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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道德、直言敢谏的言官们这一次选择了集体失声,没有一个人为王凯运的被抓发一言一语。
而王凯运更不知道的是,他在湖南长沙的思贤讲舍后来也被关闭,而那些长年为他侍寝的侍女,除了最具风姿的两人为李慈铭“收留”之外,其余都跟着他当年的门人弟子跑掉了。
重庆,朝天门江面。
林逸青站在“惠吉”号小火轮的甲板上,望着远入的朝天门码头,心中感慨不已。
朝天门是两江枢纽,也是重庆最大的水码头,此刻江面樯帆林立,舟楫穿梭,江边码头密布,人行如蚁。门外沿两边江岸有不少街巷,虽以棚户、吊脚楼居多,可也热闹成市,商业繁盛,门内则街巷棋布,交通四达。这一带可以说是重庆城内最繁华的商业批发零售区。
“这儿……真美!”林逸青身边的桐野千穗望着朝天门码头万帆往来的壮观景色,禁不住感叹起来。
桐野千穗在日本,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老师,那座主码头,为什么空着?”上原勇作指着一处空荡荡的大码头,好奇的问道。
“那里应该是专供官船停泊的吧。”林逸青答道。
正如林逸青所说,现下朝天门主要的作用,还是如民谚所说,是“迎官接圣”,即有重要官员来重庆,或者皇帝有圣旨、诏谕到重庆,就都在朝天门码头靠岸,地方官员也到朝天门码头迎接,这也是朝天门得名之由。
据他所知,早先朝天门码头是不准一般民船停靠的,为的是防止闲杂人员等影响治安,后来,虽然取消了这个禁令,但民船也只能靠旁边小码头,最大、最好的码头,仍然是留给官船用的。
不多时,“惠吉”号靠上了码头,林逸青和船长作别后,便带着桐野千穗和上原勇作以及相应的物品上了岸,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之中。
“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在大路设伏。”
当他们出现在山间岔路口处时,上原勇作忍不住对林逸青说道。
“哦?为什么?勇作?”林逸青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问道。由于此处极是偏僻,四下无人,是以林逸青用的是日语。
听到这师徒二人的对答,桐野千穗也停了脚,好奇的听着他们俩说话。
“老师,我认为,目标一定会走大路。”上原勇作鼓起勇气,对林逸青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走大路呢?”林逸青问道。
“他们自从离开了北京城之后,就一直在拼命赶路,我认为他们是担心误了到达的时间,遭到处罚。”上原勇作分析道,“四川的道路崎岖不平,难以行走,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他们为了赶时间,此前一直走的长江水路,因为他们的人比较多,所携带的东西也比较多,乘坐的又是马车,进入四川之后,为了不耽误行程,所以一定会挑选平坦的大路前进,以求便于能够尽快到达。”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认为,他们一定会选择小路前进。”林逸青笑了笑,说道。
“小路崎岖难行,人烟稀少,又容易碰到匪徒,他们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险的吧?”上原勇作说道。
“小路虽然难走,但是近便。而且如果有当地人领路,会大大的加快行程的。”桐野千穗听到上原勇作竟然向老师提出了异议,有些生气,便在一旁插言道,“而且我们来时你也看到了,大路只是宽一些,并不比小路平坦多少。”
“可万一他们走了大路怎么办?”上原勇作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如此父子
“呵呵,勇作,我说过,这一次,是你的大考。”林逸青笑道,“这一次你来决定,该怎么办?”
听到林逸青的话,上原勇作登时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需要自己来做决定的时刻!
