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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有妻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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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研竹点点头道:“能。”
  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不能成为拖累。
  一路上险些遇上花想容里的丫鬟,都被他们险险避过了。将近门口时,便听守门的小厮慌慌张张道:“听说是正院里走水,火势很大,这大热的天,也不知是怎么着的火,烧的人受不了……若是火势蔓延过来,这花想容怕是要毁了!”
  丑奴示意陶墨言往后站站,自个儿拨乱了头发走到小厮跟前,挑眉骂道:“屋里烧成那样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躲懒!若是让姑娘知道了,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小厮显然对丑奴有几分畏惧,低声试探道:“姑娘没让咱们过去救火呀?守住这后门才是咱们的正经差事!”
  “混账,若是楼被烧没了,你看个破门顶什么用!”丑奴提升骂道:“小姐方才就让人通知去救火了,定是你们惫懒,又贪生拍死!好,你们不去,我这就回了小姐去!”
  说着就要走,两个小厮相视一望,忙拉住丑奴道:“姐姐莫气,我们这就去好了。只是这后门若是出了差池……”
  丑奴沉下脸道:“小姐说了,救火我是帮不上什么忙,这门我替你们看着,若是出了什么错,一并算我的!”
  “这……”
  “你们还信不过我!”丑奴提高了嗓子怒道。
  “好好好!姐姐办事咱们哪有不放心的道理!”两小厮说着便走。
  丑奴缓缓舒了一口气,待二人走远,赶忙让陶墨言出来,正要开了后门让陶墨言离开,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丑奴吃了一惊,忙开门将陶墨言往外推,就听身后传来妖娆的女声,声音里带了几分阴鸷,慢悠悠道:“你以为你逃得出去么?”
  陶墨言心下一惊,宋研竹也是一怔,只见花想容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嘴角带着一弯浅笑,手里却是拿着一把弩,云淡风轻道:“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有见识的,我手上这把诸葛连弩,公子可认得?”
  陶墨言脸色微变,她自顾自说道:“十箭连发,你说我对准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好,还是对准你好?啧啧,真是可惜了,两个都是如花似玉的人……偏生,我最恨旁人在我跟前你侬我侬呢!你们要做亡命鸳鸯,我便送你们一程!”
  只见她脸色一沉,对准陶墨言怀里的宋研竹,就要扣动手里的诸葛连弩。宋研竹低呼一声,只见一旁的陶墨言快速地将身子一偏,将宋研竹拦在身后,几只箭嗖嗖从宋研竹的耳边擦过去,宋研竹一颗心卡在嗓子眼里,一抬头,只见陶墨言闷地一声低哼:十箭连发,他身强力壮时都未必能躲过,更何况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纵然他再躲,可终究心里系着宋研竹,生怕伤着她,竟是不假思索便挡在了她到跟前。
  混混沌沌中,陶墨言膝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混混沌沌中,陶墨言似乎看到后门开了,有好多人涌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周子安见到他,如见了鬼一般惊恐万分,快步冲了上来。
  混混沌沌中,陶墨言看到宋研竹泪水汩汩地将自己搂在怀里,嘴巴一张一合,周围的一切都渐渐消退了,变成了一团白雾,只有宋研竹还在他的眼眶里,他紧紧地盯着她,想要伸手摸摸她,手也抬不起来,想要开口说话,一股血腥从嘴里冒出来,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他无力地张了张嘴,舍不得将眼合起来——
  宋研竹,你不知道……自从相遇,世间所有美好,都不如你冲我会心一笑。
  你对我笑笑好不好?你别哭,我舍不得……
  宋研竹,别哭……


第104章 鱼蒙

  “陶墨言,你别死……”有女子在他的耳旁低声啜泣着。
  “你快救救他,不然我把你家抄了!你全家都给我去牢里蹲着去!”有男子在他的耳旁高声咆哮。
  “周大人,老朽当真尽力了!他伤得委实太重了,能带着这位姑娘跑这么远已经是奇迹了……若是换做普通人,断了几根肋骨,早已经卧床不起,更别说抱着人走了!他又身中多箭……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有老者低声解释着,声音颤颤巍巍。
  陶墨言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不能,他被困在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
  ******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陶墨言的脸上,他倏然抬头,恶狠狠地望着眼前的人。来人面容娇俏,前一刻才露出狰狞的一面狠狠地打过他,下一刻却像是被自己吓到了,惶惶然蹲下身子,捂住他的脸,轻声道:“墨郎,我的好墨郎,我怎么舍得打你?”
