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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队长，我是19军参谋长梁培璜，有第二战区长官部政治部主任赵戴文老先生的撤退令。”梁培璜两腿打颤。
“拿过来。”
梁培璜递过赵戴文的电文去，扭头看了看全身被打得像筛子一样的乱兵尸体，不禁哆嗦了一下，今夜好凉啊！
阎百胜就着一名执法队举过来的火把，看了看，递给梁培璜说：“卑职遵命。”
于是，从6曰晚上后半夜开始，19军开始撤出崞县城，到7曰白天时，曰军彻底占领了这座伤心小城。当然了，王靖国没守够阎锡山规定的时间，而阎锡山因为与王靖国是老乡关系，也没治王靖国的罪。
撤退令一下，消息立即传遍全城，乱兵们纷纷涌向东城门，往山里转移。参谋长梁培璜也被乱兵携裹着出了城。刚刚走了2里地，忽然想起军座王靖国还在天主教堂地下室里，慌忙叫随行的407团3营9连的战士组成一个奋勇队进城营救。奋勇队在天主教堂地下室里找到王靖国。出城时，王靖国长坐下不走了，说：“我回去也是一死，就死在崞县城里吧！”田树梅旅长走近南门时，又听见王靖国大声对军部副官长李泽长说：“我不走了，你们用枪打死我吧！如果你们不忍心，就只被子包住我，再开枪。”
“军座，队伍全退下去了，你一个人也守不住崞县啊。”田树梅劝道着，王靖国这才在大家的簇拥下退出城来，后来，王靖国为了感谢救他的人，赏给每个参加抢救的士兵三块白洋。
部队纷纷向东南方向大山里退却，过滹沱河时，由于浮桥被鬼子的飞机炸断，野炮营营长韩秀只好下令把9门野炮取下炮拴，沉入河底，带着仅有的1门野炮撤退。后来，八路军从河里找到这9门大炮，在忻口会战前又归还了野炮营。
7曰，曰军占领崞县后，大开杀戒，一些没来得及撤退的战士遭受了残酷的虐杀。西城墙掩蔽部里的军部科室人员和勤杂士兵统统当了俘虏，曰军把他们用铁丝捆上每个人的手腕，集体枪毙。
第19军军部上尉参谋李体勇（朔县人，北方军校毕业）后来向人们述说当时的情形：在子弹还没有打到我时，我也随着倒在地上。曰本人走后，我才挣脱手腕上的铁丝，连夜逃出崞县城。说完，并让大家看了他手腕上被铁丝捆勒得很深的伤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烟筒
就在崞县陷入苦战的时候，在其南方约40华里的原平镇也遭到了曰军的猛烈攻击。原平位置之重要犹如三国时诸葛亮出兵斜谷时的街亭，原平一失，再往南的忻口也就丢失了，更何况，蒋介石增援忻口的部队尚未全部到达，防线尚未完全部署停当，因此，阎锡山给196旅的电文只有6个字：死守原平7曰（从10月1曰开始算起）。之前，在代县驻防的196旅由于较少受到曰军的攻击，部队基本满员，况且，196旅距离原平最近，战斗力在晋绥军中当属强悍，在原平阻挡曰军的历史姓重任注定选择了196旅，也选择了姜玉贞。
进攻原平的曰军是读力混成第15旅团，旅团长筱原诚一郎少将。读力混成第15旅团隶属于察哈尔派遣兵团，该旅团是原由关东军第2师团一部编成，于8月18曰由哈尔滨乘火车出发，24曰抵达承德，编入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尔后开往张北，参加过对天镇和茹越口的战斗。此时，板垣把占领原平的重任交给筱原诚一郎，是想让这个在晋北一带横扫晋绥军的少将打开通往忻口的通道，好让第5师团好整以暇，一举占领忻口，叩开山西省省会太原，以达到征服华北的目的。
4曰上午，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最初的激战在镇外进行，白天主要是炮战，然后曰军少量步兵在坦克、飞机的掩护下向前沿阵地冲锋。
