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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药世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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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事么?”
    “嗯。”白苏垂睫,点了点头。
    “昨夜是不是没睡?”慕天华好想再多寒暄几句,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只得故作平常。
    “白苏——”如玉的声音悠悠传来,白苏不敢怠慢,赶紧应了,走回到自己母亲身边。
    母女俩跟慕天华隔了一段距离,如玉收回盯着慕天华的目光,轻声问白苏道,“他是你什么人?”
    “好友,好友。”白苏目光难免有点闪烁,这一丁点细节,都被如玉看了个透彻。
    “我瞧你们之间没那么简单,还不赶紧跟娘说说,这小伙子是个什么来历?赶明儿也好带回家来坐坐。”如玉虽然板着脸,但心里头还是偷偷高兴的。也到了该给白苏踅摸人家的时候,眼前的小伙儿生的白白净净,一副儒雅风度,如玉很满意白苏的眼光。
    “娘你胡说什么呢。”白苏羞赧极了,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慕天华听了去。
    一旁的白芷也听见了,她笑盈盈地凑过来,不忘添油加醋道,“这公子待苏儿好着呢,姨娘得赶快叫白苏领他进门,咱们都跟着熟络熟络。”
    “我瞧着也好,温文尔雅的男人不多了,你再耗下去,可就成了黄花菜了。”如玉素来跟女儿就像姐妹一般,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这一句她不小心声音大了,不远处的慕天华闻声看了过来,见如玉和白芷都瞅着他,而白苏低着头飞红了双靥,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也不好意思起来,缓缓转过身,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微扬了起来。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衙门里的人都来齐了。戴着四方乌纱帽的县太爷缓缓走到席位上坐了下来,“开堂——”
    “啪”的一声,惊堂木叩在桌上,声音清脆刺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白家的人挤到了人群的前方,看着白老爷被木枷锁着,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到堂前。
    “老爷……”孙兰芝低声唤着,止不住的心疼,从白璟深陷的眼窝可以看出,他一定一晚都没有合眼。
    赵子懿到底是有地位的人,说起话来格外有分量。县太爷已经知晓赵将军的意思,这次的审问只走了走过场,官府这边并无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倒是冯家的人依旧不依不饶,他们指着白璟,口口声声肯定他就是杀人的幕后黑手。冯家今天来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他们家自己人呢,还是从外头花钱请来的托子,个个都穿着麻衣腰系草绳,哭天抢地个不停。
    “县太爷,您一定要给我们冯家做主啊!我儿死的冤枉,他死的冤枉啊!”尖利哭喊着的妇人正是冯大的母亲,她在众人的最前头,跪在地上,脸上的胭脂都花了一片。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啊!白家毒害我的小儿子不成,又暗杀了我的老大啊!”这刚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越说越夸张,惹得来围观的众人一阵热议。
    白家这边按捺不住了,白敛已经攥紧拳头上前了两步,硬是被孙兰芝给拽了回来。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县太爷宣布此案结案,白璟无罪释放。
    冯家老妇立刻呆在当场,她猛地摇头,歇斯底里地大喊,“儿子!儿子!娘没有办法啊!”
    冯家这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突然,只听“啪擦”一声,一个鸡蛋在白璟的脑袋上碎了开。黄白相间的浓液登时就沿着白璟的五官流淌了下来。

  ☆、第16章 忘恩负义

冯家大概是花钱雇了许多不三不四的流氓,一时间人群中好多人都掏出了鸡蛋烂菜,毫不留情地向白璟身上扔去。
    “住手!都住手!”孙兰芝哭了出来,她奔到白璟身前,整个人弓着身子挡住了白璟的脸,一部分鸡蛋和菜叶霎时就扑上了她文弱的身子。
    白家这里乱成一团,如玉和白芷也跑上前去,试图为白璟挡下这太多的侮辱。白苏失了神地看着这些发狂的众人,她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想,白苏立刻捉住那个人,“小根子!”
    叫做小根子的这个孩子,才不过十三岁,一张脸油黑油黑,身板瘦弱,一看就知道家里穷苦。“小根子!是我爹治好了你娘的病!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白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死死揪住小根子的衣襟,猛力摇撼,“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你们这些白眼狼!”
