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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十足的笑意。其中带着淡淡的满足和兴奋,双眸发亮,看着夏姣姣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此刻的夏姣姣也安静如鸡。
原来医者仁心的神医薛四爷撕开这层面具之后,是这副模样,狼子野心。
“先生,奴婢们胆子小,您不要讲这样的笑话,我害怕。”知冬站在一旁缩着脑袋,她好容易才忍住自己喊叫的声音。
天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可怕,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薛先生是个好人了。
薛彦一个眼神丢过去,知冬立刻乖乖闭嘴。被他用那种明亮的眼神看一眼,知冬都觉得自己被扒了一层皮,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县主,只是想告诉您,薛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故意打断你的骨头,顶多就是给你喝几碗苦药润润嗓。大夫和病人要通力合作,才能把这病给治好了。我一向不喜欢热脸贴人冷屁股,县主要想好怎么回答我,别总让薛某白费苦心。今儿治好了些,明日您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了,给他几刀还不算完,自己再气得吐几口血。那我劝你真去买几副□□下在夏侯府的井里,一起同归于尽得了,何必费那闲工夫。”
他抬手抚平衣袖,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深蓝色的衣袍纹理,袖口绣制的波涛汹涌的图案,似乎都变成真的一样。
“噗通”一声,是知冬胆子小,双腿发软一下没撑住直接跪倒在地了。
县主要报仇,她们还不知出过多少主意,也曾听嬷嬷讲过许多,甚至县主自己偶尔脾气上来了,也说要喊打喊杀。但是从不曾听过谁如此直白地讲这种法子,简单粗暴到让人无法反驳。
“薛四爷这法子可真烂,我十岁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刚去苏州那会儿,年纪小病情更严重,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但是这脑子就没停下来过。我还曾经想过要去拜师学武艺,回来之后杀光所有负我之人,坚决不要一剑封喉,而是先剁胳膊再剁腿,也不让他死就扔那里不管他。也想过要把他们的皮扒下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夏姣姣是最快恢复镇定的,她甚至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开始跟薛彦交流起报仇幻想心得来了。
知冬脸色急变,最终她还是没撑住,捂着嘴跑出去了。刚出门没几步就吐了,她热泪盈眶,抬头看天。
县主怎么变成这样儿了,她认识的县主明明还是很可爱的。
夏姣姣说了好几个残忍的法子,她的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就像是要讲鬼故事一样,特地弄出那种阴气森森的氛围来。
知夏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朝后退了几步,直到挽住知秋的胳膊,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县主如此多的法子,想必是能理解薛某的。每当有病人不听话,自以为是的时候,我也会在脑子里幻想吊打他们的模样。我前几日刚想到的一个法子,那人总说棺材板儿棺材板,我就突发奇想,她再不听话,干脆就塞棺材里封了直接埋地里皆大欢喜。县主,你说是不是?”
薛彦勾唇一笑,举起自己手边的茶盏,送到了她的面前,与她的茶盏轻轻碰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响起,青色的茶水上面浮叶晃动,惊起几点波澜。
他的冷笑像是个梦寐一般映入夏姣姣的心底,她浑身僵硬。那个总说棺材板儿的人就是她啊,那个不听大夫话自以为是的人就是她啊,原来她在薛彦的眼中,已经被活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咳咳咳——”夏姣姣咳嗽了一阵,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薛四爷的心情我理解了,作为病人我会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的,你也不要激动,毕竟我暂时还不想死。而且我们说的那些法子,虽然听着好像大仇得报非常解恨的样子,但是实施起来稍微有点困难,最后还容易被人发现,搭上自己的命。你想啊,要是那人被活埋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挖出来还没死透,那您可吃不了兜着走啊!”她干笑着,虽然心里已经诅咒他无数次了。
以后有人再在她面前提棺材板儿,她肯定告诉那人是活埋薛四爷用的。
薛彦对她的态度还算认可,轻笑着点了点头,“所以县主想好了以后怎么办吗?”
