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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您终于醒了!”这人开口时,声音有些清脆,却切切实实是个男儿。
黎夕妤并未留心这少年的称呼,只是动了动唇,虚弱地开口,“请问……可有见到一位公子……他,他长得十分高大,面容很好看……”
她话音落后,只见少年咧嘴一笑,看似十分欢愉,“女施主请稍候,小僧这便将那位施主替您寻来!”
说罢,少年不待她出声道谢,便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黎夕妤这才留意到他的身影,只见他身披浅黄色粗布麻衣,动作十分利索,不一会儿便跑出了房门。
黎夕妤又眨了眨眼,总觉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却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索性,她很快便能见到司空堇宥,见到她最为牵挂的人。
思及此,她心中颇有些欢愉,便缓缓露出了笑容。
半晌后,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令她更为欣喜,连忙向门口望去。
起初,除了那道空冷的门,她什么也没瞧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她的视线之中,也终于有了人影。
她最先瞧见的,是一只跨过门槛的腿,修长有力,却被那一袭白色裙角所掩盖。
白色……
心中有微微异样的情愫升起,黎夕妤立即抬眸,目光向上移动。
她依次瞧见的,是笔挺的腰肢,随后是宽阔的胸膛,接着是好看的脖颈……
最终,落在她眼里的,是一张好看的面容。
他面带笑意,目光温柔,无不透着喜悦。
可黎夕妤原本勾起的唇角,却渐渐垂下。
她的脸上,再无笑意。
来人快步踱至床边,随后在她身侧坐下,轻声问道,“阿夕,你终于醒了!可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此人对她的称呼是那般的熟悉,他殷切又欣喜的神色也是那般熟悉,却唯独……他的声音、他的容貌,不是她所念想着的那般。
“九……”黎夕妤张了张口,某个称呼正欲脱口而出时,却又忽然顿住。
她想到了什么,便立即改口,“献……献王爷。”
厉莘然的目光微微一滞,却很快恢复如常,笑问道,“阿夕,身子可有觉得不适?”
黎夕妤本想说全身上下哪里都痛,最终却只是轻轻摇头,回道,“并无不适,却有些口渴……”
听闻此言,厉莘然立即起身,踱步至桌案边,倒了一杯温水而归。
他伸出一只手臂,将黎夕妤扶起,靠坐在床边,后方将温水递上。
黎夕妤接过那瓷杯,将其内温水一口饮尽,忍受着身子的痛感,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她喝过水后,便抬眸凝望着厉莘然,出声问道,“献王爷,如今……我在何处?”
“永安寺。”厉莘然的唇角仍旧挂着笑意,如同当年那般,温润如玉。
可黎夕妤听后却蓦然蹙眉,有些不敢置信,“永安……寺?应州城的……永安寺?”
厉莘然轻轻点头,“正是。”
黎夕妤忽觉有些恍惚,她转首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屋中,除却陈设简朴外,便再无任何异样。
可她很快又想起了先前睁眼时瞧见的那个少年,少年光着头,又身披浅黄色布衣。
不正是……寻常僧人的装扮。
且,那少年张口便是“女施主”,又自称“小僧”……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夕妤再度望向厉莘然。
确是没错,自厉澹继位后,厉莘然便被遣至应州一代,虽赐了个“献王”的封号,手下却无一兵一卒。
可是,她为何……会来到应州,又进了这永安寺?司空堇宥呢?
心中有太多疑惑,黎夕妤便一一发问,“敢问献王爷,我昏迷了多久?”
“三月。”厉莘然仍旧带着浅笑,如实回答。
三月!
黎夕妤却蓦然一惊,这才发觉厉莘然身上的衣物,并不是冬日里所穿的厚实棉袄。
而屋外,隐有花香传来,屋中温度也适中,不冷亦不热。
可她一时间仍旧无法接受自己竟昏迷了三月的事实,便又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为何会昏迷如此之久?”
厉莘然挑了挑眉,思索了片刻,仍是如实回答,“三月前,你自山崖摔落,身受重伤。在这永安寺里修养了足足两月,直至今日方才转醒。”
坠崖……
受伤……
她记忆中的事态,也确是如此。
“当初与我一同坠落山崖的,还有我家少爷!”黎夕妤抿了抿唇,目光中透着几分殷切之意,颤声问道,“如今……他人在何处?”
