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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士德和黄斐弘心中一沉,饶了一大圈,这知县还是狡猾啊,在忽悠我俩吧?
李凤梧认真的道:“绝对不是忽悠你们。”
两人吓了一跳,怎的他会知晓自己的心声,旋即又听到李凤梧道:“士族多腌臜事,这件事要这么办……”轻声将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
甄士德和黄斐弘听完之后一拍大腿,绝了!
按照知县老爷的计划,就算自己两人唱了白脸,事后魏族和其他士族也要对自己两人歌功戴德,留给他们一个偌大的人情。
而知县老爷更是会博得所有士族的支持。
此计神妙!
这一次,两人对李凤梧彻底心服口服,再无丝毫轻视。
不愧是探花郎!
不愧是天子重视的大宋雏凤!
这襄阳,我就服他了。
李凤梧乐呵呵的看着两人,“既然两位都没意见了,那便分头行事吧,明日上午,黄县尉便和李巨鹿一起前往江陵府,记住了,在甄主簿前往魏府之前,此事且莫被任何人知晓。”
黄斐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您且放心,在襄阳只要某一句话,绝对不会被任何士族的人知晓。”
李凤梧笑了。
驭人,其实就这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茫然的都水老爷
魏家老爷子最近很是闹心。
原本族中子弟今年科举考的就不好,外人看魏族何等辉煌,老爷子却心知肚明,魏族已有青黄不接的衰落迹象。
若再有三五科不出贡士、进士,魏族的未来便堪忧。
最闹心之事,莫过于自己那不听话的孙女魏疏柳,你说好端端的大家闺秀,不嫁个饱读诗书获得功名的士子,怎的就看上了卢典吏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
没错,那小子长得是挺讨喜。
可终究是个胥吏,和咱魏府门不当户不对,以咱魏族声望家世,你好歹也能嫁入官宦世家,岂能恁的作践自己。
嫁给胥吏,能幸福吗?
竟然闹出私奔的丑事来,如果不是魏族在襄阳还有点势力,将这事压了下来,魏族的颜面都被这丫头丢光了。
哎,都是自己太过宠溺于她。
平日要风得雨惯了,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魏家老爷子叹了口气。
丫头呀,你生在魏家,饱读诗书,不求你做到姑奶奶魏玩那般光耀我魏族门风,但求你嫁个功名士子,才对得起魏族对你的栽培啊。
你倒好,对一个小马谡死心塌地,还私奔!
魏家老爷子觉得有点上火。
尤其是跟踪卢向东到了江陵府的人昨夜回来禀报后,魏家老爷子心里越发闹心,如果不是真心疼爱孙女,怕是要雷霆震怒的。
据说住在一个屋檐下。
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如此看来,卢震那小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呐。
魏疏柳这丫头也傻。
没有明媒正娶,也没有礼仪宴请,就这么交出了清白身子。
万一那小子以后翻脸不认帐怎么办。
丫头,你是真傻啊。
好在自己今儿个一早便遣疏柳这丫头的父亲,三房魏平江带了人去江陵府,务必要将这丫头带回来。
就算不是完璧之身,以魏族的名望,这丫头也还能嫁个大户人家,享受荣华富贵。
魏老爷子长吁短叹,却没明白一件事:自己担心魏疏柳的幸福,反而超过了对魏族颜面的看中,只是单纯的觉得,一个胥吏给不了孙女想要的生活。
长房魏平阳走进来,“父亲,襄阳县衙主簿甄士德前来拜府。”
魏老爷子哼了一声,这小子倒是机灵的紧,消息也灵通,此刻来拜府怕是另有目的,恐怕是知晓魏族得到了卢震和疏柳的下落,前来卖人情了。
现在知道卖人情了?
先前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你们不就是想包庇同僚么。
真以为我魏半山不明白你们那点小心思?