夏姣姣瞥了他一眼,斟酌着语气道:“我以后要是有什么生命危险的行动,一定会提前通知你,你看这样行吗?”
薛彦偏头看她,神色冷淡。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不行就算了,我就在这儿,有本事儿你就把我活埋!”夏姣姣脸色一变,立刻拍了一下桌子。
她都这么说了,薛彦只有点头的份儿。
“行,他们是你的仇人,你报复谁我不管。但是不能把自己也给拖累了,否则你这仇还不如不报。我们说好了,如果你有隐瞒,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夏姣姣听他这么说,顿时像是卸下一副重担一般,忽而想起一事儿,立刻往他面前凑了凑,脸上笑颜如花:“那我那苦药可以停了吗?”
“不是苦药,是对你的吐血有震慑与惩罚作用的药。”
夏姣姣点头,“是,那药对我的吐血有震慑和惩罚作用,所以不喝了是吗?”
她脸上高兴的神色溢于言表,就差双手欢快地鼓掌庆贺了。
薛彦淡淡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来,“不可以,继续喝五天再说。”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吗?还说你不是成日没事儿,不与我一般见识,全部空话!”她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薛彦的眼睛上了,似乎恨不得把他戳瞎了一般。
“因为我逗你笑了好久,这是你该给的酬劳。”薛彦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三道抓痕,咧嘴一笑,显然他是记仇的。
他甩下这句话就背起药箱准备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知夏几人看着夏姣姣吃药,一日都不能断。
直到薛彦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夏姣姣才稍微冷静下来。她刚刚看着男人的背影,脑子里其实想的是手撕小白脸,成功的可能到底有多少。
“县主,您消消气啊。”知夏见她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心她憋坏了,遂走上前几步,轻声安抚她。
夏姣姣冷哼一声,“笔墨纸砚,我要写信,你们都别看。”
知夏不敢多问,立刻替她备好一切,连墨汁都研磨好了。
夏姣姣挺直了腰板,手里握着毛笔,眼睛轻轻眯起。
薛彦不仁就别怪她不义。米需 迷 言仓 土云
之前听他说给她吃苦药,不过是为了吓唬她,要她多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时候夏姣姣是有点感动的。无论出于哪种角度,他希望她不要那么极端,夏姣姣都觉得这是一种惯性。
但是当他要她继续吃,而且是那个破烂理由的时候,她就发誓要薛彦吃不了兜着走。
“我所吃过的苦,一定让你都尝尝。”夏姣姣扯着嘴角轻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有些阴冷。
如果是知夏她们看到的话,估计会觉得县主此刻的表情与之前说起扒皮、五马分尸时候的一模一样。
坐在马车里,正拿着脂粉往脸上抹的薛彦,再次打了两个喷嚏。
“娘肯定又骗我,说这脂粉是最好的,没有任何异味。”他把自己打喷嚏的原因归结于脂粉。
因为脸上这三道血口子,他不能不遮掩,否则只要是有心人恐怕都会想到他是被女人抓的。为此才从薛国公夫人那里要来一盒脂粉,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还随身携带。
*
夏侯爷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但是侯府里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相反更加紧绷了许多。
他意识到自己以后不是个男人了,而且当时那头狼咬掉他命根子的画面太过震撼与疼痛,他这辈子都别想忘记。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感受到那头浑身毛皮油光发亮,眼睛泛着莹莹绿光的狼,猛地冲到他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那畜/生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就撒在他的腿上,让他整个人都快要痉挛了一般,血腥味极其浓烈。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鲜血喷涌到他腿间,心中一凛,就昏死了过去,人事不知。