“老师!这……”上原勇作嗫嚅着,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勇作!你难道连这样简单的决定都做不了吗?”林逸青板起了脸,沉声问道。
“老师……真的要我做决定吗?”上原勇作小声问道。
“我说过,这是你的大考,如果你通过了,你将是海兵学校第一个毕业的学生。如果通不过……”林逸青强忍着笑意,一脸肃杀的表情对上原勇作说道,
“老师,我决定,两条路都设上埋伏!”上原勇作大声道。
“两条路都设伏的话,我们的炸药恐怕不够吧?”桐野千穗知道林逸青是在激将,心中暗笑,但表面上也学着林逸青的样子,对上原勇作冷冷的说道,“万一药量不够,没有炸死目标,反而让他们逃脱了,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精确计算药量,选择埋藏地点,一定能够在两条路上设伏!”上原勇作变得激动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好,就全交给你了。”林逸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趁目标还没有赶到,现在就开始吧!我估计他们最快也得三四天之后赶到这里。”
林逸青说着,将布置图交给了上原勇作,上原勇作小心的双手接了过来,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接过图纸的这一刻,上原勇作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到现在的上原勇作,林逸青的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而在这一刻,桐野千穗也明白了林逸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勇作真的可以吗?”桐野千穗望着上原勇作的小小背影,轻声对林逸青问道。
“他一定行的!”林逸青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正如林逸青预料的那样,此时就在上原勇作忙于设伏准备之际,黄树兰一家,正顶着烈日,乘着木船,在长江江面上艰难前行。
“这船怎么走得这么慢!还晃来晃去的,要不要人活了!”黄树兰看着有如蜗牛一般缓缓前行的木船,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
“慢?黄爷,现在这个时候儿,在江里跑船,这算是快的了!您要嫌慢,就该坐小火轮了!”船家听到黄树兰的抱怨,毫不客气的抢白了他一句,“放着好好的小火轮不坐,非要坐这船,咱们这船,本就是装货的,不是载人的!当时可是跟您说好了的!”
听了船家的抢白,黄树兰正要发怒,却见夫人从船舱里出来,狠狠的横了他一眼,说道:“别在这儿乱嚼舌头根子了!老爷子又犯病了,快去劝劝吧!”
黄树兰当然明白夫人说的这个父亲“犯病”是什么意思,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转身向船舱内走去。
还未走到黄父的舱室,黄树兰便远远的听到一阵阵夹杂着咳嗽的骂声。
“天杀的狗官!教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老天定要收了你们这些畜产!”
“林家畜产!你都见了阎王了,还害得我全家流徙,苦不堪言,叫你永生永世沉陷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牝鸡司晨,权奸当道,礼义沦丧,洋教横行,这大乾天下,要亡了,要亡了啊!”
听到父亲最后面的这一句明显是“诅咒朝廷”的话,有如一个霹雳响在耳边,黄树兰呆了一呆,立刻直飞奔进父亲的舱室,直冲到床前,一把捂住了父亲的嘴巴。
黄父让他这一下给捂得气息一窒,两眼翻白,登时晕了过去,黄树兰看到父亲晕厥,赶紧和侍女一道一通捶背揉胸,黄父这才吐出一口浓痰,醒转过来。
“父亲!父亲!您觉着如何?要不要吸一口?”黄树兰关切的问道。
黄父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点着头,黄树兰冲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急忙取过一根烟枪,点着了烟炮,弄好后送到了黄父跟前。
黄父闻到舱室内弥漫着的淡淡的洋烟味道,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登时放出了亮光,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抢过烟枪,迫不及待的吸了起来。
几口烟吸下,黄父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看着老父吞云吐雾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病态,黄树兰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悠着点抽!没有多少了!”随着一声厉喝,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劈手一把将烟枪从黄父的手中夺了下来熄掉。
黄树兰正要喝斥,但当他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夫人,便闭了口。
“看什么看?都抽光了,再犯了病,可就没法想了!现在是在船上,不靠了岸,没地儿去买!”黄夫人瞅了瞪着他的公公一眼,哼了一声,拿着烟枪便自顾自的去了。
“也罢!这洋烟毕竟对身体无益,少抽些就少抽些吧!”黄父此时因为过了瘾,心中舒畅,是以原谅了儿媳的无礼,他转过头,看着儿子,咳嗽了几声,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调说道,“为父一时不慎,着了这洋烟的道儿,你切记不可再沾染此物,明白否?”