  一边哭着,一边捂着他的脸,轻声道:“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看,都把你饿瘦了。乖,吃些东西可好?”
  纤巧的手指捻起一块绿豆糕往他的嘴里送,他不肯张嘴,她便捏着他的脸囫囵地塞进去,直塞到他满脸都是糕点的碎屑,她满意地点点头:“这就乖了,多吃些东西,你才有力气瞪我!”
  话音未落,他忽而抬起头,将嘴里的碎屑狠狠吐了出来,直喷到她一脸的唾沫星子,看她狼狈不堪地擦脸,他露出几分憎恶:“赵思怜,我的妹妹在哪儿?”
  谁也不知道无父无母的赵思怜为什么最后会成了山匪首领的女人,建州城在他们的围攻下岌岌可危,他从前便觉得这个女人心思歹毒,如今见她更是面目可憎,连见她一面都觉得恶心。
  她却浑然未觉,把脸上的沫子擦干净了,从后头抱住陶墨言,温柔如水道:“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我能亏待了她?”
  外头忽而传来一阵欢呼声,有婢女隔着帐子对赵思怜轻声道:“夫人,听说建州城里先乱起来了,城里的人打家劫舍不说,还有人主动将女子献给首领。这回送来了十个!首领让我问问您,怎么处置这些女子。”
  “咯咯咯……”赵思怜捂着嘴笑起来,“这些人可真是知情识趣。十个,哪够分呐,送给那些兄弟了,让他们一个个来,别玩儿坏了……”
  外头迟疑地应了一声,不多时便传来女子的哀鸣声和男子的□□。
  陶墨言的手紧紧地攥在一块,赵思怜复又挨近了,低声道:“你看,我对碧儿多好!这些年她待我不错,我也记得她那份情……若不是我护着,那帮男人还不知道要拿他怎样!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有今天没明天的,不找些东西发泄发泄,人都得憋疯了。”
  “赵思怜,你这个疯子……”陶墨言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口。赵思怜闻言先是一愣,未曾开口,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可不是疯了么?”
  若是换做平常男子,早就被她的眼泪哄得心软,陶墨言却看得恶心,偏过头去,就听她低声哭道:“墨郎,我究竟哪儿比不上那个宋研竹?你瞧瞧我,我长得比宋研竹好看,想要娶我的人从金陵街头排到了街尾,我比她有能耐,四书五经、针织女红、吟诗作画……我哪样不比她强?我认识你比她认识你早了好些时候,你凭什么要娶她不要我?”
  见陶墨言没反应,她越发难过,睫毛上沾了水,忽闪忽闪让人生怜:“最重要的是,我爱你啊,墨郎,这世上没人比我爱你!”
  陶墨言冷冷的抬起头看向赵思怜,赵思怜哽咽了一番,忽而发作起来,随手拿起刀便在他的手上砍了一刀。他的身上这几日已经被她砍了十来刀,伤口虽不深,每一刀却都拉一个口子。这一刀下去,血冒出来,赵思怜有些歇斯底里地抱住他,哭道:“你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好么,我怕看见你那样的眼神。墨郎,我爱你,只有我才信任你。你看你那个宋研竹,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可是从未有一日真正信任过你……她多傻啊,我告诉她什么她都信了……连她都明白,你爱的是我,可是你自己怎么就不明白呢?”
  “连她都明白……我爱的是你?”陶墨言喃喃自语,脑袋忽而肿胀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击着他的脑袋。他努力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看见眼前的赵思怜变得模糊了,她弱弱地挨上来,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
  “忘了她吧,墨郎。她现在一定恨你入骨。她以为你把她丢在了建州,她将一个人面对恐惧、孤独、绝望……直到把自己逼死。”
  “不,不可能……我分明……”头大如斗,他恨不能抬起双手砸自己的头。
  “你分明派人去接她,想让他逃出建州?”赵思怜“咯咯咯”笑起来,“那些人早就死透了。她得到的消息,只会是你带着我双宿双飞!她那个蠢女人啊,眼里心里只有你……”
  挨近了,伸出舌头在他的耳垂上轻轻舔一口,眼里眸光流动,“我比她聪明多了,对么?”
