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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掂掂包袱里的钱,犹豫了很久,还是狠心拉着干爹走掉了。
照这个吃法,不出几天我们就得饿死了!
我得想个法子挣钱才行!
干爹没精打采地跟在我后头,一声不吭。
我很想劝他回家去,想了想又不敢。
要是莫三郎知道干爹陪我逃婚,一定会打得他尾巴都卷起来!
唉,早知道就不带干爹走了……
跟没头苍蝇似的瞎转了一上午,我整个人都累散了架,只好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台阶上坐了下来。
唉,不是说城里的有钱人家都会招小姑娘当丫头吗?我这一上午敲了三十来家的门,就没一个肯收留我的!
现在这一家的大门倒是气派,可我有点不敢过去敲了。
县城里的人一点都不和气。我敲了三十来家门,就挨了三十来家的骂,什么“小叫花子”、“小浪蹄子”、“丫头片子”、“乡巴佬”……我也听不太懂,反正没好话就是了。
我还只是挨骂而已,干爹就惨了。他听不得旁人骂我,每次都想冲上去跟人理论,每次都被人家拿大棍招呼回来。有两次,人家的棍子打到了他的腿,疼得干爹眼泪都下来了。
干爹老了,打不动了。
一上午下来,我和干爹都闹了个灰头土脸。
这样下去,就不只是没饭吃那么简单了!
难道我和干爹还要露宿街头吗?再过一阵子天气冷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吸了吸鼻涕,忽然有点儿后悔。
其实,嫁个痨病鬼也没什么不好,当寡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的吃有的住……
可是这会儿后悔也晚了。我看下午还是找个乞丐头儿,问问能不能收我当个小徒弟吧!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的黑油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番外之莫丢丢篇——干爹,快来救我!
我吓得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干爹倒还是跟平时一样不要命,冲着门口“汪汪”地叫了起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大冷天的,怎么坐在这儿?”门口响起了一个带笑的声音,温和可亲,像镇上卖糕饼的婆婆。
我的胆子大了些,转过身来拉住了干爹。
门口站着一个跟我娘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人。她的头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金簪子,耀眼得很。
我看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衫,下意识地往后边缩了缩。
那女人抿嘴笑了:“竟是个挺俊的丫头!你是跟家里赌气了,还是跟父母走丢了?”
我不敢说是逃婚,只好横了横心,学着爹教我的规矩,笨手笨脚地走上前打了个千儿:“我是乡下来的,没饭吃,想进城找份工,可是一上午都没找到……”
“原来是这样,”那女人很不忍心似的叹了一声,“城里也不是家家都要人帮忙的。你这样乱撞,别说一上午,一年找不到工也是有的。”
“那怎么办?”我立刻急了。
别说一年了,一个月找不到工,我和干爹就饿死了!
那女人笑吟吟地向我招了招手:“要不怎么说你运气好呢?我们这里恰好要用一个丫头,不用做什么粗活,每日陪主子弹琴下棋就可以了。你来不来?”
“当然来!”我一蹦三尺高。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犯了愁:“可是我不会弹琴下棋……”
那女人笑着走过来牵起了我的手:“怕什么?到时候会有人教你的!”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我一点儿迟疑都没有,点头点得两眼冒金星。
那女人牵了我正要进门,忽然看见干爹,又皱起了眉头:“这是你的狗?”
我傻傻地点了点头。
那女人斜着眼瞅了瞅干爹,一脸嫌弃:“黑狗不吉利,四眼黑狗更不吉利,何况还是条没用的老狗,炖肉都炖不烂!也就狗皮能做双靴子……”
“你敢!”我忿忿地甩开她的手,蹲下来抱紧了干爹。
那女人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一条狗而已……”
“他是我干爹!”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她怒吼。
那女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跟莫二豹老婆一模一样了。
原来她也不是好人。
我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走出老远,才听见那女人带笑的声音:“真是个倔丫头——这条狗,就那么重要?”