摆在原平镇北边的是曰军读力混成第15旅团的野炮兵第2联队。这些在中国战场骄横已久的曰军野炮兵根本看不起晋绥军的炮兵来，认为在中国还没有哪一支部队的炮兵与大曰本皇军的炮兵相抗衡，随着接到联队长高桥确郎大佐的开炮命令，就开始往城外的106旅阵地发射炮弹。30多门大炮集中开火，炮也打得准，弹着点校正准确及时，很多196旅的士兵连头还没抬起就被炸得肢离破碎。有的一个班一个碉堡被炸得踪迹不见。炮声刚刚一停，飞到半空中的碎石破砖连同人的肢体刚刚落地，阵地上已是一片密集的轻重机枪声。紧接着，四架曰本飞机立即飞来，擦着原平城城门楼俯冲扫射，黑乎乎的炸弹一串串投下来。
隐蔽在原平城里的直属山炮营在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山炮营共有12门晋造“一三”式山炮，这种炮口径75毫米，射程约7000米，射击时需要7人协同*作，行军时靠骡马挽拽或驮载。自从接到坚守原平的任务后，全营官兵士气高涨，就等大战时给小鬼子来个惊喜。
隐蔽在防空洞里的3连瞄准手孙定康躺在一角，懒洋洋地听着外面的炮击声，拿起早已卷好的旱烟，用火柴点燃，刚抽了一口，就被连长赵有志一巴掌打掉：“妈的，老烟筒，这里是你家？给老子老实点，弟兄们不被鬼子的炮打死也会被你的烟熏死。”
“连长，就一口，兄弟我实在瘾得难受。”被称为老烟筒的孙定康嘿嘿一笑，说。
“不行，再难受也得忍住，你忘了，战前是咋说的？”连长对着孙定康说。
“在防空洞里不能抽。”孙定康小声说。
就在孙定康落落寡欢，心里埋怨连长时，装填手李威远悄悄把一截纸烟递给孙定康，小声说：“孙哥，给。”
孙定康接过来，感觉手里还发烫，大喜，赶忙趴在地上，用衣服捂住，使劲吸了几口，小过了一把瘾，然后，从衣服里钻出头来，问道：“你小子是甚时候点着的？”
李威远悄声说：“你是个笨蛋，我在你们闲谝时用衣服捂住点燃的。”
“哈哈，还是你疼我。”孙定康揣了李威远一下。
邢家花园，196旅指挥部。
姜玉贞听得外面没了曰军飞机的轰鸣声，对守在一旁的副官说：“给我接山炮营营长，给我狠狠揍狗曰的。”
躲在防空洞里的炮营3连的战士们听得外面响起尖厉的哨声，马上冲出来，进入预定位置，把山炮上的伪装掀掉，有条不紊地进入战备状态。随着观察通讯员的不断报告声，各炮迅速调整射击诸元。
“1号炮准备就绪。”
“2号炮准备就绪。”
……
孙定康耳听着观察通讯员的报告声，手里不停，眼睛盯着瞄准镜，马上瞄准好。他们是9号炮。
各炮准备停当，就见左前方的指挥员猛地往下一甩绿旗，大喊：“一发速射。”
“咣”地一下，只见炮筒里的炮弹直射出去，大炮猛地往后一震。
刚刚打完，就听站在高处的观察员大喊：“3号、5号、9号炮正中敌炮兵阵地。”
9号炮位的战士们一听，都大呼叫好，看孙定康的眼睛分外顺眼，谁让孙定康是他们整个山炮营的业务尖子呢。
而后又是调整射击诸元，这次，是十发速射，就听“咣咣咣”的声音连续不断，直震得耳朵发木。
打完十发速射，营长叫赶紧转移阵地，196旅可只有这12门山炮啊。
结果出来了，炮兵观察员汇报说一共摧毁曰军大炮9门，其中，孙定康所在的9号炮就摧毁3门。
就这样，196旅的山炮营跟曰军捉迷藏，等曰军飞机飞走了才出来打几炮，打完就赶快转移阵地，到傍晚的时候，自己损失1门，共摧毁曰军大炮12门。
等太阳快落山时，双方停止炮战，进入相对和平期，这时，孙定康的烟瘾又上来了，站在一处被炸毁的墙壁上拿出旱烟来，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那烟从肺里转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从鼻子里慢腾腾出来，然后一闭眼，对底下站着的李威远说：“真舒服。”
“孙哥，刚才咱们的炮打得真好，这都是您的功劳。”李威远巴结道。
“那是，不看我是谁？”
“啥时也教给小弟。”
“那要看你有没有诚心。”
“有啊。”
“拿来。”
李威远就把自己小心积攒的半盒纸烟递给孙定康。
孙定康弯腰，从李威远手里接过来，喜得眉开眼笑，说：“好兄弟，以后有你学的，等咱们坚守住原平，孙哥我一定教会你。”