    小根子被唬了一跳,他赶紧放下手里的蛋,“白苏姐——对不起白苏姐——家里穷得吃不起饭,只能接下这种事——”
    “以后你家里人再有病,不要来白家!白家伺候不起你们这些小人!”白苏是真的激动了,她一眼望去扫到了太多在白家药堂出现过的身影,这些闹事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自己父亲的医治。白璟悬壶济世,面对穷人有时候连药钱都不收,看起病来更是废寝忘食,她想不明白,这些人是如何对着恩人下得去手的!
    “苏儿。”慕天华揽住白苏的双臂,将她环在了怀里,“苏儿,苏儿……”他埋下头,紧贴在她的耳畔,除了唤她的名字他想不出别的办法。男子呼出的气带起了她的发丝,白苏满脸泪水,她不甘心地摇着头,“爹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让爹受这样的侮辱……白家哪里错了,为什么会惹上这样的恶棍……”
    “是,是,苏儿,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慕天华抚上她的头发,试图安定她的情绪。白苏缩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深深的无力感吞没了她。
    县太爷已经派人团团围住了生事的人们,法不责众,他不能处罚这些为了闹事而闹事的人,只能挥挥刀片,把这些人驱走。生事的人见了佩刀侍卫,都怕惹祸上身,一眨眼的工夫,就都哄散着跑开了。看到白璟家人一身狼狈,始终瘫坐在地上的冯家老妇得意地大笑起来,“报应!这就是害了人的报应!”
    “住嘴!”白敛忍不住了,就算他身上挂满了蛋黄和菜叶,一片狼藉,他也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冯家老妇的跟前。他蓄满了力,扬起右手,地上的老妇被吓得瑟缩了起来,又扯着妇人的尖锐嗓门大叫,“你想干嘛?你想把我也打死吗?”
    白敛死死咬着牙,他的额上已经青筋暴起,周身都散发着愤怒的火焰。然而,他再怒再恨,他的巴掌最终也没有落下。年少的时候,他和邻家的孩子扭打在一起,彼此的鼻子嘴巴都打出了血,是父亲为他们俩包扎敷药。那件事后,白璟对他说过,“敛儿,你是有家教的孩子,可以愤怒,却不能伤人。父亲行医一生,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出手伤人。”
    虽然白敛拒绝行医,深深伤了父亲的心,但是父亲长久以来对他的教导,他却一直秉持为人生信条。他缓缓放下了扬起的右手,长叹了一口气,转回身去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父亲。
    白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默默忍受着这份侮辱,却还是由衷淡笑了出来。他不觉得辛苦,不觉得委屈,他看到自己的家人如此和睦,他的儿女如此孝顺,他真的别无所求了。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以修身齐家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衙门的守卫拎着钥匙给白璟解开了枷锁,县太爷也走了过来,“白老爷,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守卫不当,让您受委屈了。”这个县太爷与白璟的年纪相当,很多年来也久慕白璟高超的医术。今日之事,他虽然受到了来自赵将军的压力,但他的内心也相信,以白璟的品德,是万万不会做出害人之事的。
    “爹——”白苏从慕天华的怀里挣脱出来,她不忍自己父亲身上挂着那么多秽物,立刻掏出帕子,为白璟擦拭了起来。慕天华远远看着,认出白苏手里用的正是那天他递给她的青白色帕子。她一直带在身上么……慕天华不由得心口漫上了一阵暖意。
    白家一行人簇拥着白璟,一同离开了衙门。慕天华让平安牵着马车,他自己则步行着,遥遥跟在了白家人的后面。
    他的眼前是那么亲昵的一家人,正房太太可以同姨太太和气并肩,嫡子嫡女和庶女三人就像同母所出的兄妹,白老爷在他们当中,是家庭的主心骨。思及自己家中,他与云华的母亲过早去世,其余的姨太太们争风吃醋,明刀暗箭不计其数。除了云华,他与其他弟弟妹妹根本无法走近。他实在羡慕,羡慕白苏有这样一个温馨多爱的家。他也想着,大概就是因为有这样美好的家,白苏才会是那样美好的人罢。
