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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落恍然大悟,小手一拍,乖乖唤了李夜秋一声兄长,李夜秋听后一面理了理颜落散乱的发,一面道:“往后我会教你中原话,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像方才我教你的那样来唤我。”
闻言,颜落爽快地应了声,接着中气十足地道了句:“夫君。”
李夜秋满意地点点头,可门外的水玉和两个丫鬟却呆了。
水玉默默熬了药,默默放凉后端来,默默站在一旁看李夜秋给颜落手臂红斑处涂抹,虽说这件事必然发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水玉默默半抬首思了思,要是姚太妃知晓,应该会很高兴吧。
应该吧。。。。。。
自打那天后,李夜秋倒忙了起来,首先要帮颜落上药,其次还得教颜落习中原话,忙得有两天没入朝,接着,三天后,当颜落不习水土的红斑消浅后,她已经学会了不少中原话。
比如,现下,颜落站在前院里,冲着要入朝的李夜秋道:“夫君,走好。”
虽说哪怪怪的,但李夜秋的面上还是浮出了一丝微笑,石伯站着,满脸除了无奈,只有无奈,不仅这话怪怪的,就连自家王爷也怪怪的。
李夜秋走后不多久,丫鬟端来小米粥,颜落握住勺子在碗里搅和了两下,水玉笑了笑,眼看手里的衣裳快要做成了,刚想着一会给颜落试一试,两个丫鬟冲着院外福了福身:“江大人。”
院外有人进来,水玉偏头看去,江离大步迈进,穿苍青色衣袍,眼睛带有几分笑意。
水玉站起身叫了声江大人,江离停步微笑,他的眼波转向正捧碗竖耳细听的颜落身上:“这便是祁王殿下从南诏带回来的小丫头?”凑上前仔细瞧了瞧:“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江离在院中坐着,丫鬟如平日那般恭敬地递上茶,江离接过清浅一笑:“多谢。”
丫鬟满脸掩盖不住的羞涩,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杯在手,浅浅茶香萦绕,颜落嗅了嗅,江离笑问:“你在吃什么?”
颜落回:“小米粥。”话落,她微露讶色。
水玉倒是一脸平常,在上京,懂得胡语的人寥寥无几,可刚好这位江大人便是寥寥无几中的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
“颜落。”
“多大了?”
“八岁。”
江离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挑后才看向桌面上那件雪青衣裙,遂向侧方站着的水玉道:“这是你做的?”
水玉应了声,江离便笑道:“你还真的是什么都很拿手,这衣裙做的可不比尚衣局的差。”
“让江大人见笑了。”水玉低首恭恭敬敬道:“我怎敢同尚衣局相提并论,和她们一比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江离听后稍稍笑出了声:“你不必自谦,这里又无外人,再者,我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或是,你把我当做外人?”
水玉不由地一怔:“不敢。”
江离含笑,继而又望向颜落:“好些天没见祁王殿下入朝了,所以特地来瞧瞧。”
水玉道:“江大人来得不巧,王爷方才已经出府进宫,恐怕要未时后才能回府。”
江离端起杯吹去浮在面上的茶叶:“我便是算好他今儿会入朝才特地过来瞧瞧的。”轻抿了一口茶,他笑道:“祁王殿下说不喜不请自来之人。”那只好趁着他不在府上时来瞧一瞧了。
话音刚落下,院外传来李夜秋淡淡的声音:“既然知道,你还坐在院中悠闲喝茶?”
江离依旧和颜悦色:“今儿这么快就入完朝了?”
“皇帝既不早朝,难不成还要我一直候在外面不成?”李夜秋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上前道:“你早就知晓今天无朝可入?”
江离只是笑着没出声,他又抿了一大口茶,刚入口,未下咽,颜落从石凳跳下,晃晃悠悠小跑至李夜秋面前:“夫君。”
“噗—”
一声夫君,江离被呛到了,茶瞬间从口中喷出,他木木地偏头,夫君?该不会是他耳朵出了毛病吧?
第七章:中书侍郎
李夜秋垂着眼,颜落坐在他怀中将最后一口粥吃掉后,他命人撤掉碗勺,用手抹去颜落唇边的粥粒。
江离将右腿搭在左腿上,胳膊支在石桌面上,手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李夜秋微抬头与之两两相望,沉默良久,继而,江离唇角上扬,那双淡雅的眼睛满含着笑意:“今天得见祁王殿下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臣还真是三生有幸呢。”
李夜秋道:“你很闲?”