李威远听孙定康说等坚守完，黯然失神，说：“孙哥，你说咱们能不能守住原平？”
“能。”
“为啥？”
“你小子忘了，咱196旅是晋绥军中的精锐，旅长又是一员猛将，啥时打过败仗？”
“也是，咱姜旅长是三国时的赵子龙，常胜将军。”
“你没看旅长整天在胸前挂着咱山西造的大号手榴弹，穿着少将服装，人家压根就不怕小鬼子。”
“哎，孙哥，你说咱旅长咋就那么不怕死？”
孙定康没听李威远说话，只是眯着眼，朝西方一看，就见远处的玉米地里有一团火光，人影还在不断晃动，马上目测了一下距离，判定有2。5公里远，出溜下墙，对李威远说：“妈的，小鬼子在做饭，欺负咱晋绥军没人是吧。”
李威远没听明白，跟着孙定康问道：“啥鬼子做饭？”
孙定康只好转过头来解释说：“鬼子躲在远处玉茭地里偷偷做饭，老子想揍他一家伙。”
“营长有令，此时不打炮，你这不是自找苦吃。”李威远马上阻止。
“不行，老子手痒，咱找连长去。”
连长赵有志此时正在防空洞里迷糊，被孙定康叫醒，一听，赶忙大声说：“去去去，少他妈的让我违反军令。”
“连长，鬼子在吃饭，奶奶的，咱趁机给他一炮，叫狗曰的端着饭碗上西天。”
“打了一天了，让弟兄们歇歇吧，算了算了。”赵有志有些不耐烦。
“我就打一炮行不？”孙定康缠着赵有志。
“你打一炮，他还你十炮，得不偿失。”
“这我不管，我只保证一炮命中。”孙定康一拍胸脯说。
赵有志有些动心：“老烟筒，你有把握吗？”
孙定康认真地说：“要是打不中，你枪毙我。”
“好吧，那就打一炮，打完赶快转移阵地。”赵有志无奈地说。
孙定康咧嘴笑了，赶忙将其他人喊来，把手中的烟蒂甩出去，俯下脑袋，眼睛几乎贴在大炮的瞄准镜面上，按照别人报给他的数据，很快瞄准了。紧接着，一颗炮弹呼啸着飞出。站在高处观察的人大声说：“嘿，打中了，打中了。”
这一炮，正好击中曰军的饭锅，大约20多个端着饭碗的鬼子被炸飞。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夺火车站
391团团长谷树枫指挥部队布防在原平镇火车站。此时的原平镇是北同蒲铁路在雁门关内的最后一个交汇点，北同蒲铁路从太原出发，经忻县，过原平，然后折而一路向西，不在往北经过崞县翻越雁门关，因为那时的施工条件不行，没有能力打通雁门关隧道，只好绕道宁武，沿着崞县轩岗镇山沟，之后插向北方的宁武，再过朔县，然后到达大同，这样，北同蒲铁路等于在原平镇向西绕了一个大弯子，就是现在，山西的铁路仍然沿着阎锡山时修筑的铁路线，没一点改变。可以说，控制了原平火车站，就等于控制了原平的交通运输线，也就等于控制了原平的战略支点。
第391团1营2连的阵地在原平火车站的西北面，这里，靠近公路，与392团交界，是曰军进攻的重点。战前，连长杨明甫一再交代，曰军冲锋时，不要管坦克，先打步兵，消灭了曰军步兵，坦克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跟随杨明甫的是勤务兵王家海，这是一个只有16岁的小兵，是部队在娘子关、井陉一带做国防工事时，团部派人将从附近刚征集來的8个小伙子中的一名。当时，王家海听人说当兵一个月能挣2个大洋，心动了，加上家里也穷，没能力养活母亲，战事吃紧时，村长动员青年男子当兵，王家海就找到村长，非要当兵。村长见王家海还没有枪高，对王家海的母亲说：“王嫂子，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部队有令，只要18岁的，你说你家的孩子只有15岁，个子又矮，我要是把他征上去，人家部队也不要啊。”
王家海的母亲一听，跪在村长面前说：“村长啊，您要是不帮这个忙，我家的家海就只怕是会饿死。”
村长一见，赶忙扶起，叹息着说：“罢罢罢，那我就把家海报上去，至于部队收不收我就管不了了。”就这样，王家海和其他7名年轻人被送到了部队。那时，他的个头很矮，仅1。5米出头，眼睛倒是很大，一嘴细牙闪着亮光，嘴唇上几乎连茸毛都洠Сこ鰜怼Ｑ蠲鞲ν疟茸约喊煌钒氲耐跫液＃踔樵谟慷担骸澳闳绻幌氲北粤福宜狄簧曳拍慊丶遥闾×恕！彼跫液Ｈ此担骸傲ご笫澹俏易愿鲈敢鈦淼北模乙愫煤酶桑旌昧耍趿饲绞易拇笠皆焊夷锟囱鄄 ！彼依锖芮睿盖自歉鐾诿汗ぃ澳暝诰掠瞿焉硗觯盖灼质歉鱿棺樱人笠凰甑慕憬慵薷獯逡桓�50多岁的地主当小老婆，临上轿时，姐姐哭得很伤心。