只见厉莘然的目光又是一滞,似是有些迟疑。
见他这副模样,黎夕妤的心猛地揪起,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抓上了他的手臂,焦急地问,“我家少爷出了何事?还请王爷如实相告!”
厉莘然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嘴角却仍旧含着笑,终是开口道,“两月前,司空堇宥带着昏迷不醒的你来到应州。他去王府寻我,称要送你入永安寺,又将你托付给我,请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留在这寺中。”
听闻此言,黎夕妤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抓着厉莘然手臂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几分,“那少爷现在何处?他为何不肯等我醒来?”
厉莘然也不由微微蹙眉,回道,“关于司空堇宥的心思,我自然不能知晓。但他托付给我的不只是你一人,还有他的父亲,司空文仕。”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头一震,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她陡然间变得有些失神,缓缓松开手臂,目光有些呆滞。
她竟不知自己,究竟该喜,还是忧。
喜的自然是司空堇宥还活着,可忧的……却是他安顿好了她与伯父后,必然要再度去寻厉澹报仇。
三月前坠崖的景象历历在目,黎夕妤只要稍一想到,便觉一阵后怕。
厉澹那个人,太过可怕,也太过狡猾……
黎夕妤不敢再想下去,却心急如焚,作势便要起身,离开这永安寺,去寻司空堇宥。
却因着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势,痛得她龇牙咧嘴。
“阿夕,你如今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切不可如此乱动。”厉莘然握上她的双肩,将她按回在床榻边。
“王爷,请你告诉我,少爷他去了何处?他去做了何事?如今是否还平安?”黎夕妤一连抛出三个疑问,满心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厉莘然似是有些无奈,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旧轻笑着,一一回道,“司空堇宥现身处蛮州,率领着麾下三十万大军,意图谋反作乱,与皇室对抗。至于他如今是否平安,我想应当还活着。”
听了厉莘然的回话,黎夕妤眼中的担忧更甚了,当即便道,“我即刻便启程,去往蛮州。还请王爷莫要阻拦!”
许是早便料到黎夕妤会有如此心思,厉莘然并未觉得惊讶,却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自然知晓你的性子,至于你想要回到司空堇宥的身边,我也没有半点权利干涉。可倘若,司空堇宥他……并不想见你呢?”
黎夕妤的眉头拧作一团,心底却“咯噔”一颤,轻声问,“王爷,您此言……何意?”
厉莘然的双手仍旧搭放在黎夕妤的肩头,此番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可自他口中说出的话,却那般刺耳,那般……令人痛心。
只听他道,“司空堇宥将你托付给我后,曾与我说,他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样的一番话,传进耳中时,宛如一道惊天巨雷,在黎夕妤的脑中轰然炸开。
她的身子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厉莘然。
片刻后,她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却摇头道,“不,我不信!少爷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自然不信,她如何能信?
“无论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他亲口告知与我的,绝对属实。”厉莘然渐渐敛了笑意,眸色又暗了几分。
“不!这绝不可能!”黎夕妤笃定地摇头,语气也万般坚定,“我与少爷之间的情分,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他为了我,宁肯放弃自己的生命,又怎会如此无情?”
厉莘然忽而不再接话,却缓缓伸手探入袖中,摸出了一封信件。
他一言不发,只是将信笺递来,黎夕妤却盯着那枯黄的纸张良久,竟有些犯怵。
片刻后,她终是接过信笺,颤抖着将其拆开,取出其内的宣纸。
当她瞧见其上字迹的那一刻,一颗心,迅速下沉。
第一百七十章:绝情
这宣纸上的字迹,仍是那般苍劲有力,磅礴大气,含着几分孤傲与坚韧,是黎夕妤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其上寥寥数语,却令黎夕妤不敢相信,这当真是司空堇宥留给她的。
今生今世,你我二人缘分已尽,从此往后,再不相见。
多么简短的话语,却沉痛得似有千金之重。
可黎夕妤盯着那字迹瞧了许久许久,也并未瞧出半点隐忍,甚至她看得出,这乃是一气呵成,下笔迅速且果断,故而字迹连续。
抓着宣纸的手臂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心底有莫大的凄楚与悲痛蔓延,牵动着她浑身的伤势,令她身心皆痛,痛不欲生。
忽而,手中的信件被人夺走,厉莘然的嗓音随之响起,“阿夕,你如今重伤刚醒,万不该如此伤神。倒是我的疏忽,这封信不该在今日拿给你。”
将厉莘然的话语听在耳中,黎夕妤的神情却无半点变化。
她只是低垂着头,茫然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双手,面无表情,唇瓣却止不住地轻颤着。
她正处于悲痛间,他全都瞧在了眼中。
厉莘然再次伸出手臂,颇有些迟疑地探来,最终缓缓地搭放在黎夕妤的肩头。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惊吓到她,万般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安抚道,“阿夕,你才刚转醒,不该思虑诸多杂事。眼下尚未到服药之时,不如躺下再睡上两个时辰,如何?”