  “呵呵……”陶墨言忽而冷冷一笑,在她猝不及防的身后,忽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脖子重重一掐,她受力痛苦地挣扎着,嘴角却是渐渐溢出血来,直到死,双眼依旧圆睁……
  帐外忽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不知是哪个男子吓得尿了裤子,昂头道:“大家快跑啊!官兵杀到寨子里来了,快跑……”
  陶墨言踏步出门,一抬头,残阳如血,是哪个女子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
  “研儿,研儿……”陶墨言不舒适地想要动动身子,不过动动手指,便觉得剜心一般疼,紧闭着的双眼如千斤沉,抬也抬不起来……
  “研儿!”
  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忽而打了个挺,眼睛乍然睁开,身子往上一仰,一口热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宋研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心道不好,赶忙唤茶壶道:“快来将他身子侧过来,若是被血呛着气管,可要出大事!”
  正说着话,陶墨言却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直将她抓得生疼,宋研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又掰不开。只得扬声道:“再去请大夫来一趟。”
  后半句却是稳不住声音发颤:“只怕是不好了……”
  好好的一个人,忽而变成了这般模样,宋研竹心里着实不好受。那一厢陶墨言强拉着她的手,嘴里却是嘀嘀咕咕,宋研竹附耳下去却也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迷迷糊糊听着像是唤着她的名字,她眼睛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平宝儿在一旁看着,也是眼眶一红道:“小姐,这回要不是陶大少爷,咱们定是有去无回了。眼下他怕是……怕是熬不过了今晚了……您就看在他救了您的份上,说两句宽慰他的话吧,否则奴婢真怕他……死……死不瞑目……”
  “呸!他还好好的,你说什么晦气的话!”初夏白了平宝儿一眼,平宝儿噤了声,初夏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你别太担心,陶壶已经去请林大夫了,只要他在,定能妙手回春!”
  宋研竹木然地点点头,只觉得胸口闷的慌,怅然和慌张在心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她正低着头,外头有人吵吵嚷嚷起来,也不知是哪个小厮,在外头扬声道:“奴才就是替少爷觉得不值当……前前后后,少爷为了她出生入死多少回?好端端地被野猪追、被人打。为了她,他以身试毒,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如今少爷生死未卜,您还不许我说两句,替少爷说个明白么!”
  “陶壶!拿针把他的嘴缝上,不然我先替你们少爷打死他!”周子安压低了声音骂道。
  平宝儿和初夏面面相觑,宋研竹恍若未闻,在那个当下,她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下午,也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太阳高高地晒着,陶墨言带着她到清泉山庄。
  他和她一起坐在望江亭中,难得觉得清凉,她拿了一本话本子打发时间,他在桌案上写字,认真严肃,嘴抿成了一条线。
  她惯于偷看他,悄悄把书往下挪,就见他笔走龙蛇,停了笔,自己的脸上却显出一丝让人疑惑的嫣红,悄悄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她的偷窥被人抓了个正着,索性红着脸,跑到他跟前去:“你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他忙将身子挡在案边,伸手将纸想要揉成团,沉了脸对她说:“别闹!”
  “让我看看嘛!”她哀求道,趁他不注意,猝不及防地歪了头去看,堪堪看了两个字——“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宋研竹默默念着,心底下的难过涌上来,想起他泛红的脸,呢喃道:“你想和谁与子成说呢?是她么?”
  心底里忽而又升起一丝希冀,或许,或许那个时候,那个人,可能是自己?