没好气的挥挥手,“请。”
片刻后甄士德毕恭毕敬的进来,落座奉茶之后,很是讨好的笑道:“晚辈甄士德,见过都水老爷。”
魏族能延续百年风光,其间是出过几位进士的。
魏半山也是进士。
是绍兴二年的同进士,在外任官多年,然而仕途不得意,最终只做到正六品的都水使者,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了襄阳主持魏族。
勉强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的笑意,“甄主簿拜访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甄士德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闻言也不急躁,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都水老爷这茶真是个不错,色泽鲜艳入口柔顺,不输咱们县衙新任知县李知县从临安带来的贡茶。”
魏半山额头的青筋不可见的跳了跳,有点不对劲……
也不说话,等着甄士德的下文。
甄士德也不敢拿捏过火,笑道:“今儿个来打扰都水老爷,着实是因为先前之事,有个好消息,魏家小娘子魏疏柳失踪一案我们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不久便可归案告破。”
魏半山哦了一声,心中思忖,甄士德究竟想干什么?
刮皮县令想拖这件事,自己是知晓的,而且这件事确实棘手。
总不能告诉襄阳人,魏疏柳不是失踪,而是私奔吧。
那么此次甄士德登门,告诉自己这件案子要告破,又是几个意思?是以什么样的结局告破?私奔还是失踪?
如果是前者,甄士德不明白个中厉害么?
如果是后者,甄士德不明白如此会让卢震陷入牢狱之灾么?
怎么看这件事襄阳县衙都不会插手才对。
所以说,别看刮皮县令贪得无厌,但为官一道,真的炉火纯青,如果自己当年能有刮皮县令这般手段,恐怕早已是朝堂中枢重臣了罢。
魏半山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问道:“原来已经找到疏柳了?”
甄士德呵呵一笑,“托都水老爷的鸿福,黄县尉昨儿个清晨,已经前往江陵府,相信要不了几日,就能将这对狂妄无知的男女带回襄阳,任凭魏府家法发落。”
蓬!
魏半山手上的茶杯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在房外静候的长房魏平阳吃了一惊,带着一个奴仆冲了进来,“父亲,怎么了?”
魏半山咳嗽一声,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甄士德,对魏平阳道:“没事,不小心失了手,让人收拾了,平阳,你去忙罢,不用守在外面了。”
四十出头的魏平阳惊诧莫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显然不是父亲失手,而是失神。
甄士德究竟说了什么,会让父亲失神之下打碎了茶杯?
带着这个疑问,等奴仆收拾了碎片后,魏平阳带着奴仆离开了中堂,临行之前看了一眼甄士德,眼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你小子揣着点,别惹恼了我父亲,否则让你这个主簿都当不成。
甄士德只是装作不懂,笑了笑回应。
魏半山看着新沏的茶杯,捋着花白胡须,良久没有说话。
甄士德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提起到狂妄无知的一对男女,又说什么家法处理,很明显,县衙在这件事上做出了态度:将此事作为私奔处理,包庇卢震。
但也不应该啊。
难道他们会不知道,私奔的男女被抓回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啊?
一个不好,那就是要浸猪笼沉江的呀。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新任知县的缘故?
想来也是,初来乍到,自然和卢典吏没有交情,又是新科进士急于表现自己,做出如此反应很是正常不过。
但他既是新科进士,脑子不笨,就不知晓如此行事,是将我魏族颜面放在襄阳街面上,任由千夫唾弃践踏的么?
此举对他在襄阳公务极为不利。
他怎会如此莽撞?
这件事真让人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个甄士德想干嘛,这个新科进士、大宋雏凤究竟想干嘛?(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落棋
甄士德微微低首,一手端茶盏,一手拈茶盖。
轻轻用茶盖荡着杯中浮在面上的茶叶,吹了几口气,龇牙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而惬意的呼声,头也不抬,转动眼珠子乜视了一眼魏家老爷子。
见他依然在深思,甄士德又喝了口,暗道一声,真是好茶。
中堂里一时很是安静。
只有主簿大人龇牙喝茶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许久,魏半山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只能试探甄士德,“这是李知县的意思?”
甄士德闻言大喜。
你妹,我来魏府是干嘛的,就是来唱白脸的啊,终于等到魏老爷子问出这句话了。
甄士德放下茶杯,“哦不,老爷子您别误会,李知县初到襄阳,诸事不通,这并不是他的意思,只是我和黄县尉觉得,魏老爷子德高望重,是我襄阳大德之人,魏族有事,便是我等之事,理当为魏老爷子分忧解难。”
一听此言,魏半山胡子气得翘了起来。
好家伙,感情刮皮县令走了,你和黄斐弘眼看新来的知县年轻,就私下里趁这事来威胁我魏族,我道是为何,原来是为了钱!
