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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揪住机会复仇,沈画故意没好气地对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说:“柴小狗,你这几日吃我的住我的,这么快就忘了?飘着雨呢!跳下去今晚可别想再上床。”
那日某人不抹嘴的行为,加上他送来这小东西故意羞辱折腾她,沈画的确没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得适时拉开一下距离。
柴骏尚未出声,却听见他身后不远一阵猛笑传来,有把声音调侃道:“柴骏,这是哪家的小丫头?竟敢偷了你的画画还将它叫做柴小狗?真是胆大包天得实在有趣。”
沈画这才见到柴骏身后不远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许是前面的人太过惹眼,以至于她竟将人家忽略了。
这人约摸二十不到,一身银朱色锦缎直裾十分明艳,同样用了银冠束发。容貌俊朗,不过就是怎么看都有几分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这样一位透着几分风流纨绔的人物与一向沉稳内敛的柴小侯爷站在一处,真真有些撞色般的奇妙,又令人匪夷所思。
不觉让她想起萧誉,但这人的气质和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像。能将这么好的锦缎穿在身上,估计身份地位也不低,做她家的探子未免有些屈就。
沈画问:“这位是……”
“不必理会。外人。”柴骏轻描淡写,似乎压根儿不想介绍此人。
正在她猜想这人莫非是他弟弟时,此人已忍不住抗议:“外人?柴骏,你将我连岳当什么了?我可是你十几年的知己良朋。这都算外人,莫非这小丫头是你内人不成?”
刚一说完,这自称连岳的家伙看看旁边的马车,又瞧瞧别院,立马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沈画?她就是小画?”
仿佛这名讳他早如雷贯耳。
柴骏缓缓侧头,冷眼看着连岳,仿佛在问:小画是你叫的?
连岳一愣,即刻回过神,将一只手搭在柴骏肩头上,吊儿郎当道:“别这样看着我。没想你这家伙还是个重色轻友的货色。早知如此,当初在太学无人与你说话,我便不可怜你了。由着你形单影只好了。”
柴骏极不留情地反问:“让你理了?”
好似他早已不胜其烦。
沈画这才弄明白此人是谁。燕帝有一同胞亲妹,先帝的长公主,嫁的便是当年老爹在东郡战场上用半条命救下的那位驸马爷东郡王连峰。也是打那时候起,老爹便入了燕帝法眼。她家的户籍也是由连峰暗中命人弄来的。虽然此后老爹与这位驸马爷之间没什么过多的往来,但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能进太学念书,又姓连,只怕是没谁了。这人与沈家居然还有渊源。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不过沈画一早便听老爹提起过这位公主之子,打小顽劣成性。他居然是柴骏的知己?她不太敢信。世族之间的交往真能掏心掏肺么?莫非东郡王……
可二人的行为举止怎么像互相拆台的损友。
所以懒得与他俩啰嗦,抱着柴小狗欲去仔细瞧瞧她这几天的住所,一家子下人还等着她进去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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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3000,第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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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没走几步却被人用手臂挡住去路,连岳一脸嬉皮笑脸道:“小画妹妹,别急着走啊!前两日我一回京就觉着柴骏有些不太对,春风满面不说,竟开始将他一院子的盆景剪成各种奇怪的样子,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何。你兴许知道,要撬开他那张嘴着实不易。直到今日见到你抱着他丢了的画画,我就明白了。你可知道,这只被你叫做柴小狗的画画可是他的宝贝。养了两年多了,整日抱在怀里,都不给我碰一下。如今既已送你,给我抱抱如何?”