江离回道:“臣一向清闲。”
李夜秋继续道:“何不回府去清闲。”
江离微挑眉:“王爷这是在驱赶臣吗?”
李夜秋云淡风轻:“很难看出来吗?”
江离微微一笑,他挪了挪身子但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只是将杯往左侧推了推:“这茶不错。”
丫鬟意会上前,她没有往杯里斟茶,只是先用手背试了下壶身的温度,后低声道:“茶凉,我去给大人重沏一壶来。”话罢提着茶壶转身离开。
江离的厚脸皮整个祁王府的人早已习惯,也知道自家王爷不过嘴上一说,因为他深知江离定不会因驱赶而起身离开。
“小霜就是细心。”江离笑道:“难怪我府上的那个初七成天惦记着她,要不我代初七向王爷求个姻亲。”
李夜秋用手指压了压眉眼间似笑非笑:“江侍郎,先不说江府里的下人为何会偏偏单看中祁王府的丫鬟,就说这两年,你已经求走了本王府里的四个丫鬟,要不,你索性现在把剩下的这两个也带走罢,省得今儿初七惦记,明儿初五惦记的。还有,你倘若太清闲,不如在京内开个牵姻缘的铺子,本王想,到那时你兴许便不会像现在这般清闲了。”
江离这回没有再出声,只是侧首看了看。院内开着一棵白梅树,轻风拂过,树上的花瓣落下,在空中转悠了好几圈后飘洒下来,接二连三,纷纷扬扬。
李夜秋同江离,一个是祁王爷,一个是中书侍郎,一个年少时便骁勇善战,一个年少时便官居三品。
众所周知,朝廷里有两大难以相处之人,一是祁王李夜秋,二是景王李慕歌,但难以相处之人总会碰上让其头疼之人,而恰好,这人便坐在祁王府里品茶赏梅。
他江离,慧心妙舌,在朝堂上每说一句话,看似无意,可却能轻轻松松解决朝廷当下的隐患,这类人,李夜秋应当视为眼中钉,因这颗钉子多多少少挡去了他前行的路,只不过,这颗钉子却令他头疼的很。
初见时,李夜秋总觉得江离对自己饶有兴味,那之后,江离只有一有机会便要同自己唠嗑,唠得他脑壳子疼,最后只得出声道了句:“本王不好断袖。”
当时殿外花园四下无人,周围都静悄悄,两人相视许久,江离微躬身浅笑后便告辞离去。
隔天早朝,李夜秋站在朝堂外,江离站在不远处的花圃前,笑嘻嘻在和景王李慕歌唠嗑,只见景王李慕歌折去眼前的花甩在地上,侧头狠瞪了一眼江离转身离开。
此时的李夜秋想看看江离窘迫的模样,谁料江离心大的很,李慕歌刚一转身,他挪了两步非常自然地便融入了几个大臣的谈话中。
李夜秋不好管闲事,轻哼一声便收回视线。
上了朝,离了宫,绕了东街门,回了府,一进门,江离立在前院的梨花树下,白色梨花衬得他幽雅俊逸,侧首,他含笑:“祁王殿下回来得有些晚呢。”
李夜秋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府门的牌匾,他没走错。
来人,把江侍郎给我拖出去。
每次江离不请自来,石伯总是七上八下,等江离走后,石伯会在李夜秋跟前道:“这江大人奇奇怪怪的,每回来都只是坐着喝喝茶唠几句闲话,只怕没那么简单。”
李夜秋问水玉:“你看呢?”
水玉默了会,精辟总结:“依我看,没那么复杂,江大人实数是在混日子过。”
李夜秋笑了。
江离并不是这尔虞我诈之中臣心如水之人,李夜秋起先是处处防着,可日子久了,才发现这江离有三个优良之处,一来是脸皮子厚得很,而且厚得不自知;二来是不爱待在自个府上,爱串门,爱结交好友,哪怕这好友对他冷眼相向;三来是很随意,即便是知道李夜秋要坐上那把龙椅,他照样能在祁王府里,坐在李夜秋跟前,随意悠闲地饮茶赏梅。
秋嬅院内,颜落有些瞌睡,在脑袋快要掉在石桌面上时,李夜秋用手扶住。
江离向着颜落,说了些自己曾在大漠里遇上的事,聊了半刻,他起身:“那臣便不多打扰了,先告辞。”
李夜秋淡淡道:“回头好让你在旁人跟前抱怨本王吝啬?”