魏半山冷哼了一声,不怒自威。
甄士德心里咯噔一跳。
暗暗祈祷,李知县啊,我可是豁出去了啊,要是你的计谋无用,那我真被你坑惨了。
魏半山起身,朗笑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等黄县尉的好消息了。”
甄士德心里惴惴,卧槽,怎的和李知县说的不一样。
他不是说自己只要如此这般,魏半山必然会委曲求全,说一通软话来稳住自己么,怎的现在看来,魏半山一点也不惊慌啊。
不敢擅作主张,甄士德起身,“公务繁忙,就不打扰老爷子了。”
魏半山寒着脸,挥袖,“不送。”
目送甄士德离开后,魏半山盯着进来的长房魏平阳,沉着脸道:“平阳,去江陵府的人多久能有消息?”
魏平阳虽四十出头,或是忧心家族大事,头发已斑白,形容矍铄,加上穿着得体,很有点儒雅风范,闻言不假思索的答道:“三弟等人骑的皆是快马,最迟三天可以返回襄阳。”
魏半山不说话了,三天……时间似乎有点来不及。
希望黄斐弘一众人等不会加急赶路,如此,才有机会抢在他们之前将疏柳那丫头带回来。
只要将疏柳带回魏府,一切事情都变简单了。
魏半山叹了口气。
这件事真是黄斐弘和甄士德两人的主意,他俩为了钱,真敢得罪我魏族?
新来的李凤梧真不知晓吗?
魏半山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捋不出线索来,掌控魏族后,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
县衙后院,李凤梧和甄士德坐在院子里阴凉处。
待甄士德说完今日拜访魏府情形后,李凤梧沉默了一阵。
魏半山这老头子竟然不服软。
这倒是出乎自己意料,原本以为,魏半山为了魏族颜面,必然会屈服,最差当时应该对甄士德好脸相向。
而不至于连送客的礼仪都不曾有。
这老头子的钱不好骗啊。
不过……李凤梧笑了笑,貌似由不得他啊。
对此李凤梧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正修缮黄家堤也是为襄阳人办事,作为襄阳望族,你们的根基就在襄阳,此举也是为你们这些襄阳士族好。
没了土壤,怎么长得出强大的家族。
对甄士德道:“昨日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吗?确定不会让魏族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甄士德笑了笑,“黄县尉的关系您大可放心,他交代了的事情,必然不会出差池。”
李凤梧点点头,“那么魏疏柳的父亲呢,得设法和他见上一面,当父亲的嘛,总归是会心疼女儿的,尤其是我听说他那一系人丁不旺,只有这么一个独女。”
“那倒是不用了。”
甄士德笑眯眯的道,“已经得到消息,是魏平江亲自带人去的江陵府,黄县尉见机行事,必然会和魏平江一起回襄阳。”
李凤梧有些不安,“就怕到时候黄县尉搞不定魏平江,不管怎么说,希望黄县尉顶住压力,就算正面和魏平江过招,也必须得将魏疏柳和卢震掌控在我们手里,尤其是魏疏柳,绝对不能被魏平江带回魏府。”
甄士德深有同感,“黄县尉应该知晓轻重。”
长出了口气。
李凤梧挥挥手,“如此,还请甄主簿上心一些,多关注一下咱们布下的那些棋子,切莫把咱们卖了,否则到时候咱们都得灰头土脸的滚出襄阳。”
这件事上,三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看起来是想从魏族手上坑钱来修缮黄家堤,实际上从整个襄阳士族手上拿钱。
一旦被揭露,那就成了整个襄阳士族的敌人。
那样的话,别说区区知县、主簿和县尉,哪怕是襄阳知府被整个襄阳士族敌视,也得焦头烂额,之后的公务都别想好好完成了。
大抵行政一方,政令公务都要得到士族的扶持。
这是大宋社会阶层构造的必然性。
所以尽管刮皮县令在襄阳搜刮民脂民膏却还是能全身而退,最重要的一点,他从来不和士族作对,甚至诸多士族也从这位刮皮县令的手段上捞到了不少好处。
吃亏受苦的永远的底层百姓。
甄士德应道:“我理会得,这便去盯着。”
看着匆匆离去的甄士德,李凤梧一时间坐在那没有动,许久才叹了口气,“都是老狐狸啊!”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甄士德先前对自己说的肯定有所隐瞒。
和魏半山的谈话中,甄士德留了余地,没有把魏半山往死地上逼,所以魏半山才有底气不理甄士德,而看后续情况再决定。
也可以理解,毕竟甄士德在襄阳经营多年。
有所顾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这样也能显得这件事情更自然,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看出阴谋味道,所以自己敢打赌,魏半山此刻肯定还明白,这件事襄阳县衙究竟是什么目的。
接下来,就看襄阳人的了!