我不想理她,她却挪着小脚追了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想甩开她,没想到她的力气很大,跟莫二豹的老婆差不多。
“怎么?你想打架?”我朝她呲了呲牙。
干爹也朝她呲了呲牙。
那女人笑了笑,轻声细语:“算了算了,先前是我不好,姑娘别放在心上!我看你也饿坏了,先进来吃点东西吧!这条狗,你想带着也无妨,别叫它冲撞了贵人就是了。”
我希望自己能有点儿骨气,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响了起来。
早上的两个包子实在顶不了什么事,我和干爹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有人请吃饭,不吃的才是傻子!
我拍了拍干爹的脑袋,很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那女人又笑了起来。
我发现她很爱笑。
莫三郎说,漂亮的女人都是妖孽,爱笑的女人都是婊子。
所以,这个女人是一个妖孽变的婊子。我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但我还是跟着这个女人进了那扇黑油窄门。
等干爹也跟着进来之后,那女人就关了门,上了门闩。
我心里有点儿纳闷,也懒得问。反正只要管饭就行了。
我和干爹跟着那女人进了一间很宽敞的屋子,那女人朝几个打扮得很好看的小姑娘招呼了一声,就有好几个人捧着食盒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我看得两眼放光,连客套一声都来不及,抢过筷子就大吃起来。
干爹当然更加不懂得客气,于是我们两个,差一点没把脸埋到了碗里。
我听到那几个小姑娘发出了“嗤嗤”的笑声,但我才懒得理她们!她们又没挨过饿,当然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话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这个女人,随便一招呼就有这么多好吃的,她一定很有钱吧?
因为这一顿饭,我对她的敌意弱了一点,这才想起向她道谢。
那女人只是温柔地笑着,好像刚才的小龃龉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于是我又放了心,跟干爹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之后,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帐子精致得像天宫一样,就连床头的木架子,都是雕花的。
可是我的双手,却被绳子紧紧地绑在床头的柱子上,一边一只,绷成一个抻懒腰的姿势。
蒙汗药!我立刻想到了那桌饭,和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被绑架了!
我吓得几乎要哭。
那女人绑我干什么?她已经那么有钱了,总不能是向莫三郎要赎金吧?
那也说不准,没准她知道莫三郎刚刚得了一大笔彩礼钱呢?
我越想越怕,忙叫“干爹”,可是这屋子里,哪有干爹的影子?
完了,干爹该不会真的被那女人扒了皮做成了靴子吧?
我越想越怕,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知道外面坏人那么多,我就不逃婚了!
“轰”地一声大响,有人从外面撞了进来。
我挣扎着抬头一瞅:好家伙,进来的这个女人,吨位差不多能赶上一头怀着崽的老母猪了!
身穿大红衣裳、脸上搽胭脂的老母猪可真不多见!
那女人咧嘴一笑,眼睛鼻子都看不见了。
我听见她的血盆大口里发出破锣似的声音:“甭哭了甭哭了!你娘死了啊你哭成这样!把你的尿泡擦干了,给我乖乖躺着!”
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啊?我偏不!
我的手是被绑住了,可是脚没绑啊!
等那老母猪走近了,我抬起脚毫不客气地照着她的胸口来了一下子。
嘿,可别说,老母猪的胸口就是软!
因为肉太多的缘故,那一脚应该没有踹实落,可是那老母猪还是很生气。她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了过来:“反了你了!”
我相信,她那张大嘴一定会把我整个人吞下去的!难怪她那么胖,原来她吃人!
我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睛尖叫起来。
“三娘,三娘!”外面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母猪有些不情愿地放过了我。
我看见她站直了身子,嘟着嘴挤出细细的声音:“是牛爷来了吗?”
“废话,不是你牛爷我,你还有别的贵客不成?”那男人吼了一声,震得屋顶“咔咔”响。
老母猪扭着身子从门口挤了出去。
我听见外面一阵桌椅乱响,那牛爷的声音响亮地嚷道:“听说你这儿来了新货?在哪儿?怎不叫她过来陪酒?”
