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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像颜沉了!就连现在的侧影也极其相似!
颜沉会来这种地方吗?可他在曲阳明明说过讨厌博钱的。所以那边的人不是颜沉?可是怎会一模一样呢?
一模一样……不行; 刚才只是一面而已,要再看一次才能下定论。
于是林琅不管边上的贤姱和玉姐怎样喊她拽她; 眼睛都定在了那个方向。正当贤姱起身揪林琅小辫子的时候; 那个男子又把脸转了过来——
真的是颜沉!
林琅差点尖叫出声; 她连忙捂住嘴,往边上一靠,撞到了玉姐身上。
“林琅; 你看到什么了?”玉姐搂住林琅的肩,发现她在瑟瑟发抖。
“一定是看到鬼了。神秀阁里有很多鬼。”贤姱做了个吓人的表情。
刚才给她们领路的牙郎这时拿着天九牌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贤姱的话,无奈劝道:“斗姑娘; 小的求斗姑娘别说这种没根没据的话,小心吓到新客人。”
牙郎刚才把林琅的视线挡住了片刻,等他走进阁子后; 再往那边定睛一看,颜沉的阁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美姬!
那美姬浓妆艳抹,衣装华丽,隔这么远都让林琅一眼瞅见她的绝色。她微微倚在颜沉身上; 笑容娇美神态妩媚,而颜沉一点都不反感,手虽然没有勾搭上,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有说有笑,甚至连门帘都不放下来!
鬼,一定是鬼!颜沉才不会找别的女人,那个美姬肯定是鬼!
林琅顿时火冒三丈,什么惊讶紧张全没了,手脚麻利地从垫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对他们说:“我去行个方便。”然后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走去那个阁子需要穿过人流稠密的大厅,林琅不喜跟人群摩肩擦踵,可是现在她太生气了,眼里只有越来越近的颜沉。
等会儿如何出场呢?直接冲进去扇他一巴掌?还是在外面喊他,等他出来在众人面前扇他一巴掌?还是……哎,到了。
颜沉的阁子就在三步外,林琅走来时不知不觉避开了直线,绕到他的后面。在这里看到的是颜沉的背影,明明看不到脸了,可还是觉得像。
当然像,他就是颜沉啊!
林琅走到阁子的台阶前,刚爬上两格,颜沉说话了,对他身旁的美姬。说的是什么林琅没听清,但声音好低沉,不像颜沉的。
林琅慌慌张张地又从楼梯上下来,闪身窜到阁子前侧,躲在廊柱后抬头往里看——
“你这个孕妇还有心思偷看别的男人?”贤姱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琅赶紧转身去捂她的嘴,发现玉姐也跟来了。玉姐也看到了阁子的颜沉,眼睛猛地睁大,惊叫道:“少主?——不对,虽然很像,但不是少主。”
贤姱甩掉林琅的手,一边嚷嚷一边抬起头,“什么少主,你家少主不是跟我父亲出城见大王了吗。咦,颜二哥?这不是颜二哥吗!”
阁子里的人早就被外面的声音惊动,等看到贤姱兴冲冲地跑进来后,他立刻起身问候道:“贤姱姑娘,我就知道来这里会遇见你。”
“颜二哥,你怎不跟我通个信就突然来宛城了?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去我家找我?”贤姱已经在颜骋身边大喇喇地坐下。
“我昨天才到,准备明天去拜访你。你父亲在家?”颜骋温和地问。
“不在,出城了。”
“你父亲总是忙。”颜骋笑道,目光看到还站在阁子下头的林琅和玉姐,“她们是跟你一起的吗?”
“对了。”贤姱招呼她们道,“你们上来。这是颜二哥,大梁颜氏的仲子,你们也是魏人,肯定知道他吧。”
林琅和玉姐早就瞠目结舌——居然能在这里遇见颜沉的兄弟,简直太神奇了!
林琅谨慎地爬上楼梯,两眼一直注在颜骋脸上,表情十分不轻松。颜骋朝她笑了笑,等看到林琅挺起的肚子时微微一惊。
“颜二哥,她刚才在下面偷看你呢。”贤姱拉住林琅打趣道,“明明怀孕了,看到美男还是把持不住。”
“别胡说!”
林琅瞪了贤姱一眼,可把贤姱给瞪火了,扬声说:“你在那边就看中颜二哥了,所有才偷跑过来的!”
