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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是傻丫头。在家的时候,大姐也常常这么说我。
就这样,我在这座跟皇宫一样漂亮的园子里住了下来。
园子里的女孩子有很多,一个个都漂亮得像花儿一样。
我有点儿担心,但是白狐狸说,我跟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大概是我比较蠢吧?
我变得不那么喜欢笑闹了。我开始学着别的小姑娘们,轻声细语地说话,步子迈得很小,笑的时候要遮住嘴。
白狐狸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叫做“邯郸学步”。
我不太懂什么邯郸什么洛阳的。但是白狐狸笑得开心,我也就跟着笑。
时间长了,白狐狸也就不笑我了。
我学会了弹琴跳舞,也认得了很多个字,只有刺绣学不会。
嬷嬷们都说我笨,白狐狸就教训她们,说不用费心教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我很高兴。
白狐狸很久都没来园子里,一来就帮我,我当然高兴。
一转眼,我在园子里已经住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懂得了很多事情,从一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村姑,变成了一个“聪明慧黠”的俏丫头。
上面那句是白狐狸的原话。
这园子里的小鬼很多,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自从干爹离开我之后,我见到的小鬼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过,它们都不来惹我。
我在园子里看过几本医书,对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药很感兴趣。园子里的药草很多,我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自己琢磨着配药。
旁人配药都照着方子,我就是自己乱来。那么久都没有失手把我自己毒死,倒也算是件怪事。
比我来得早的小姑娘们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一个接一个地被送进宫里去了。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去。
有些不识趣的小丫头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粗鲁愚笨,五爷根本不会把我送进宫里去。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庆幸。
我渐渐地开始明白,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进宫。
后来白狐狸听到了那些闲话。
他特地找到我,劝我不要伤心,还耐心地解释说,不着急送我进宫,是因为我比那些女人更有用。
我本来不伤心的,听了他的话之后就开始伤心了。
原来我还是要进宫的。
我没想过反抗。
五爷的手段有多厉害,这两年里我见识了几十次了。
白狐狸也怕五爷,我不能让他为难。
所以,我还是要进宫的。
坐在进宫的马车里,我想:干爹是个骗子,京城里根本没有如意郎君!我来京城两年了,连一只生得好看些的的小鬼都没有见到!
除了那个妖孽的五爷之外,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就是白狐狸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知情识趣”,简直是一块榆木疙瘩!
我越想越生气。
进宫那天,他没有来送我,我也没打听他去了哪里。
从出门直到上马车,我一直跟宁儿说说笑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白狐狸还是没有来。
简直太过分!别的姑娘进宫之前他好歹还肯送一送,到了我这里干脆连送也不肯送了!
那个该死的白狐狸,我以后可不理他了!
番外之莫丢丢篇——傻帝呆后
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地被送进了宫。
原来宫里的小皇帝是个傻子。而我被送进宫里,就是来伺候这个傻子的。
小傻子很乖,可是我不喜欢他。
他的脸蛋圆圆的,不像白狐狸那么有棱有角;他的眼睛里总是水汪汪的,不像白狐狸那样一直带着笑;他的身形是弱不禁风的,不像白狐狸那样挺拔……
比来比去,这个小皇帝哪一点都比不上白狐狸。
白狐狸只有一点不好:他从来不肯来看我。
有时候他会跟五爷一块进宫,但是就算在路上撞见我,他也只会低下头施个礼,叫我“皇后娘娘”。
你瞧,一转眼,我都成了皇后娘娘了。
小皇帝很喜欢缠着我。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会讲故事。
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听过?那些新鲜事儿,我添点油加点醋说给他听,每次都把他听得两眼放光。
他听故事听累了,晚上就宿在我这儿。
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泡一壶茶,他每次都跟喝酒似的一口喝干,什么都没多问过。
哈哈,小傻子就是小傻子!
