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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和阿曼斯特对视，方瑞对雷利耸耸肩，做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十秒钟后，阿曼斯特接过雷利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方瑞给他大哥揉了揉眉心几乎看不清的褶皱。
——气氛缓和下来。
方瑞松了口气，随即摇头失笑。
这样的他大哥和阿曼哥哥针锋相对的场景，真是很久没有看到了。
阿曼斯特，纯血中最嚣张也最高傲的大贵族继承人，少见的能跟十二铁羽单挑的十一铁羽，是混血十二铁羽凯斯唯一的挚友。他捡来的小宠物——如今第八位十二铁羽——阿曼斯特的男人，曾经长时间跟随凯斯学习运行铁羽的技巧。
同时，他也是除凯斯以外，最照顾方瑞的人。
在跟凯斯回顾了从前的惯有“感情交流”之后，阿曼斯特收敛了脸上讥诮的笑，看向方瑞时，已经变成少见的肃穆。
“小阿瑞，一直没来得及说……那时候没照顾好你，我很抱歉。”
157、鲛珠难得
方瑞微微一怔；然后他看到了阿曼斯特眼中的歉意。
内心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的死去；阿曼哥哥一定会自责的。
阿曼斯特是凯斯唯一的挚友；所以每当凯斯将要出去征战、扩大地盘的时候，在弟弟身边留下忠诚的追随者的同时；还总是会把弟弟交给阿曼斯特来照顾。
那一次——方瑞死去的那一次也不例外。
方瑞还记得，那不过是很平凡的一次赴宴。
凯斯的个性是不喜欢参加任何应酬的，同时也努力地将阿格瑞恩保护在一个近乎真空的圈子里；不让他看到肮脏的、所有他觉得不适合弟弟看到的东西。
可另一个人的想法却是截然相反；这个人就是阿曼斯特。
在凯斯离开之后；阿曼斯特会带着阿格瑞恩慢慢地尝试着去一些比较“寻常”的场所，让阿格瑞恩确切地“看”到爱兰的真实。
阿曼斯特赴宴应酬的时候，就会带上阿格瑞恩，不过每逢这个时候，他也会要求阿格瑞恩不离开他半步。
对于自家大哥的心意，那时候的阿格瑞恩是感激的，而对于阿曼哥哥的“严厉”，阿格瑞恩也是感激的。
他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对他好，所以极为珍惜。
那是爱兰星大贵族之间每隔几个月都会举办的群欢宴会，带着各种让曾经的地球人难以接受的风俗和所谓的享乐。阿格瑞恩在阿曼斯特的引导下，作为他的附庸进入了会场之中。
安德家同样是一流的贵族，他们也接到了邀请。那时候的阿莉娅非常高傲，是目前仅有的三名十一铁羽的女人之一。同时她又是高级贵族的一员，当然有着任性的资本。
为了拉拢更出色的人，安德家把主意打到了年轻没有家累却强大无比的十二铁羽凯斯身上，利用了种种的手段，让整个圈子都流传着一种舆论——阿莉娅与凯斯大人有暧昧交情。
安德家试图以这种方式吸引凯斯的视线，以达成联姻的目的，阿莉娅也对凯斯充满了爱慕，在很多场合里——当然是凯斯不在的那种——她会以“准未婚妻”的“身份”来呵斥那些同样想要接近凯斯的男女。
凯斯总是来去匆匆，少有社交，加上对弟弟阿格瑞恩求而不得，根本没有接收到这样的流言。阿曼斯特想看凯斯的笑话，也从不提醒，反而是一直跟着阿曼斯特到处走的阿格瑞恩，以为这一位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大嫂”。
安德家却以为凯斯的沉默是默认了——或者说，至少阿莉娅是这样认为的。
就这样，当有一次阿莉娅见识到凯斯对阿格瑞恩的温柔后，嫉妒心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在那次宴会里，阿莉娅同样参加了。她见到坐在阿曼斯特身边与他轻言谈笑的阿格瑞恩，嫉妒变成毒蛇，露出了腥臭的獠牙。
不巧的是，阿格瑞恩才看过了一场令人作呕的互换奴隶的恶心戏码，更有一个看似精悍的男人，拎着个精致的少年当场“表演”。他被会场中越发奇异的气味逼得皱眉不已，决定出去洗把脸，透个气。
阿曼斯特体谅阿格瑞恩的承受力，放任了他的追随者陪同。但是这一回，阿曼斯特却掉以轻心了。
这样的“群乐表演”，会场里几乎所有的贵族都看得兴奋不已、目不转睛，而阿曼斯特也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阿格瑞恩与自己的关系，即使是在外面碰到，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更何况，那时的阿格瑞恩实在没有一张会吸引人到情愿跟他撕破脸皮的绝美容颜。
可阿曼斯特有两点万万没有想到。