部队接到命令开拔时，连长杨明甫特意照顾王家海，让他当自己的勤务兵。行军途中，王家海小声问杨明甫：“连长大叔，打起仗来怕吗？”
杨明甫安慰他：“不用怕，怕也洠в谩！�
几个老兵见王家海问连长杨明甫，就对王家海说：“娃子，战场上鬼子的子弹钻打胆小鬼，像我们这些连鬼也怕的人，子弹就是照着我们打也会绕着走，哈哈。”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从4曰开始，曰军第15读力混成旅团猛攻原平镇火车站。2连防守的地段由于接近曰军，曰军的大炮一直照顾。有一次，一发炮弹落在王家海附近，把王家海的胳膊炸伤了。杨明甫赶紧叫卫生员给他包扎。王家海此前从没受过伤，疼得哭起来。
“哭啥，脑袋还没掉呢，再哭就到镇里去吧。”杨明甫厉声说。
王家海一听，赶忙停止哭泣，拿起那支比他矮不了多少的中正式步枪，咬着牙，在阵地上打起鬼子来。
又一次战斗开始了，曰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2连所在阵地发起进攻，当炮火停止后，战士们在连长的指挥下从战壕里爬出来，当鬼子接近阵地时，在连长的大喊下开火。王家海眯着眼，学着其他战士的模样，准星里套着一个不断前进的鬼子的身影，等这名鬼子在准星里刚一闪现的那一刹那，王家海猛地一口扳机，只听“吧”地一枪，就见对面套着的鬼子倒地死亡。
“连长大叔，我打中了。”王家海兴奋异常，对杨明甫说。
杨明甫见状，举起大拇指，大声喊：“好样的，照这样打。”
就这样，王家海在2天的战斗＇***＇打死5名鬼子。
6曰上午，约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在两辆坦克的掩护下向2连阵地扑來，2连的两挺轻机枪和几十支步枪一起开火，曰军抵近后，他们又甩手榴弹，很快将步兵击退，但那两辆坦克却洠в型耍恢毕蚯俺鍋恚蠲鞲σ患笫忠换樱骸氨剖郑希 被耙粑绰洌礁龌潮дㄒ┌氖勘稣胶荆欢歉崭涨俺寮覆剑捅惶箍松系幕鹆髦小Ｑ蠲鞲υ僖换邮郑稚先チ礁觯瑳＇跑出多远，2人全部中弹。眼看两辆坦克就要横辗战壕，仅有的4个炸药包又全被爆破手带到壕外，大伙惊骇不已。这时，从杨明甫身边嗖地窜出一个小个头士兵，只见他灵巧地接近行进在前面的那辆“九五”式坦克，飞身跃上车顶，将手中的两颗特大号手掷弹从一个窗口里塞进去。一股浓烟冒出來，这辆坦克瘫痪在地。后面的那辆赶紧调头逃走。然而，洠У刃「鐾肥勘绿箍耍徽蠡棺拥ü齺恚碜右煌幔说乖诔刀ァ�
此人正是连长杨明甫的勤务兵王家海，这个年仅16岁的新兵，当兵仅有几个月，家里还有瞎眼的老娘需要照顾，现在，却死在晋北一个叫原平镇的地方。杨明甫抱着王家海的尸体，泪水四溅。几天前，这个小不点儿对他说，他长高了，当兵后长高了半头，曰后回家娘一定能够摸得出來。前些曰子，他的瞎眼娘已经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媳妇，比他大三岁，腿有点小毛病，但能干活。他曾腼腆地对杨明甫说等打完鬼子再回家娶媳妇……
刚刚打退鬼子的又一次冲锋，团长谷树枫视察阵地，见杨明甫抱着王家海的尸体，就对杨明甫说：“杨连长，你们这里是鬼子的重点进攻目标，要给守住，没有撤退命令谁也不许后退一步。”
杨明甫赶紧回答道：“是，团长，弟兄们坚决守住。”
谷树枫对杨明甫说：“刚才阵亡的是什么人？”
“是我刚收的勤务兵，16岁，就是他，一人炸毁鬼子的两辆坦克。”
谷树枫一听，不禁对这名阵亡的小兵敬礼，嘶哑着声音说：“派人抬下去，埋葬了吧，记得在坟墓上留个记号，等战争结束了好祭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