江离一笑:“不敢。”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颜落因已是饱腹状态,所以只是扒了两口白饭便跑去院外同小八玩耍。她路识得很好,不过短短两三天,但凡走过的路,她都记得。颜落站定后半蹲,某狼在知心好友跟前欢快地刨坑,约莫刨了有它半腿高的时候,它用满是脏泥的爪子碰了碰颜落的手背,且满脸得意,好似在说:看我刨的坑,不是每头狼都像我这么有本事的。
颜落听见耳边有不停歇的刨坑声,等刨坑声止住,又感觉有个爪子碰了碰自己,她意会,手向前伸,再向前伸,摸到坑,大约应当是觉得这坑还不够大,于是想顺着坑边继续挖下去,可刚准备下手,只听李夜秋在饭厅内唤了一声,她扭头,缩回手在裙摆上蹭了蹭,而后再扭回来冲着小八低声道:“等下回咱们一起挖。”
小八头一歪眼半眯,也不懂她在说个啥,端坐,狼眼眨眨,前脚一抬,先挠个痒痒。
江离握着酒杯在桌面上转了转,发出的声响不大也不小,但足以让旁人注意到你,不过可惜,李夜秋的视线从落坐后便没离开过颜落,似乎是担心她磕着,碰着,一刻都不能挪开来。
良久,江离抿了口杯中酒轻笑:“王爷是怕她跑了不成?再看下去,一桌子的菜恐怕都要由下人倒了去。”凉了的菜要如何吃?再热过的饭菜便走了味,这府里的人照顾自家王爷可容不得有半点瑕疵。江离忽抹嘴笑了笑,忠于祁王李夜秋的人便是一世跟随,比起朝堂里那些好话说尽的大臣,祁王府里的下人才算得上“死侍”。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放入口,江离弯了弯眉眼。
李夜秋一心想要坐上皇位,江离认为,这倒不算什么稀罕事,因为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坐上那把龙椅,但比较下来,祁王应当算是最合适的人选,比起当今皇上,他有足够的谋略和魄力,比起景王,他懂得变通,难相处,也不过是针对那些只会嘴上说说的无用之人罢了。
江离放下筷子再度看过去,倘若他能在朝政上辅佐皇帝,本朝应是风调雨顺,倘若他执意要当那个皇帝,本朝难免会经历一次血雨腥风。
想要的有太多,却不知,得到必须付出,而所有都是相对的。
在数十年前,那三个皇子同游西湖,春夜的风拂过,船桨轻撞,挂在船头上的花灯缓慢晃动着,他探头,那时看到的景不过一夕之间。
如今,这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那个七皇子,或许所有事情他都深知,又或许他真的蠢到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想回到那时,站在两个兄长身旁,听他们笑语,即便是他什么都没听明白。
而江离,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概真是太过清闲罢。
饭毕,在花园中消了食,江离约莫又坐了半刻多,将落于桌面的梅花片放在颜落的鼻尖上后笑着起身离开。
江离走了,这院内也安静了不少,颜落打了个喷嚏,鼻尖上的花片掉落,她挠了挠鼻子从石凳上跳下,顺着记住的路进了屋,里屋传来叮咚响,不到一会,她抱着五弦琵琶出来了。
琵琶的面上落了些灰尘,颜落用手擦了擦。在王府里住下好些天了,这琵琶犹如被打入了冷宫,一直孤零零被摆在里屋的案桌上。而颜落,也忍了有好一阵,今天总算得了个空闲日子,便琢磨唱上一曲。抱着琵琶,颜落走回院内先是在李夜秋身旁立了会,等李夜秋将她抱回石凳,道了声“唱吧”,她一笑,那对眼珠虽看不见任何东西,但现在却瞧得见眼里有隐隐的光华在流转。
院内,水玉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他不动声色地稍稍向右偏侧。
廊前的小霜和另外个丫鬟饶有兴味,生怕听不清,还向前靠近了两步。在她们眼里,异域人长相倾国倾城,舞姿优美,歌声空灵动人,刚好,现在该是长见识的时候了。
一阵风吹来,水玉已做好准备,当乐起,他怔怔地扭头。曲不在调上,这依旧是颜落学艺不精的大问题,但至少还能听出她弹的是什么。这首天上谣水玉在回上京的马车里唱过一次,他修长的手指轻挑,每个音节发出的声音都让人听得如痴如醉,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可以看见星空里的璀璨,银河如带,还有似流云的水流声。
但相比下来,在颜落手里,这场景一下就烟消云散,更别提她那一开嗓,听得两个丫鬟倒吸一口凉气。
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珮缨。
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
小八双掌捂头,有点痛苦。
水玉目瞪口呆,不是因曲实在令人无法入耳,而是她竟记住了,简直不可思议。
曲终停下,李夜秋看向水玉问:“你教她的?”等水玉摇头,他又看向颜落:“你在马车里听了就记住了?”