第一是能让凯斯信任并放在阿格瑞恩身边的那个追随者并不可信；第二，就是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愚蠢到那个地步的女人！
因此，等到十五分后还没见阿格瑞恩归来的阿曼斯特，狐疑地出去寻找。
在通往盥洗室的那条安静的路上，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鲜血……这刺痛了阿曼斯特的眼。
被捅了个窟窿的灰绿发追随者满身浴血，还在艰难地向前爬，在身后拖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可阿曼斯特却仍然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踢开，抱起了那个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青年。
不管阿曼斯特多么快速地叫来了医者、多么迅速地将阿格瑞恩送到设备最为齐全的地方治疗，阿格瑞恩仍然在阿曼斯特的努力和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失去了体温……
后来，阿曼斯特看到了疯狂的凯斯，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对生命的惋惜与疼痛。
这一件事，不仅仅是阿曼斯特心里的愧疚，更是他唯一的一次无能为力……与挫败。
所以，阿曼斯特欠阿格瑞恩一个道歉，现在他终于补上了。
幸亏，他还来得及补上。
方瑞知道阿曼斯特的心情，就连他自己如今再想起当初，也依然记得血液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体温一点一点降低的冰冷感。那是死亡的感觉，与第一次的突发与快速不同，第二次的死亡，是生命缓慢失去……如此的恐惧与绝望。
但是方瑞同时也知道，这不是阿曼斯特的错。他已经做到了最好了，带他见世面、会确定他离去时的环境、不让他独自一人离去、甚至在他离去后仅仅十五分钟就发现不对。他已经不能做得更好了。
所以方瑞不会责怪他，他更应该责怪的是自己。
他没有及时看清海恩的野心，他低估了旁人对他的恶意，他丧失了警惕……
幸好他又活过来了。
方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道：“阿曼哥哥，我原谅你了。”
他不能说“我没有责怪过你”，因为阿曼斯特在责怪他自己。
阿曼斯特对他点了点头，没说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是方瑞可以感觉到，他周围的气氛轻快了很多，就像是扔掉了什么重负一样。
这或许是他对他的愧疚感？方瑞很高兴他的阿曼哥哥一直如此洒脱。
解决了自己的愧疚感后，阿曼斯特重新有了调侃凯斯的精力：“对了我一直没问，你回爱兰干什么？”他轻笑道，“凯斯，我也算了解你。你可不会仅仅为了给朋友报个平安就浪费自己的时间。”
凯斯面无表情：“你说对了。”
“嗯哼。”阿曼斯特发出一声鼻音，“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说下文。”
凯斯依然面无表情：“我是为了阿瑞回来的。”他说道，“阿瑞是联邦人，我要让他活得更久。”
阿曼斯特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问道：“你是说阿达拉族？”
凯斯说道：“对。”
阿曼斯特声音很轻：“鲛珠？”
凯斯点头：“是。”
阿曼斯特定定地看了凯斯一会，突然伸手捂住额头，低低地笑了：“呵……”
凯斯皱眉。
阿曼斯特抬起脸，神情很是愉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恐怕暂时是做不到的。”
凯斯眸光暗沉：“原因。”
阿曼斯特悠悠叹了口气：“凯斯，你是不是忘了阿达拉族寄居在哪里了？”
凯斯略一沉吟：“海神星。”
阿曼斯特又说：“那海神星又属于谁？”
凯斯的脸黑了：“……特斯卡特。”
没错，阿达拉族寄居的海神星，正是属于这个星球正在被推翻过程中的帝王——特斯卡特·涅瓦尔的。
而不巧的是……
阿曼斯特单手支着下颌：“你知道，目前我还没全部搞定特斯卡特。海神星是他手里资源最丰富的几个星球之一，恰好就在我没搞定的行列之中。”
所以说，造成凯斯无法立刻就去找阿拉达族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长相美艳的疯子青年。
特斯卡特尽管目前似乎略在下风，但基本上还算是势均力敌的。阿曼斯特凭借先动手而占了不少便宜，可到局势逐渐稳定下来后，就变成了消耗战了。