    距离拉得远了些,慕天华才停下脚步,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公子,不继续走了吗?”平安喝住了马,牵着马缰子询问慕天华。
    一阵风起,慕天华微眯起眼睛,远处那粒背影越来越小,他转身利索跳上了马车,“不了。”
    平安也坐回了马车上,他顿了顿马缰,骏马就悠闲迈开了脚步。马车一晃一晃的,慕天华向前靠了靠身子,对平安道,“平安呐,我们准备点东西,去趟北郊吧。”
    “好嘞。”不需慕天华点明,平安就知道他要准备什么东西,毕竟北郊那里,是葬着慕天华生母的地方。
    这是春天,深山里天气更加清凉,树木抽芽却未见葱葱,北郊的树林里头依旧透露着萧瑟之意。平安轻车熟道,主仆两人很快就到了慕家夫人的坟前。慕天华将买来的香火石擦了擦,冒出的火星点燃了三根长香,他将长香规矩地插在了坟前的空地上。平安知趣地退到较远的地方,给慕天华一人留下了空间。
    “娘。”慕天华跪了下来,一手覆上了石碑,“儿来了。”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后,才缓缓起身,靠着石碑坐了下来。
    “娘,儿有了心上人呢。”慕天华想到白苏那闲花淡香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等到她肯,儿就把她带来给娘瞅瞅。儿觉得,娘一定会满意她。”
    一只野鸦倏地扑腾起翅膀,向天际飞去,慕天华闻声抬起了头,只见一片黝黑的鸦羽从他的头顶上方旋落了下来。他又收回目光,轻声对着母亲的石碑诉说了很多,很多……
    白家药堂里,白璟已经洗漱了好,又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衫。他坐在正堂里,手里捧着热茶,低头认真喝着。家里其余人也都洗漱休息去了,折腾了大半个上午,大家都累了。
    白芷拖着新换的长裙,走到了正堂跟前,心思十分沉重。她已经打算好了,父亲一回家,她就把赵子懿的事情说出来。白璟在屋里虽与白芷隔着一扇屏风,他还是听出了白芷的脚步声。
    “芷儿,怎么不进来?”
    白芷吞咽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她没有回头路了,赵子懿等了她这么久,她不能再没有行动。
    扑通一下,她跪在了白璟跟前,白璟立刻搁下茶杯,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爹——女儿不孝,心中一直有一个人,却不敢向父亲提起——”白芷叩下首来,“还望父亲原谅。”
    白璟连忙起身去扶她,“傻孩子,有了心上人又不是坏事,你吓坏爹了,爹还以为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白芷坚决不起,她迟疑再三,最终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爹,我想,我可能爱上了仇人的儿子。”这下白璟震惊住了,他缓缓转过身去,又坐回到椅子上,伸手去拿茶杯,“你说什么?什么仇人的儿子?”
    “肃远侯赵策的儿子,赵子懿。”
    哐当一声,白璟的手一抖,没握稳的茶杯跌回了茶案之上,“你说肃远侯?”
    白芷默不作声,她抽泣了起来,她就知道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失态。白璟理了好久的呼吸,这才缓缓道,“不行,你们必须分开。”
    “爹!”白芷没想到白璟拒绝的这么干脆,她大声喊了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我说了,你们必须分开。”白璟严肃起来,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肃远侯究竟是对我们做了什么?爹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就让我和赵子懿分开吗?!”白芷话音刚落,她被自己震惊住了,她没想到,她也有高声反抗父亲的一天。
    “爹,今天早上衙门的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都是赵子懿帮了忙,他待我极好,为什么爹不先了解他,再做决定。”
    白璟猛然一拍桌子,“如果你要我为了他出的这点力,而违背我的原则,那我立刻就回衙门去。就算被关着,我也不需要他们的施舍!”