我给他泡了大半年的茶,靠着讲故事当上了皇后,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时候长了,我的心里开始觉得不是滋味。
其实小皇帝待我也不坏……
他一门心思信任我,我却每天给他下药,是不是有点缺德?
虽然我神棍莫家从来不知道“德”是什么,可是这样还是不太好。
话说,我当初是为什么给他下药来着?
我好像有点记不住了。
大概是怕他睡觉不老实,把我踹到床底下去吧,我想。
在宫里配药很不方便,后来我的药用完了,就没有再配。
很久没有见到白狐狸,听人说他现在不常在京城了。他有时候在巴蜀赈灾,有时候在海滨筑堤,总之一直很忙。
我渐渐地不常想起他了。
大概是因为小傻子已经霸占了我所有的时间吧,我都没有闲工夫去想旁人了。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我是来自穷乡僻壤的小野兔,跟白狐狸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忘了更好。
不常想起他之后,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开心了。
小皇帝虽然傻,对我却很好。太后找我麻烦的时候,他帮我;旁的妃子惹我生气的时候,他还帮我。
这辈子除了干爹,好像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那段日子,我觉得我过得很幸福。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那个很烦人的国师总来找我说话聊天,还硬要认我做孙女。
真见鬼!我爷爷莫老头三十多年前就无影无踪了,我哪里又跑出个爷爷来了?
我很想叫人把他打出去,可是小皇帝说,他是国师,打不得。
可是他真的很烦啊!
我不想认他,他倒是不依不饶,搜出了一大堆证据来证明他就是我爷爷。
什么莫二豹小时候尿裤子啦、什么莫三郎躲在牛肚子底下吃奶被踢啦、什么堂屋东南角地下埋着一坛老酒啦……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又能证明什么?
我是一肚子不以为然,那老头倒是得意洋洋,好像我已经认了他当爷爷似的。
我才不稀罕咧!
那老头的脸皮倒是真够厚的,我都说了我不会认他,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往我这儿凑。
这下好了,宫里本来就没人敢惹我的,现在因为那个老头的缘故,连个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我本来想找几个小鬼打听一下那老头的底细,可是说来也怪,这宫里本来到处都是的小鬼,这一阵子倒是一个也没有了。
这个见鬼的国师,该不会真的有几分道行吧?
可是一个有道行的老家伙,为什么一定要认我当孙女?
我实在是糊涂了。
我心里纳闷,在宫里的日子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好在五爷发了善心,叫宁儿进宫来陪我。
我本来想着,宁儿来了,那老头为了避嫌,应该不会再往这宫里跑才是,没想到他还是照旧。
果然是人越老脸皮越厚!我是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复杂,我也懒得想了。总之,那小傻子皇帝竟是个大大的混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装傻,唯独瞒着我。
可笑我竟把他当真正的傻子,掏心掏肺地照顾了他那么久!
那段时日,宁儿也过得很苦,我和她算是同命相怜了。
五爷坑了宁儿,小傻子骗了我。
我恨极了他们两个人,宁儿那个傻丫头倒还是至死不悔地念着那个死太监。
真是见鬼,她中邪了吗?
我一边骂她,一边暗笑我自己。
其实我也不比她清醒多少吧?
那段最灰暗的日子,加上国师的搅扰,实在是过得烦不胜烦。
不过,绕了很多个圈子,争吵了无数次之后,我还是弄清楚了那个国师的底细。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可他好像确实是我家那个消失了三十多年的老神棍。
原来,三十多年前,这个糟老头子是很有几分名气的。
那时世祖皇帝想召他进京辅佐明德太子,当时还只是皇长子的仁宗皇帝却先下手为强,送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小妾。
听故事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这个糟老头子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果然,娶了那个名叫翠花的小妾之后没多久,糟老头的老婆和原来的小妾就前后脚死掉了。
“哈哈,好色之徒的下场,活该!”我毫不客气地嘲笑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国师。
糟老头气得胡子乱颤,偏拿我没办法。
隔了很久他才忍住怒气,继续给我讲:“那天夜里,那女人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九尾狐妖!只见她露出满口白牙,九根尾巴张牙舞爪地竖着……”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笑。
九尾狐妖?他怎么不说是地狱阎罗呢?
