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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娘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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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眼发亮地望着秦峥:“秦哥哥,你做得菜真好吃,教我好不好啊?”
  秦峥笑了:“包姑,学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吃得了苦耐得了劳。别说其他,就说这刀功,为了这一刀下去力道合适均匀,我都曾磨穿了几个砧板。”
  包姑这下子连菜都不吃了:“秦哥哥,教我吧!我能吃苦!我知道当学徒开始也不让学,就让干活,这是练基本功,我什么都能干,你让我干什么都干什么,我也不要钱。”
  秦峥点头:“好,你这个学徒,我收下了。”
  包姑发出一声的高兴的尖叫,几乎要蹦起来。
  秦峥却一个大转折:“不过——”
  包姑顿时不蹦了,盯着秦峥看。
  秦峥笑了下,缓缓道:“我必须先征得你爹娘的同意。”
  包姑听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是自然!他们肯定同意的!”
  此时路放也收拾完了桌椅,便进灶房,将剩下的菜和馒头就着吃了。
  这时候,秦三婶磨蹭着过来了,她红肿着脸道:“大侄子,我们肯定是搬开这里的,但只是以前的老房子,多少年没人住了,好歹也得打扫打扫,你先容我们几天。”
  秦峥连头都没回,只问道:“请问打扫老房需要几天?”
  秦三婶想了想:“总要个七八日吧。”
  秦峥不说话。
  路放边吃着饭,边听到这边的动静了,便将一个碗狠狠地按在地上,顿时,瓷碗粉碎,咣的一声,倒颇有几分惊心。
  秦三婶一哆嗦,忙道:“三日,三日便好。”
  秦峥这才点头:“三日之后搬离,请不要拿走属于我父母的一针一线,到时候我会亲自看着的。”
  秦三婶讪笑点头:“那是自然。”
  秦峥走进灶房,弯腰将地上的瓷碗碎片扫起。
  路放挑眉,笑看她道:“如何?”
  秦峥点头:“很好,只是可惜了咱的碗。”
  =================
  接下来两日,秦峥和路放开始为了这个饭庄紧锣密鼓的做准备。虽说家里有一些老爹当年开饭庄剩下的桌椅碗筷,可是还是少了,有的太过陈旧,这些都是要添置的。店面也要重新装饰一下,灶台要扩建,菜啊米啊面也是要去谈一谈的。这些都要银子,眼看着,秦峥和路放从图招财那里弄来的银子就不够了。于是秦峥先是卖了从图招财那里弄来的马,左右着两只马天天要吃草,哪里顾得上喂它们,干脆卖了一只换做银子,另外一只只能留着,以后拉面拉米的活难免用得上。
  这一日傍晚时分,秦峥和路放吃着饭,秦峥对路放如此说:“从图招财那里弄来的银子,算你入股了吧,还有这马也是。”
  路放何曾在意这个,只是随口道:“随你便是。”
  秦峥点头:“我知你是不在意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的,可是合伙做买卖,总要事先说清楚的。”
  路放只好点头:“你说得极是。”
  这天,秦峥吃完饭便开始在院子里转悠,转悠了一番后,便蹲在一处,也不知道干嘛。
  路放正拿着一盆水刷洗陈旧的桌子,见这番情景,不禁问道:“你在数蚂蚁吗?”
  秦峥点头:“嗯,捉几只来下饭,如何?”
  路放皱了下眉:“若是实在没得吃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有必要吗?
  这时候,柳儿满脸疲惫地从外面回来了,见到秦峥和路放在院子里,站在那里犹豫了下,终于大起胆子上前道:“方……方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回到十里铺后,秦峥对外介绍路放依然用方路这个化名。
  路放正将抹布哗啦啦地在桌子上擦,此时头也不抬地道:“有话说便是。”
  柳儿看看一旁的秦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她最后瘪了瘪嘴,罢了,都等了好几天了,就没见个路放单独的时候,于是干脆一股脑地道:“方公子,柳儿只是想说,方公子那日耍的板斧,实在是好看,柳儿很喜欢。”
  路放一边将抹布放在盆里洗,一边“嗯”了一声。
  嗯?这就完了?