林琅羞得无地自容,一个劲地往玉姐身后躲。玉姐已经定下心神,问贤姱道:“斗姑娘和这位少爷认识?”
“认识,而且关系亲密。”贤姱对一直在微笑的颜骋眨眨眼,“颜二哥母亲就是楚人,姓屈,和我们斗氏都是楚国公族,以前经常在郢都打照面,很熟的。”
“这么看来还真是亲密。”玉姐不露声色地嘲笑道。
“颜二哥,就你一人吗?她是谁?”贤姱指着颜骋那边的姑娘问。
“这是我叫的歌妓,一人坐这儿有点闷。”颜骋尴尬地说。
“我们陪你,你把她弄走。”贤姱不由分说,似乎她的霸道对谁都能使。
颜骋无奈地笑笑,果真抬手把身边的美姬打发走了。
贤姱拍拍身边的锦垫叫玉姐和林琅坐下,然后指着她们介绍道:“我边上的是玉姐,博术高手。那边的叫林琅,悦郎的妾。不过悦郎不喜欢她。”
“林琅?”
颜骋眼睛慢慢瞪起,双眸中的惊讶越来越多。
可是眨眼之后他收起诧异,只微微一笑,问:“你说的悦郎,可是那个在东周做质子的公子熊悦?”
贤姱点头,不想再说这些事情,急切地问:“颜二哥会玩天九吗?”颜骋点头。贤姱立刻展露笑颜,扭头对玉姐说:“这下人够了。”
“你那边就有三人,怎不够呢?”颜骋把头一歪,笑着问。
“林琅不会。”贤姱边说边敲台面,对庄家说:“就玩天九,开。”
庄家哗啦一声把匣子里的天九牌倒在台面上。趁着洗牌的工夫,颜骋转头去看林琅,发现她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二人忽然对视上了,林琅猛地一抖,忙往玉姐身后躲去。颜骋想笑又不敢笑,想想提议道:“林姑娘不会,不如我们先教会她?”
“不必了,我看你们玩就行。”林琅躲在玉姐后面轻声说。
“天九很难,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你若真想学,明天来我家射箭时我教你。”贤姱对林琅说。
“射箭?”颜骋又是一惊,伸头看林琅,可惜没看着。于是上身后仰,绕到众人背后再看——那林琅也同样歪着身子从后面盯着自己。
二人又突然对视上,林琅连忙捂脸躲开。颜骋更想笑了,一边忍一边听贤姱说:“林琅突然找我学射箭,问她原因也不说。”顿了顿,故意压低道:“她心思特别深,很会收服男人。颜二哥可要当心了,她刚才偷看你来着。”
“斗姑娘这话说得太无礼了。”玉姐听不过去,竖起眉头要跟贤姱理论。
林琅偷偷捏了玉姐一把,对大家说道:“我不介意,你们快玩吧,牌码好了。”
庄家已经把牌码好多时,经林琅一提醒,另三人才往台面上看去,然后在贤姱的招呼之下,噼里啪啦地分起牌来。
林琅见他们不再注意自己,总算松了口气。等了会儿,又从玉姐身后探出头,盯着颜骋看——
好像颜沉,真的好像。眼睛,鼻子,嘴巴,脸颊,就连笑起来都那么相像。
林琅的心越来越鼓噪,明知道那边的人不是颜沉,胸中还是涌出一波波激动,慢慢的,连呼吸都变得炙热。
刚才还觉得他的声音比颜沉低,可现在听他说话又觉得和颜沉的很像很像。林琅越来越热,心越跳越快,嗵嗵声估计连身边的玉姐都能听见。
林琅一直看着颜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忽然,一个想法不自觉地冒出来——不知他身上的香味是不是也跟颜沉很像呢?
“我在想什么啊!”
