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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扬手道:“宣。”
丁唐听宣后进入花厅,叩拜之后,将卷宗递给乔荣,就直接禀报道:“启禀陛下,此次被擒获的蔡三英是这伙人贩子的头领,他是本地人士,干了十六年的人口买卖,先只在街市上临时抱小孩走,后来门路渐熟,或收买内应,或接人钱财,里应外合,做局骗钱。”
皇帝一壁翻看卷宗,一壁听着,皱眉问道:“那这一次呢?”
丁唐道:“据蔡三英说,此次二位殿下被绑架一事,就是早早就接了一男子订金,并六皇子画像。但具体时间地点,却是在时隔三日之后,才被临时着人通知。”
皇帝不由放下卷宗,前倾身子,问道:“可有查出此人是谁?”
丁唐从怀中取出一副小像,再次递给乔荣,回道:“据蔡三英描述的画像,我们找到了此人,他是南巡队伍中的一名太监,名叫黄宝。”
皇帝展开画像一看,面白无须,小眼圆脸,并不是多出奇的长相,看着也不面熟。徐贵妃凑过去看了半晌,也没认出是谁来。皇帝疑惑问道:“此人在何处当值?”
丁唐低了头,“这黄宝在大皇子跟前当值。”
屋中顿时一静,徐贵妃先是一怒,心道果然是大皇子周琏按捺不住,要害她皇儿,接着就一阵狂喜,虽然她有皇帝偏向,但周珏毕竟还小,等周珏长大成人,周琏必定有了自己的势力,那时皇帝年纪又大了,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如今周琏自掘坟墓,就别怪她斩草除根。
皇帝沉默片刻,避开一旁徐贵妃灼人的视线,看向丁唐,勉强笑道:“皇儿这些天常在朕跟前,他的贴身太监朕也颇认得几个,但这个黄宝,朕却是一次都没见过。”
丁唐回道:“黄宝在大皇子处,是看守内库的二等太监,并不随大皇子出行。”
皇帝半晌才艰难道:“此人何在,把他提上来审问。”
丁唐却不动弹,请罪道:“回禀陛下,在臣顺着线索查到黄宝身上时,黄宝已经悬梁自尽了。”
皇帝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叹了口气,“难道线索就此断了?”
一旁的徐贵妃紧紧握着扶手,死死看向丁唐。
丁唐也确实没辜负徐贵妃期望,又取出一封信,交由乔荣呈上,“黄宝在死前留下一封遗书,信很简短,只说受人欺凌,所以自尽。至于绑架一案,信中只字未提。”
徐贵妃冷笑一声,“好一个忠仆,可把大皇子摘干净了。”
皇帝皱了皱眉,但到底心虚,没接徐贵妃的话,问道:“依爱卿看,黄宝确与此案有关吗?”
丁唐点头,“先前蔡三英见到二位殿下身资颇丰,向陛下勒索时,也同时向那幕后之人勒索要钱,共索要两次,第一次五百两,第二次两千两。然而第二次的钱,蔡三英还没来得及拿到,就被臣等抓住。臣搜查了黄宝的住处,确实搜到了两千两白银。”
徐贵妃看出皇帝和稀泥的打算,怎么肯善罢甘休,讽笑一声道:“两千五两白银,一个二等太监不吃不喝二百年,都攒不了这么多。对了,这还没算一开始的订金和酬劳吧。陛下,我倒是奇怪了,他一个连跟主子出门机会都捞不到的二等太监,哪弄来这么多钱?”
皇帝想了半晌,终于回道:“他不是看着内库吗?许是自己私下偷卖了?”
徐贵妃柳眉一竖,问道:“陛下是认定这黄宝做下这事了?”
皇帝悄悄吁出一口气,“照丁统领的回报来看,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
徐贵妃斜睨了下面的丁唐一眼,又转回头,对皇帝道:“可是陛下却忘了一点,动机呢?”