这家伙替他知己美言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果然能与柴骏交朋友的人均自带三分演技。沈画尚未弄明白二人真正的关系,对这番话有任何感悟,却听身后那人冷冷道:“哪只手碰,哪只手断。”
一点不似说笑。
这双簧演得不谓不好,沈画竟生出接着看好戏的念头。考虑是不是亲自动手碰他一下,奈何与他尚不太熟,又还不知他是谁的人,没敢下这毒手。再说万一碰了他,断的是自己的手怎么办?柴骏可没指名点姓。
连岳原本已伸出手,听见这话立马收了回去,“吝啬!小气!柴骏我算看透你了。”
不过这话说完,沈画面上一凉,原本用来遮面的那块面纱不翼而飞。没想这家伙动作倒是挺快。
这下就连沈画也恼了,虽不在乎一块面纱,却很是讨厌这样轻浮的人。再说今天起得太早,为多睡一会儿没有来得及化妆,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见人才觉得这面纱挺好。懒得管他是不是什么公主的儿子,横竖有人说过要替她撑腰,正好试试好不好用。
“还我。”她故意没给出什么好脸色。
连岳嬉皮笑脸打量几眼,却将面纱给了柴骏,不过动作极快,刚丢给他,便立马跑远了距离,“啧啧!柴骏,你你你真是肤浅。难怪会对小画妹妹如此深情。男人嘛!我懂的。我可没碰到她人哦。”
说完也不等二人任何一位出声直接往来路消失。这丫头虽一脸素颜,却的确有些姿色。
柴骏拿着那块面纱冷冷向他看上一眼,转身亲手替沈画戴上。
“交友不慎。”他面无表情致歉。
沈画对这话十分认同,腾出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好心规劝:“绝交吧!”
柴骏一点儿不含糊地点头,“好提议。”
“这几日忙什么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沈画装作不小心打听了一下某人的近况。
柴骏似乎没打算隐瞒,老实交代道:“南湘国今次遣了王子亲往,想看看大燕的风土人情。爹因朝事繁琐忙不过来,皇上下旨让我陪他四处走走。”
“倒也是个美差。”其实沈画这样一个素来游手好闲的人不太懂两国邦交的大事,只是觉得四处走走,吃吃喝喝倒是不错,想来也不用他自己掏钱。
柴骏对这话既没表示出认同,也没否认,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东西,伸手摸了摸,以示安抚,小东西立马安静不少,盯着他目不转睛,仿佛是在哀求将它领回家去。只不过沈画着实没想到他也会这般温柔,连带着问话的声音也温热了几分,“它与你睡在一处?倒是比我会哄你。”
嗯嗯,这话歧义颇重。沈画尴尬道:“我怕它冷。”
“我听你方才叫它柴小狗?”柴骏充耳不闻,正经的模样一点儿不像吃过醋,更不猥琐。
沈画不仅怀疑自己想多了,“嗯!怎么?不服气么?”
柴骏微微偏头,深邃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瞬戏谑,“甚好。记得自己姓柴有何不可?”
嘿!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话是在说她,沈画狠狠瞪他一眼,谁姓柴了?但这话若说出去等同于不打自招。
遂岔开话题,“听说你养了它两年多?一直都叫它……嗯,那个名字么?”
柴骏负手,漫不经心,“路边儿捡的,当时在作画。便随口叫了。”
原来此画画非彼画画。沈画姑且就当是巧合,“我先进去了。还有事忙。”
眼下她不能给他太多幻想,以免自己一不小心被他吃了。
“等等。”柴骏叫住她道,“方才那小子迟些会来讨好你。可以给他些苦头吃,但别太过。这里除了我与你沈家之人,你可以信他。虽油嘴滑舌了点儿,心眼儿不坏。”
还说不是蛇鼠一窝。
可那连岳没事为何会来讨好她?沈画虽不解,却也没问。等着看好戏好了,明白多半与眼前这人有关,正愁找不到机会探探底细。也找不到机会……
沈画没有答话,抱着柴小狗直接进了院子。并未发现身后那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深邃起来,犹如宇宙之中最深不见底的黑洞。
待沈府的人掩上房门,他方负着手往回走,修长的身影没入蒙蒙细雨之中。直到再见不到沈家的那处别院,旁边巷子里才闪出一人,抱手施礼,“少主。”
“记住她的模样了么?去传话吧!”他胸有成竹的声音淡淡沉沉的。
这人就势稍稍一揖,“是。少主。世子殿下这回可是无意中帮了大忙了。”
“是么?”柴骏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没多说什么,径直走了。
他这属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一瞬方才恍然大悟……少主果然思虑过人。恐怕就连世子殿下都被他蒙在鼓里呢!
