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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禧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两年前卫沨还给她修过风筝呢……
她摸摸苏柏羽的头,道:“姑姑是有点生气,以后柏哥儿不能随便跟人走了,万一你遇到的是坏人,他们想对你不利,姑姑就没法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苏柏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姑姑现在还生气吗?”
当然是生气的,只不过不是生他的气。苏禧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把苏柏羽哄走了,她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床顶的幔帐发起呆来。
晚上苏禧早早地就洗漱睡了,夜里做了一场梦。梦见她变成了一只小绵羊,正在河边吃草,忽然一头凶恶的大黑狼朝着她猛扑过来,她只能发出动物的叫声,想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跑不掉。
大黑狼把她压在地上,露出锋利的牙齿。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狼却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巴,道:“日后你再敢躲着我,我就吃了你……”
苏禧猛然从梦中惊醒,外头已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是魔怔了,居然做梦都能梦到卫沨变成了一头大黑狼。
*
立夏后,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苏禧想起卫沨曾说过他在将军府里安插了丫鬟,近日一直想把那丫鬟找出来。她身边的一等丫鬟是不用怀疑的,听雁几人是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的,可剩下的二等、三等丫鬟里,光花露天香就是数十人,更别说整个将军府了。
所以苏禧想把那个丫鬟找出来,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折腾了几天,一点头绪也没有,苏禧只好暂且搁下这回事了。
反正她这阵子也不怎么出门,一是想躲着卫沨,二是天儿一热她就不想出去。外头太热了,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头顶,一动就是一身的水。不过她本来就出门出得少,旁人也没怎么多想,只当她是性子如此。
眨眼就到了五月初五这一日,将军府的大厨房包了黄米粽子,每个院里都送了些。苏禧起床吃了半个,里头包的有蜜枣、红豆和花生等,入口又甜又糯又香,一时没忍住,把剩下半个也吃完了。
苏禧颇有罪恶感,早晨多练了两刻钟的动作。
洗完澡从净室出来,见时候还早,就挑了身杏黄色绣蔷薇花纹的襦裙,让听鹭给自己梳了个双鬟髻,戴一支简单的玉雕花簪子,这就准备出门了。
今儿是端午节,湘水河举办了赛龙舟比赛,昭元帝会携刘皇后与几位娘娘一同出席,同时还邀请了一些勋贵和大臣。
苏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苏禧本来不想去的,这种场合卫沨一定也在场。只是一家人都去了,唯独她不去,似乎更加说不过去。
将军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老太太和老太爷乘坐第一辆,接着是大房一辆,二房、三房各一辆,最后一辆才是姑娘家坐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苏禧和苏凌芸两人。
很快到了湘水河畔,远远地便瞧见河边停了许多翠盖珠缨的华车,尽头搭了一个彩棚,供昭元帝和刘皇后一会儿观赏龙舟比赛。
此时帝后尚未到来,大家族们便坐在彩棚下方两溜的棚子里说话。
苏禧一下马车就戴上了帷帽,跟殷氏说了一声,去一旁找唐晚和郁宝彤玩了。
唐晚朝一头看去,掀起帷帽的一角,意有所指道:“看来有人要求仁得仁啦。”
苏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傅仪穿一条雨过天青色裙子,对面站着一位衣着繁复、妆容精致的美妇。苏禧记得这妇人,正是豫王妃宋氏。
苏禧问道:“唐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唐晚悄悄对她道:“这些日子你不出门,所以不知道。豫王妃与荣国公夫人走得颇近,今日又众目睽睽地停下来跟傅仪说话,想必是要替豫王世子相看媳妇……”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苏禧平平淡淡地点了点头,因为早知道傅仪会嫁给豫王世子,所以一点也不吃惊。
唐晚见她对这话题兴致缺缺,就没再继续,说起了别的。仨小姑娘说了会话,就见苏禧的六堂哥苏祤从远处走来,苏家的男儿都高大,苏祤也不例外。他站在几步之外,先叫了一声“幼幼”,然后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宝彤表妹,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郁宝彤上回被苏禧点拨了,晓得苏祤并非真的讨厌她,此时见到他也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不是忸怩的人,也不好当面落了苏祤的面子,就点点头答应了。
郁宝彤离开没多久,唐晚也被家里人叫了回去。
苏禧一个人没意思,正准备回自家的彩棚下纳凉,便听身后一声道:“幼幼。”
苏禧回身,看见傅少昀穿着一袭宝蓝色锦袍站在湘水河畔,挺拔如松,玉树临风。
她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傅少昀了,他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上元节的时候。
“少昀表哥。”苏禧道。
傅少昀走到她跟前。小姑娘戴着帷帽,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甜糯,像裹了一层蜜,没来由地就让人心头一软。他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苏禧声音笑笑的:“唐姐姐和郁姐姐有事离开了,我正准备回彩棚底下纳凉呢。”
傅少昀也跟着一笑,他眉目清俊,笑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比起两年前,还多了一种积淀的稳重。“好一阵子没见过你了,上回长公主寿宴我有事没去成,听仪姐儿说,你们发明了一种新的击鼓传花令?”
