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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心刺骨,无地自容。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肯说?
我一面质问她,一面嘲讽我自己。
我何曾给过她解释的机会?事情一开始,我便先入为主地给她定了罪,此后不管出现什么事,我都先把她往最不堪的方向猜想……
高傲如她,又怎么可能会向我乞求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的心里,悲喜交集。
我想求她原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此时,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多停留片刻,于我都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她却冷冷地对我说:“你出去吧。”
我的心里,霎时冰凉。
她终是厌了我的。
从前我对她存着误会的时候,她或许会有几分不甘心。如今她的冤屈已经洗清,她便再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了吧?
她的心事,如今是可以放下了。可是我的心事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可是这件事,如何能放下?
我对生活所有的希望,都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是此时的她,可还肯施舍给我一点温暖?
她扯了扯被角,盖住自己的身子,缩到了墙角。
我懂她的意思。她是彻底厌了、倦了,一刻也不愿同我共处了。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0)
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了那样陌生那样嫌恶的神情。
我赖在她的身旁,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只能依言走开,却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放不下。
比如她臂上的伤,比如我们的孩子……
她一向坚强惯了的,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她竟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的关心和担忧,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余的搅扰罢了。
我知道他盼着我快快离开,可是我如何甘心?
我想同她说说孩子的事,不料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气,越发弄巧成拙。
提起孩子,她更加有理由恨我了。
那孩子在胎里便受了许多委屈,一时受惊一时受寒,本已十分凶险,偏偏又早产那么久……能活下来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偏偏又把他送给一个衣食不周的马夫……
世上怎会有我这样恶劣的父亲!
等那孩子长大,知道了这些事,他一定也会恨我的吧?
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宁儿的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悄悄去看过他。
可是那也并不值得欣慰。
母子连心,她却连光明正大地抱一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悄悄地去看,还要瞒着旁人……个中心酸,岂是外人可解的?
即使此时把那孩子抱过来养,他先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和苦楚,也都已是弥补不来的了。
宁儿现在恨极了我,所以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算是罪有应得。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做一点小小的弥补,比如想法子让那孩子的处境好一点,比如常常找借口把那孩子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说,现在已经没有奶了,带回来也没什么用。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往常。 我的心里却已痛不可当。
她的意思,我懂。
那孩子的成长,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我只伤害了她一人,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我伤害的,是她和孩子,是那一段再也无法重来的天伦之情!
她永不可能原谅我了。
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我只盼她能给我机会,允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她和孩子所受到的伤害……
朝中的局势一日紧似一日,我却忽然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没了兴致。
此时的我,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旁的地方,比如静静坐在房中看她读书刺绣,比如远远站在廊下看她凭窗而立,比如悄悄吩咐匠人赶制她喜欢的灯笼,比如偷偷在她画的雪景上添一枝梅花……
她依然不愿见我,我却渐渐习惯了赖在她的身旁,赶也赶不走。
有时实在缠得紧了,她不耐地呵斥一声,我非但不觉恼怒,反而甘之如饴。
是我变了吗?
如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也会觉得胸中满满地溢出幸福和满足来。
如果她肯对我和颜悦色,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开始变得毫无原则,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肯做——除了让我离开她。
转机发生在不久之后,上元节夜宴上。
汝阳王当众列数我结党营私、干涉朝政诸多罪状,摆明了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并不在意那些罪名,他们却盯紧了宁儿,逼迫她揭发我的罪行。
那时,我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我不怕获罪,却怕那些罪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已恨极了我,汝阳王又向她承诺会保她平安、会妥善安排她今后的生活……这对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她会放过吗?
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瓦解汝阳王的阴谋,可是如果连她都盼着我获罪,我还有辩解的必要吗?
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殿中的喧闹,心慌意乱。
我做的事情,她所知不多,但总有一些。
如果她说了出来,我该怎样?是按照原先的主意逐条辩驳,还是直接干脆地认了罪,祝愿她离开我之后生活得平静安宁?
我真的不知道。
没等我想出一个答案,她已悠悠地开了口。
她说:“只怕,要让诸位大人们失望了。”
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中一块巨石落地的声音。
连小皇帝和汝阳王在内,殿中那么多人劝她“弃暗投明”,那么多人劝她“重获新生”,可是她却说,要让他们失望了。
我的唇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汝阳王显然大为恼怒,可是我的小女人并不畏惧。她露出了一个极温婉的微笑,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受到汝阳王那番威胁的影响。
她说,在她视线所及之处,并未看到我有作奸犯科之事;她说,她嫁与我,完全是心甘情愿;她说,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我紧紧地抓住廊柱,手臂仍是止不住颤抖。
我以为她对我只有憎恨,可是她却说,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那一刻,我想,即使今日便死,我这一生也已是满足的了。
这个答案,我是喜欢的,但汝阳王显然大为恼怒。
我岂会容许他伤了我的女人?