要是仁宗真有本事支使得动九尾狐妖,还会把他一个小小的神棍放在眼里?
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个翠花最多不过是个有几分武艺的寻常人罢了。这糟老头子为了吹嘘自己英明神勇,硬是把一个寻常女人说成是九尾狐妖,也真不害臊!
那糟老头子洋洋自得地叙述了一场惊天大战,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地动山摇。我把他那番话里头的水分拎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大概是因为糟老头子不知趣,一门心思想进京,那个翠花最终还是向他下手了。
可是那个女人的运气不太好,下手的时候被糟老头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伯莫大虎发现了。
后来,多半是翠花杀了莫大虎,糟老头杀了翠花,然后糟老头处理掉两具尸体,用了一点小手段偷偷摸摸地离了家,躲开监视的喽啰们,进了京城。
这样,就可以解释当时三人同时消失的原因了。
糟老头证实了我的猜测,一个劲地向我解释,说什么“迫不得已”、“掩人耳目”之类的话。
这些我都懂,可是不管有多么迫不得已,他丢下两个年幼的儿子在家中受尽苦难,自己却在京城逍遥快活这总是事实。
作为莫三郎的女儿,我对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长辈,实在敬重不起来。
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家国天下”,那些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
不过后来,糟老头帮过我几次忙,害得我不好意思当面骂他了,只好背后偷偷骂。
有了糟老头撑腰,我在宫里的地位更加稳固了,从太后、嫔妃到宫女太监们,没有一个敢让我不痛快的。
我觉得我已经用不着那个装傻的小傻子给我撑腰了。
宁儿离京,追着韩五去了漠北。
我在宫里的日子更加无聊了。
这时候白狐狸却回到了京城,还到宫里来了。
按照规矩,他是不能进内宫的,可是他来了。这次不是跟在韩五的身边,是自己来的。
我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只叫宫女带他去找小傻子。
可是他说,他不找小傻子。他是来找我的。
找我?奇怪。
我端端正正地在昭阳殿中坐着,俨然已经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几年,你变了很多。”白狐狸看了我一眼,由衷地说。
这我知道。
白狐狸说是来找我的,可是他又不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没话说,我当然更没话说。
默坐了一会儿,我觉得烦了,就只管低下头去,一下两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
白狐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初……真不该带你进京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我不想问。
我等了很久,发现他好像没有旁的话说,就叫小宫女送他出去。
现在我是皇后,他当然不敢不听话。
我看见他乖乖地站起来跟着小宫女往外走,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发堵。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可是,是什么事呢?
我一直都比较笨,记不住太多事情的。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却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脚尖。
他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走……”
这话说得奇怪。
他说要带我走,我就会跟他走吗?
何况,这么结实的一座笼子,要是能走我早走了,还用他带我么?
这两年,这个人是越来越怪了。
我懒得接他的话,他停了一会儿,就慢吞吞地走出去了。
后来小宫女告诉我,他在昭阳宫的墙外站了很久。
怪人。
这宫里又不缺侍卫,他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是因为生活艰难,想多挣一份工钱么?
番外之莫丢丢篇——相逢一笑泯恩仇(全文完结)
后来,天下易主,我和小傻子如愿出了宫,过上了耕田织布、担水劈柴的日子。
在笼子里关了那么久,忽然被放了出来,我简直高兴得要疯掉,恨不得每天在田间地头疯闹。
小傻子很迁就我。地里的事儿,他什么都不懂。我带着他,像是带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附近的孩子们见他什么都不懂,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叫他“傻子”。
看来,他这辈子,是摆脱不掉这个“傻”字了!