苏禧点头,把那天玩的击鼓传花令的规则同他说了一遍。
傅少昀听罢,笑道:“倒是有趣。”
苏禧道:“下回少昀表哥若是也在,我们带你一块儿玩。”
傅少昀看向她,含笑点了点头。
忽然沉默了下来。苏禧抿抿唇,兴许是太久没跟傅少昀说过话,眼下居然有些尴尬。她正准备道别,傅少昀毫无预兆道:“幼幼,这两年你为何故意躲着我?”
苏禧吃惊地张了张嘴,下意识道:“我没有……”
傅少昀不是傻子,打断她的辩解:“若是没有,这两年你为何一次都不去荣国公府?”
苏禧小时候,经常去荣国公府串门儿。
她不吭声了。
傅少昀无奈地弯了弯唇,见她默认了,又道:“好几次我去苏府找你,你也避而不见。我让丫鬟带给你的点心,听说你都通通赏给下人了,我让你讨厌了么?”
苏禧摇头说不是,解释道:“少昀表哥和我都长大了,再跟小时候一样玩闹,会让人说闲话的。而且……而且你送的点心太多了,我吃不下,这才赏给下人的。”
傅少昀看着她,知道她没对自己说实话。
苏禧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顿了顿道:“少昀表哥为什么总是喜欢给我送吃的?”
“你想知道?”就见傅少昀唇边忽然弯起一抹笑。
苏禧点点头。这问题困扰她很久了。
傅少昀问道:“幼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么?”
苏禧蹙眉想了一下,挫败地摇摇头道:“不记得了。”对她而言,那是上辈子的事情,太过久远了。
傅少昀道:“那日是苏老太爷的寿宴,我跟着父亲去苏府做客,走到后院时,恰好看到你坐在上房门前的廊下……”
彼时苏禧才三岁,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团子,圆嘟嘟,胖乎乎,可爱得不得了。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的小袄,头上梳两个小鬏鬏,一双杏眼又大又亮,坐在廊下晃悠着两条小短腿。丫鬟往上房送点心,她晃晃悠悠地跑到丫鬟跟前,伸长手臂软糯糯地道:“幼幼要一个,给幼幼一个……”
谁都知道这九姑娘是老太太和上房的心头肉,丫鬟不敢怠慢了,从碟子里取出一块枣泥拉糕放在她的小手心。
苏禧跟得了宝贝似的,再晃晃悠悠地跑回廊下坐着,眼睛弯弯得像两轮月牙。她拿着枣泥拉糕,一口咬下去了半个,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嘴边也沾上了糕点屑。可是她的小模样却无比满足,好像天底下没有比手里的枣泥拉糕更好吃的东西了。
傅少昀轻轻一笑,道:“我从没见过这么馋嘴的小丫头。”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冲动,想把天底下的好吃的都送到她面前,每天看着她满足的笑脸,看一辈子也不腻。
苏禧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她一直以为傅少昀把她养胖了是居心不良呢!