  柳儿以为路放没听清楚,又缓慢又清楚地重复一遍:“方公子,柳儿只是想说,方公子那日耍的板斧,实在是好看,柳儿很喜欢。”
  路放这次,干脆连“嗯”都没有了,只低头将洗好的抹布攥干了水分,顿时那水盆里的水成黑色了。
  柳儿盯着那手,心道,这手长得真好看,无论是指甲还是手指头,都匀称修长的,哪里像是普通庄户人家的手啊。只可惜如今非要洗这破旧赃物的抹布,真真是玷污了。若是我能和他在一起,哪里舍得让他……
  心思想到这里,感觉跟发烧似的,脸开始晕烫起来。
  柳儿抬眸,羞涩而好奇地望着路放:“方公子……”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呢……
  秦峥抬头面无表情地望了望这边,开口道:“方路,没事把那些少了腿的椅子也修修。”
  路放点头:“好。”
  柳儿见此,怔怔望了望秦峥,又看看路放,心里有股子酸酸的,心想我说了好几句他根本不曾理,怎么秦峥才说了一句,他就赶紧答应呢。
  这柳儿正在这里吃着干醋,她娘秦三婶正好进院子,一见她正围着路放转,顿时拉下了脸,放口大骂道:“你个丧门星子,在那里黏糊什么呢,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没事凭空拿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啊!”
  这话骂得粗俗,柳儿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家,一听这个,又气又羞,红着眼圈儿瞪了她娘一眼,赶紧钻进屋去了。
  柳三婶在院子里收拾着晾在麻绳上的一床旧被子,一边使劲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边指桑骂槐地道:“可怜我男人死得早,一家子老老小小,被人欺负也就罢了,如今还摊上这么一个不懂事不知羞的臭丫头,这可让我怎么活呢。”
  秦峥知道这是恨自己呢,不过她也是唇边扯起一抹冷笑,连抬头都不曾。
  路放从小出身世家的,虽说一路也算见识了人间惨状,但这种泼辣刁钻民妇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皱眉。
  这柳三婶骂了半响,终于累了,抱着被子进屋去了,进屋后又把柳儿骂了一通。大家都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秦峥望着收拾一新的桌椅,却是心情大好,想着做点晚饭吃,又见如今现成有些剩下的豆腐白菜和肉片,便干脆借此做个砂锅豆腐汤好了。
  当下先命路放在小灶上烧了小火,将砂锅捂热,然后倒进去些许麻油,接着抓了一点葱花呛锅,待到葱花嗞嗞的冒着香味,便将家中剩余的粉皮豆腐丢了进去。当下又让路放把灶里加了些柴,烧得旺旺的,然后在一片嗞嗞声中,倒入了新打开来的井水,紧接着加盐花儿胡椒等。做完这些,拿小盖来,牢牢焖上烧着。
  当下路放拿了烧火棍搅着灶洞里的火,秦峥见一切就绪,便拿了馒头来,用大灶烧了一锅水,并拿了蒸笼蒸几个馒头等下吃。而蒸笼下的热水,正好两个人回头洗脚用。
  待到砂锅咕嘟嘟开了,秦峥又倒进去一些白糖姜丝并料酒。路放只见她拿了各样物事这个倒一点那个倒一点,手法娴熟,连看都不曾细看的样子。
  片刻后,这砂锅里香味四溢,好不诱人。
  秦峥随手拿了两个没洗过的地瓜,让路放停了大灶里的柴火后扔进去。烧过灶的灰,足够烫,正好把两个地瓜给焖熟,等回头当宵夜两个人吃。
  当下两个人离开灶房,端着那一小砂锅的豆腐汤,豆腐汤的白色热气在冬日小院里弥漫开来。
  柳家三媳妇是个馋嘴的,在屋里闻到这味道,死活逼着自家男人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好闻。
  柳家老三偷偷摸摸地打开门,走到最西边那个小屋门口,他舔开窗户纸,却见里面两个男人拿了两个小木凳坐在那里,围着一口砂锅正盛汤呢。那汤都熬成乳白色的了,醇厚浓香的味道直往人嗓子眼里钻。
  他热不住咽了口唾沫。
  娘的,以后如果是要过这种闻得着吃不着的日子,他宁愿搬走回去继续住小破屋去!
  第二日,柳家三个媳妇都开始拿了锅开始偷偷地熬汤,可是总也熬不出人家那个味儿,惹得柳家男人大骂媳妇不会持家!