“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黄树兰赶紧跪下说道。
“此次入川,山高路远,艰辛无比,好在用不了几天,便要到了。”黄父抬了抬手,示意黄树兰起来,“咱们这一次虽然受了些苦,但是林义哲和文博川这两条洋狗归了天,所以咱们全家走这一趟,值!你切不可生出畏难之念来!须知自古忠义敢谏之臣,哪个不吃过这样的苦?日后却能流芳百世!”
“父亲大人说的是!孩儿此行,无怨无悔!”黄树兰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强自回答道。
自从出京之后,那两位顺天府的官差便一个劲的催促赶路,片刻不许停留,黄树兰无奈之下,只能一路马不停蹄的前行,甚至连自己和家人生病时都不许停下。黄树兰当然知道这是官差有意刁难自己,但却无可奈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神秘的追踪者
好在经运河南下进入长江,走水路进入四川境内之后,这两位一直跟着的顺天府官差却突然交卸了差事给四川的官差,总算是令黄家人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想不明白,这当中有什么问题。
顺天府的官差离去后,接手的四川官差倒没有为难他们,黄家人继续溯江而上。由于此前黄树兰切齿深恨洋玩意儿,坚决拒乘小火轮,只坐帆船,是以来时虽然有顺天府的官差一再催促,但行进速度仍是极慢,进入川省境内之后,离规定日期也剩不了几天了。
而现在最让黄树兰感到揪心的,便是他的父亲。
黄父晚年染了烟瘾,和众多的清流名士一样,他们处处抵制洋人的东西,但独独对于这洋烟却是情有独钟。黄父烟瘾甚大,犯瘾的时候,却不是象一般人那样的哈欠连天或是涕泪交流,而是狂躁无比,对家人仆役轻则训斥,重则打骂,而且每每以“维护圣教”的大帽子来教训人,令黄树兰苦恼不已。
这一次上路,他预先准备了不少的烟泡供应老父,但因中途不许停留之故,无法购买,是以尽管多方节省,进了川境之后,也几乎要消耗殆尽了。
刚才父亲对自己的这一番“教诲”,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他的烟瘾还没有过足!
现在的黄树兰,在被船家一阵抢白之后,的确有些后悔不乘坐小火轮了。
而黄树兰并不知道,他和家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大姐,就要到朝天门码头了。”
在黄家人所乘木船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黑子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头对朱雪雁说道。
朱雪雁点了点头,警觉的望了望四周的江面。
“大姐莫要担心,那个硬爪子的船,头三天前便已经走在咱们前头了。”白金启看到朱雪雁神情凝重,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他是已经发现了咱们,没敢下手,是以眼看要到地儿了,就放弃了。”
“头三天前?我怎么没有看到?”朱雪雁一愣。
“那小子乘的是小火轮,走得快,一晃儿就过去了。”白金启笑了笑,说道,“那会儿大姐刚好倦了,小睡了一会儿,是以没有见到。”
“你确定是那个硬爪子在一直追着他们?”朱雪雁的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是的,大姐。”白金启点了点头,“不信大姐可以问问黑子,他也见着了的。”
“没错,大姐,确是那小子。”黑子也在一旁说道,“他那个媳妇和小跟班儿也都在船上。”
“他那个媳妇儿很是俊俏,不知道‘身手’如何。”白金启一语双关地嘿嘿地笑了笑,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朱雪雁眼中的怒色,意识到了她也是个女人,不由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竟然坐着小火轮?”朱雪雁没有理会白金启的略带狎亵的话(会中的弟兄多是男子,贪色之徒多有,有时难免会爆出一两句粗口,她们这些巾帼英雄也都习惯了,并不在意),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啊!而且那小火轮的船主,还是个洋人。”白金启说道,“那条小火轮看起来也不象是载客的船,倒有些象是官船。”
“那这个人,只怕不是独行盗了,倒有些象是……”朱雪雁看了看大家。
虽然她没有说完,但是大家立刻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各各面上变色。
“大姐莫不是说,这人……会是官府派来的?”黑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有可能是那些假洋鬼子官儿派来的杀手,要做了黄大人一家!”小六说出了朱雪雁心中的担忧。
“要是那样的话,弄不好他现在就在前面等着咱们呢。”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曹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知道他会弄些什么洋玩意儿来对付咱们……”
“是啊!听说那‘六管神机连珠炮’(指加特林机枪)便是那姓林的狗官弄出来的,在海面上打过海盗,厉害无比,这一次倭寇入侵苔湾,也被这玩意儿好一顿收拾,死了不少人。他们坐的那小火轮要是装着这玩意儿,在前面等着,别说咱们这条船和黄大人的船,就是水上弟兄们(大概指长江江面的水贼)的船,只怕也挡不住。”白金启的眼中少有的闪过恐惧之色。
“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玩意儿呢!大家莫要先堕了自己的锐气!”朱雪雁看到大家面现恐惧之色,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人到底是不是官府派来的杀手,还没弄准呢!”