老母猪“嘿嘿”地笑了两声,陪着小心:“陪酒只怕不行,那雏儿性子烈,怕您嫌咯牙!”
“嘿嘿,骑马要骑自己驯的,玩妞要玩自己压的!爷平生没别的喜好,就喜欢来一口性子烈的!”那牛爷笑得十分猥琐。
我虽然听得有些糊涂,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我知道我应该跑,可是两手都绑着,我该怎么跑?
我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绳子挣脱一分。
我实在是怕极了。
这时候外面那一牛一猪已经谈好了价钱,说什么“五十两开苞,三百两一个月”之类。我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但我知道,我要逃跑,能用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听到了那牛爷推椅子站起来的声音,慌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听那头老母猪的意思,那头牛是真的要吃我啊!
瞅瞅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估摸着还不够人吃一顿的!
这可怎么好?要不我就跟那头牛说我是喝农药长大的?
再不然就跟他说,我刚得了天花,吃不得?
实在不行就干脆装死好了,他不是爱吃新鲜的么?死了可就不新鲜了!
我满脑子里胡思乱想,听见那脚步声响一下,我的心脏就“咚”地大跳一下。
正在这时候,窗子“哗啦”一声响,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我大喜过望:“干爹!”
干爹“汪呜”一声欢呼,飞扑上床,三下两下就咬断了我手上的绳子。
这时候那牛爷已推门进来,扯着嗓子乱叫:“怎么回事?屋里怎么有黑狗!”
“轰——轰——轰”地动山摇,定是那头肥猪奔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飞扑下床,跟着干爹一起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没有穿鞋,地上的石子刺得脚底生疼,我也顾不得矫情。
幸亏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干爹也不是。
我和干爹冲出门外,钻进了一道狭窄的巷子,一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后面传来了牛爷和那头肥猪震天的怒骂,我也无心去听。
那一猪一牛是不会追来的。追上来的是几个身手很利落的男人,不知道是他们的什么人,总之是一个窝里的耗子就是了。
我在秦家庄是跑得最快的,本来不怕跟人赛跑。可是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头也晕,脚也软,闯出几步就觉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了。
番外之莫丢丢篇——一只白狐狸
想我莫丢丢一世英名,难道要栽在一头老母猪和一头牛的手里?
想想就觉得憋屈!
正在我急得险些要尿裤子的时候,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听得清楚,正是先前一直没露面的那个小鬼。
他好像也急得够呛,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比以前更难听了:“你蹲在墙根后头别动,我去引开他们!”
我本能地点头,又觉得不对:“可是他们看不见你——”
没等我说完,干爹已经像火烧屁股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
咦,干爹?
我记得那小鬼说过他是我干爹来着,难不成是真的?
我干爹会说话?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这件事要是说给旁人知道,肯定会有人觉得我是小时候吃羊粪蛋儿吃多了,变傻了!
不过,这在我这儿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谁叫我是神棍莫家的人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干爹已经狂叫着把那些坏人引走了。
那些坏人一边追,一边胡乱地喊着什么“瘟狗”“宰了喝汤”之类的混账话。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干爹……
干爹已经很老了。那些坏人跑得那么快,人又多,干爹能逃掉吗?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干爹出来了!
我叫人给卖了,是我自己蠢,最后受罪的反倒是我干爹。
我怎么那么混账啊!
我越想越伤心,也不管会不会引来旁人了,缩在墙角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忽然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干爹!”我惊喜地叫了起来。
可是来的并不是我的干爹。
站在我身边的是个穿白袍的男人,声音很好听。
他好像不是坏人。但是,谁知道呢?县城里遇到的那个坏女人,第一眼看上去不是也不像坏人么?
我这么想着,撑着墙根站了起来。
我的身高只看得到他的胸膛,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装作不害怕。
我靠着墙根站稳了,昂起头来硬邦邦地回道:“我不在这里哭,难道到你娘的坟头上哭么?”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竟然笑了:“当然可以呀!正好我娘临死前,吩咐我一定要在二十岁之前找到媳妇,我下个月就满二十了,你这会儿去哭,正好应景。”
“什么应景?”我听得有些糊涂了。
那白袍的家伙贱兮兮地笑了:“你这会儿去哭,我娘会以为你是我媳妇,我就不用着急啦!”