苏禧俏脸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在也不那么贪吃了……少昀表哥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吃了,我都这么大了,再像小时候那么馋嘴像什么样子。”
傅少昀含笑,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身上,“嗯,幼幼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
苏禧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忽见前方走来一群人,是几位穿着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走在最中间的是卫沨。
卫沨身如玉树,一出现,周遭的男子都成了陪衬。
便是他此刻面无表情,也能搅乱一池春水,让湖畔的姑娘忍不住向他投去目光。
苏禧滞了滞,下意识往傅少昀身后躲去,转念一想,她现在戴着帷帽,即便卫沨看到了也未必能认出是她。
快走近时,只见一个穿鹅黄色襦裙的姑娘大着胆子上前,走到卫沨跟前,低头从香囊里取出一条五色锦线编成的长命缕,红着脸递给他道:“小女子送卫世子以续命。”
大燕朝端午节有互相送长命缕的习俗。长命缕用五种颜色的锦线编成,送给对方,是祝对方长命百岁的意思。
若是姑娘家送给男子,就是含蓄地表达对这名男子有好感。如果男子接下了,并把长命缕缠在手臂上,那就是也爱慕这名女子的意思。
所以端午节除了赛龙舟外,还有一个颇受瞩目的活动,那便是姑娘家手里的长命缕。
苏禧今日也编了一条长命缕,就放在她的荷包里。不过却不打算送人,是编着玩儿的。
眼下这个穿鹅黄襦裙的姑娘做了许多姑娘想做的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想知道卫沨究竟会不会收下她的长命缕。
第43章 人前人后
卫沨今日穿一件青莲色竹叶梅花纹锦袍,纡青佩紫,金尊玉贵。 爱玩爱看就来 他停下脚步,看向面前含羞带怯的姑娘,再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五色长命缕,上头缀着红豆,红豆最相思,意思不言而喻。
卫沨眉眼清清冷冷,他微微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姑娘手里的长命缕。
那姑娘错愕地抬起头,既羞怯又激动,本来送给卫沨的时候就没想到他会接。眼下卫沨竟然接下了,不仅那姑娘诧异,岸边观望的姑娘们更是悔恨交加,心道倘若刚才送长命缕的是自己,卫世子会不会也收下?
只是接下来,卫沨却将长命缕缓缓缠在了那位姑娘的手腕上,缠了三圈。
他缠长命缕的时候没有碰触到姑娘的身体,举止得宜,彬彬有礼,道:“卫某谢过姑娘心意。”
这是一种很委婉的拒绝,既不伤了对方姑娘的面子,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那位姑娘虽然失落,但是卫沨能亲手给她缠长命缕,也足够她高兴了许久了。她羞红了脸,朝卫沨欠了欠身,转过身朝着岸边走来。苏禧总算看清了姑娘的脸,却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六姑娘宋如琴,正是她未来二嫂宋可卿的妹妹。
苏禧与宋如琴接触过几次,知道她性子羞怯,所以能有今日之举委实是难得。
苏禧正胡思乱想,卫沨和几个世家公子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下意识往后一退,侧身不着痕迹地躲到了傅少昀身后。
卫沨没有看她,倒是朝傅少昀看了一眼,目光只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移开了。
一群人朝着重兰楼的方向而去。重兰楼是一座七层高的塔楼,视野极好,能一览整个湘水湖的风光,站在顶楼看风景是极好的。这群世家公子今日包下了顶楼,不过一会儿,人就已经走远了。
苏禧从傅少昀身后走出来,拍了拍胸口,十分庆幸自己明智地戴了帷帽。
“少昀表哥,我先回去了,外头太热,你也别站太久了。”心结解开了之后,苏禧面对傅少昀时倒是坦然多了,含笑与傅少昀道别。
傅少昀点点头,目送她走远。
苏禧回到彩棚下,找了一圈没找到苏柏羽,问道:“娘,怎么不见了柏哥儿?”