以少主对世子殿下的了解,怎么会想不到他会因少主之前看似反常的行为好奇?这看上去无意的举动,只怕早在少主意料之中。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啊!
燕帝为沈家安排的住处是处面积颇大的三进院子,听说都是按品级划分。越往上,越尊贵。
因此沈画进院子前,与柴骏逗留那会儿大致看了一下。老爹分得的这处三进院落几乎靠近山顶,不用想上面住着的自然是一些异姓王侯和如柴氏这般颇有权势的世家大族。
老爹虽是燕帝面前的红人,却也不如这些几朝元老、世家贵族,怎么都要顾及一下人家的颜面。何况在一向英明的燕帝眼中,得宠也只不过是因你这人于他有用罢了。沈画向来是个明白人,所以懂得如何看待如今的恩宠,更懂得何谓宠辱不惊。
其实沈画觉得这处三进院落将将好,内院三间房,她、表哥和老爹正好一人一间,小翠可与她睡一间屋。
中院房间虽小却正好容得下府里带来的那些下人,至于外院稍稍收拾下则可用来招呼串门子的客人。
沈画将这一切安排妥当,便让小翠在内院的长廊下安放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靠在上面与柴小狗逗趣。
因今日启程时时辰尚早,没睡够,沈画玩着玩着便抱着小东西闭上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柴小狗已不在身上。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懒洋洋问正在屋里收拾的小翠:“小柴呢?看见了么?”
小翠自打进来便一直在折腾三位主子的卧房,听见小姐问起,方停下手,“刚才还见您抱着呢。莫不是跑出去了?”
这小家伙许是被柴骏无端端送给沈画,有些小小的心理创伤,一向不会离她太远,就好似担心她也不要它了一样。所以在院子里唤了几声,沈画就有些急了。
这可是在猎场,万一跑出去被人当小兔子什么的杀了,她如何向柴骏交代?其实她明白柴骏为何要将柴小狗送来给她,不过是因为那日老爹说了惩罚可免活罪难逃,送给她解闷、讨她欢心而已。要真弄丢了,岂不白白欠他一个大人情?再说那也是一条命!
小翠许是也没听见动静,赶紧出来帮忙找,“莫不是门没关好,跑外面两处院子去了?奴婢这就出去看看。顺道让他们也帮着找找。”
沈画点点头,留下在院子里扒开花草仔细查看,担心柴小狗是被这些花草绊住了脚,又不知什么原因叫不出声。找着找着听院子后边儿的一处地方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沈画疑惑一瞬,过去查看,居然发现后院竟有一处后门。
于是拨开门栓往外瞧,差点儿以为自己见鬼了。后院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树林,确确实实阴森得很,却并没见到敲门的人,直到低下头才拍着胸口缓气。
吓死宝宝了好么?
后门边儿蹲了一约摸五、六岁大小的锦衣小男孩儿。小脸粉粉嘟嘟,可爱得令人忍不住便想掐上一把。
他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张开那张犹如抹了唇脂的小嘴问:“姐姐,你是这家的小姐么?”
这小子声音稚嫩得滴水,沈画顿时被他给勾走了魂儿,也学着他的模样蹲下说:“是呀!找我有事么?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不会是柴骏觉得送她一只狗尚不够,又将他儿子送了来吧?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养小妖精。不过如他这般年纪,有也不是怪事,毕竟像他这样的世家公子谁没点儿生理需要。可这小孩虽可爱,五官却一点不似柴骏。看来是她想多了。
之前听萧誉说他不近女色,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那么干净纯洁。
小男孩儿似乎不太想回答她的问题,皱起浓淡适宜的眉毛惆怅道:“我丢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哥哥?”