“你这个混蛋,臭流氓!”我又气又恼,憋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当下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膛招呼了下去。
那白袍的家伙竟也不生气,也不躲闪,等我打累了,才笑嘻嘻地说:“秦某平生最喜欢挨小姑娘的粉拳,今晚一次挨了个够,神清气爽,真真痛快!”
我彻底拿这个混蛋没了办法。
想我莫丢丢可真够倒霉的,刚逃出了猪窝,又遇上了一只白狐狸……我不就是出门没看黄历么,至于这么对我吗!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忍不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听见我哭,那白狐狸好像很别扭似的,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哀告说:“你别哭了成吗?再哭下去,这条街都被你淹了!”
我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我就跟着这个人上了马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总之就是觉得他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比那头老母猪坏。
后来的事证明,白狐狸确实不是坏人。
第二天他就要带我去京城,我告诉他我要找干爹,他竟然真的陪着我坐马车在城里找了三天。
那时我才知道这里原来是省城。白狐狸说,我一定是被那个漂亮女人卖过来的。那个老母猪,应该是开暗门子的。
我不懂“暗门子”是什么,白狐狸不说,我也就不敢问。
我们到最后也没找到干爹。
白狐狸说,多半已经遭了不测了。
我问他什么是“不测”,他不肯说,只说干爹可能是自己回了老家了。
是么?我不信。
我干爹不会不打招呼就走的。
我很想在这里一直找下去,可是白狐狸说,如果我不走,可能会被老母猪抓回去的。
白狐狸还说,我干爹那么聪明,他一定会顺着气味找到京城去的。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
所以,我就跟他走了。
跟他走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长得挺好看的。
干爹说了,找夫君一定要找长得好看的。因为男人都花心,而丑的男人不仅花心,还丑。
我坐在从来没有坐过的舒服的马车里,看着那只白狐狸,偷偷地笑了。
要是干爹也在多好啊!
可是干爹已经不在了。
我不敢跟白狐狸说,怕他觉得我是妖怪。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干爹。
干爹在梦里说,我这次去京城,就可以找到我的如意郎君,还可以找到很亲很亲的亲人。前面已经没有危险了,我已经不需要他陪了。
干爹已经很老了,他要走了。
我哭醒的时候,正好响起第一声鸡鸣。
我看见了干爹,他比平时健壮了很多,背上的毛黑得闪闪发亮。他朝我摇了摇尾巴,笑着走了出去。
然后就消失在了阳光下。
我擦干了眼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莫丢丢是个没心没肺的蠢丫头,不会哭的。
我跟着白狐狸,一路上住的都是最好的客栈,那些店小二见了我都点头哈腰的,就像对待那些千金小姐一样。
到了京城之后,白狐狸带着我进了一座很好看很好看的房子。
我不认字,想不出那么多花样来形容。但是我心里想,这么的好看的房子,一定就是皇宫了吧?
我忍不住拿这句话来问白狐狸,他听了,笑得露出了满口白牙:“你想进皇宫吗?”
我傻傻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带我去见了这房子的主人。
我以为见了皇帝,吓得不敢抬头,趴在地上跟个小蛤蟆似的。
白狐狸在一旁笑着叫我不要怕。
他说,主人叫“五爷”,是皇帝跟前当差的。
我不在乎主人是谁,只要肯收留我,管饭,就成。
白狐狸又说,我得在这园子里住一阵子,学会了读书认字、学会了弹琴唱曲,才能进宫里去。
其实我很想说,我也没那么想进宫。我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总不能比这里还好吧?
白狐狸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真是个傻丫头。”
我承认我是傻丫头。在家的时候,大姐也常常这么说我。
就这样,我在这座跟皇宫一样漂亮的园子里住了下来。
园子里的女孩子有很多,一个个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