,回宫路上一直在猜,却猜不出所以然,后来心道:“那就给他扯一根朱红发带,跟他头发一样长的话……”
南柳靠印象比划了一下,心说,还不能扯短了,这必须量了他头发才知道啊……
等等。
南柳忽然坐直了身子。
朱红发带要和头发一样长,不能短,那么送他发带时,她就必须非常清楚头发的长度。
这种事,大概只有他躺在自己身边,长发完全在她手上,她随时能摸到,他又不拒绝时,她才能去量。
这难道指的是……
忽然,南柳一个人在车里乐了起来,满眼笑意,自语道:“原来是第三步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论文写完一个,还有一个。
我继续。
四月一号回来看评论,其实我都看着呢…………然而看一眼不敢评233333,总觉得时间悬在脑袋上,一评论我论文就写不完了哈哈哈哈其实,不评的时候也都在开小差。
总之,四月一号回来回评。
☆、第49章 此乃王炸
第二日; 梁修远布置完功课; 又检查了拾京昨日的功课; 见他悟性挺好,心里高兴,多讲了半个时辰才离府。
梁修远一走; 傅居才鬼鬼祟祟跑来,收拾好东西; 让拾京揣上书,要兑现承诺; 带他去火铳制造办。
“我昨天跟你说的,你问储君要了吗?”
火铳制造办并不是谁都能进的; 主要怕图纸外泄,外头的那些小黑坊私铸火器。因而,傅居让拾京问储君要一纸通行令。
拾京点头,示意傅居伸手过来,先把自己手上的银镯银环都卸了; 然后拆了袖子,取出放在袖内的通行令:“还好北舟昨天精神不错; 是醒着的,他前几天一直躺在床上,睡了两天。”
傅居呆呆捧着手上的手镯银环,问道:“你知道他中毒了吗?”
“知道。”拾京再把东西一样样戴回去,说道,“但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我以为他治好了。对了,昨天还看到了王妃,我第一次见。她还送我了一本《十三州游记》,矿脉山川里面都有讲。”
傅居却没听,只顾盯着他脖子上挂的莲花银项圈看,表情很古怪地问他:“诶,你知道莲花纹什么意思吗?就你脖子上挂这种,九瓣银莲。”
听到傅居这么问,拾京心想,果然昨天南柳又是在哄他玩,骗他说是心连心:“是什么?南柳跟我说,合上后是连心的意思。难道不是?”
傅居呵呵一笑,说:“莲嘛,寓意都好,有这个意思,民间也让用,只是用的不是九瓣莲罢了。你没问她九瓣莲的意思吗?主要你来的时候不对,你要是在关少卿还未跟储君和离时来,就能在她身上见到九瓣莲。我这么说,你懂吗?”
“不太懂。”
“不懂就算了。”傅居摆摆手,“我估计公主也未说九瓣莲给谁,他们这才敢依照意思打这么些出来。得,我也就是这么提一嘴。”
傅居领着拾京进了制造办,制造办在四方街东,算是皇城根下离得最远的‘官府’。
制造办分两处,前院为处理公务的地方,画图,查阅书籍,以及平时的会客上课都在这里。
后面为工坊办,图纸出来后,回送到工坊办打出样式来,试靶,测距离,记录。
有时,一样新式火铳出来后,需要一个月的试验期,才可报备。
傅居大致介绍完,带他去见自己的师父。
“我运气不好,出生后见到的就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昭王爷,昭王爷那些年想收我这个徒弟,无奈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十年下不了地,我只好跟着李佩大人学。”
傅居钻进前院侧边的百图阁,扒着门探头叫里面在一堆书纸里埋半截找图纸的白胡子老头:“李老头!李老头你来,我今天带了个想做火铳的新人来。”
李佩胡子一颤,哼道:“想学?你去街上问问,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那些小儿们,有哪个不想学?想学我就要教?傅懒蛋,你想把师父累死?”
虽然这般说,李佩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外头看了一眼,见门口站着个皮相不错,脸涂红纹,浑身银白,满身异族风情的年轻人,呆了半晌,问傅居:“这是公主带回来的那个?”
傅居点头:“没错,就是他。公主没看错,他确实是有天赋的。”
“会说官话?”
拾京答:“我会。”
傅居介绍来意:“李老头,教他火铳吧。”
李佩对着傅居看了好久,叹了口气,低头在纸堆里翻了本书,扔给拾京,之后对傅居说道:“好,我这次就当帮你一把。”
他走过来,低声说道:“老夫看不惯陆家,你这娃好,原本以为你笨,争不过陆老精家的那个小子,没想到你挺开窍,知道从哪儿下手,是你爹教的吧?呵呵,老狐狸,我就知道傅起不会坐等着陆家得逞,行,老头我帮你。”
傅居脸上的红痣歪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回头给拾京解释,却发现人早已不见踪影。
“诶?人呢?”
李老头指着院外的石桌,拾京正坐在石桌那里翻看那本制造办自己装订出的讲火铳基本构造的书:“他去那里了。哎?你往哪去,回来。”
李老头抓住傅居:“怠工十几天,我那火炮的芯儿你到底琢磨出来没?去去去,后院琢磨去。你要没这么懒,早成才了。”
傅居和拾京是上午到的,两个人本来一个专注看书,一个对着火炮图纸发呆琢磨。
到午休时间,制造办的人都去吃午饭了,前院里来来往往,经过石桌时都会看拾京一眼,看的拾京不太舒服,只好捧着书游荡到后院,进去翻腾火药,银饰碰撞时簌簌的声音把云游天外的傅居拉了回来。
“你干吗呢?找什么?”