林琅小呼一声,羞红瞬间从脖子烧到头顶,她连忙捧住脸蛋扭到一边,责怪自己不该有这种不知羞的想法。
把自己骂过几遍后林琅又忍不住想看颜骋了,于是慢慢转身,可猛地发现玉姐,贤姱和颜骋全都看着自己。
“你们看我做什么!”林琅吓得抬手挡住脸。贤姱呵呵一笑,讥讽道:“你这孕妇色心不减啊。等悦郎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玉姐知道林琅为何反常,但这是不能说的事情。颜骋虽然是少主的二哥,但好像并不知道林琅和他兄弟之间的事情。
看着被思念之苦折磨得神神叨叨的林琅,玉姐叹息一声,对贤姱和颜骋说:“林琅有孕在身,不能在外待太久。现在已经晚了,玩过这局我们就要告辞了。”
“我也发现林姑娘脸色不好,等明晚我们再约吧。”颜骋也如此说道。
贤姱不愿意,可另两人都这样说了,只好有些埋怨地看了林琅一眼,妥协地点点头。
出了神秀阁,四人叫来一辆马车。他们先把贤姱送到家,等马车再跑起时,颜骋对玉姐和林琅说:“再送你们吧。”
大道上没有灯火,皎洁月光下的颜骋越发像颜沉了。林琅晃神了好几次,激情在胸口不停打转,明知道不是自己思念的人,但眼睛就是离不开他的脸。
“林姑娘为何总盯着我?”颜骋终于问道。
林琅心头一慌,忙扯了玉姐几下,玉姐立刻解释说:“颜大人跟我们认识的一人很像。”
“颜沉吗?”颜骋嘴角划过一丝笑。
林琅和玉姐震惊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玉姐谨慎地问:“大人不会都知道了吧?”
颜骋点头,看着林琅说:“你在新城离开颜沉后,我和他在伊阙见过一面,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什么都告诉你了……”林琅喃喃低语,突然之间不敢看他。
“少主怎么跟大人说的?”玉姐又惊又喜,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太神奇,对以后来说简直是个好兆头。
“颜沉说林姑娘是他最重要的人,以后要娶林姑娘做夫人,所以他一定会来找你的。”颜骋淡淡说道。
玉姐一愣,笑得猛地拍起手来,抓住林琅的肩膀摇了摇,“听听,少主要娶你做夫人!少主肯定会来找你的!”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熊悦的宅子已经到了。玉姐陡然有些不舍,谁料颜骋先开口说道:“玉姐,不如让我和林姑娘单独聊聊?”
玉姐求之不得,立刻留下他二人先进了宅子。然后颜骋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去别处转转,两刻钟后再回来。
林琅和颜骋都有话要问对方,但因彼此不熟悉,关系又有些复杂,所以都很矜持。
“颜大人怎么会来宛城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林琅先开口问道。
颜骋顿时不促狭了,大方说道:“我本来要去洛阳,但听闻华山近来有凤凰降临,就想去那里讨几坛凤楼。离开华山后,想起颜沉说你和熊悦去了楚国,就想去郢都玩玩,途径过这里,谁知居然遇上你了。”
“看来颜大人是个洒脱的人呢。”
颜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比不过颜沉洒脱,离家一年就找到了夫人,还有了孩子。”
林琅面色一红,幽幽说道:“大人笑话我呢?”
“没有,我是羡慕你们。”颜骋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的林琅,玩笑道:“现在就我们两人,你却不敢看我了。”
“颜大人果真在笑话我。”
颜骋笑出声,说:“你不问我颜沉的事吗?”
林琅肩头一颤,终于仰头看向他,张嘴刚想说话,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为何?”
“知道又有何用?我不想他来找我。”
“这又是为何?”
林琅顿了顿,小声说:“以后的路我已经决定了。他若是来了,我肯定又要走偏了。”
“你居然把颜沉说成这样,哈哈。”颜骋掩嘴笑起来,“我觉得你跟他好声谈谈,他一定不会强人所难的。”
“他才没耐性听我好声说。他就喜欢强人所难,不然……不然我也不会怀上孩子。”林琅生气地把肚子拍了拍。
颜骋惊讶地问:“你不想要孩子?”
琳琅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想等事情做完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颜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有孕在身确实很难报仇。”
二人周围的某种东西陡然崩塌了,本来安静流淌的空气突然像洪水一般奔腾起来,但依旧静悄悄的,比刚才还要安静。
“你说什么?”林琅往边上靠去,抓住扶手,紧张地瞪着颜骋。
颜骋没想过会吓到林琅,立刻解释道:“你就是翠姬对吧?我在魏宫中见过你,不会记错的。姬迟篡位做的那些暴戾之事,你身为先王遗孤肯定怀恨在心,想报仇是自然的。”
林琅已经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了,她偷偷摸到藏在腰间的小匕首——这是她让玉姐弄来的,随身携带就为防身。
“你不要紧张,我跟魏宫没有一点关系。”颜骋继续安抚道。
“你们的父亲颜芮是我父王的相国,怎可能跟魏宫没有一点关系!”