闻言皇帝顿时一愣,徐贵妃率先开口堵皇帝的嘴,“陛下可别说小珏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这杀才。小珏这孩子心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陛下就算心急找理由,也别往小珏头上扣黑锅。”
皇帝心虚摸摸鼻子,不禁高声道:“瞧你这话说,朕怎么会给自己儿子扣不是。”
见徐贵妃气稍稍平了点,皇帝想了想,待要说话,徐贵妃又拦道:“对了,陛下也别赖在我头上,我一向要避嫌疑,从没踏足过大皇子宫中,这太监我更是见都没见过。”
皇帝又被一噎,绞尽脑汁想半天,索性开门见山道:“随着年纪稍大的几个皇儿开府,宫里头的形势越来越紧张,许是这太监要为主分忧,才想要替主子除掉对手。”
徐贵妃没想到真把皇帝这话逼出来了,倒是愣了一愣,半晌道:“陛下怎么不想想,既然这是个一心为主的好奴才,又怎么会背着主子,偷盗库房里的东西?这是忠心的奴才能办出来的事吗?”
皇帝不由正视了徐贵妃一眼,怪不得前边徐贵妃问了一句,就岔开话题,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他这半天跟徐贵妃对质,也是左右为难,既不想委屈了周珏,也不想圈死了周琏。结果徐贵妃步步紧逼,锋芒毕露,他也的确辩无可辩,一时有些心累……
不想徐贵妃却退了一步,徐徐道:“就算是这奴才偷盗了主子的东西,大皇子身为人主,下人犯下这等大错,总有知情的权利吧。”
皇帝眼中一亮,狐疑地看向徐贵妃,“也罢,总归跟他有些关系,宣他觐见就是。”
乔荣领命而去。
徐贵妃好整以暇端起茶杯,跟皇帝她不好施展,但大皇子周琏……让他亲口认罪又有何难。
☆、第55章 是大皇子吗
不多时,大皇子周琏就被带了过来。
周琏一进屋,见到这阵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常给皇帝、徐贵妃请了安。周瑛少不得也要起来跟周琏见礼,周琏更加意外,没太想通周瑛为何要出现在这儿。
徐贵妃跟皇帝请示,得同意后道:“大皇子或许知道,前两天六皇子和七公主病重不能见人?”
周琏点头,“儿臣知道,当日儿臣听了着急,还特地送了一匣子丹参过去。”
徐贵妃眼神平静如水道:“这是假的。”
周琏吃惊睁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徐贵妃一眼不眨看向周琏,“当日他两个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绑架,前两天才被解救回来。”不待周琏反应,徐贵妃又紧接着道,“如今御林军拿到了幕后之人,此人正是你身边的太监黄宝,大皇子,此事你怎么看?”
“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御林军呢?”周琏十分难以置信,觉得荒谬甚至可笑,“黄宝是幕后之人?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太监,多一句嘴都不敢跟人吵,是不是弄错了?”
“人证物证俱在。”徐贵妃拿起几案上的卷宗,扔到周琏怀里,“大皇子不信,尽可以看看。”
周琏接住卷宗,觉得徐贵妃态度有些不客气,愣了一下,才翻看起来。他向来还算聪敏,刚才是被这消息惊到,反应不迭,此时细细翻看下来,觉出这字里行间,分明是指向他的。他不由脸色愈来愈白,及至翻到黄宝遗书时,手上一软,卷宗从手上滑落,遗书也飘落脚边。
徐贵妃意味深长道:“不吭不响,就能做下这样大的事,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不是吗?”
周琏喉头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贵妃嗓音温柔有致,“这黄宝可真真是个忠仆,自知事泄,直接自我了断,绝不污了主子的清名。大皇子,你这调理下人的手段,也的确了得,我都忍不住想要跟你请教呢。”
虽然徐贵妃没明说,但字字句句在讽刺是周琏暗中指使。
徐贵妃隐隐指责的话还在其次,关键皇帝就在上首坐着,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却如一座高山一样,沉甸甸压在周琏头上。周琏再承受不住,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声音,“父皇,这真的与儿臣无关啊。”
一听这话,皇帝顿时心中一沉,失望地闭上眼。
若周琏一直坦坦荡荡,在徐贵妃逼问时,也能据理力争,那皇帝还能说服自己,或许是丁唐查错了,周琏是冤枉的。哪怕他不是被冤枉的,敢在皇帝面前狡辩,也算他是个枭雄。但周琏这样软弱、不堪一击,不管是做贼心虚,还是当真被冤枉,都让皇帝倍感失望。
尽管六皇子周珏聪明机变,长相肖父,又兼是爱妃所出,甚得皇帝看重,皇帝也的确有过传位于周珏的意思,但周珏毕竟还小,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传言哪都有,更何况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自然也不着急。
至于周琏,作为皇帝的嫡长子,聪敏温和,也从来没犯过错处,当然是候选人之一。虽然皇帝在留皇子监国时,用二皇子压了大皇子一头,但这多是出于权衡,而非让他出局。
可现在周琏的表现,却使他自己的形象,在皇帝心中彻底降到了谷底。
周琏向来不善察言观色,却在这一瞬突然福临心至,意识到父皇要放弃他了。
一股潮水般没顶的惶恐,让周琏几乎窒息,他疯狂地运转着大脑,却一个有用的主意都想不出来,只能喃喃的,用几乎哭出来的嗓音说:“父皇,求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徐贵妃看出大局已定,心中得意,但也知此番对大皇子咄咄逼人,恐怕已惹得皇上不满,故而不露一分张扬之态,掩袖垂泪道:“大皇子,小珏哪里得罪了你,竟惹得你下这般毒手?”