拾京把工作台清出来,问傅居:“建元八式不仅装弹难,耗时,而且还炸膛?”
“嗯,对啊。”傅居揉了揉脸,精神了点,跑过去凑到工作台看,见拾京对着手上的图找火药,问道:“你怎么想的?”
“有材料的问题,也有火药的问题,火药装的太多……”
“这个我们知道。”傅居说,“主要是火药的问题,我们研究了好久。但问题还在,不是,你等等,你现在想做什么?配火药做什么?”
“我想试试看,如果火药这么配会什么效果。”
傅居愣了一下,仔细看了拾京倒上工作台的火药,嘿嘿笑了起来:“我这么想很久了,就是不敢。那边有试炸台,走走走,放那边去。”
两人眼里都闪着亮光,偷摸变了火药比例混了,把引线一端放好,贼兮兮取了火折子。
拾京把火折子让给傅居,说道:“你有经验,你来点火。”
“你挺贼啊!”保本起见,傅居搓出一根极长的引线,一直到门口,招手让他出来,关好门,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看。
引线点着后,傅居看着引线从门缝中钻回去,拉着拾京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地上的第一根白线外,将手中拿的一个仪器放在地上说道:“最近他们都不研究火药了,试炸台好久没用,这次我们来听个响,看到这上面的指针了吗,只要在红□□域内,就证明可用,红□□域内指针越接近黑色,威力就越大。”
他话音刚落,只听试炸台轰的一声,屋檐炸开,砖瓦四落,硝烟和弥漫开的尘土遮天蔽日。
前院的树在炸裂开的空气中,抖落一地花瓣。
刚刚吃过饭回来上工的制造办官员,以及和柳帝君一起来制造办查验工作的昭王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愣了一愣。
柳帝君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昭王坐在轮椅上,手一个劲的拍旁边的扶柱,嗓子眼哧哧呼呼笑了起来:“好,好……是试炸台……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柳帝君道:“之前制造办在东街旧址时,我总收到东街的人写的状子,告你们制造办每日都炸,家里的鸡狗吓得瑟瑟发抖,孩子哭起来更是哄不住,刚哄好,就又炸。那时,不必查也知,试炸的一定是你和裴古意。”
昭王焦黑的脸上,一双眼还能看到亮光,流露出怀念之色,僵着脸笑道:“……是,是。不错,只可能是我们俩。现在不行了……都不行了,好久都没见过敢炸制造办的人了。”
柳帝君问匆匆跑来的李佩:“李大人,谁在试炸台?”
李佩哎呦一声,拍大腿:“傅家的那个小公子啊!不对,肯定不是他,那个懒蛋从来提不起精神干这事……唉哟,不会是……”
李佩撒腿就朝后院奔。
昭王对面露笑容的柳帝君说道:“走……走,去看看,公主……公主的婚事按理说我没资格说……但是,依我看,还是傅家的这个孩子好,只是,北舟一病,储君之位就……我知道你和晚云这些天都在想什么。唉……那么看,确实陆家更适合,只是,纯看人的话,真的是傅家更好些……”
柳帝君不知在想什么,只说:“此事不急。”
傅居和拾京在后院的井边打水洗脸,傅居擦着脸,拍了拍耳朵,耳鸣轻了点,对拾京说:“我就说这肯定不行,那指针都奔黑区去了!不过够过瘾哈哈哈哈!”
拾京正弯腰洗脸,心想,如果是铜制的炮管,加厚,是不是就能抗住?
傅居正乐着,李佩黑着脸大步走来,捏着他耳朵吼道:“傅居!!”
傅居嗷的一声叫出来,说道:“师父!师父你没说不让试炸啊!我这是试炸!!”
李佩怒道:“没说不让试!只是这么久没人碰,你试炸前跟我们说了吗?!王大人盖过章了吗?!许你用试炸台了吗?!还有,今天柳帝君和昭王爷都来了,刚一进门,就听你鸣炮欢迎,你可以啊傅居!你要是把王爷吓出个好歹来……”
拾京默默低头,装作没听到没看到的,继续洗脸。
李佩想起还有从犯,看了拾京一眼,想到他是公主的人,不太好说他,于是继续炮轰傅居:“早不试晚不试,别人一撺掇你就试,就你耳根子软,小心到时候降不住!”
傅居莫名其妙,歪着脑袋不服:“我降什么?我有什么好降的……”
门口悠悠一声:“李佩,算了吧。”
李佩收手,傅居毕恭毕敬给门口的两尊佛行礼问安。
昭王爷熟练地转着轮椅进来:“听响声,力道还行,能用吗?”
傅居摇头:“那怎么能用,就是……”
就是图个心里畅快,点炮听响兴奋一下。
只是他不能这么说,遂转了话语:“就是,想解决一下炸膛的问题,试一下比例,好做调整。”
拾京擦了脸,忽然说:“这个其实可以,只要炮膛打磨好,用铜代替铁会好很多。”
傅居只想大叫一声,求你别说话。
铜是好,但制造成本高啊!
可拾京已经把话说了。
旁边这个从头到脚挂一堆银饰的人忽然出声,不说昭王爷,柳帝君都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待看清人长什么样,又是一愣。
身形隐约有点像……一个人。
昭王爷焦黑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是轮椅吱呀一向,欲要上前,被柳帝君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