“啊,为什么!为什么!弟妹,我真的看到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替那个贱婢报仇……哈哈哈,难道我堂堂夏侯府的侯爷,还比不过一个卑贱的奴婢不成?”夏侯爷又哭又笑,简直像是完全疯癫了的状态。
他清醒之后就一直在说这些,跟之前也没什么差别。
老夫人站在外面听了许久,见他来来回回就嘟哝那几句,眉头紧蹙。
“侯爷还说了其它的没?”庄嬷嬷在询问伺候侯爷的丫鬟。
丫鬟摇头,仔细想了一下又道:“侯爷提到过红芍,又说起县主。”
老夫人听到“县主”这两个字之后,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立刻追问道:“他说什么了,你仔细想想。如果说到有用的东西,重重有赏。”
暗想着这事儿肯定跟夏姣姣脱不了关系,总算是听到她名字了,就盼着能问到些线索,她好跟着追查下去。
丫鬟有些脸红,似不好意思,低垂着头半晌没憋出来。
庄嬷嬷一见她这模样,心里就猜到了几分,轻声安抚道:“侯爷此刻神志不清,他胡言乱语些什么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大胆说好了。”
庄嬷嬷又塞了个碎银子过去,那丫鬟才大着胆子道:“侯爷说红芍好,皮嫩紧实,伺候得他好生痛快。”
丫鬟停顿了一下,光听这两句话,就知道夏侯爷那时候说出来的话肯定更加不堪。这丫头年纪轻还没成亲,肯定是猜出了其中几分意思,但又面皮薄。
庄嬷嬷也不催促,只是又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侯爷说,好姣姣,乖侄女儿,送来给他疼一疼。肯定比红芍更有滋味儿,伺候好他待他金身——”丫鬟的胆子变大了些,说话也顺口多了。
只是她还没说完,庄嬷嬷就冷喝道:“闭嘴!”
小丫鬟打了个激灵,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求饶。
老夫人的面色很难看,她暗暗咬了咬牙齿,挥手让丫头下去,脸上的表情狰狞得不像样子。
“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还想着侄女儿伺候他。他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庄嬷嬷怕她被气晕过去,连忙走上前来轻声安抚,“侯爷可能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受了太大的刺激。”
“合着不是那扫把星参与了,而是侯爷想去招惹她。他怎么不被狼给咬死呢?让老五来跟侯爷说说,都是男人好套话,得再问问县主的事儿,否则我这心里总不踏实。”老夫人一连声叮嘱着。
她最近被这事儿弄得是焦头烂额,吃不好也睡不安稳,人立刻就苍老了许多。甚至念经也沉不下心来,想着这几个月夏侯府像是中了邪一样,她就恨不得开了天眼,能看出幕后黑手是谁。
“老夫人,大爷的信到了。”
老夫人立刻快步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她的脸色越来越糟糕,直到最后气得把信扔到了地上。
“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他爹都这样儿了,挚儿竟然还能安心待在军营里头不回来。说什么将军不允许,我就不信他若真要回来,那什么将军还能拦住他不成。不过是个五品的武将,谁不得给我们夏侯府的面子!”
老夫人发了一通火,好容易被按扶住了,捡起地上的信纸道:“走,去侯夫人那里瞧瞧。让她也知晓她生的是什么好儿子!”
庄嬷嬷扶着老夫人到的时候,夏心就歪在正堂的躺椅上假寐,没人通传就听到脚步声。她拧着眉头正想发火,结果就看见了老夫人。
“祖母。”夏心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
老夫人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你这脸莫不是留疤了?”