阿达拉族的主要族群都生活在海神星的深海之中，那个星球百分之九十的面积都是海洋，唯有百分之十的陆地也异常繁荣。阿达拉族是海洋的霸主，同时也是海神星的霸主，他们高傲自矜，在二等人的种族中为最强悍的几支之一，因而尽管臣服于爱兰星人，到底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不过因为纯种的阿达拉族不能长时间走上陆地，所以对爱兰星人可说无害。海神星目前的星主是特斯卡特手下的人，跟阿达拉族的关系不错。就算是阿达拉族并不参与一等人之间的战争，可如果没有海神星的所有权，他们恐怕也不会很听话。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凯斯的脸色可谓黑如锅底，要以前他直接跟特斯卡特打个招呼就去阿达拉族要东西了。但这个时候这么僵化，他要做事也就麻烦很多。
阿曼斯特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凯斯漆黑的面色，到发现对方周身的气息暴涨，似乎不满快要到了极限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开口。
“凯斯，你还是挺幸运的。”
凯斯看向他。
阿曼斯特侧头笑了笑：“你们回来得很巧，我看特斯卡特不顺眼太久了，正好想找个茬子发泄一下，决定跟他玩儿点大的。”
“因此我跟他约好了，就在两天后，双方各出一个高端力量对轰一下，输了的那一方得割地赔款。”
凯斯有点明白了。
果然阿曼斯特继续说道：“不如我们俩就趁这个机会一起干掉他，把他的东西都抢过来。”他笑道，“然后我就把海神星送给你，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鲛珠，就让他们给你多少！”
158、斗殴
爱兰帝国崇尚丛林法则；就算已经发展了无数万年，爱兰星人也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在这无数万年里牢牢占据了一等人的地位；但他们骨子里的暴戾血腥依然没有消退。
只是因为帝王恰好是十二铁羽；只是因为这位帝王做了太久的族群“头领”；才会让他这样安稳。
可惜的是，一个族群里尽管只能有一个“王”；偏偏和“王”同样级别的强者还有七个，这就造成了，“王”随时可能会被推翻的结果。
其实很早以前在方瑞看来；这样的社会结构就是不稳定的。
在凯斯出现之前；混乱区区长与阿曼斯特的父亲代表贵族的利益；银铠骑士团和特斯卡特代表皇族的利益，执法队与铁羽战士团基本中立，但前者偏于皇族，后者偏向君王，却因为与银铠骑士团的龃龉而时常会给银铠骑士团扯后腿，这算是平衡。
凯斯出现之后，平衡被打破，方瑞的事情发生之后，在阿曼斯特的操纵下，两边开始了满场的鏖战——却也是消耗战。
再加上执法队因为对帝王不满等同于倒戈，阿曼斯特身边还出现了另一位十二铁羽——他弥补了凯斯的离去的同时也给阿曼斯特增加了力量——特斯卡特的帝王之位已经摇摇欲坠。
而凯斯回来了，阿曼斯特和特斯卡特两方的力量，天平将出现严重的倾斜。
趁这个机会，阿曼斯特终于决定彻底撕破脸皮。
杀死特斯卡特，拔出他所有的力量，自己取而代之。
凯斯听到了阿曼斯特的话，也看到了这个疯子脸上自信的神情与眼中的扭曲——这家伙脑子一直有问题，不过凯斯也明白，自己有的时候，也很欣赏他的脑子。所以两人才会是朋友。
而且，阿曼斯特如果真能上位，对凯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凯斯面无表情，“我帮你干掉他，你给我海神星。”
阿曼斯特的笑容逐渐扩大，艳丽的容貌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风景，但在这些了解他的人眼中，这里面却是带上了狰狞的意味。
他是个美人，比玫瑰更加动人，却是淬了毒汁，比毒蛇更凶狠。
阿曼斯特站起身，走到方瑞面前略显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然后在凯斯出手之前迅速后退，轻轻一笑：“就这么定了。两天后，我来接你们。”
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雷利跟在他的身后，就如同一块磐石，也犹如一只已经认主的猛兽，永远也不肯稍离他片刻。
没过多久，方瑞又听见外面传来那响亮无比又果断坚定的脚步声，他可以想象，当这个声音消失之后，外面的训练场大概将再受重创。
声音没过多久就消失在远方，三名追随者跪在外面求见。
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阿曼斯特大人有话要求我等转达主人。”
“施工队会在明天到达这里，阿曼斯特大人希望主人能够放行。”