  初夏和平宝儿打了个脸色,二人悄声出了门。
  宋研竹在陶墨言身边坐下,想起那日他对自己说:宋研竹,我带你私奔好不好。
  宋研竹忍不住落泪。
  生死离别跟前,前一世的种种譬如昨日死,陶墨言的好处便浮了上来。
  宋研竹并非傻子,重活了一世,她早就意识到,或许前一世的一切并非她亲眼所见那般……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更可能是虚的。
  前一世的他或许从未爱上她,可是她也从未在他的嘴里说出过一句“宋研竹,我不喜欢你”。以他的性子,若当真瞧上了赵思怜,或许早该大大方方写封和离书给她,然后光明正大地娶了赵思怜……
  从头至尾,她所有关于陶墨言的怨气,都是来自赵思怜,她说,姐夫待我如何如何,她说,姐夫带我去了何处何处,她说,姐夫不要你了……
  当时是她自卑,自卑到不肯问一句陶墨言真相……细细想来,连唯一一次抓奸在床,陶墨言的衣衫都是齐整的,而赵思怜虽着中衣,屋里却没有半分□□气息……
  因为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所以她第一时间只是质问……
  误会,不过是一个不肯问,一个不肯说,而产生的悲剧。
  “陶墨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宋研竹握住陶墨言的手,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床上,渗透进被褥里,转眼就不见了,“你和我之间的事儿,大约真要到了黄泉里才能说得清,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却记得一切,连同你说理的地儿都没有,”她低下头,轻声道——
  “真是不公平……可是,你醒来吧,醒来之后,咱们从头开始。”


第105章 鱼蒙

  陶墨言一直昏睡着,直到半夜,陶壶才在苏州边上的一个小农庄里找到林源修,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连夜赶回来,那会儿陶墨言气息渐弱,宋研竹守在一旁熬红了眼睛。
  林源修进门时,好生地看了两眼宋研竹:又是为了你?嘴唇翕动,终究没说出口,偏了身将身后的人介绍给她道:“这是玉大夫,你别瞧她是位女子,医术却是相当了得!只要她在,没有治不好的病人!你就放心吧!”
  宋研竹微微抬头,便见一个三十开外的女子微笑地望着她,她忙行礼道:“玉大夫好!”
  “小姐不必多礼。待我看过病人,再同小姐细说!”玉桥笑笑,踏步往里走。
  林源修道:“这里有玉大夫和我,二小姐守了一夜,还是去休息片刻吧。”
  宋研竹也不推辞,抬了步子往外走。清晨的阳光和煦,她熬了一夜,一仰头,阳光照在脸上,有种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回头望望,林源修已经坐在陶墨言的身边,玉大夫蹙紧了眉头替他把脉看伤口,她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有了几分着落。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也不觉得饿,大约是累过头了,她隐约觉得有些头晕,扶着门框站了一会,还要抬步,忽而觉得天旋地转,就这么倒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忽而又梦见那年她在丰年食府跟前被人盗了个钱袋,她懊恼万分,他却替她好好惩治了那个贼,众目睽睽之下,陶墨言一路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府衙,而后摸了摸她的头道,认真说道:“弄丢什么都行,只要别把人给弄丢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陶墨言眼里闪烁的光芒,她心头一动,腆着脸笑:“不丢不丢,绝对不丢。”
  只要你别不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当时心里头叫嚣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梦里,她一跺脚,索性没羞没臊说出来,陶墨言一愣,伸手摸摸她的头,促狭地笑道:“不用跟着,我和你并肩走。”
  “陶墨言!”宋研竹忽而从梦中惊醒,嘴边还挂着微笑。她摸摸唇角,恍惚过后,忙汲了鞋子往外走。平宝儿进门,见她慌慌张张,忙扶着她道:“小姐别急……”
  宋研竹急急地跑过去,径直跑到陶墨言房里,那一厢陶壶正在替陶墨言换药,衣裳褪了大半,正要往下褪裤子,见宋研竹冲进来,陶壶尖叫一声,赶忙挡在陶墨言跟前。
  宋研竹一怔,平宝儿跟在后面,忙转了身子,二人齐齐出了门,站定了,陶壶掩了门走出来,轻声道:“大夫说了,少爷姓名应当是无碍了,只是伤势太重,能不能醒就看这几日……醒来之后也是祸福难料,只怕还有什么后遗症。”
  “会有什么后遗症?”宋研竹心一凉,
  陶壶摇头道:“人没醒都不知道……”
  宋研竹站在门外,望进去,只见陶墨言静静地躺着,面色有些苍白,眉头紧蹙在一块,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抹平。
  正好有衙役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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