只有襄阳人能将魏族逼上绝境,也只有襄阳人能让魏家老爷子亲自登门拜访自己。(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流言猛于虎
傍晚时分。
魏半山上了年纪后,虽然精神还抖擞,但各种欲望明显不如壮年。
上了床力不从心,上了桌子食不知味,看见会子也没多少念想,心中千思万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延续魏族辉煌。
加上这两日因为孙女的事情闹心,魏半山更是没胃口。
随意吃了些膳食,拄了拐棍在两个丫鬟的侍候下,慢慢悠悠的在魏府后院的花园里散步,一边思索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孙女和胥吏私奔,这本是魏族不可承受之辱。
事实上如果卢震身份稍微好一些,哪怕只是个富贾人家的子弟,魏半山多半也会在孙女软磨硬泡下同意了这门婚事。
偏偏卢震只是个胥吏。
还文不成武不就,科举只过得解试,熟谙兵法也只是自诩。
否则襄阳县衙的人又怎会给他个小马谡的称号。
马谡……不就是纸上谈兵么。
把疏柳交给这样的晚生,你让我如何放心她今后的幸福。
况且三子魏平江就这么一个女儿,于情于理,都该嫁入好人家,而不是区区一个襄阳县典吏之家。
长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都是自己对她过度宠溺的错。
寻日里魏疏柳在魏族的地位,不敢说媲美长房魏平阳,在她那一辈魏族后生中,连长房长孙也不遑多让。
可想而知这丫头被宠成了什么样。
她现在在江陵府寄人篱下,日子会过的很苦的罢?
如此也好,倒叫她知晓外面世界的现实和黑暗,没准就幡然醒悟悬崖勒马了呢。
就在魏半山暗暗自责的时候,就见长房魏平阳气急败坏的跑进来,“父亲,不好了!”
魏半山眉头跳了跳。
重重的顿了顿拐杖,斥责道:“也快是知天命的人了,怎的如此浮躁,我平时都白教导你了?只要不是金人打进襄阳城,再大的事也休得慌张!”
就算金人打进襄阳城又怎样,作为本地望族,金人占城之后不一样得好好对待。
魏平阳低头喏喏认错,待老爷子平息了怒气后,才道:“父亲,刚才听得人说,今儿个不知从哪里流传了开来,说疏柳和人私奔了……”
魏半山愣住了,“是谁在说?”
魏平阳苦恼的道:“都在说,大街小巷都议论着呐。”
魏半山反而不急了,脑海里飞速转动,难道是甄士德和黄斐弘的手笔?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下午和甄士德一番谈话,自己可以肯定,这俩腌臜货是求财。
如果他俩来这一手,将这件事揭晓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又怎么来威胁自己,自断财路?
如果不是甄士德和黄斐弘,那么又是谁呢?
是长门和魏族一直有矛盾的丁家?还是素有襄阳小魏族的黄家?
丁家那老头子虽然一直和自己不对付,但那家伙素来耿直,做事光明磊落,应该不至于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来。
而黄家的话,貌似也不可能。
黄二郎那小儿子去岁被薤山的土匪绑了去,还是自己出面帮他赎回来的。
他要是做出这种背恩负义的事来,黄家今后也别想在襄阳立足了。
魏半山想不明白。
究竟是谁在背后捅魏家的刀子?
不知怎的,魏半山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似乎是有人想抓住疏柳私奔的事情大做文章,但其目的却又让人茫然。
甄士德和黄斐弘是求财,这很好理解。
但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仅凭疏柳私奔还不足以整倒魏族,最多就是疏柳要遭