好在小傻子对这些事儿乐此不疲,我们的日子过得倒也挺有意思的。
莫老头回了一趟榆柳镇,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故作深沉地捋着胡子说:物是人非。
见鬼!
莫三郎没死,我娘也没死,莫二豹和他老婆也没死,哪来的“物是人非”?
其实我知道莫老头为什么闹别扭。
不用说,肯定是榆柳镇秦家庄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
就算认识,多半也要假装不认识。
想想看吧:一个须发皆白的糟老头子,担不得水劈不得柴,只会吃饭喝酒耍脾气,谁愿意认他呀?
我故意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那糟老头子果然沉不住气,嘟嘟囔囔地说什么“无知妇人定遭天谴”之类的话。
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在莫二豹老婆那里吃了亏了!
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莫老头想回去受她的供养,那不是自己找晦气么?
看,相比之下,我还算是个善良的呢!
至于莫三郎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想打听。
卖女求荣的莫三郎,只会哭哭啼啼的娘,以及只会欺负我的姐姐们……就算我记得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记得世上还有个莫丢丢吧?
在秦家庄,我真心感激的只有干爹,可是干爹已经不在了。
后来,我在园子里养了很多鸡鸭猫兔,唯独不养狗。
五年后,段御铖第二次封后大典,小傻子决定回京一趟。
我知道,到这一刻,他的心里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回京的一路上,看到的是国泰民安,听到的是笑语欢声,小傻子多少有些失落。
作为皇帝,他是失败的。这几年的海晏河清足以证明,他确实不是治世之才,那段御铖才是。
我知道他心里不自在,却无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其实我想说,他也很好啊。
短短几年时光,小傻子靠着一笔泼墨山水,在江南一带已经小有名气,即使不动用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些金银,我们也可以生活得十分富足了。
你看,他虽不是个好皇帝,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一路情绪低落的小傻子,在进京之后却忽然没来由地开朗起来,简直要变回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傻皇帝了。
段御铖带着满朝文武迎出宫门,韩五也在。
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宁儿,原本想跟韩五算旧账的心思莫名地消散了。
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小傻子连逼宫夺位的耻辱都放下了,我难道还不能放下那一点小小的仇怨吗?
宫门前,叔侄兄弟握手言欢,其乐融融。
几个面生的朝臣不住口地称赞宗亲和睦,我的心里只觉得好笑。
你看,当年经历过那场逼宫的老臣们,这会儿都跟晒蔫了的稻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呢!
只有一个老臣没有低头,我记得他是宁儿的叔父,只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官职。
注意到我在看他,葛大人也没有退避,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轻声念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的心里,忽地生出了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宁儿早奔过来抱住了我。
几年不见,她终于丰腴了些,不再是原先那副干巴巴的豆芽菜模样了。
除了盼儿,她竟又添了一双儿女。那两个小娃娃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里一阵柔软。
小傻子得空溜到我的身边来,将那小女娃从我的怀中夺下,丢还给了韩五。
“你们若是喜欢,可以借你们多抱一会儿。”韩五那混蛋笑得十分欠揍。
小傻子站直了身子,怒瞪着他:“不用,我们自己会生。”
我看着他二人剑拔弩张似的,不由得有些好笑。
宁儿早已经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我们都知道,这两个人心里带着气呢!
小傻子恨的是韩五当年给他下药,韩五气的多半是阴谋没有得逞吧?
我看看早已跟盼儿玩到了一处的儿子,心理莫名地觉得有些畅快。
韩五总是自诩聪明,原来也不是没有漏算的时候!
胡乱笑了一阵,宁儿拉着我走到背人处,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催问。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迟疑着开了口:“你没有见到秦相公么?”
白狐狸?
我的心里一阵不舒服,许久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笑:“我怎么会见到他?他不是在京中么?”
宁儿定定地看了我很久,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那可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我随口追问。
宁儿却没有回答。
恰好我也不喜欢这个话题,乐得绕开。我们聚在一处说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