皇帝果然顿了一下,才面色渐软,拍了拍徐贵妃的手,“爱妃别哭了,朕会给小珏一个公道。”
周琏听了这话,瞬间头脑一白,求饶的话都停了。
皇帝安慰过了徐贵妃,这才转回头,看向跪下下面的周琏,沉默片刻,正要发话处置,却听屏风后的周瑛说道:“父皇,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皇帝顿了顿,“出来吧,此处并无外人。”
“多谢父皇。”周瑛从屏风后绕出来。
丁唐在下首朝周瑛见礼,周瑛点一点头,又扫了一眼面色绝望的周琏,犹豫了一瞬此人当不当救,但转念定下心来,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也要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周瑛无视明显不快的徐贵妃,对皇帝福身道,“父皇,我有几个不解之处,想要请教丁统领。”
皇帝抬手,让周瑛随意。
周瑛看向丁唐,问道:“敢问丁统领,那被抓住的人贩蔡三英,是否亲手指认过黄宝?”
丁唐回道:“回禀公主,臣是根据画像找到黄宝,找到人时,黄宝已经死了……”
周瑛却语气平静,再次问道:“那我更正一下,蔡三英是否指认过黄宝的尸体?”
丁唐抬头看了周瑛一眼,及到此时,才算正了心态,回道:“臣在发现黄宝的尸体后,就把蔡三英提出来,让蔡三英指认是否是当日与他接头之人,他说是。”
周瑛走到周琏跟前,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卷宗等物,翻出画像,一看画中人圆脸盘,单眼皮,小眼睛,一点特征没有,再普通不过的长相,更是应了心中猜想,她又问道:“黄宝死状如何?”
上首的徐贵妃嫌弃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瑛回头一笑,“自然有用,母妃稍安勿躁,马上就好。丁统领请讲,我等着呢。”
见皇帝并没有阻拦,丁唐掩去眼中的惊讶,恭敬回道:“臣发现黄宝尸体时,不足一个时辰,他面部青紫,眼球突出,眼白充血,舌头吐出,尸斑呈……”
“够了!”徐贵妃捂着胸口,厉声喊道。
“是我的不是,让母妃受惊了。母妃若害怕,不如先下去歇一会儿?”周瑛一脸歉然道。
徐贵妃哪肯在此时离开,闭眼恢复了片刻,才冷声拒绝道:“不用,你快些进入正题就是。”
周瑛点了点头,再次歉然笑笑,“母妃放心,这一部分已经问完了。”
她这才转头问丁唐道,“我并不是专业人士,对这一点很好奇,在尸体面部如此狰狞扭曲的情况下,曾经仅跟接头人见过数面的蔡三英,真能辨认出接头人就是这具尸体吗?”
丁唐不由征愣了一下,这一点确实无法保证。
周瑛又举起那张画像,补充了一句,“尤其在接头人长得一副大众脸长相的时候。”
丁唐倒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认真考虑过周瑛的话,沉吟片刻,谨慎措辞道:“公主说得也有道理,确实不能排除蔡三英认错了的可能。”
“有这个可能就好,我也并非要推倒证词。”周瑛礼貌道,伸出一根手指,“这是疑点一。”
“适才我听丁统领说,曾在黄宝房中搜出两千两白银,正与蔡三英向接头人第二次勒索时索要的额度相同。”得到丁唐点头示意,周瑛又问道,“敢问这白银是在何处搜到?”