殷氏正在与另一位夫人说话,闻言道:“方才柏哥儿说想去看龙舟,你大哥带着他到前面玩了。”
湘水湖畔停着八艘龙舟,体型庞大,气势巍峨,倒是很能入得了苏柏羽的眼。
苏禧坐了一会儿,殷氏带着她见了几位夫人,这时候她不得已帷帽摘了下来,那几位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既有镇国公府的夫人,也有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夫人,苏禧都一一行了礼。
苏禧担心大哥一个人看顾不过来苏柏羽,跟殷氏说了一声,就去找他们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夫人高氏道:“令嫒生得真是标致,不知今年芳龄多少了?”
殷氏笑容含蓄,“还是黄毛丫头呢,今年年初才过罢十二岁生辰。”
高氏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什么,不过心里却留意了起来。
*
湖畔,苏柏羽站在一棵柳树下,周围也有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家伙儿,他显得最是独特。
其他的孩子都活泼爱闹,满脸含笑,从这里跑到那里,再从那里跑回来这里。唯有他肃着小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跟在苏礼身边像个小大人似的,抓着苏礼的衣服,偶尔看一眼河边停靠的龙舟,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苏礼笑道:“柏哥儿,你不跟爹爹说几句话吗?”
苏柏羽认真地摇了摇头,一脸“我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松开苏礼的手,迈开脚步往前方跑去。
苏礼叫他:“柏哥儿,你去哪儿?”举步跟了上去。
苏柏羽停在一辆马车跟前,蹲下身拾起了地上一个东西,脸上终于有了点笑,举起手让苏礼看:“爹爹,这里有一个针线布偶。”
兴许是什么人遗落在这里的。那是一对老虎布偶,母老虎把小老虎护在身下,母老虎眼里的护犊之情表现得惟妙惟肖,做工有些粗糙,想来是普通人送给孩子把玩的小玩意儿。
苏礼脚步一顿,看向前方低头摆弄老虎布偶的苏柏羽。
苏柏羽没玩过这种东西,三岁之前他身边只有奶嬷嬷,奶嬷嬷会跟他说话、陪他吃饭、陪他睡觉,但是不会给他做小玩偶。三岁之后苏柏羽开始喜欢鲁班锁,喜欢数独,喜欢那些需要动脑筋的东西,可其实他心底深处,还是有一点点羡慕能拿着布老虎的小娃娃的。
苏礼见苏柏羽小脸正经,但是眼里却透着好奇,一时间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
苏礼正要走过去,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响,他朝湘水河看去,原来是龙舟比赛要开始了。鼓声震耳发聩,一阵接着一阵。
苏礼回头,却见苏柏羽身后的马被鼓声所惊,长嘶一声,高高地扬起了前蹄,落下,眼看着就要踩到前面的苏柏羽身上——
“柏哥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秋香色裙子的姑娘从一旁穿过,飞快地抱起了苏柏羽,从马蹄下躲了过去。
马蹄重重地落在地上,不难想象如果苏柏羽没有躲开这一下,会是什么后果。
苏礼赶忙上前,心中犹有余悸,向那位姑娘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姑娘转过身来,正是殷氏的娘家侄女儿殷芃芃。
殷芃芃想必也吓得不轻,脸色泛白,抱着苏柏羽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可是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也不想地就冲过来了。眼下她看着面前的苏礼,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苏柏羽放到地上,然后就双腿一软,差点儿站不住了。
“苏大哥……”
苏礼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道:“芃芃?怎么是你?”
殷芃芃稳了稳身子道:“我跟着姐姐一块儿过来的。刚走到岸边,就看到了这一幕,我……”
苏礼问她有没有受伤,她摇头说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
苏礼把苏柏羽叫到跟前,握着他的小手道:“柏哥儿,过来向芃芃表姨道谢。”
苏柏羽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殷芃芃,乖乖道:“谢谢芃芃表姨。”
殷芃芃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叮嘱道:“下回柏哥儿可千万别站在马车前面了,知道吗?”
苏柏羽轻轻地“嗯”了一声。
另一头,苏禧远远瞧见了方才的那一幕。拉车的马差点踩到苏柏羽身上时,她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后来当殷芃芃冲出来的时候,她既是感激又是错愕。
印象中殷芃芃不大喜欢跟苏府来往。
殷芃芃是殷府的四姑娘,性子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