夏心好像刚反应过来,连忙抓住桌上的面纱,匆匆忙忙地遮住脸。不过当时她脸上那一团团红印记是极其清晰的,难怪明明红疹都已经好了,夏心却迟迟不肯摘面纱。
“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过个小半年就能消掉了。这不是疤……”夏心似乎怕面纱遮不住旁人的目光,有用双手捂住,回话的声音则越来越低。
老夫人拧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自己注意些,能把太医院的老太医们请来最好,若是请不来等下回薛四爷再来府里看县主,顺便让人请来瞧一瞧。姑娘家的脸最重要,若是毁了……”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是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您来了,我方才在里头睡了午觉刚醒。”侯夫人快步走了出来,她顺手摸了摸额前的碎发,显然是匆匆梳洗了一下就来了。
老夫人瞧见她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怒容来,直接就把手中的信笺往她的脸上甩。
那信纸显然是被她揉成过一团,皱皱巴巴的显得极为杂乱,连上面的字迹都被扭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侯夫人捡起信来看,她的手有些发抖,显然很激动。 面色苍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
老夫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眨不眨,像是一把钢刀似的一点点渗透她。
夏心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已经察觉到气氛的不同,也猜出了侯夫人手里那封信很有可能是她兄长写来的。
“挚儿怎么能这样!心儿,你哥哥他不要我们了啊,你爹成那个样子,让他从边关回来都舍不得。我倒是要去边关问问,究竟哪个将军这么霸道,就算是一品大员遇上我们夏侯府,也得给脸面。他不过是个五品,上头能有什么品阶啊!”侯夫人拿着信就开始哭,还不忘把夏心叫过来。
母女俩几乎抱头痛哭,夏心自由跟在侯夫人身边,母女俩的默契那真的是没话说。她不说话,只殷殷切切地跟在后面哭。
老夫人见她们是真的伤心,脸色稍缓,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也罢,挚儿长大了。男人都这个样儿,想要军功想要光宗耀祖。”
“那我再给他写一封信,去边关找他,我就不信了,我亲自去找他,他们将军还不放人。”侯夫人听见老夫人这么说,也不哭了,用锦帕擦干净脸,提起裙摆就准备收拾东西走。
老夫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住她。
“你一介女流之辈去那里成何体统,况且若是以夏侯府为名头,压着人将军放挚儿回来,那到时候若是今上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跟着倒霉!”
侯夫人踌躇,眼睛还是通红一片,显然仍处于极度伤心之中,“那我怎么办?母亲,我和心儿就指望着挚儿回来撑门面,他不回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直接双腿发软睡倒在地上,夏心的哭喊声也及时传了过来,相互呼应,吵得人脑仁疼。
老夫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行了,哭什么!挚儿以后得了军功,还不是你们跟着沾光。男人心思志在四方,不应该拘泥于一处后宅。府里又不是没男人,而且老大只不过身子亏空了而已,人还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娘儿俩。心儿脸上这红印要想法子去了啊,别留太久,赶紧出嫁了心事。”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被庄嬷嬷扶着出去了。
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夏心母女俩才止了泪水,两人相视而笑,心里皆放下一桩心事。
“你大哥不回来就好,现在娘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就等你嫁出去,我就可以在府里安稳度日了,管其他人去死。”侯夫人目光爱怜地看着她,隔着面纱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夏心一时被说中心事儿,抬手紧紧握住面纱,眼眶都红了,“娘,我这脸还能好吗?”
“能好,谁说不能的。娘给你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
“大哥,你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夏增皱着眉头走进了里屋。
屋子里虽然一直保持通风,但是夏侯爷现在情况特殊,近乎失禁,味道必定不好闻的。
夏增强忍着这刺鼻的味道,挑了最远的椅子坐下。他的视线在夏侯爷的身上来回扫着,虽然他觉得夏侯爷没了命根子挺惨的,但是他更想知道没了那东西是如何排泄的,毕竟跟太监还是不一样的。
“出去,出去,滚出去!”夏侯爷的嘴里虽然念念叨叨的,但是对于旁人的视线极其敏感。
夏增那直勾勾盯着他腿部的动作,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盯着了。让他浑身汗毛乍起,极其烦躁,就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来看他,特别是男人!
夏增耸了耸肩,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妥当。其实他也不想留,但是亲娘交代的任务,他如何都得完成了。
“大哥,庄嬷嬷那日找到你那东西了,我帮你收着呢。你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我就给你。”夏增凑近了几步,其实他想套在夏侯爷的耳边说这些的,无奈味道太冲他受不住,就隔了一段距离。
夏侯爷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睛看他。
在夏增连连点头之下,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