“就藏在黄宝床下……”丁唐眼神往徐贵妃处瞟了一下,还是道,“溺桶里。”
果然这话一出,徐贵妃掩鼻靠在椅背上,作呕道:“这也太恶心了。”皇帝也皱了皱眉,替徐贵妃拍了拍后背,但到底没出言叫停周瑛的问话。
所以周瑛只当没听到,继续问道:“除了遗书,他屋中有无其他可疑之物?”
丁唐摇头,“并无其他。”
周瑛又翻出那封遗书,“而这封遗书,也对绑架谋害皇子一事只字未提。”
徐贵妃拍了拍胸脯,才忍下胸腹中翻滚的恶心,缓过神来就听见周瑛这话,不由插嘴答道:“这太监既然一腔忠心,不想拖累大皇子,又怎么会留下把柄,让人指控?”
周瑛朝徐贵妃点头笑道:“诚如母妃所言,既然他不想拖累皇兄,在遗书中一句不提绑架一事,那又为何把两千两银子留下?出了院子,再走几步路就是湖,直接把银子沉到湖底就是,他为何要把这现成的把柄留下?留着好坐实他的罪名,再引火到皇兄身上吗?”
屋中顿时一静,软倒在地的周琏不由眼中一亮。
周瑛竖起两根手指,“这是疑点二。”
周瑛蹲下身子,看向眼神灼灼的周琏,问道:“三天前,父皇和母妃乘马车归来,刚进门口就被大皇兄叫住,并向父皇回报漕运总督落水一事,大皇兄可还记得?”
☆、第56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周琏忙点头,“当然记得。”
见周琏堂堂皇子之尊,竟落得这般狼狈模样,周瑛心中微微有些酸楚,半晌道:“以我对大皇兄的了解,你并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那一天为何主动担下了这事,来向父皇回报?”
周琏倒是没恼,脸红了一下,才道:“我记不太清了,当时张大人昏迷不醒,大家没个主意,乱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就都让我找父皇禀报,我也想趁此向父皇表现一下,就过来了。”
周瑛又道:“父皇并未透露去向,大皇兄是如何得知父皇行踪,并恰好在门口截住了父皇?”
显然周琏听明白了周瑛言下之意,脸色一白,“也是人群中有人这么说了一嘴,说父皇今日未至,想是有私事要办,快到中午差不多也该办完了,若回去说不定正好能碰上。好几个人都这么附和,我一想也在理。我又急着走,根本没注意第一个提起这话的是谁。”
周瑛直视着周琏的双眼,正色道:“你可能保证,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不待周琏说话,周瑛又补充道:“大皇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当日你既然说随同一群官员巡视河岸,又发生了漕运总督晕倒落水一事,想来记得此事的人不少,若丁统领事后查证,与你所说不符……后果如何,你应该心知肚明。”
周琏深吸一口气,眼圈犹红,嗓音依旧在颤抖,但眼神却一片赤诚坚定,一字一顿道:“我发誓,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若有一句虚假,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砸得屋中瞬间一静。
皇帝眼神复杂看向周琏,然而周琏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眼都没望向坐在上首的父皇。
周瑛拍了拍周琏的肩膀,站起来道:“这是疑点三。”
见徐贵妃皱眉想要开口,周瑛大方道:“当然,是否属实,还需要丁统领验证。”
徐贵妃瞥了周瑛一眼,举起茶杯喝了口茶,以作掩饰。
周瑛只当没看见,继续道:“父皇,我倒不是说凭着这三个疑点,就能证明大皇兄无辜。但它们确也指出了一种可能,就是此事背后另外有人,大皇兄只是被设计顶罪,当替罪羊。”
皇帝原是心疼周瑛此番受苦,再加上许诺过要将坏人治罪,才特地叫她来旁听,没想到这样小小一个举动,竟带来这般意外的收获,惊讶之余,不由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起周瑛。
周瑛觉察到皇帝审度的视线,也不惊讶,只微微笑着,“父皇,您觉得呢?”
皇帝回过神来,沉吟后道:“也罢,总归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丁统领,你先将七公主提到的疑点排查一下。至于那个黄宝,把他近来所有的行踪经历,通通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忠肝义胆,还是卖主求荣,抑或仅仅是受了无妄之灾。”
丁唐领了命,临走前瞟了一眼周瑛。
周瑛却没注意,只向皇帝拜谢道:“多谢父皇。”
皇帝挥了挥手,“无妨。”他转而看向周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