    听到父亲如此决绝的话,白芷整个身子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她瘫在地上。
    正堂外头,青之靠着墙壁坐在窗下,屋子里父女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有如万千重锤在敲击。赵子懿只消一句话,就可以左右衙门的决定,就可以为白芷排忧解难。而他青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见得能为她搏来什么结果。是啊,她会爱上赵子懿都在情理之中,谁会希望让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孤儿陪伴左右呢。白芷为了赵子懿,可以大改一贯乖巧的性情与父亲发生争吵,她,是真的爱着他吧……

  ☆、第17章 太子中计

这日晌午,白瑄来到太医院的药厨,时逢太医院的副提点——薛达也在药厨子里头。这些煎药的宫女和药童看见白瑄来了,纷纷起身向他行了礼,薛达稍有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也象征性地行了礼。这几天白瑄为了慕封交代的事情小心翼翼,十分疲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薛达的怠慢他就当没有看到。
    白瑄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他走到专为皇帝制药的木案跟前,开始为皇帝准备近几天的药丸。因为药方的关系,皇帝这几天服用了血药丸之后,气色见好,咯血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正当白瑄拿起磨石开始碾药的时候,薛达走了过来,他偷偷打量着案台上搁置的十余味药材。
    “你做什么?”白瑄警惕地搁下磨石,一侧身子,挡住了薛达投在药材上的视线。
    薛达假模假样地拱起手,答道,“自然是想向白大人多学习。”白瑄越是神神秘秘的,薛达就越是有兴趣,直觉告诉他白瑄一定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白瑄冷下脸来,他毫不客气地回道,“这是为圣上准备药材的地方,我在忙的时候,任何人不能靠近,这些规矩你都忘了吗?”
    “那是别人,我作为副提点,这点行动的自由还是有的。”薛达变本加厉起来。
    “放肆!”白瑄抬高了声音,惊得在场众人一跳,他打心里讨厌薛达的难缠,简直就如女人一般。白瑄略带挖苦地道,“想掺和,还是等你做上长官提点再说吧。”
    “你以为这个位子你还能坐多久?白家眼瞅着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哎呦,真是可惜啊,数代称霸太医院的白家,看来就要断送在你手上了。”薛达手上捻着灯心草的梗,又搁到鼻翼底下嗅了嗅,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慢条斯理。
    白瑄正想将他呵斥走,这时候,只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么热闹啊?”
    白瑄最先听出了太子慕安的声音,他平时给他望诊切脉,对他的音色十分熟悉。果不其然,门外的人打帘而起,慕安就背着双手跨进了药厨。白瑄立刻跪下请安,屋内的其余人也都刷刷跪了下来。
    “下官叩见太子殿下千岁。”白瑄的绛紫医服整齐地铺在地上,太子走到他的医服跟前住了脚。
    “本王要和白太医说说话,闲杂人都退下去吧。”慕安走到平时属于白瑄的木椅上坐了下。
    待到这些人都退了出去,薛达也跟在最后面不服气地退了出去,白瑄才回禀道,“太子殿下金贵之躯,怎能在药厨这种地方久留,还是请殿下移步太医院正堂。”
    门外站着的太监估计是慕安带来的人,只见门帘被放了下,门也被咔擦合了起来。慕安来这里所谓何事,白瑄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不必。”慕安直截了当,也未有让白瑄起身,白瑄依旧跪在原地。“这些日,你给父皇推荐的血药丸似乎很奏效,父皇的病大有起色。本王真该好好奖赏你一番。”
    “下官愚钝,着实不敢居功。”白瑄习惯了谨小慎微,就算慕安说有赏,也未必是真的有赏。宫里这些尔虞我诈,话外有话,他见的太多了。
    “是啊,你是不敢居功,这功劳都被老三一个人占去了。”慕安朗声笑了起来,“白太医,本王很是好奇,老三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如此卖命?”
    白瑄听闻此话,立刻浑身一震,他猛磕了一个头,答道,“下官诚惶诚恐,此事实属误会,下官行医救人,是万万不敢收受任何人的好处的。”
    慕安勾勾手,依旧笑道,“平身吧。本王一句玩笑话,白太医莫要如此紧张啊。”
    白瑄的手心已经攥出冷汗,他有点摸不清慕安的套路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硬着头皮依着慕安的吩咐站了起来。
    “本王这不是寻思着,老三为了药丸也算流了血,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置身事外不是?白太医啊,这些天的药丸,就用本王的血来做如何?”慕安说着,就从一边的案台上挑起了一柄切刀,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不由分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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