他并未径自替她做主,而是轻声问她。
“如何”二字,将他的小心翼翼尽数展现。
黎夕妤此刻自然无心去猜测厉莘然的心思,她着实有些伤神,加之身体上的疼痛,令她觉得浑身乏力,只想再度沉沉睡去。
故而,她轻轻点了点头,答,“……好。”
随后,厉莘然便又扶着她躺下,动作依旧十分轻柔,似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黎夕妤躺下后,仍未见厉莘然起身,不免有些疑惑。
却见其勾唇一笑,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轻声道,“我在此守着你,你可安心睡下。”
此情此景,便令黎夕妤蓦然酸了鼻尖。
从前,司空堇宥也时常守在她床边,看着她入睡,以这世上最轻柔温暖的嗓音,同她说,“睡吧,我守着你。”
但凡回想过往之事,黎夕妤的心便抑制不住地生生抽痛着。
她不敢再去回想,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王爷,我了解少爷,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断不会如此狠心。我明白,他之所以留下这样的话语,不过是为了令我死心,从而不再去牵挂他。如此……便也不必令自己屡陷危难。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我。”
看过信件后,纵然再悲痛,黎夕妤也很快便将这背后的缘由思索了个清楚明白。
她与司空堇宥之间的情分,早已超越了生死,那是穷尽碧落与黄泉,也无法抹去的深情。
故而,她宁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断不会去听信旁人的话语。
而她话音落下后,厉莘然嘴角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开口,道,“无论如何,眼下你的身子最为紧要,还是安心休养,莫要思虑过甚。”
黎夕妤沉吟了片刻,仍旧有些不死心地,问,“王爷,我这身子当真不打紧,最多再修养个三五日便可痊愈了。您能否……送我去蛮州?”
她说此番话时,眼中除了担忧,便再无旁的任何情愫。
而对于她的身子,却呈现出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令厉莘然,蓦然蹙起了眉头。
他隐隐有些不悦,嗓音沉了几分,道,“我请了应州城中最好的大夫为你看诊,你的身子状况究竟如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至于去往蛮州之事,还望你能打消此念头。因为我曾向司空堇宥允诺,定会留你在这寺中,不可离开半步!”
听出厉莘然的隐忍与不悦,黎夕妤轻轻咬住下唇,不再开口。
床边守着的人,并不是她心中渴望的人,可她却也无法出声劝其离开,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许是伤势过重的缘由,她当真乏力极了,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视线不再似先前那般明亮,倒有些昏暗。
她转了转眸子,下意识看向床边。
有一人正守着她,却轻闭双眸,似是睡熟了。
黄昏的光芒透过窗子照来,黎夕妤能够瞧见点点光晕,散着七彩的光辉。
而瞧见这人身影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终有些许暖意流淌,不由自主地便勾起了唇角。
忽然,男子睁了眼,也下意识便向她望来,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眸中溢出浓浓的欣喜。
“丫头,你醒了!”