“阿曼斯特大人说，他会赔给主人一个崭新的训练场，希望主人不要再……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凯斯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一下。
方瑞抬头看到，“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这样的感觉……还真是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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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时间方瑞好好重新适应了一下在爱兰的生活，伴随着第二天施工队一起过来的还有很多从前凯斯的追随者，短短时间里，凯斯的归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爱兰星。
方瑞也真是够佩服阿曼斯特的了，他倒是真敢做。
而且阿曼斯特也算了解特斯卡特，在消息传开后，爱兰星宫中就传来了特斯卡特的命令，要召见凯斯，为他接风。凯斯当然是没有应召，虽然从前大家就知道他与阿曼斯特是朋友吧，可这么一来更明摆着他是铁定了要支持阿曼斯特的了。于是又掀起了一轮消息狂潮，这下子，谁都能知道他那边的实力占据优势了。这样一些还在观望的、相对独立的大族群，就会有许多倒向阿曼斯特这边。
更让方瑞钦佩的是接下来的斗殴。
都说了是高端力量斗殴，那就是十二铁羽级别的斗殴。铁羽战士团长、执法队长还有混乱区区长，这三个人只会是偏向阿曼斯特，绝不会主动参与其中。那么阿曼斯特这边是他父亲与雷利两人，特斯卡特那边是他自己与银铠骑士团团长，雷利是新晋的十二铁羽，特斯卡特想想，也觉得自己这边赢面大，当然敢去。
方瑞钦佩阿曼斯特明知自己这边弱势也敢去找茬，可如今自家大哥回来了……这该说阿曼斯特运气好呢，还是这位帝王真的气数已尽呢？
那边已经答应斗殴，为了帝王的尊严也不可能逃避战斗，不然的话他会直接下台——爱兰星不需要怯战的君主。可他如果去了……三只十二铁羽对付两只，就算三只那边里有两只比较年轻，也是稳胜。
要尊严还是要性命，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特斯卡特那边也没有传来拒绝“斗殴”的消息，于是很自然地，在第三天的上午，凯斯在门口等来了迎接他们的人。
阿曼斯特穿着同款的——但换成了红色的——奇怪套装，赤着脚，坐在雷利粗壮的臂弯里，向兄弟俩摆了摆手。
“走吧。”他的笑容很是张狂，整个人像是披着一身鲜血一样，衬着他格外白皙的皮肤，显出一种奇异的美丽，“去宰了他。”
凯斯朝他一点头，也抱起了自己的弟弟。
凯斯和雷利的身后同时放出了二十四根铁羽，在空中极快地飞行。在他们的身后，缀着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九铁羽，急速朝目的地飞去。
·
战斗的地点被定在距离海神星最近的废星118号，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废弃的星球。上面所有的资源与矿产全部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完全死寂的、毫无生命力的一个光秃土球而已。
但同样的，这个星球很大，它大概足够成为五名十二铁羽的战场，任凭他们对它毁损和伤害。
在废星118号的附近，漂浮着黑压压的人群。
都是爱兰星人，分成了两方，是来自于反叛军和帝**的。
所有人都释放出了他们全部的铁羽，为了表示对十二铁羽的臣服与恭敬，同时也是为了抵挡等一会可能会袭来的战斗的余波。
在时间将到的时候，从不同的方向突然出现了八个黑点，就好像宇宙中突兀亮起的八点光芒，犹如流星一般自远方撞来！
“是那八位大人来了！”前来观战的——无论他们是谁的手下，都纷纷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声。
“好快！”
“好厉害！”
“听说凯斯大人回来了，竟然是真的！”
“你们快看！雷利大人抱着的，就是阿曼斯特大人！”
当八个黑点极快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这八个代表了爱兰最强大力量的十二铁羽。也是他们敬畏追随在霸主。
今天在这里将会决定，谁是他们下一任的帝王——是他们的头领！
将来到达的时候，阿曼斯特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