我冲进殿去,向那女人展颜而笑:“我都听到了,以后可不许赖账。”
她重重地在我的胸口打了一拳。
我却丝毫不觉得疼。只觉被她打到的地方,都是满满的喜悦。
后来的事,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葛从忠历数了汝阳王的二十余条大罪,条条皆有实据。
汝阳王暴跳如雷,当堂翻脸,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可是我既然早知他的阴谋,又岂能束手无策?
宫中朝中俱是我的天下,汝阳王一旦造反,便必定是身败名裂的结局!
小皇帝至此才看清了我的手段,再不敢有丝毫异议。
真是难为他了。看样子,他还是需要继续装一阵子傻。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是我的对手。
眨眼之间,反贼伏法,兵不血刃。
我看着那些震悚的朝臣,看着那些服服帖帖的侍卫和士兵,志得意满。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这天下,到底还是我的天下!
我紧紧拥着怀里的小女人,片刻也不肯松手。
即使是这整个天下,也绝不可能比这个女人更重要!
今日最令我欢喜的,不是扳倒了汝阳王,而是听到宁儿说了那几句话,发觉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同我别扭下去……
她依然想推开我,但我并不想让她如愿。
我用力将她拥紧,不留一丝空隙。
见她走得艰难,我索性一把抱起她,脚下依然十分轻快,仿佛怀中的女人丝毫没有重量一样。
她似乎想要推开我,但并没有十分用力。
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松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或许,从今之后,我们便可以举案齐眉,再不用似先前那样互相折磨了吧?
夜已经深了,我抱着她在园中慢慢走着,细细品味着难得的平静和安宁。
我没想到的是,路上居然遇到了那个老女人。
她没有带宫女随行,独个儿提着一盏灯立在寒夜之中,显得单薄无助,楚楚可怜。
可惜,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已是再清楚不过了。
今日宴上,汝阳王敢挑衅我,必定是小傻子的授意。可是那小傻子的“圣意”,哪一件不是出自这个女人的主意?晚宴开始时,她急召我到寿康宫,难道不是为了给汝阳王留出时间?
她早已开始忌惮我了,到如今终于忍不住了呢。
正好,我的忍耐,也早已到了尽头,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我这样想着,便觉心中愤懑不已。
她却只是幽幽地笑着,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眼睛只盯着我的宁儿看。
我的心里不免又慌张起来。
她的神态大异寻常,宁儿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未必不会察觉到什么!
我不耐起来,三言两语地打发了那个老女人,再也没了欣赏夜景的闲情。
可是宁儿却只盯着那老女人的背影,怔怔地看得出神。
我的心脏紧揪起来。
如果她问起,我该如何回答?
我是不能说谎骗她的,可是实情是那样不堪,我又如何能说给她知道?
看到她迷惑不解的神情,我知道她是一定会问的。
几番思量之后,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装出气恼的样子,闷声说道:“你再这样盯着别人看,为夫可就要吃醋了。”
这番“飞醋”吃得莫名其妙,我的小女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
我松了一口气,忙岔开话题,同她说些旁的事,暂时支应过去。
至于以后她会不会知道、我能不能解释,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我只知道,此时的我,绝不会有向她坦承一切的勇气!
马车上,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只要不是与那个老女人有关的,我都乐于听。
可她偏偏还是提到了那个老女人。
我不敢打断她,只好安静地听着。
看到她疲惫的容颜,我心里的隐忧,悄悄地滋长了起来。
我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就像墙角的咸菜坛子一样,你可以假装它不存在,也可以把它装饰得光鲜亮丽,但总有一天,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悄地散发出一点酸臭的气息来。
到那时,我的宁儿会不会伤心生气?如果她气我恨我,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1)
我想,应该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产生了急流勇退的念头。
段御铖说我是亡命之徒,这种说法并没有错。
但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做亡命之徒了。
如果生活在京城、追求权势名利就必定会伤害到宁儿,我为什么还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宁儿不喜欢京城、不喜欢朝中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
所以,我希望在心愿完成之后,可以陪着她远离京城,找到一处气候温暖、风景怡人的地方,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原本枯寂悲烈的生活,忽然间有了盼头和希望,我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就连路边的乞丐似乎都变得格外可亲起来。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对她说的。
在离开京城之前,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比如,她的仇、我的恨,以及我段家天下的未来……
后患不除,我们是走不了的。
连续几次遭遇刺客,我早已看透了这些门道。
要杀我的人,必定是小皇帝无疑。
我的宅子里已经是戒备森严,刺客却还是能隔三差五地混进来,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宫里。
这实在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我知道那老女人已经渐渐沉不住气,宁儿搬进宫里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可是除了那罗网之中,还有哪里能避开小皇帝无处不在的暗杀?
我实在没了更好的办法,只得求了莫丢丢,把宁儿送进昭阳宫里去。
有皇后和国师照应,想必那老女人动手之前,总要思量再三吧?