“哥哥?”
“嗯。”他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解释:“我是跟着哥哥出来玩儿的。他在那边儿林子里帮我捉小兔子,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他们说林子里有蛇,我怕。”
是谁这么粗心大意?连个孩子都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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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3000,第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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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正欲答话,小翠跟外边院子走了进来,对沈画摇了摇头。也很是惊讶这小男孩儿的出现。
这才又令沈画想起自己在找柴小狗,对这小男孩儿说:“你能等等姐姐么?姐姐的狗也丢了,找到了就陪你去找哥哥。”
谁知小家伙立马哭得稀里哗啦,那叫一个凄凉,啪嗒啪嗒往下直掉泪珠子,“你不带我去……不带我去,哥哥就不等我了。我回不了家了。狗比我重要吗?呜呜呜……”
她的软肋啊!活生生被他折了一块下来,沈画最是受不了小可爱委屈,且还是这么个理直气壮的小可爱,想想他说得也算有道理,赶紧抱起他说:“好好好,我先带你去见哥哥。”
横竖狗类忠诚,指不定野够了就回来了。再说有那么多人帮着找,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事,要实在出了事……
那她沈画就以命抵命好了。看看某人敢不敢要。
遂吩咐小翠带上院门,随她一道朝宅子后边儿的林子里去。一边走,一边哄,好不容易才将这小祖宗给哄笑了。
将将转过一条小道,正要问小家伙往哪边走,一棵颇粗的树干后倏地转出一抹月白色人影,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沈画生生顿住脚步,差点没吓得跳起来,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将起来。
“小画。”
可怜她抱着小家伙竟腾不出手扶额,“怎么又是你?”
见到此人,沈画郁闷至极。
燕谨这才刚露面,小家伙便兴奋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可怜?伸手便扑了过去,“太子哥哥,您看,我把姐姐带来了。”
沈画顿时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恼怒,连带着对怀里的小破孩儿也一并恼上了,一把丢给燕谨转身欲走。
燕谨抱着小布点儿快步绕到跟前,阻住去路,一双十分好看的远山眉皱得有些紧,“我没别的意思。小画,那日你走后我很担心,怕……怕他为难你。”
“是么?”沈画微微扬下巴,着实有些生气,也顾不上彼此的身份了,“因此今日你就不担心又被他见着,为难于我?”
要知道一次或许是偶然,两次就足以令人怀疑了,究竟还要不要她好好过了?她身上可是担负着他父皇交代下来的皇命呢!弄不好会死人的!沈画头一回后悔当初与他有过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往。真是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燕谨放下弟弟,嘱咐他去边上与小翠玩会儿。这才直起身子道:“那日……的确是我安排,目的不过见你。我也是没法子了才去求她,实在是没想到安宁会那样做。小画,你该知道,无论你是否嫁给柴骏,我都不会害你。”
他本是避开自己的护卫出来的,时间不多,唯有直奔主题。那天的事他是真没想到,谁知道安宁居然对柴骏有情?
这话说到最后燕谨眼里全是痛色。连带着将沈画那颗本已平静下来的心也生生扯痛了一瞬,毕竟曾经他俩那么纯粹,毕竟是她负了他一片赤诚,终于沈画平息了些许怒气。
鉴于从前两人间的情份与她如今在做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全是为他,这话沈画倒有那么一丁点儿信,他至少不会害她,“殿下今日费这番周折,无非是想与我解释那日的事,看看我是否安好。我很感激。既然我听过了,你也看过了,我甚至可以当面答你,我很好,他没为难我。可以放我回去了么?”
燕谨闭上眼掩去苦涩,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再次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尽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