  又过了这么几日,秦峥基本收拾妥当,桌椅收拾好了,匾牌也已经订了,过几日就能去取,临街的屋子也开始重新装修了。而秦三婶一家,也到了要搬走的日子。
  这一日秦三婶家起得很晚,一直到日上中天,一家大大小小的才开始收拾东西。这东西杂乱,收拾起来锅碗瓢盆的,又人多手杂,难免有个不顺心。于是很快,柳家大媳妇和三媳妇就吵了起来。
  三媳妇痛骂大媳妇:“你这个瘪茄子,别以为平日里是怕了你了,平时那是看你老成这样了让着你,你还得寸进尺了啊!”
  大媳妇痛骂三媳妇:“你个骚蹄子,馋嘴的娘们儿,你以为是谁啊,敢这么骂我!”
  二媳妇从旁戳火:“娘啊,你看她们根本不干活,总不能这收拾东西都让我干了啊!”
  三媳妇是个急脾气,跑过来指着二媳妇鼻子道:“你说谁呢你,谁不干活了!”
  大媳妇跑过来揪三媳妇的头发:“你个叨叨娘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净去别人家嚼舌根子说我坏话!”
  三媳妇头发被揪疼了,大哭,一边哭一边去揪大媳妇的。
  顿时,三个媳妇一台戏,打骂一片。
  秦三婶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嚎啕大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咋就命这么苦呢!”
  路放淡哼一声:“这是不想走了。”
  秦峥听着外面哭闹,眼皮儿都不曾抬一下:“我们只听着吧,看这场戏怎么演。”
  谁知道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大门口处一声吆喝:“秦兄弟在家吗?”这声音震天响。
  
  ☆、第22章 一个威猛的伙计
  
  顿时,秦家几个女人都吓住了,带着哭丧的表情看向门口。
  不看这就罢了,如今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高八尺,两眼如牛,鼻孔朝天,皮肤如墨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把钢刀。
  这男人不见秦兄弟,却见几个哭丧女人如见鬼神一般的盯着自己看,大大地不悦,不禁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秦兄弟家的院子闹腾!”说着这话时,他习惯性地把钢刀往地上一戳。
  托雷原本就有雷霆之势,再加上当了几年玄衣卫士,自有一股平常人家难见的凶狠之势。
  这下子几个哭丧女人顿时傻了眼,也不闹腾了,溜溜地回屋,速度收拾了家当就要离开去!
  真没想到啊,这个秦峥在外面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竟然有这种凶神恶煞,还是少惹为妙,赶紧搬走图个清静!
  秦家三个男人本来让三个女人打头阵,闹上一闹,自己几个躲在后面看情势再做决定。如今一见托雷这么一个大黑家伙矗在院子里,再想起秦峥和方路都不是什么好人,心道还是走吧。
  秦峥见他们真要走,倒是也不客气,先去大媳妇屋里要了父母留下的镜子和梳子。
  大媳妇气怒交加,欲要指着秦峥的鼻子骂,可是却见那黑鬼凑上来,嘿嘿笑着说:“秦兄弟果然在这里啊!”
  这托雷带有西方的西野国口音,咬舌不轻,秦兄弟听着像亲兄弟。
  大媳妇心道“妈呀,这秦峥和这么一个人称兄道弟,还不知道什么背景呢!”于是愣是憋下一口气,跑过去骂自己男人了。
  大儿子憋了火,被自家娘子骂得越发戳火,便要上去找秦峥理论。
  秦峥要回梳子和镜子,收在怀里,这才和托雷见礼。
  托雷上前使劲拍了拍秦峥肩膀:“好兄弟,我还说你怎么不搭理我了呢!”
  秦峥笑:“没有。”
  托雷颇觉委屈:“秦兄弟,我可是辞去了玄衣卫士的职位,特意跑过来投奔你的啊!”
  大儿子带着蹭蹭的小火苗正要上前找茬,听到这个“玄衣卫士”的话,心想,他果然是有背景的,竟然有玄衣卫士辞了职来找他,我还是别闹事儿了。当下冷是压下小火苗,拽着发怒的老婆溜走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了秦峥路放和托雷三个人。
  秦峥炒了三个小菜,路放又买了小酒,这时候天也黑了,月牙儿冷清清地挂在半空中,三人各自盘踞着一个旧凳子,当月对饮。
  托雷边喝边道:“秦兄弟啊,当玄衣卫士也没意思。”
  秦峥点头:“你既要来,那也行。只是我们这里一来开不起多高的工钱,二来活累人少,三来凡事儿还得听从掌柜指挥。”
  托雷牛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向路放:“老板是谁?”