宁儿显然极不愿,但她拗不过我。
她搬进宫中的第二日,整座宅子便被刺客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想起此事,我便不免一阵后怕。
我和她逃过一劫,自然是万千之喜。可是盼儿下落不明,又给我二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是越来越无法收拾了。
小皇帝的阴损的招数层出不穷,但我并不打算疲于应付。
战场上,我最喜欢的打法叫做“以攻为守”。
所以我并没有理会小皇帝的挑衅,也没有在意太后的阴谋。我只管每日泡在上书房里,整理奏章、拉拢群臣……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小皇帝的朝堂,早有大半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这段时日的忙碌,使我避开了许多麻烦,却也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扰。
宁儿在生我的气,我是知道的。
她怨我把她丢在昭阳宫不管不问,更恨我不肯用心打听盼儿的去处。
我实在无法向她解释,只得沉默以对。
不想她竟悄悄溜出宫去,历经几番周折,终于得到了盼儿的消息。
相比之下,我简直是个极不负责任的、冷心冷肺的废物!
她是怨我的,但这一次,她竟没有朝我发脾气。许是因为她知道我在做的事情很重要吧?
过了几日之后,她那里终究还是出了事。
那老妖婆竟然胆大包天,放任她那个废物侄子折辱我的宁儿……
齐思贤那个废物倒也算是个人物,死缠烂打的功夫一向不错。
只是,他实在不该招惹我的女人!
我终于还是对他出手了。
虽然这会让我同齐家彻底翻脸,但我并不在意。
那老妖婆显然也未料到我会动真格的,一时也被吓住了。
我发现我其实早该如此的。
先前我一直想假装不在意宁儿的安危,不料最终非但没有保护她,反而让她受到了许多不必要的委屈。
横竖已经刺了那老女人的眼,我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宠她爱她呢?她忍气吞声这么久,实在已经够了!
这一次,宁儿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本该时时陪在她身旁安慰,无奈漠北战事起,朝中越发忙了起来,我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担忧,先去照管那些雪片般飞进上书房的折子。
这时我不知怎的又得罪了莫丢丢,局势变得越发微妙。
对此,我倒并不十分担忧。
只要宁儿是安全的,余事全都不值一提。
很久都没有再听到过关于刺客的消息,我终于放了心,带了宁儿回家。
旧宅已经烧毁,我们的新家,是我多年前买下来的一座宅子,先前一直空置着,如今只得收拾出来,暂且安身。
之所以要收拾这么久,是因为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不是我喜欢的,更不是宁儿喜欢的。
终于抹除了有人在此居住过的痕迹,我兴冲冲地带着宁儿搬了过来。
可是次日便要出发往漠北督军,我竟没有时间陪她在园中走一走。
看得出来,宁儿是极不舍得我走的。
这让我在心酸之余,又感到了一丝微微的暖意。
她终是舍不得我去“送死”的。这个女人,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冷情呢!
等我顺利回来,铲除小皇帝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我期待着同她双宿双飞自由自在的日子。
离京的马背上,我已经开始疯狂地思念。
先前在宫中,虽然未必每日都有时间见面,我至少可以知道她过得如何、人在何处、想些什么。
可是出了京城,我能做的就只有坐在马背上发呆、思念。
还没有到漠北,我已经在疯狂地盼着凯旋之后与她团圆的日子了。
我没有料到的是,我还是低估了小傻子杀我的决心。
一出京城,我便连着遇到了几拨刺客。
军中的主帅,那个穆小将军,显然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同那些人相处,我依旧不得不打叠起十二分精神。
昂驹传消息给我,说是宁儿又回了宫中居住。
我又急又怒,却无计可施。我想写一封书信给她,提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并不是一味任性的女人。这次回宫,她必定有不得不回的理由,我若横加指责,会不会又伤了她的心?
反复思量之后,我终于还是只得装着不知道,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漠北,战事吃紧,我更加照管不到京城里的事。幸而传到我这里的消息,一直只说一切顺遂。
如此过了数月,眼看胜利在望,我却知道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等到敌人已经不足以成为威胁的时候,他们就该对我动手了!
果然,刺客出现得越来越密集起来。
好在那些三脚猫成不了什么器,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我没有料到的是,宁儿竟然会千里迢迢追到漠北来。
她住在昭阳宫中,我的人无法知道她的去处,竟被他从眼皮底下溜走,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月!
幸亏她选择的是来我这里,如果她选择的是远走高飞,我该怎么办?我该到何处去找她?
想到这些,我便觉得一阵阵后怕。
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正躺在客栈的床上,动弹不得。
我受伤了。中箭,而且是带毒的那种。
若不是老家伙来救我,我或许真的会死吧?
那真是一件很可怕事情。
想到我可能会再也没有机会陪她走下去,想到我们的孩子的成长之中将会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想到我竟是当着她的面中箭倒下,我便觉得心中酸痛难当,满心愧疚和不舍。
幸而我终是醒了过来。
看到她紧握着我的手,我几乎喜极而泣。
我的宁儿,她竟拖着病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