“自从姬迟登基后,我们颜家就跟魏宫没有关系了。颜沉应该跟你说过。”
林琅相信颜沉,但不表示他的家人也要去相信!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林琅气喘吁吁地说,突然觉得很累,好希望那个温暖又宽大的胸膛突然出现,让她靠一靠,再香甜地睡上一觉。
颜骋轻叹一声,缓声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刚说了我要去郢都,只是途径宛城,停留两天罢了。”
林琅还是防备着,颜骋理解她的行为,于是说:“我明天还能再留一天,你若不怕我了,可以找我聊聊颜沉的事。”
“我不想聊他。”林琅摸到门闩,打开车门跳下去,三步一回头地跑向宅子大门。
颜骋不放弃,思索片刻,对林琅背影说:“颜沉喜欢过一个姑娘。非常喜欢。他离家出走沃城就是因为那个姑娘。”
林琅猛然站住,随后继续走起,推开大门跨了进去。
颜骋知道计谋得逞,在林琅关门的最后一刻,说道:“明日辰时我会去斗府,你也会来的吧。”
第70章 非梦
熊悦见到楚王; 当即忘了他也是自己的父亲。两昼夜的相处,也没让熊悦觉得亲近。
楚王熊良倒是十分清楚这个儿子,谅他在东周为质十数载; 回楚不过数月; 生疏是自然的。所以并不忙着对他好言好语,只从旁仔细观察; 等摸清熊悦的脾性再来计较。
昭念似乎是熊悦这边人,在熊良到来前的最后一夜; 偷偷找他谈话; 可说的话熊悦半点不明白——
“长平和陈城对战?”熊悦重复一声; 虽然困惑,但端得紧,没让昭念起疑。
昭念点头; 称:“陈城在北边境上,与魏国长平城隔界而望,从来没有个太平。这段日子两城对垒,争斗得更加厉害; 大人是知道的吧?”
熊悦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心中一无所知,生怕昭念问他详情。
还好昭念继续说道:“长平是魏国边境重要的方城之一; 但我陈城从来不受重视,所以争斗中总占不了上风。可是悦大人回来之后,心系楚境战事,主动去信陈城; 告知守城军长长平之弊处,进攻之险处。军长起初还对大人的信抱持怀疑,搁置不提。可在一次遇险困境中,按照书信上提到小路逃出了生天!从此那军长便与大人你经常往来书信,久而久之陈城军民就把悦大人的信称为‘锦帛妙计’哩。”
昭念还能说下去,可是突然发现熊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于是住了嘴。熊悦等了会儿见没声了,扭头问:“怎不说了?”
“是我多嘴了,这些事悦大人明明比我清楚,我还唠叨不嫌烦。”昭念憨笑道。
熊悦笑起来,谦虚地说:“这事我本想默默做的,谁知还是被你们知晓了,不知要怎的说我?”
昭念立刻拱手,“好事为何要默默地做?大人有没有想过,大王这次召见你,就是因为这件好事传到了大王耳里?大人在东周十数年,因姬班的要求去过中原各个都城,肯定识熟了中原的道路,这一点正是大王需要的啊。”
昭念这席话,让熊悦对明日的面晤父王多了几分自信。不过识熟中原道路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优势,楚王随便聘个东西二周的谋士,说不定就比他懂。
“大人休怪我说话直白。”昭念又说道,“大王这次只是召大人见一面,对这个忘了长相的儿子留个印象,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想法。”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熊悦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就看大人能否抓住了。”
熊悦没表态,只是淡淡问道:“这次陪父王出行的,可有我的弟兄?”
“此种大事大王从不教公子们陪同,就连大人的兄长,太子大人都不曾陪同过。”
昭念说完这话,见熊悦面无表情地沉思起来,于是拱手告辞,忙别的事情去了。
昭念话中之话熊悦比他还清楚,他这个没有地位的公子要出头,只能趁此机会放手一搏了。
其实熊悦心中早有了计策,所以这件大事反而轻松,暂且搁置一边,头疼起陈城一事来。
他十分困惑,弄不明白自己怎就跟陈城的守城军长搭上关系了?还屡次互通书信?还“锦帛妙计”?
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