听了朱雪雁的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船上当真装着那连珠炮,又走在咱们前面,他这两天便应该趁着江面上没有过往船只的时候动手,那会子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不合常理。”朱雪雁给大家分析道,“也可能象是老白说的,他见着了咱们,便不想再做这单子生意了。”
“大姐说的有道理。”白金启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是见过多次“大场面”的人,按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惊慌表现,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因为那加特林机枪的威力过于恐怖之故和他有过交集的好多海盗,现在都死在了这种机枪的枪口下。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就此认定他不是官府的人。”朱雪雁说道,“那连珠炮虽然厉害,但毕竟是火器,打起来动静很大,声音能传出老远,不可能不被人发觉,而且那东西体量很大,不易隐蔽,他未必会用。我估计,他很可能还是想在岸上动手。所以等靠了岸,咱们就得格外小心了。”
“大姐说的是。”老曹点头道,“好在再走不远,就是朝天门码头了,上了岸,哪怕他真是官府派来的杀手,想要对黄大人动手,咱们也用不着怕他了。”
“是啊!咱们五个加上大姐,要是还对付不了他们三个,那咱们天地会,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白金启笑着给自己打气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人造山崩
“哪怕他船上没有连珠炮,没准儿他还会在水上对付黄大人呢,水里埋伏个暗雷什么的都不好说,大家还是小心为妙。”一直沉默不语的石头说道。
石头名叫石小虎,是个壮实的汉子,因为平日里沉默寡言,象石头一般,是以得了个“石头”的外号,他遇到大家讨论时,一般不爱发言,但有时一开口,说的话往往能到点子上。
听到石头的话,大家都悚然而惊,不消朱雪雁吩咐,便各自分头查看起江面来。
此时朱雪雁和她的属下们还不会知道,石头的“预言”只说对了一半。
尽管朱雪雁和五位属下紧张了好一阵子,但直到黄树兰的船和她的船都在朝天门码头靠了岸,也并未见有任何异状。
就在朱雪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黄树兰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他一上了岸,第一件事,便是去为父亲购买洋烟膏子,但是仆人寻遍了码头的市镇,却也找不到一家烟馆。一打听才知道,由于新任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大人一到任便厉行禁烟,是以在朝天门码头的所有烟馆全都给查禁了,再也没有买烟的去处。
黄树兰这一下可真是急了,所幸同来的官差告诉他,从这里走一条山路小径,去附近的集镇,在那里的黑市可以买到烟膏。只是那条小路有些难走,得有向导领路才行。当下黄树兰花重金雇了两名当地向导领路,带着一家人走起了小路。而那两位官差知道他要去买烟膏,是以刻意的回避了,没有和他们同行,而是走了大路,先行去成都向丁直璜通报。
朱雪雁和她的属下们当然不知道黄树兰改走小路的原因,他们身为暗中保护者,也只能跟着走了小路。
山间,石径。
峭壁也不知已经几千几百年,黑黝黝地就象钢铁铸造就,一层层的再垒起来。崖下一条山径盘旋入岭,右侧灌木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