“伯父……”
二人同时开口,齐声唤着对方,嗓音皆有些颤抖。
黎夕妤的鼻尖酸涩不已,眼眶蓦然变得红润,心中的诸多情愫皆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喜悦与感动。
眼前这个中年父亲,自最初起便待她极好,填补了她过往十余年的情感空缺,若称之为慈父,倒是半点也不为过。
白日里,当她得知司空堇宥要将她永远困在这寺中时,她心中的悲痛便无法抑制。
而此刻,能够瞧见这样一张熟悉又慈爱的面孔,她只觉欣然。
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醒了便好!来,伯父喂你喝药。”司空文仕说着,伸手将她扶起,靠坐在身边。
而后,他探出手臂,将放置在一旁桌案上的瓷碗端了来。
熟悉的药草气息扑鼻而来,黎夕妤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司空文仕,泪水盈了满眶。
司空文仕执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凑至唇边轻轻吹了吹,便向黎夕妤送去。
黎夕妤的目光不离他的脸庞,却缓缓张口,喝着他亲手喂下的汤药。
“呵呵……”忽而,司空堇宥低低笑了两声,眼中的笑意也变得浓郁。
他一边喂黎夕妤喝药,一边笑道,“你昏迷了整整三月,而我在两个半月前见到了你,之后便一直在你身边照顾着。丫头,我倒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你当初照顾我时的感受。”
听闻此言,黎夕妤的鼻尖又是一酸,盈了满眶的泪水终是再也抑制不住,立时夺眶而出。
司空文仕曾被闻人贞所害,也同样昏迷了三月之久,那时她每日里都会去看望他,配合着辛子阑的诊治,同他说话,自顾自地说话……
那般漫长的等待,那般无望的滋味,她全然感同身受。
而她昏迷的这三月间,却换做是他来等待,等待她转醒,等待她睁眼,等待她……开口说话。
泪水汹涌地流出,肆虐在眼眶周遭,最终顺着脸庞,滴落在棉被之上。
司空文仕却将手中的药碗放回至桌案边,伸手搭放在黎夕妤的肩头,一边轻拍,一边柔声问道,“丫头,为何突然哭了?”
听着他慈爱温柔的嗓音,黎夕妤的心颤了又颤,却突然一个猛扑,扑在了他的怀中。
如同一个孩童那般,肆无忌惮地扑进父亲的怀抱,放声大哭,不去理会周遭任何。
司空文仕见状,先是怔忡了片刻,随后轻柔一笑,一手揽着她的肩头,另一手则轻拍她的脊背。
“伯父……”黎夕妤哽咽着开口,却因哭得太过放肆,导致话语断断续续,良久才能将一句完整的话语讲出。
“您都不……知道,我当时,有……有多害怕……我生怕您再也……醒不过来。生怕您……永远……离开我……”
她泪流满面,哽咽不已,却伸开双臂,将身前的人紧紧抱着。
如今身处应州,他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同样也是她……唯一的寄托与牵挂。
那只大掌仍旧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脊背,以最为轻柔的方式,抚慰着她的心。
“索性,你等到我醒来,而我……也等到了你醒来的这一日!”他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含着笑意。
黎夕妤的哭声便在他如此的安抚下渐渐停歇,她便松开双臂,直起身子,红肿着一双眼,望着他。
“伯父……”她开口,嗓音沙哑,仍旧带着哭腔,“少爷他……他离开应州前,可……”
黎夕妤本想问,他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可最终话到了嘴边,竟变为,“可……可还好?”
司空文仕轻笑着点头,回道,“你要相信堇宥,他总有办法度过一切难关。”
黎夕妤听后,心中莫名便松了口气,转而重重点头。
然下一刻,她瞧见司空文仕的目光突然有了几分变化,似是有些为难,又有些沉重。
黎夕妤的心头“咯噔”一颤,直觉不妙。
“伯父,您这是……”她张口,问道。
司空文仕又沉吟了半晌,眼眸中有几股情愫正争斗不休,却是在踌躇。
黎夕妤心中便更加慌乱,下意识攥起了身上的棉被。
片刻后,司空文仕终是开了口,声音却有些低沉,“丫头,想必献王爷都与你说过了,那封信应当也拿给你看了。”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心猛地一震,惊愕极了,“伯父,莫非连您也认为,少爷他是当真绝情?”
司空文仕轻叹了一声,颇有些无力,“我也宁愿这不是真的……”
黎夕妤蹙眉,直勾勾地盯着他,一颗心却缓缓下沉。
“可是……”他的声音愈发低沉,道,“三月前的那一战,若不是你冒然闯入敌方大军,又怎会给堇宥带去如此多的麻烦?甚至害得他……险些丧命。”
刹那间,黎夕妤的心沉至谷底,脑中仿佛有一根弦,猛地断裂开来。
她愕然地盯着司空文仕,见他神色仍有些为难,却不敢相信方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