颜落点点头:“好听。”
李夜秋不得不承认,颜落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异于常人,路只要领着走上几遍,她便能记住个大概来。
那声夫君也不知还能听多久。
李夜秋眯眼想想,随后轻唤了颜落一声。
罢了。
先叫声夫君来听听。
第八章:小小一只
晨光熹微,在寂静的清晨里,鸟儿啁啾了一声便落在白梅树枝上。
屋内,颜落坐在妆奁前,水玉拿着梳子给她梳发髻,在快要大功告成时,颜落将早就捏在手里的银步摇递给水玉:“呐。”
水玉接过,将这支带有两串铃铛的银步摇斜插在颜落右侧的团子发髻上。
颜落跳下凳,在屋子里转了一小圈,她着一身浅雪青的罗裙,腰间系着的腰带上绣有大小完全一致的珍珠。
从这头跑到那头,颜落感觉这衣裳轻得都快飘起来了,她跑回来站定:“水玉,水玉,好看?”
水玉从上到下赏了赏,怎么看都可爱极了,这衣裳。
“好看。”
颜落高兴地用大大的袖子蹭了蹭脸,提起裙子要去院外找小八玩,结果刚一转身,因衣裙长了一些,她踩着了裙摆,前仰,脸重重磕在了门槛上。
“落儿小姐!”
水玉一惊,刚要上前,颜落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心疼地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再回头,一道门槛印横在小脸上,她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没,没。”
倘若王爷这时候回府,那后果,真是无法想象。
院落内,小八趴着,晒太阳,晃尾巴,百无聊赖之时瞧见颜落从屋内出来,先是伸了伸懒腰,后蹦跶到了颜落跟前转了个圈,高兴地很。颜落也挺高兴的,叫着小八的名字又向前迈了一步,忽觉得脚下软软的,还没来得急反应,只听小八一声哀嚎后跳着远离颜落。
它的尾巴,疼。
水玉收拾好案桌,回身,那个先前进来添香的小霜因岔神不慎将灰烬撒了些出来。
小霜回过神,低头瞧瞧,吐了吐舌头,等瞟见从里屋走出来的水玉时,她面上一红,连忙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灰烬扫入木盒中。
在上京,多数女孩到了及笄之年便会寻户好人家成婚,像小霜这样已过了十八年岁的姑娘,整天待在王府里难免有些寂落,如果有桩好的婚事也求之不得,总不能一生都窝在王府内罢。
迈步出屋,颜落正在连连向着小八赔礼道歉,胡语中夹杂着中原话,小八不明白,但瞧小丫头一脸诚恳,也是好勉为其难接受了。
李夜秋一向是辰时入宫,未时才会回来,而以往水玉都会在身旁陪着,只不过,自从颜落随王爷进了府,他倒是成了嬷嬷一样的存在。
把颜落搁在府里,李夜秋不大放心,虽说府里有石伯看着,但石伯总归是一把年纪,怕是顾得了这个,便没有余力再去顾着其它,所以,水玉的职责从万事王爷优先变成了现在万事颜落优先。
起了,给梳妆,饿了,给喂饭,困了,送回软榻上睡一觉,他可谓是尽心尽职。
于是,小半月下来,颜落开始对他有了些依赖,李夜秋不在府,颜落除了整天同小八满院子玩耍,最多的便是在水玉跟前“水玉,水玉”唤着。
水玉,水玉,鸟。
水玉偏头朝着树枝上的小鸟浅浅一笑。
水玉,水玉,吃。
水玉接过颜落递来的点心,这色泽,这味道,猛地起身,入屋,掀开底层被褥,果不其然,她这是要准备存粮过冬吗?
“水玉,水玉。”
水玉捧着存粮要拿去后院丢掉,听见声音边走边回头,可等了好一会,颜落最后只是歪了歪小脑袋:“没,没。”
水玉叹,一个扭头,人直直撞在了柱子上。
石桌边,凉凉清风吹过,水玉揉着额头,看向颜落,她坐着,不出声。方才水玉进屋她就知道一定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