  秦峥指指自己:“自然是我。”
  托雷狐疑地瞪着路放:“那他是什么?”
  秦峥道:“他也是伙计。”
  托雷点头:“行,他既能当伙计,我也就可以当。”托雷知道眼前这个路放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路放,那个三岁拿箭五岁上马十六岁打败南蛮大将高璋的路放。他想着他既然能干,我自然也能干。
  秦峥点头:“好的。路放一个月的工钱是一百文……”
  托雷忙道:“那我要九十文就可以了!”
  秦峥闻言笑了,伸出手道:“好,击掌为誓。”
  托雷豪爽,一杯酒灌进肚子后,站起来,一条腿踩桌子上了,大声道:“好,击掌为誓。”
  两只手在空中响亮一击,各自心里都觉得很满意。
  秦峥淡笑:“托雷大哥,你既然要在小弟这里做伙计,有些话,该讲的我可就要讲了。”
  托雷一抬手,豪迈地道:“讲。”
  秦峥收起笑,拿手指指了指托雷踏在桌子上的大脚:“以后,脚还是不要踩在桌子上来了。”
  秦峥淡淡地道:“一来嘛,脚踩到桌子上,咱们还是要擦桌子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路放从一旁默默地拿过了一块抹布,扔在了桌子上。
  秦峥立起来,平静无波的声音继续道:“二来嘛,咱们这里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若是哪位客人看到一个伙计将脚踩在桌子上,他们还会有好胃口吃饭吗?”
  托雷听了,恍然,点头:“你说得是。”一边说着,一边将脚放在地上了。
  秦峥又缓缓说出第三条:“另外,当伙计要有眼力界,要勤快。”说着这话时,她垂眸望着那块抹布。
  托雷终于明白了,大手抓起那块抹布,胡乱地在桌子上擦了擦:“好,我擦干净了!”
  秦峥无言,最后只能道:“好吧。”
  自从托雷进来后,路放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托雷兄弟,在哪儿睡啊?”
  托雷倒是不计较这个的,当下大手一挥:“无所谓,当伙计嘛,你们睡哪我睡哪!”
  秦峥却摇头道:“如今这家人都搬走了,我们有空地儿了。这一共正屋东西厢房,咱们三个一人一间,剩下的耳房抱厦放菜和粮食,还得腾出地儿来再建一个更大的灶房来做饭。至于以前的灶房,等新灶房修好了,我们就改造成杂物间,如何?”
  路放点头:“你安排得自然是很好,只是这些都要银子。”他们从第七管家图招财那里弄来的银子如今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现在要花钱的缺口,光路放知道的就有“装修店面的银子要结账”“做牌匾的银子要给最后一笔了”。
  谁知道秦峥却道:“这些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办法。”说完将杯中小酒一饮而尽,这才继续道:“今日托雷大哥新到,我们先去收拾下房间,让他歇息下再说。”
  路放听了这话,起身道:“今日累了一天,你早点歇着吧,我去收拾。”说着便进屋去了。
  托雷见此情景,马上想起之前所说的“要有眼力界”“要勤快”,顿时恍悟,以着往日抢酒喝的劲头立马跑过去,抢在路放前头进了屋,以自己山头一般大小的身子踏在门槛上,挡住了门口。
  “嘿嘿,哪能劳烦路兄弟呢,路兄弟陪着咱掌柜在那边喝酒,我自己收拾就行啦!”说着他就开始把路放往外推。
  路放道:“好。难得你刚来这里当了伙计便如此勤快。”他话音一顿,又道:“另外两间也是要收拾的,那就有劳你了,如何?”
  托雷一连声的答应:“没问题,小事一桩!”
  路放点头:“极好。”说完,抬袖大步跨下台阶,来到庭院桌前坐下。
  托雷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托雷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干了,不就是收拾下房间吧,容易得很。
  路放捏着一杯酒,慢慢饮下,听着屋子里叮当咣朗的声音,他缓缓地问秦峥:“要不要我去看看?”
  秦峥笑着摇头:“不必。一切就劳烦托雷兄弟了。”她忍不住对路放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挑,左右都能睡。”
  秦峥这个人啊,平日里极少有什么神情,总是淡漠疏离的,即使偶尔对着外人笑,路放也知道,那笑只在唇畔,根本到不了眼里。
  秦峥的眼总是平静的,而眉梢总是笼罩着一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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